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奎尼沉默了一会儿。他仍然在不停地思考。《仙名道义》中的白袍人与黑衣人，是不是也可以采用这样的视角进行分析？那么，到底应该把他们看作一个整体，还是看成彼此对立的两个独立势力？
奎尼觉得，似乎那黑衣人一派，更多地具有“破坏性膜拜团体”的特征；而白袍人这一方，其实也与普通的“膜拜团体”非常相似。但是，如果把这两派放在一起考虑，他们难道不是同样来自于古波斯琐罗亚斯德教的神话传说？古波斯的琐罗亚斯德教，难道也能像“膜拜团体”一样，被人用于精神控制？
奎尼感觉自己的思维有些混乱。
倒是勃卡蒙扎主动提到了《仙名道义》。
他说：“对于《仙名道义》中发生的事情，其实我们也很困惑……”
（本章完）
第273章 仙名道义：叙事伦理（）
“怎么？你们也知道《仙名道义》的事情？”奎尼追问了一句。
“那是当然……不然埃迪戈为什么要安排我们会面呢？要知道，对于《仙名道义》受到琐罗亚斯德教元素影响，到底应该如何应对，我们这些人还有争论……”
“我没明白……你们争论什么？”
“你可能不太清楚，今天的这个城际会议，它的目的是什么……事实上，我们是要把《仙名道义》这样的梦境程序，推广到其他巢城……”
“哦？那是为什么？”
“原因其实我刚才提到过……我们希望，通过这一类的梦境程序，实现某种教化的目的……如果有可能的话，未来将会以它为基础，形成新的社会秩序……”
“嗯？新的社会秩序？恢复到几百上千年之前的状态？”奎尼越发感到，勃卡蒙扎的观点让人无法理解。秦也显得非常惊讶。
“那怎么可能？”勃卡蒙扎突然笑了起来，“我猜，刚才我的演讲，你们两个没有认真听吧？”
“是的……”秦不好意思地承认道，“我们刚才来晚了，而且，中间还有其他事情打断了一下……”
“我们确实不太明白，您提到的‘叙事伦理’，那是什么意思？我想，您的主张是，要按照‘叙事伦理’的逻辑，来实现这样的目标……”
“不错，那正是我们这些人的想法……”勃卡蒙扎点点头说，“要想真正理解我们的想法，理解‘叙事伦理’的逻辑就非常关键……”
勃卡蒙扎解释道：“我想你应该对《仙名道义》有所了解，对吧？那么，对于有关道教的内容，你现在也该有所了解……”
奎尼点了点头。在这几天的时间里，他对于道教的了解，远远超过他过去对道教所有认识的总和。
于是勃卡蒙扎说：“那你应该明白，有不少人，把道教看作一种历史传统，或者是一种文化习俗……实际上，这样的观点，对于琐罗亚斯德教来说，也同样适用……只不过，琐罗亚斯德教太过古老，到了现代社会，它所能够影响的人群，已经非常有限……
“这种观点认为，人类的各种文化现象，实际上都是像道教或者琐罗亚斯德教这样的信仰，在以不同的方式，与人们的社会生活相结合……
“所谓‘文明’，其实就是一种‘精神秩序’……
“像道教或者琐罗亚斯德教这样的元素，它们的作用就是，既可以作为人类信念的历史传承者，使文明的秩序，得以由古自今绵延传续；又因为它们与‘超越的和永恒的实在’相联系，而作为面向未来的信仰，为文明提供‘精神动力’，令其保持活力、不断向前演进……”
“你们明白吗？作为一种传统，它们是古老的；但是如果把信仰的部分拆解出来——事实上，这才是它们的真正‘内核’——，那么你会发现，它们又全都具有面向未来的能力……
“每一种文明形态，都是这类信仰的一种表达方式；一旦某种文明失去了自己的信仰内核，也就失去了它的内在凝聚力，那就势必要走向衰落……
“古老的传统，也许会逐渐消亡；然而，这种面向未来的信仰内核，却不可以轻言放弃——因为它可内化为某种心灵秩序，让我们在失去‘统一性模式’的情况下，对于伦理生活的意义，也能够达成一种必要的共识……”
“那么，你所说的‘叙事伦理’，它说的到底是……”奎尼忍不住催问道。
“就是把涉及古老传统的那一部分，完整地复现出来……这样，就可以为参与的个体提供一个机会，让他们能够借助这样的传统，充分地领会其中的信仰内核……”勃卡蒙扎回答道。
