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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都异事录-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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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来两个青年,本地口音,穷游背包客模样,来胡同里打听事儿。据说有人瞅见那两人最后进了3号院,夜里楼上传来骇人响动,居民报警,两人也没再出来……
    楚晗精明地问:“不会就是您盯着报的案吧?”
    罗战叼烟,表情难以捉摸:“来查案的人说,那两伙人都是撬车团伙,你信么?”
    楚晗很认真道:“别卖关子,您就说呗。”
    若说帝都这内城里,可谓遍地瀚海沧桑,每条胡同、每一座院落,都藏着半部家史,朝代史。眼眉前这条西四大翔凤胡同,城里也是数得着的文化遗迹。大翔凤胡同西起柳荫街,在胡同东头拐了个灵动的小弯儿,往北就与什刹海南沿相汇。“罗府家宴”即把守在胡同拐弯处,盈盈的大红灯笼聚拢着往来经过的南北食客。往西南侧走几步路是6号院,据说是曹雪芹故居。再往前,3号院,是丁姓女作家的旧宅。
    胡同隔壁就是赫赫有名的恭王府,帝都第一王府,据说是曹公笔下荣国府原型。大翔凤这一面青灰色的南墙,恰恰就与恭王府后墙相邻。
    那座王府,积累了曾经不可一世的繁华与近代的落寞沧桑。大翔凤胡同与恭王府只有一墙之隔。可想而知,这地方在一个世纪以前,也曾经门庭若市,华盖络绎,彻夜灯火通明。断然不是今天这样,墙头荒草,门槛石狮面目模糊,路的尽头两株歪脖老槐。
    罗老板显然不是来找他楚大侄子追本溯源荣府原型,或者探讨某位女作家的遗世著作。最近菜馆里常来一位资深食客,姓曲,年纪约莫四十多岁,出手阔绰,穿的厚底布鞋都是老号“内联升”的千层底,一看就不是一般人儿。这姓曲的家中遭遇变故,父辈被调查牵连,可能是新上在打老虎苍蝇的时候顺便连池子里螃蟹也打了。姓曲的房产家财或冻结或没收,就跟那封建社会抄家一样,一旦犯事,管你多年积攒的家当是哪一路的财源,全给你查抄。姓曲的欠饭馆钱都结不清,也是心有不甘,从家里倒腾出几箱古董,跟罗老板换钱花。
    饭馆后身那间布满灰尘的仓库里,楚晗看到那箱东西。
    泛黄的书信积存了厚厚一层灰尘,手指一碰弹出一抔烟尘,差点儿呛出他的过敏体。他中途跑出去咳了半天,不情愿地又回来,登时被三大爷嘲笑,“跟你亲爸年轻时候一样一样的,体质真娇嫩!”
    据姓曲的家伙神秘兮兮讲述,这是3号院私宅流出的古物。
    楚晗说:“您还真花钱买来的?”
    罗战瞪眼说:“绝对好东西!”
    楚晗心想罗老板您也就这么仨瓜俩枣爱好,圈子里谁不知道?谁不拿两套新鲜玩意儿哄你?不唬您唬谁啊。他也看出罗老板最近有点儿吃饱太闲,欲求不满,家里那口子工作太忙了吧,瞧给三大爷都晾出一股妖气了。用罗战自己话说,老子他妈的现在就是“闺房寂寞冷,闲得直抠脚”,大侄子咱们合伙干点儿买卖。
    檀木箱子没有霉味,散发出一股陈年香气,四角包有古朴的铜皮花纹。楚晗慢慢翻看,都是女作家的手写日记、文稿、家书。其中罗老板着重让他阅读的信件,是作家与一位男性友人往来的信札。除了那些抒发忧国情怀与生活疾苦的感伤文学,重点是这样的文字:【绽裂的墨色花纹……铺满整面的墙……毕生积蓄的宝藏……那些影子……令魂灵无比恐惧的影……】文字断断续续,有些钢笔字迹被水洇掉,有些像火盆里被烧掉片段然后捡出来的,只有【墙壁】和【影子】等等奇怪字样不断重复。楚晗读过人物生平也知晓,女作家其人夫婿解放前就在白色恐怖的围捕中殉难,此后常年独居,笔耕不辍,与几任仰慕者交往密切。这些或许只是普通的情信?或者另有他意?
