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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坏消息,”蒋子渊坐在夏耳对面喃喃自语,“他居然已经知道,还能忍着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没有纸包得住火,”夏耳摇头,“这次错的人是我,我总是抱着可能不会被知道的侥幸,一直拖延到最后。”
“就算你早告诉他,情况也未必会好一些,对不对?”蒋子渊一针见血。
“……”夏耳沉默着,她知道蒋子渊说的是事实,就算先说了,情况也不一定会好一些。
她苦笑一下:“至少情节上严重程度不一样,可是现在说这些也没有意义了,他再也不愿听我解释。”
“对一个男人来说,面子上难免过不去,可能他只是需要一些时间。”蒋子渊犹豫了一下,开口,“有些事以前没跟你说,因为我也没料到安梁和宋迟是认识的。”
“什么事?”夏耳心里微微一凛。
“也不是什么大事,但是现在想起来,可能会是他死结,你知道安梁以前谈了六年的女朋友,也是电视台的女主持。电视台的环境向来复杂,尤其对女的来说,长相、能力、背景又好的比比皆是,不靠一点手段没办法年纪轻轻就爬上主播的位子,要是凭实力,等爬上去了,人也已经老了。安梁没几年就当上男主播了,吴晓云却一直在二三流的位置,给一些剪辑的节目配配音,或者出外景,吃力又不讨好。这些潜规则她自然是懂的,一开始可能还不在乎,后来两人差距越来越大,也未能免俗,你想安梁那种工作狂,肯定后知后觉,后来他知道了,很快跟吴晓云分了手,也不想再谈感情。我知道一开始是我硬把你们拉在一起,但是我觉得他人不坏,虽然不是太热情,起码很正直,别给一个女人耽误了,而你也是我见过最好的女子,别让一个男人给耽误了,你们在一起,应该是很合适的,但是我没想到他们会认识……”蒋子渊说到这里,突然哽咽。
“渊渊,谢谢你一直为我着想。”夏耳握住老友的手,喉头也开始发哽,她想起那夜安梁看着她和宋迟,他说,“而我曾经是多么信任你们”,突然心生恐惧,只怕再也无法挽回。
“谢我什么,”蒋子渊嗔怪,“你别太担心了,我想安梁他会想通的,只要他在乎你。如果他过不了自己那关,那么他也不配跟你在一起。”
“但愿如此。”
“那么你和宋迟呢,你已经不再考虑他了吗?”
“我们已经回不去了,如果说回来之前我还有一些疑虑和期盼,但现在我很清楚,从我决定要走得那一刻开始,我们就已经不可能再有任何结果了。现在,我更愿意保留他曾经在我心里的位置和感受,而不想面对现实的距离,不管是时间上还是空间上,我们都再也回不去了。渊渊,他等我那么长时间,你说我是个狠心的女人吗?”
“不,我很高兴你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真希望安梁能听见这番话,不然他就不会误解你至此。”
夏耳笑了笑,心头苦涩。
“对了,你爸的后事你打算怎么料理?要不要帮忙?”
“等火化后我把骨灰带回乡下去,我爷爷也葬在乡下。”
夏耳去殡仪馆,宋迟陪她一起,她买了一只骨灰盒,挑款式和颜色最好的。她想夏东明身前最爱穿着打扮,应该会喜欢这些。
宋迟想送她回乡下,她拒绝了,他陪到这里已经仁至义尽,她怎么还能贪心。
他也没强求,只淡淡说:“路上注意安全。”
他没有提安梁的事,她也没有问。
夏耳坐巴士回到乡下,家里房子早就卖了,只好住在一个叔伯家,多年不联系的亲戚,又因为她爸的关系,虽然人家客气,她却总觉得生疏而尴尬。最后葬在村里的安息堂,入土为安,一块小小的石碑,一个人一生,就这样从世上消失了。这样一想,还有什么是不能原谅的?
只是以后,她在这世上,再没有亲人。
又是隆冬时节,陵园里刮着风,十分萧条,亲戚走后,夏耳又在墓碑前站了一会,然后才慢慢从乡野间的小路上走回去。有人在田埂上赶鸭子,她停下来等那群灰扑扑的鸭子蹒跚着身子从脚边穿过,觉得很有趣。突然想起很早以前跟蒋子渊的戏言,忍不住打电话给她。好朋友的好处之一便是,可以随便骚扰。
她很遗憾:“要是你现在还没结婚,我们这个时候就可以去温暖的地方度假了……”
蒋子渊哈哈笑起来:“那我明天就和谢新海离婚去!”
“说笑而已,要是真的谢新海还不怨我。”
“顺便刺激他一下,这叫夫妻情趣。”
夏耳也笑起来。
“乡下要比城里舒服,难怪你心情好像好了很多。”
“我很好,没事了。”
“安梁有没有联系你了?”