“嗯，我好像明白你的意思了……”奎尼点点头说，“但是，你能不能以《仙名道义》作为例子，再说得更具体一点儿？”
勃卡蒙扎解释说：“我想你应该非常清楚，如果我拿出道教的教义，枯燥地向你说教，你恐怕绝对不会接受我的观点……但是，当你通过梦境程序，对《仙名道义》中的道教内容，有了充分的了解，你对于道教，又会有什么样的认识？”
奎尼没有回答勃卡蒙扎的问题。不过，他认同勃卡蒙扎的说法。
此刻，如果有人问他，什么是“道”？
那么他会回答，所谓“道”，就是宇宙的本原，就是宇宙之初，“无形无象，寂兮寥兮”的“虚无”；而这个作为宇宙本原的“虚无”，又按照“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的规则，幻化出无穷无尽的宇宙万物。
同时，他也会回答说，“心本是道，道即是心，心外无道，道外无心”。这就是说，所谓“心”，它的本质，其实就是“虚无”，这与作为宇宙本原的那个“虚无”，其实是同一性质。从这个意义上说，心就是宇宙，宇宙就是心。
一个人体验自己内心的过程，其实也就是在体验整个宇宙。而这个体验自己内心、体验整个宇宙的过程，就是所谓的“一念不生，万物俱寂”。
……
奎尼知道，他脑海中的这些认识，如果按照科学的观点深入地探究一下，恐怕会有不少漏洞；但是，此刻他却觉得，这些内容在他的心中，仿佛已经形成了某种信念，成为一种自然而然的思维方式。
或许，这是因为，他以前从未从这样的视角看过问题，而全新的视角为他带来的全新的体验；又或许，这其实只是因为，梦境程序对他的潜意识产生了影响。
不管怎么样，古老的道教，在奎尼的心中，已经产生了某种影响，这一点毋庸置疑。
奎尼不知道，勃卡蒙扎所说的“面向未来的信仰”，那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他能感觉到，道教对于他的影响，绝不是仅仅局限于梦境程序所营造出的古代环境，而是将会向外延伸，一直进入他的现实生活。
奎尼心中暗想，勃卡蒙扎刚才提到梦境程序的教化作用，说的应该就是这样的情形；而这样的情形，如果没有他在《仙名道义》中的一系列经历，根本就不可能出现。
（本章完）
第274章 仙名道义：生活共同体（）
“所以，我猜你现在已经明白了，什么叫做‘叙事伦理’的逻辑……”勃卡蒙扎说道。
奎尼会意地点了点头。
而秦还不太明白，她又追问道：“那么你说的，把道教的传统复现出来，就是‘叙事伦理’的概念？”
“嗯，你可以这么理解……”勃卡蒙扎说，“从某种意义说，这也是对道教传统的一种保护……这样的保护，并不是要恢复道教的教团组织，也不是要重新推行道教的教义，而是从一种‘叙事’的角度，像讲故事一样，把那些与道教有关的元素，很好地保护下来……”
“与道教有关的元素？”
“是的……这当中包含的内容很广，有可能包括了道教的历史事件、道教的教派关系、与道教有关的神话传说、道教的建筑、道教的礼仪服饰……等等。要把这些元素尽可能真实地再现出来……”
“然后呢？真实再现这些元素，目的是……？”
“所有这些元素结合起来，成为一个整体，作为背景，再加上所有参与者，我们就把它称为‘生活共同体’……在这个道教相关的‘生活共同体’中，人们可以彼此沟通，在理想状态下，他们可以在心灵层面上，彼此发生关联……最终，对于‘生命意义’这一类的终极主题，他们也有可能达成某种共识……”
“啊……”
勃卡蒙扎说着，目光越过秦与奎尼的头顶，望向黑暗中的某个位置。
“我们被核污染分隔得太久了……”勃卡蒙扎说道，“没有了共同的信念，我们永远也无法摆脱现在的困境，不是吗？”
“所以，借助梦境程序营造的‘生活共同体’，人们可以重新结合起来，成为一个整体……”
“是的……不光可以有道教背景的‘生活共同体’，也可以有琐罗亚斯德教的‘生活共同体’，或者，也可以是其他背景……如果你们对历史有足够的了解，你们就会发现，尽管背景各不相同，但是，作为文明的某种表现方式，它们的‘信仰内核’，却都是相似的……”