    别说罗老板这号爱凑热闹的人心动了,楚晗自己都产生几分好奇。当然,他俩真正感兴趣的,不是女作家的情史,而是与王府一墙之隔的3号院落内究竟藏了什么秘密。
    那院落就只有几步之遥,近水楼台。
    楚晗的表情已经出卖他心思。
    回到包间饭桌上,罗老板咬着烟蒂:“就这件事,上边儿没有请你帮忙鉴定鉴定?”
    楚晗说,没有的,他们也不是什么小事都来找。
    X安局“特事处”的人常过来串门,找楚晗帮忙。当年他爸楚珣在部队里,就是做特情机要的文职,现在卸职回家养着了,由儿子传承手艺。楚晗这样的人,在特事处内部没档案没身份,属于编外的专业技术工种,给各个部门义务打杂,而且还不给津贴费营养费,白使唤。这次大翔凤胡同走丢好几个大活人,楚晗估摸着,他们过几天就要来找他“聊聊”。
    罗战灵光一闪,突然问:“前阵子北新桥发大水那个案子,你帮着从井底下捞出三个活口,人竟然都活下来了,你立大功了吧?”
    楚晗:“……啊?”
    罗战操着大嗓门:“小子,甭跟咱打马虎眼,老子一条老命系裤腰带上,陪你下到古塔井底下游一遭,活着爬出来是幸运,后来到底怎么样了你就含糊了?!”
    已经有段时间没人对楚晗提起北新桥,由于某些说不清的心态,楚晗自己也不想提,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最后也没结案定论,总之人救上来了,水退了,井封了,有没有龙我不知道……我立功也没奖金拿啊。”楚晗说得恬淡。
    罗老板久经江湖的老油条子,断然不信。这人眼角眯出笑纹,盯着他:“大侄子,跟你一起下井的姓房那小子,后来真的再没从里边出来?他到底什么人?”
    楚晗抬眼一伸筷子,笑嘻嘻的:“三大爷,您这一口八宝酱酿牛尾,谭家菜学来的?程宇叔叔就最爱吃您做的这个菜吧,真绝了,京城独一份儿。”
    “得了你,老子做的是正宗罗家菜!”罗老板骂道:“操,不说实话,楚晗你小子行,长本事了?”
    楚晗嘴里塞满肉。
    “还有,就我们家那口子,我做的什么他都爱吃,知道不?”罗站不甘心地补充道。
    楚晗十分赞同地狂点头:“也是,不然您怎么把程所长弄上贼船的。”
    他三大爷拿饭勺子削他耳朵。
    楚晗笑着躲,表情极其无辜,一张俊脸老幼通吃八面玲珑。然而,心里最要紧的话,他一句都不往外抖,内心封得严严实实。
    月余前那场经历,仍然记忆犹新。不断失眠,反复回忆,再强制吃药。
    他与那个叫房三儿的年轻人一探北新桥锁龙井,二探大理佛幢古井。他大难不死,然而那个身怀奇术的房千岁,最后没从井里回来。楚晗不敢说那个人一定是谁,或者那个人还在不在北新桥下……
    桌上闲扯着楚晗威胁罗老板:“您再欺负我我告儿我二大爷了啊!”
    罗战冷笑:“有种你再去告状,今年多大了你?就你以前一筐一筐的黑历史,哪天我小嫂子回国让他逮着你,不把你操得满地找牙!”
    楚晗捂着脑门大笑,也不好意思提当年捉弄别人的蠢事。但是,就二大爷家里那位还想操得动他?楚晗心里说你们一家子还是小瞧我吧。
    他随手一拨程宇电话号码,威胁罗战说“我去找程所长汇报你的问题”。罗战丝毫不怕,说“你打吧你打得通才怪,连老子的慰安电话都不接,根本就不会搭理你。”
    嘟——嘟——响了两声,竟然通了。那边的人声音正直清澈:“小晗,有事?”