“还没有。”
“或者你可以找他,他总不可能躲你一辈子吧,男人怎么能这么小气?”
“我其实也不敢打电话,不知道说什么好,将心比心。”
“哎,你总是太为别人着想,太在意别人的感受,这样做人太累。”
晚饭后婶婶来给她铺床,夏耳帮忙,看她欲言又止,便笑着问:“婶婶,你有话都直说吧,不要紧。”
“也没什么,”婶婶有些局促,“我就是有些感慨,你别怪我说话直,你爸那样的人,真去了也好,以前是那个样子,就算出来了还不知道要怎么过日子,各人有各人的命,你要放宽心。幸好你从小就懂事,没被你爸给拖累了,听说这些年出国了,现在有出息了吧。”
她笑了笑:“在外面好几年,才回来的,要谢谢婶婶以前一直照顾我。”
“你太客气了,我哪里帮上什么忙,你岁数也不小了,有对象没?”
她知道婶婶是好心,怕她从此以后孤苦一人,犹豫了下,并不想让其他人操心,于是笑着说:“有了……”
“那就好,那就好,以后两个人好好过日子。”
“我知道。”
“难得来一次,多住几天吧,我明天杀只鸡,给你补补。我还记得你小时候的样子,胖嘟嘟的,哪里像现在这么瘦?”
盛情难却,她只好先答应下来。
夏耳睡不着,在这样寂静的夜里突然想起很多事,想起在爷爷庇护下没有烦恼的童年,懂事之后的种种艰辛和失望,求学时期的苦闷辛酸,和宋迟的短暂快乐又分离。又想起那一次安梁带她到乡下洗澡,月光下他肌理流畅漂亮的身体,清晨慌忙逃走困倦不堪的狼狈,还有车里玩笑之间若有若无的暧昧,擦身而过的吻,溪流边的爽朗坏笑,篝火前他侧头到她耳边,“今晚不要回去了,留下来……”。
突然想到心痛。
并不是不在乎的,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很开心,但是否真的玩笑开多了,一旦成真就根本没法面对。
她想起蒋子渊白天的话,拿了手机给安梁发信息,一个字一个字打上去,打出来,又删掉,反复写了好几遍,才发出去。
“安梁,那天你跟我讲狼来了的故事,我大概就是那个放羊的孩子,玩笑话说多了自食其果。过去的事情不美好,所以我总是害怕讲出来,并不是故意瞒你,也不是把你当成无关紧要的人,只是那些对我来说,还有一点困难,我很珍惜我们在一起的每一段时光,连打破一下都不敢。你给了我一起走下去的信心,所以这次我已经准备好了,本来也打算回来以后就跟你坦白。不管怎样,我和宋迟已经过去,我也从来没想过让你难堪,如果你真的不能接受,那我可以离开……”
她按了发送键,等了很久,他没有回,也是意料之中。她关了手机,在黑暗里默默流泪。已经很多年不曾这样,为一个人伤心。
第二天婶婶再三挽留,夏耳还是走了。再怎么客气,毕竟已经生疏,留着总是会麻烦人家,也不自在。
她坐上回城的巴士,开了手机,收件箱里并没有新的短信,她轻叹一声,把手机放回包里,看着窗外一掠而过的风景,或许她应该认命,像她这样的一个女子,其实不适合恋爱,也许比较适合孤独终老。
☆、十三、(1)
夏耳回城以后就开始生病,突如其来的发烧,半夜的时候,烧到39度7,满面通红,浑身无力。她爬起床吃了一颗退烧药,昏昏沉沉得去厨房烧水,喝了一大杯开水捂在被子里,然而浑身抽痛,根本睡不着。最后只好再次爬起来穿衣服,打算去楼下拦的士到医院打针。
她关了灯推门出去,却看见安梁就站在她门口,差点被门撞到。楼道里灯光明亮,他显然也是没有料到,愣了愣才回过神来,讪讪开口:“那个,我正好……”
最难是找借口,她却快烧糊涂了,连跟他说话的心思都没有,哪里还在意他找什么借口。
他才注意到她不对劲:“你的脸怎么这么红?”上前探她的额头,烫的惊人。
“我正准备去医院。”她勉强开口,站直了往电梯走。
“我送你去。”他不由分说扶住她进了电梯,按下负一楼到停车场。
在车里她烧得昏昏沉沉,病痛让人脆弱,莫名就流下泪来,又怕他看见,赶紧伸手擦掉。他没有注意到她的动作,只是不放心,几次伸手探她的额头,却是越来越烫,只好握住她的手,把车再开快些。
到医院安梁帮她去挂号,夏耳坐在休息区的凳子上,虽然已经裹得严严实实,还是觉得身上一阵一阵发冷,骨头又因为发烧抽痛,整个人坐在那里发抖。安梁过来搂住她,带她去楼上内科看医生。
深夜里输液区只有三三两两几人,他帮她拿了药过来,看了看冰凉的凳子,说:“要不去找个病房,躺床上打吧,还可以睡一觉。”
“不用了,我不困,这两袋滴完正好天亮可以回家。”她其实是有私心,想跟他一起再坐一会儿,这样难得的机会,说不定以后都不会有了。
他依她的意思,找了一个靠着暖气片的位子,等护士扎完针,脱下自己的大衣盖在她身上。心头到底一暖,夏耳抬头看了他,低声说谢谢。
他背着光,俯□来帮她把衣服盖好,遮住了她的光线,阴影里,她只看他故意皱了皱眉头,对她恶言恶语:“谢什么!”