“所以，这些梦境程序所构造出的‘生活共同体’，实际上为人们提供了大量的‘信念素材’，让他们有机会借此形成新的共同信仰……”奎尼说道。
“是的……我们把这个过程称为——‘意义一致性养成’……”勃卡蒙扎点头说道，“这也是今天这次城际会议上最重要的主题，也就是说，如果《仙名道义》的做法可行，那么，很快就会有更多这一类的梦境程序，推广到其他巢城……”
“更多这样的梦境程序？”秦显然有些惊讶。
“是的……”勃卡蒙扎点头确认道。
“那么，是不是有这样一种梦境，以琐罗亚斯德教为背景，构造了‘生活共同体’？”奎尼追问道。
“据我所知，没有……”勃卡蒙扎摇摇头，说道，“当然，如果有人以琐罗亚斯德教为背景，独立构造一个‘生活共同体’，那是完全有可能的……而且，我相信，那也会得到一个相当正面的效果，毕竟，琐罗亚斯德教在古波斯也有相当的影响力……”
“然而，现在的琐罗亚斯德教，却并不是独立出现的……”奎尼说道。
“是这样……所以，在《仙名道义》中出现琐罗亚斯德教，这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我们也搞不清楚，篡改《仙名道义》的人，是出于什么目的……”
“至少，我们现在还不能排除，刚才提到的‘破坏性膜拜团体’的可能性……”奎尼沉思道。
“是的……我刚才说过，对于这一点，我们的意见还有分歧……”
奎尼突然意识到，尽管对于《仙名道义》，他已经有了很深入的了解，但是，对于那其中的琐罗亚斯德教元素，他却知之甚少。
道教的内容，对他产生了一些影响，这些他基本已经明了；但是，他很想知道，那些受到黑衣人控制的玩家，或者是加入白袍人一派的玩家，又会受到什么样的影响？
奎尼回想自己在《仙名道义》中的经历，梳理着自己的感受，试图理解，这种虚拟的“生活共同体”，如何对参与者施加影响。
然而，他意识到，除了像勃卡蒙扎所说的，他了解到了与道教有关的种种信念，《仙名道义》对他的影响，似乎还远远不止这些。
它仿佛还通过某种方式，作用于他的情绪，改变了他的心境，甚至有时会让他觉得，他已经不再是从前的自己。
但是，这种影响非常模糊；他不知道它从何而来，甚至也没有办法把它描述清楚，所以，他就更不清楚，自己应当如何加以应对。
这时，勃卡蒙扎突然问道：“关于《仙名道义》，你们有没有跟尹浩黎交流过？”
“嗯？谁？”奎尼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秦冲着奎尼做了个手势，提醒他注意目镜上的提示信息。
奎尼这才注意到，勃卡蒙扎提到的这个尹浩黎，也在他们两个今天要会面的名单上。
“你们要知道，我刚才提到的这些内容，那最初只是我们这些人的一个想法……”勃卡蒙扎补充道，“而真正把它变成实实在在的梦境程序的，其实就是尹浩黎……”
“你是说，尹浩黎开发了这个梦境程序？”奎尼记得曼洛曾经说过，连梦境监控组也不清楚，到底是开发了《仙名道义》。
“那倒不是，完成具体技术工作的，应该是另有其人……”勃卡蒙扎解释说，“我的意思是说，刚才我们说到‘叙事伦理’，而对于《仙名道义》来说，其中最为重要的叙事部分，也就是如何把这些与道教有关的元素讲成一个故事，就是由尹浩黎来完成的……”
“哦？是这样？这么说，尹浩黎对《仙名道义》的了解，应该是非常透彻的……”对于勃卡蒙扎提到这个信息，奎尼显得很感兴趣。
“当然！……而且，据我所知，对道教各种元素的理解，也很少有人能够超过尹浩黎……”勃卡蒙扎说道，“我想，如果你们能够同他好好交流一下，也许就能明白，现在出现的琐罗亚斯德教元素，对于《仙名道义》来说，到底会有什么样的影响……”
（本章完）
第275章 仙名道义：融通（）
这时，贝尔纳已经结束了自己的演讲。碰巧的是，下一位演讲的嘉宾，就是勃卡蒙扎刚刚提起的尹浩黎。
尹浩黎所讲述的内容，主要与道教史上各个教派之间的关系有关。
奎尼因为对这些内容早就有了一些了解，加上这几天在梦境监控组连续体验《仙名道义》，他的脑力消耗也是不小，所以，在虚拟会场的黑暗之中，他竟然很快就睡着了。