    罗战那张千年阳刚俊脸哗啦啦都快碎掉了!
    楚晗也吓一跳,转眼间原地幻化出一张天真纯洁的好儿童脸,乖乖地喊:“小宇叔叔。”
    ……
    那晚程警官下班回来,三人一桌小酌畅聊。楚晗在菜馆二楼客房睡下时,从木棱窗缝往下看,恰好看到酒足饭饱的罗老板与程警官踏出门槛,慢悠悠走在夜深人静胡同里,溜食儿。街灯下拉出两条无比帅气和谐的身影,在墙根暗处一个拉住另一个的手腕,默契地摇了摇,夜风里有爽朗笑声。
    楚晗默默偷看了一会儿,直到那两人走出视线远远地看不到了,心里感到甜美又酸涩。
    那两个人在一起,这样,有二十多年了吧。
    谁不想身边有这样一个人,可以彼此承诺今生今世。
    
    第八章 3号院旧楼
    
    楚晗就跟他程宇叔叔吃了一顿饭,就赚着了。
    程宇那时候特别认真地看着罗战,确认式的问:“你要带咱们楚晗进到那个3号大院里?而且是你知道已经两拨人进去都出不来?”
    程宇把这句话原模原样连问罗战两遍。
    “嗳你别这么较真,其实,应该说是咱们楚晗‘带’我进去。”罗战笑着解释。
    “你丫甭跟我废话。你怎么不自己去?谁也别带啊。”程宇说话声音特别轻,从来不用吼的,但做了一辈子条子的人,只用眼神就够从谁脸上削下层皮。
    罗老板翘着脚在炕桌另一头学么着他家这口子:程所长您这是憋着哪天休了糟糠呢?
    楚晗端坐喝口茶,举止比同龄人成熟很多,笑说:“小宇叔叔您别,我自己去,没问题。”
    程宇干脆地道:“我陪你去。”
    程宇平时不多说话但是特别有心的那种人。说到底是不放心,这楚晗是谁家孩子?罗战你现在胆够壮的,去大理那事儿还没审你,万一把楚晗磕了伤着了或者有个什么事儿,不怕姓楚的一家子把你活烹了。
    金黄的银杏叶铺满半条胡同,楚晗与罗老板程老板夜探大翔凤3号院。因为某个原因,那一天日期他印象特别清晰,是10月30日。
    作家仙逝后这院子辗转易手,现在是一家报社的办公地点。公家的报纸,一般只走机关订阅,经营个半死不活,院儿里也没见几个编辑和业务员。他们等到天黑之后,眼见下班的人一个个推自行车离开。
    他们三人轻而易举翻墙进去,没惊动车棚子里打瞌睡的看门大爷,猫腰悄悄溜过。程警官跟他们出来,当然也是便装,帽子遮眼,绝对不敢穿制服。以程宇正派谨慎的性格,除了楚晗,没第二个人能请得动他干这种事。而且,程宇一个月就这么一天假,原本两口子要去郊区水库度假的,这回真是舍命舍老公陪大侄子了,楚晗心里可感动了。
    屋檐下有个小摄像头,程宇经过时顺手将摄像头扭转方向,不会拍到他们。
    楚晗一进来就方向感清晰,这是个保存尚好的老北京四合院。中庭的正面“明三暗五”,正房三间连带两侧两个耳房一共五间房。改事业单位以后这种正房一般都用做会议室,耳房改成资料室打印室甚至厕所什么的。院子左右两侧是办公室,一看就是东西厢房改造而成,屋内陈设平淡无常,茶杯里遗留些隔夜的残迹。
    绕过院中央乱搭的违建和拐角处堆满纸箱杂物的游廊,他们绕到院子后半部,这后面还有一道门?