她浅浅笑一下,他转身在她旁边坐下,握住她的手,把肩膀靠过来:“还难受么?累的话靠着我睡一会儿。”
她很听话的靠在他肩膀上,因为或许再也不能,所以哪怕只有这一刻的贪婪也是好的。她什么都不想,因为或许这一刻会在记忆里保留很久,所以不想破坏此刻的气氛,只是靠在他肩膀上,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后来是被尿意涨醒,夏耳动了动醒过来,第一袋药水只剩了个底。她这几天都没有睡好,居然在他肩上睡了好几个小时。他见她醒过来,低声问:“是不是要上厕所?”
“嗯。”
“我陪你去。”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她只是发烧,毕竟四肢健全。
“这会儿你倒介意这些。”他不在意得看她一眼,拿下挂在竿子上的盐水袋,陪她走到洗手间。
“进去小心一些,别摔倒了。”他在外面叮嘱。
“你怎么婆婆妈妈的……”她忍不住道。
他在外面只是笑一笑,然后走开。
她话出口又后悔,他这样体贴周到,她突然觉得烦躁。怎么会一生病,连脾气都变坏了。
起来的时候眼前突然一黑,一个踉跄,针管里的血就回流了。她扶着墙站稳了,把手放低,等针管里的血流回去,才提着盐水袋,开门出去。想想还是自己太轻率,怎么能怪他多嘴。
回去时两人都沉默不语。回到座位上,安梁叫了护士来帮她换药水,她把大衣还给他,“穿上,你别着凉了,上次才生过病。”
“我不冷,”他重新帮她把衣服盖上,又摸了摸她的额头,脸上露出一点欣喜,“总算没那么烫了,刚才你烧得太吓人。”
“别说我,你发烧的时候也一样,烧得神志不清。”仿佛总要说些无关紧要的事,才不显得此刻两人在一起那么突兀,才可以避免提到尴尬的话题。
“我发烧有没有做过什么傻事?”他面上一窘,随口说道。
“有啊,我从来不知道你生病时这么可爱,像小孩子……”她笑着想起上次在度假山庄他发烧时的样子,然而话没说完却突然刹住车,再不敢说下去。
还是避无可避。
安梁自然明白她要说的是哪一段,气氛很快因此冷场。
“你爸的后事料理好了吗?对不起,我没能帮上任何忙。”他开口。
“不要紧,我已经处理好了。”她摇头,“不是什么麻烦的事。”
他欲言又止,最后只是随意点了点头,俯身摸摸她打点滴的那只手:“怎么这么冰?”
