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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久必合-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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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老太太将排骨放进冷藏室,扭开水龙头调了调水温,招呼谭如意过来洗手。

“如意,你谈没谈朋友?”

谭如意摇头笑说:“我师范毕业就去支教了,没时间谈朋友。”

沈老太太笑起来,拍了拍谭如意手背,“你这姑娘踏实,性格又好,谁娶了你,真是天大的福气。”

谭如意笑了笑,目光却黯下去——以她家里的情况,谁娶她不得忌惮三分。

谭如意洗完手去客厅,沈老先生招呼她坐下,为她介绍道:“这是沈自酌,按年龄当得起你叫一声大哥;自酌,这是我老战友的孙女谭如意,你们上回见过。”

谭如意颔了颔首,微微打量了沈自酌一眼,心知他这样的男人,恐怕是不喜外人叫他“大哥”的。她自小因为父亲的事,没少到各家去赔礼道歉,是以与他人相处总是多了几分谨慎,唯恐礼数不周让人不满。便笑说:“沈先生。”

“谭小姐。”

“什么先生小姐的,见外得很——自酌,你再去拿点水果和瓜子出来。”

谭如意急忙摆手,“我不吃,不用麻烦了。”

沈自酌没说话,起身径直朝房间走去。谭如意有些局促,沈老先生招手招呼她在身旁坐下,笑问:“你爷爷怎么样了?”

“劳您挂心,爷爷恢复得很好,说是春节上门来给您拜年,也是多亏了您帮忙。”

“别这么说,要不是老谭当年把我从尸体堆里扒出来,我早就死了,区区举手之劳,难报万一啊……”沈老先生说到此处,忽然停下来,眯眼思索了片刻,转头瞅着谭如意,笑问,“如意,你属什么的?”

“庚午年的,属马。”

沈老先生又眯起眼睛,嘴里念念有词,掐指算起来,又问:“几月几号几时出生?”

“正好夏至那天生的,早上六点钟。”

沈老先生又算了一会儿,拢了手指,轻轻一拍大腿,“好,这八字好。”

老一辈都有些迷信,谭如意见怪不怪,也没往心里去。

正说着话,沈自酌端着一盘水果瓜子出来了,他将盘子搁在茶几上,坐回沙发。

沈老先生吩咐道:“自酌,削个苹果。”

沈自酌便从盘子里拿起一个苹果,抽过不锈钢的水果刀,轻巧地削起来。

谭如意被他目光吸引过去,见他动作熟练,水果刀在他手里好似有了生命一般灵活,而削下来的苹果皮均匀不断,长长地垂下来。

沈自酌削完之后,递给沈老先生,沈老先生却将他手往旁边一推,“给如意,我不吃,留着肚子中午好吃饺子。”

谭如意连忙:“沈先生你自己吃吧。”

“如意你吃,这么远过来,也没什么好招待你。”沈老先生如此坚持,谭如意只好尴尬接下,为了一个苹果推来推去,确也显得小题大做。

谭如意接过去的瞬间,忽感觉沈自酌目光在她脸上扫了一眼。她顿觉如芒在背,却也不敢抬头去确定,只低头咬了口苹果。

这下苹果也成卡在喉咙里的刺了。



之后便是过年,等走完家里的亲戚,已是初五。谭爷爷记挂着得去给沈家拜年,便催促谭如意先给沈家去个电话,问个方便的时候。

谭如意打了电话才知沈老先生初三晚上突发脑溢血,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谭爷爷便要去医院探望。谭如意怕爷爷坐大巴车不舒服,让弟弟谭吉帮忙联系了一辆小面包车,第二天一早就出发往城里去。

谭如意和谭爷爷到的时候,沈老先生已经转到普通病房,沈自酌留在病房里陪护。两人第三次见面,仍不熟络,彼此微微点了点头,便算是打过招呼。

沈老先生说话不如以前流畅,嘴里像含着半个乒乓球。他正在输液,见谭如意来了,立即从被窝里伸出右手。谭如意急忙上前握住,打了声招呼,又将他手放回被子里,将被角仔细掖好。

谭爷爷拄着拐杖坐下,“老沈啊,我病刚好,你又倒下了。”他本想开句轻松的玩笑,谁知说出口却带了几分感慨的意味。

沈老先生倒是乐观,“我都八十二了,活了这么久,什么时候去都不算亏,再说这不是救回来了吗。”

这时候已是饭点,沈老先生让他们先去吃饭,谭爷爷却执意要留下来陪他说说话,“如意,你们先去吃,给沈爷爷打包点好的回来。”

两人从打仗那时候开始说,沈老先生说不利索,多数时候都是谭爷爷开口。两人都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的人,八十几年的人生一一盘点过来,越说越觉得心里豁达,日子敞亮。

“我现在还剩一个心愿,就是看着如意成亲的那天。”

沈老先生深以为然,“可不是,我四个孙子,也只剩自酌还没结婚……”

正说着话,谭如意和沈自酌回来了。

外面天冷,谭如意脸上冻得有些红,她将带回来的饭菜放在柜子上,朝着沈老先生挂的盐水瓶子看了一眼,“就快打完了,等护士拔了针您再坐起来吃成不成?”