    楚晗左右观察一下,这后面应该是俗称的后罩院,旧时家里主妇女眷住的地方。前院外面新修了一道土洋土洋的大门,呈机关小院式样,而里面残存的这道门,才是3号旧宅真正的门。微型手电淡淡的光圈下,门上斑驳的朱红漆色显露出来,房檐上的荒草一年压一年。
    楚晗边看边给另两人介绍,这应当就是3号院原貌,青瓦青条旧砖墙,晚清民居垂花门,双扇对开。大门头顶有一对戗檐,也就是左右那两块与房檐呈45度倾斜的方型砖雕,雕花似有龙形。檐柱与额枋之间绘有五彩祥云图案,门梁上还有五条雕花门簪。砖纹漆色皆显陈旧,却仍能看出当初的华美,是很典范的一间四合院装饰门。
    过了这扇门,是后罩院里一座二层旧楼,孤零零地在荒草中伫立。
    当时,楚晗一眼瞧见这栋奇怪的楼,就浑身毛孔发紧,不太舒服。
    其实这就是他的直觉。
    可是来都来了,不可能不进去看看。
    院门锁头生锈落灰。楼门又有一道锁,门牌特意注明【机关重地,闲人免进】,就连牌子上都敷一层厚厚的灰腻子,让人皱眉。
    这楼造型也怪异,与地齐平的是半层地下室,从外面看,像整整一层阴湿的房间半埋半“吞”在土里,还被蔓生的野草遮挡住大半。从门廊台阶上去才是第一层。楼内一片漆黑,典型的旧式独栋别墅,门厅有雕花门,门上镶彩色玻璃。从右手边依次转过去,分别是大会客厅、书斋、小会客室兼阳光房、餐厅、厨房。房间内摆着零散的黑白照片,描述昔日主人低调平静的生活。
    一切似乎都很平常。
    真的会有人在这栋小楼里失踪,走不出来吗?
    作家手信中那些“铺满墙”的“令人无比恐惧”的“影子”到底什么东西?
    小会客室里有一扇橱窗,挺别致的,里面摆几帧牙雕相框。楚晗当时被那些老照片吸引,不知不觉就多看了一会儿。夜色更浓,手电光圈定定地打在墙上,好久没有晃动。
    程警官好像是被柜子里几本旧线装书吸引,安静地翻读,也不说话。
    黑暗里,罗战低声喊他男人:“看完没有,咱俩上楼瞧瞧?”
    那两口子在前,楚晗后脚也跟着上楼。盘旋式木头楼梯,扶手用料是深褐色实木,手感温润持重。不出意料,上面一层楼就是主卧室和客房,那么先前外面看到的地下室应该是仆人房、洗衣房之类,楚晗估摸着。
    他们在主卧停留最久。罗老板恨不得把每样家具前后左右细细地查看,倒不是找什么宝贝,而是真心对这些上了岁数的器物特有兴趣。主卧内还有单独的洗澡间,那时就已经有白瓷大浴缸和先进的不锈钢淋浴喷头。楚晗用眼膜上的记忆细胞悄悄复制了浴室墙壁上漂亮的马赛克图案,打算回去做成相片留念。
    他出房门时说:“没找着主人攒下来的民国珠宝首饰,三大爷您别太失望啊。”
    罗老板坦荡荡的:“我要女人的陪嫁物干嘛?老子就是好奇进来看看,这小楼里面的日子过得也够逍遥够小资的。”
    程警官走在罗战身侧,两人走得就像平时在胡同里散步遛弯,前后步伐都那样默契。
    楚晗突然回头问:“小宇叔叔,我三大爷当年进您老程家的门,有陪嫁物么?”
    “有。”程宇瞅了罗战一眼,说:“陪嫁好像是一套炊具,质量特好的一口锅吧。”
    罗老板自己哈哈乐了出来,补充一句:“嗳你还别说,当年老子那口炒菜锅质量真不错,后来老太太一直还不舍得扔,还时不时拿出来看呐。”
    罗老板这人就是豪气,在自家人面前不怕自嘲,不吝埋汰自个儿。楚晗特欣赏这一点,男人就应该做到这样,出了门儿也是顶天立地一条汉子,贼能干,特有钱,回到了家,就一贤惠忠贞的居家好男人。
    三人一起下楼。楚晗用手电照了一下楼梯,沿旋转楼梯原路返回,下面应该就是刚才他看照片的小会客室,即一间镶六棱形玻璃窗的sun room。也就半分钟,迅速走下去,楚晗抬眼,莫名诧异一句:“这是哪?”