在这短短的睡眠过程中，他竟然还支离破碎地做了些梦，梦见自己在《仙名道义》中曾经见过的一些情景。
奇怪的是，他竟然非常清楚地，先后梦见高璿方丈和王承两人，梦见他们两人笑嘻嘻地给自己讲道理。
接着，奎尼很快就醒了过来。
回想《仙名道义》中这一段经历，他不得不承认，在许许多多冠冕堂皇的大道理的包围之下，高璿与王承给自己讲过的那些道理，还有他们做事的态度，对他确实有着极为强烈的吸引力。
奎尼十分好奇，如果勃卡蒙扎知道他的这段经历，又会作何感想？
不过，奎尼睁开双眼，却发现，尹浩黎的三维投影，正站在自己的面前。
显然，尹浩黎已经完成了自己的演讲，并且看到了秦发给他的信息，加入了秦、奎尼和勃卡蒙扎三个人的对话频道。
勃卡蒙扎正在与尹浩黎交谈。
勃卡蒙扎说道：“今天你提到的这些内容，我以前了解不多……”
尹浩黎点头回应道：“这些教派，在道教中，虽然不是主流，却很有代表性……”
秦注意到奎尼已经醒来，于是轻声向他提示道：“尹先生刚刚加入我们的对话频道……”
尹浩黎则向奎尼点头致意。
“真是抱歉，我……”奎尼连忙解释。
“没关系……”尹浩黎摆摆手说道，“梦境监控，是一项很辛苦的脑力劳动……至少我还没有这个决心，用这样的方式去了解一下，《仙名道义》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嗯……”奎尼仍然觉得有些尴尬，“那么，这个琐罗亚斯德教……”
“你想知道它对《仙名道义》到底有多大影响，对不对？”尹浩黎笑着问道。
奎尼点了点头。
“我想说的是，影响不大……”尹浩黎说着，又耸了耸肩，“当然，那是我一开始的印象，至于最终的结果是不是这样，那还要看，这件事情以后如何发展……”
“影响不大？”奎尼有些惊讶，“为什么？”
“这当中的道理嘛，其实也不复杂……你可能也知道，道教的特点，内容包罗万象，教义也很松散，有人认为它不成体系，但是这恰恰也正说明了，它有很强的适应力……所以，虽然它正受到琐罗亚斯德教的威胁，但是最终的结果，我认为它不会受到太大影响，甚至还有可能，这些入侵的琐罗亚斯德教的元素，反而会被它同化吸收……”
奎尼听到尹浩黎这样一番评论，突然想起高璿交待给萧洪的计策，借用了《老子八十一化图》中“开摩竭”一图的说法。高璿也正是这样的用意，要把这琐罗亚斯德教，说成是老子在“化胡”的过程中，所创立的道教分支。
但是，以黑衣人那样控制教徒的手法，无论是正一派的天师道龙虎宗，还是全真教，又真的能有实力，对抗他们的影响？
对于奎尼的疑问，尹浩黎回答说，这涉及到仙境中，道教神仙与琐罗亚斯德教神灵的关系；而在这背后，其实是，可以影响游戏走向的多个“剧情中心”之间，将会如何竞争。
可是，这一部分的内容，纯粹属于梦境程序开发过程中的技术问题，尹浩黎无法给出准确的答案。
“我只能从‘叙事’的角度，来说明我的观点……”尹浩黎说，“你们知道吗？不管道教后来发展出了多少教派，又有多少繁复的教义，道教真正核心的思想，其实就是对于‘道’这个概念的理解……而所谓的‘道’，又是一个高度抽象化的概念……而我说到‘高度抽象化’，不知道你们能不能理解我的意思……”
尹浩黎微笑着停顿了一下，然后才又继续说道：“这当中的意思，其实就是说，‘道’的含义非常模糊，无论你怎么理解，似乎都有道理；无论你怎么解释，都有可能自圆其说……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也正是因为‘道’这个概念含义模糊，如果你想要反驳它，或者想要推翻它，那将会非常困难——因为，你甚至都没有办法准确地立论……”
对于尹浩黎这一番话，奎尼又是深有感触。因为，他在《仙名道义》中，不止一次有过与此相似的感受。
比如，对于玉虚宫的风水，他先后听过多个版本的解说；再比如，对于所谓的“内丹”，清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