因为盐水是凉的,这样不停地往血管里输,整个手臂又搁在那儿不活动,几乎就被冻成了冰块,夏耳不想大惊小怪,只是摇摇头:“等输完就好了。”
他捏着她的手指默不作声,然后起身出去。
夏耳等很久安梁才回来,他拿回来一个玻璃瓶,里面装了开水,滚烫滚烫。他握着瓶子捂热她冰凉的手臂,自己的手心却被烫的发红。
“哪里找来的瓶子?”她拿过来握在手心里。
“当心烫手,”他又找护士要了块纱布包上才给她,“便利店的鲜牛奶,要当早点卖的,我下去的时候刚刚用车子送过来,也算运气好。”
“你把一瓶都喝光了?”她知道他最不喜欢喝牛奶,小时候被他妈逼着喝喝怕了,现在一看到牛奶就想吐,后来她喜欢咖啡里加一点鲜奶,他才在冰箱放一盒备着,但是下场往往是过期扔掉。
“我哪会那么傻,都倒掉了,可惜都是塑封,没有塞子,为了找个塞子我喝掉了一瓶葡萄汁。”他若无其事得样子却让夏耳更加难过。
“傻瓜,医院里盐水瓶那么多,你随便找护士要一个就行了……”
他一拍头:“是啊,我怎么没想到,可不是傻透了……”
他神情尴尬,却从背后拿出牛奶和面包,讪讪地说:“也不算白跑一趟,至少帮你买了早餐。”
她又觉得自己说话太轻率错怪他,一阵后悔,可是心里不由涌起一股暖意,暖在心口,渐渐上涌,又涌到喉头,脸又热了起来,再到鼻尖,鼻子一阵发酸,再到眼里,暖出一汪水光。
“还是热的,喝一点。”他把牛奶给她。
她看着他,摇摇头。
“没胃口也喝一点,先暖暖身子,想吃其他的天亮了再给你买。”他低声哄她。
“我不饿。”她摇摇头,别过头去。
他没有强求,只放下了手中的牛奶,望着顶上的盐水袋,低声说:“还剩大半袋呢,再睡一会吧。”
她靠在他肩膀上,头沉沉的,眼泪渗到他毛衣里,他坐着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有没有感觉到。
夏耳醒过来的时候却是在医院的病房里。两张床的小单间,旁边一张是空的。她在床头靠了一会,想来是安梁帮她安排住院,他人却不知去了哪,或许已经走了。
已经是下午了,她坐了一会儿,原本想收拾一下回家,护士却推门进来,抬头见她醒了,说:“正好,也到输液的时间了。”
“还要打吗?”她明明已经退烧了。
“体内有炎症,连续打三天,不然容易再烧起来。”护士说。
夏耳认命地躺回了床上,冰凉的液体再次输入血管里,她却知道这一次,不会再有人为她干傻事。他走得突然,跟来的时候一样。
宋迟打电话找她:“你怎么没去上班,也不在家?”
“找我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想来看看你。”他说话总是直接,并不拐弯抹角地找借口,却让人毫无招架之力。
夏耳在心里轻叹一声:“我在医院,发烧了。”
宋迟动作很快,又给夏耳带了吃的,清汤米线还有火龙果,汤底是用鸡汤熬的,加了香菇,一点都不油腻,带过来的时候还是热的,她已经饿了,就没拒绝他的好意。
他帮她把火龙果切了,装在碟子里,一边笑着说:“我记得你在厦门的时候喜欢上了火龙果,一天三顿得吃都吃不腻,这个清热解毒,现在吃正好。”
她笑了笑,只好接过来:“你别太费心了,我会过意不去。”
“就算朋友一场,也该来看看你,何必这么见外。”他却不生气,只是又不做声,去洗了水果刀,又用纸巾擦干。夏耳低头咬了几口,食不知味。
病房的门突然被推开,安梁开门进来,看到宋迟,站在门口顿了顿,似乎很尴尬,不知道该进来还是推出去。
然而犹豫只是一瞬,他很快进来,顺手带上了门。
他朝宋迟点了点头,然后把手里的保温盒搁在桌子上,回头对夏耳说:“饿了没有?我让我妈炖了鸡汤,你泡着饭一起吃一点……”,他手放在盖子上,正要打开,却看到另一侧桌面上她吃剩下的半碗米线,突然就住了嘴。
她没想到他竟是去做这些,顿时只觉得难堪:“我以为你电视台有事,回去工作了……”
“也差不多该回去了,”他笑一笑,放弃了打开保温盒,“鸡汤我放在这里,你饿了的话记得喝。明天还要打两瓶,别忘了。”
“放心,我知道。”她点头,却再不敢说谢谢,因为那样既生疏又伤人。再没有别的词比谢谢更拒人于千里之外。
安梁交代完,才抬头跟宋迟打招呼:“哥,我先走了,单位里还有事。”
“我也准备走了,我们一起走。”宋迟站起身,跟他一起出去。
看着两人同时走出病房,夏耳终于稍稍松一口气。室内明明开了暖气,她却冷汗直冒,背心一阵一阵发凉。她到底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女人,招架不住这样狼狈的局面,又不敢多说,只怕越说越错。比起那两个起码表面上看起来若无其事的男人,她是那么不堪一击。
她其实已经饱了,却不想浪费了那鸡汤,至少趁热喝一些。单手打不开,她把保温桶拿到床上,用臂弯抱住了想把盖子旋开,却不知他旋得那么紧,怎么都拧不动。
突然想起他原本要帮她舀一碗鸡汤,他到底是用什么心情才克制住难堪让自己留在病房里。
夏耳再也没办法无动于衷。
她拨了安梁的电话,拨第二遍的时候他接起来。
电话里他的声音带了鼻音,听起来很沉重:“夏耳,什么事?”
此时此刻,她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记得眼前一闪而过他眼里布满的红血丝,胡乱扯了几句:“没什么,突然想起来你一晚上没睡,路上开车注意安全,累的话先休息一下,身体比较重要。”
电话那头他却长久地沉默,她受不了这样的沉默,几乎想先挂电话,可是她又舍不得,总是心怀期待,期待他能够再说些什么。
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