    罗老板道:“不是一层吗?”
    他们四下一望,中间仍是主卧,左右各一间客房。
    楚晗二话不说,迅速扭头再下楼梯,转过来一看,仍然是主卧和那两间客房!
    第三趟往下跑时,某些经验已经让他恍然警醒:这楼梯不对。
    罗老板和程警官停下来用手电各自勘察,确信他们走的是同一个楼梯。小楼中心地带只有这一处旋转楼梯,但是原路已经返不回去。罗战低声道:“操……鬼打墙了。”
    这种事情楚晗虽然没亲身经历,类似故事也听得多了。遭遇鬼打墙,人会永远在原路打转,走到天亮也走不出去,能困死在这地儿。但是这段楼梯并不长,他们又走了几趟,确信一共四十八级木板楼梯,呈转角螺旋造型。三个男的在这么小的楼梯间里被困住,着实丢脸。
    程警官皱眉,回头看看,又从旋转楼梯中间看向楼下,严肃道:“小晗,你们俩下楼,就一直往下走,我就站在这不动,我看你俩能走多远,难道还能绕回来吗,怎么可能走不出去了?”
    罗老板刚要迈步,下意识地停住一把拉住程宇:“不成,哪能把你一人儿留这鬼地方?”
    程宇低声说咱们这不是要试验一下吗!总要有人留原地有人下楼。可是罗战说不成,咱俩要留一起留,反正老子不习惯跟你分开走路。
    也就是几秒钟的小声拉拉扯扯,让楚晗听见了。
    也是心思敏感,就像咽喉下正对的心口处被人捏了一下。人有时感觉到孤单就是一瞬间的情绪。
    楚晗站在主卧门口,偶然抬眼一看,再次震惊。
    卧室墙上是四扇巨大的半落地玻璃窗;双层窗帘,内层乳白色窗纱,外罩暗绿色天鹅绒厚窗帘,半遮半掩。外面原本就是黑天,只有远处的路灯发出光亮。楚晗攥紧手电,另手握拳,招呼同伴,慢慢走过去:“别出声……您两位看外面。”
    罗老板喃喃道:“这间屋不是在二层吗?”
    程警官确认:“刚才确实二层,咱们从一层上来的。”
    他们这样讨论是有原因的。现在,就在窗外,他们看到的不是原本俯视的院落景观。窗玻璃似乎一半埋在土里,明显地平线以下,另一半在地上,被一丛荒草掩盖,基本看不清外面。
    罗战声调都变了:“我操老子不可能连上楼梯和下楼梯都分不清楚了……”
    程宇不说话,攥住罗战的手肘,还是紧紧挨着。
    罗老板骂得楚晗一激灵。他们三个大活人,不可能连上楼下楼都弄混,这如果能看错,一定是脑子里灌浑汤了。
    外面起风,窗外野草随风倒伏,摇动,往上方能窥到夜空点点星光。
    楚晗是从这时真正开始胸口焰气上涌,也谈不上恐惧,或许就是像他这种人遭遇挑战时骨血里沸腾出的兴奋感?这不是一般鬼打墙,他们以为自己在二楼卧室外,却原来下了楼,进了地下室。可能纯是心理作用,生生有一种大活人半截儿身子被埋进土里的错觉——这是困进一口棺材了吗?
    楼道内极其安静,楚晗感觉自己皮鞋底子都响得过分,踩在木板楼梯上,咯吱咯吱得轧心脏。
    他程宇叔叔按住他肩膀:“不行。这里不对。”
    “楚晗,我们必须赶紧离开这儿,想办法出去。”
    其实对于他们三人,逃脱出楼也并非办不到。这毕竟不是一间密封的密室,只是一座年久失修的别墅,砖石水泥外墙,直接炸出去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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