输完液,沈自酌将病床摇起来;谭如意往沈老先生背后垫了个枕头,小心地将他扶着,待床摇稳了,问:“这样行不行?要不要再高点儿?”

沈老先生忙点头:“行行,就这样。”

沈自酌又将餐桌支起来,把带回来的饭菜摆好;谭如意掰开方便筷仔细检查过有没有毛刺,方递到沈老先生手里。

沈老先生眼见谭如意和沈自酌两人在自己跟前伺候,一人拿筷一人递碗,井然有序,好似有默契一般,脸上不由含了几分笑意。

谭如意盛了小半碗汤,“米饭有些粗糙,沈爷爷您以后还是吃家里的好。”

沈老先生说:“奶奶今天有事,不然她管送饭的。”

吃过饭之后,谭如意又服侍沈老先生吃了半个香蕉,喝了些温水。小面包车还在外等着,两人也不能耽搁太久。沈老先生倒是有意留两人住一宿,但谭如意想着沈家家里如今多了一个病人,本就自顾不暇,留下来只是给人家徒增麻烦。

谭如意走后,沈自酌问沈老先生要不要将床摇下去,沈老先生摇了摇头,“如意可真是个细心的姑娘。你给我送了两天饭,可从没注意过米饭粗糙不粗糙。”

沈自酌“嗯”了一声,没说话。

沈老先生又问:“你觉得如意怎么样?”

沈自酌顿了一下,“还行。”

沈老先生脸上笑容渐渐褪下了,叹了口气,揉了揉自己僵硬的左手,吃力地说:“昨晚梦到我当年打仗的时候,每晚都是炮火隆隆,不知道哪天在睡梦中就被美国大兵一枪给崩了。如今到老了,反而怕死。但病了一回,什么都看淡了。我仔细想了想,再没什么特别值得挂念的,唯独一件事,我当年曾向老谭许诺,要是有缘,一定要与他结成亲家……”

沈老先生这一下话说得长了,微微喘起来。

沈自酌猜晓到沈老先生要说什么,却默不作声,不肯自己主动接这个茬。

沈老先生瞧了他半晌,见他表情仍是平平淡淡的,也不知是什么情绪,便叹了口气,暂时将要说的话按下了。

然而元宵节刚过,沈老先生又发病了一次。这回更严重,半身瘫痪,说一句话得费老半天的力。沈老先生怕下一次就救不回来,当晚立即召集律师和家人回来立遗嘱。

立完遗嘱之后,沈老先生将其他人打发走,唯独留下了沈自酌一人。

沈老先生伸出尚能自如活动的右手,将沈自酌的手攥紧了,“自……自酌,你晓得我要说什么……”

月亮仍然留着一个正圆的轮廓,月光自窗外照进来,白霜似的铺了一地。沈老太太呜咽的声音仍在耳畔,沈自酌看着沈老先生干瘦手背上突出的血管,心知如今再无法沉默下去,便默默点了点头。

“是……是个好姑娘……你性格太凉薄了,有她互补着,正,正好……”他浑浊的双眼紧盯着沈自酌,“我……我一辈子没失信于人,就……就剩这一桩心愿未了,自酌,好歹……好歹得成全我。

_

几天之后,谭如意再次见到了沈家的人。

那天谭爷爷正坐在楼前跟隔壁的大爷下棋,忽然从街那头开来一辆路虎车,稳稳停在自家楼前。车门打开,沈自酌同他父亲沈知行走了下来。谭爷爷见沈家来了人,立即丢了棋子笑着上前招呼,又朝二楼喊了一声,让谭如意加几个菜。

谭如意正在淘米,听见动静,走到二楼窗边往下看去,见沈自酌正立在目前的樟树底下,立时怔了一下。沈自酌穿着件黑色的长款大衣,显得身材颀长,脸上仍是几分疏荒的神情,目光深而冷淡,同她前几次见他一模一样。

快开饭时,谭如意父亲谭卫国从工地上回来了。谭卫国热情招呼,又打发谭如意去买几瓶好酒。谭如意买了酒回来,正要进门,忽听见里面谭卫国的声音:“二十万彩礼,就这个数,我答应了!”

谭如意一惊,立即推开门,“爸,你答应什么了?”

沈自酌的目光飞快扫过来,在她脸上停留片刻,又缓缓移开。

这目光意味深长,谭如意在其中读出了几分微妙的同情。她呼吸不觉一滞,攥紧了手指看向谭爷爷,“爷爷,这是怎么回事?”

谭爷爷吸了袋烟,将事情原委粗略讲了一遍。

谭如意听完,将酒瓶子搁在柜子上,目光在面前站着的四人脸上扫了一遍,最终落在谭卫国身上,“我不同意。”

沈知行笑了笑,“也不用领证,简单办个酒席,就当成全老爷子的执念。说句不好听的,老爷子这就是早晚的事,我们做小辈的,总不能连他这最后一个心愿都不满足。”

谭卫国立即笑说:“是是,应该的应该的,我爸的病还全靠了你们沈家……”

谭如意咬牙,“爸,你把我当什么了。”

谭卫国目光射过来,见谭如意面上含怒,也不由冷了脸色,扔了筷子跨过凳子朝谭如意走去,一把揪住她的马尾将她拽出楼道,压低声音骂道:“你懂个屁!你以为你这条件,还能找到多好的?能嫁沈家这样的人家,已经是祖坟上冒青烟了。”

谭如意头皮疼得发麻,又气得发抖,“我嫁什么样的人,不用你管。”

“呸!”谭卫国唾了一口,“跟你妈一样狼心狗肺,老子这是为你打算,别他妈不知好歹!”

“你怎么不说这是为你自己打算!二十万块你打算干什么用?又去赌?……”眼泪已经逼到了眼眶,谭如意抽了抽鼻子,生生忍住了。

虽隔着一堵墙,父女争执的声音在墙内却听得一清二楚。 一直沉默的谭爷爷站起身,“沈世侄,真是对不住,让你看笑话了。如意这孩子样貌学识都配不上小沈,你们还是另找良配吧。”

沈知行有些尴尬,仍是笑了笑,起身客套了几句,带着沈自酌告辞。

沈自酌走到门口时,脚下微微一顿,朝谭如意看了一眼。谭如意别着头,梗着脖子,浑身透着一股子倔强,活像一只殊死决斗的困兽。

沈知行和沈自酌刚走出大门,谭卫国的巴掌就朝着谭如意脸上招呼过去,“怎么生了你这么个赔钱货!”

这事儿像根刺扎在谭如意心上,她时常想到当日沈自酌眼中那微带同情的目光,心里堵得难受,又有种类似回天乏术的无力之感。

就在渐渐平息之时,谭卫国却出事了。他喝酒之后撞伤了人,对方家属要他拿十二万出来私了,不然就法庭上见。谭卫国这人对权势又恨又怕,哪里敢上法庭,于是瞒着谭如意去市里找到沈知行。

等谭如意知道的时候,木已成舟。

家里那点微薄的家底早在谭爷爷做心脏手术的时候就已掏空,即便她把自己卖了,也凑不出二十万还给沈家。爷爷在家里骂了几天,谭如意还得安抚他的情绪,免得他情绪激动又引得心脏病发。

四面的艰难,好似一个网兜朝她罩过来。

谭如意仍有几分不甘,思索了几天,进城去找沈自酌,且看看还有没有回旋的余地。

沈自酌没见到,先见到了沈老先生。沈老先生拉着她的手,用含混的声音一径地道谢,说第一次见面就知道她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姑娘,还说他看人眼光极准,沈自酌跟她绝对是天作之合。沈老太太在一旁抹泪,也顺着沈老先生的话连声道谢。

面前的老人只剩一把瘦骨,前几日还清朗的目光如今浑浊阴翳,哀哀地看着她,好似一个乞糖的孩子。拒绝的话在喉咙里滚了几遭,无论如何是说不出口了。

正说着话,沈自酌推门进来,沈老太太忙让沈自酌请谭如意出去吃饭。

走出医院大门的时候,谭如意刚来时的气愤已经消了大半,心里渐渐被一种生无所恋的悲哀填满。她停了脚步,低声说:“不用吃饭了,我还得回家照顾爷爷。”

沈自酌脚步一顿,缓缓转过身来,静了数秒,这才沉声开口,“抱歉。”

谭如意没说话,沉默良久,方咬牙说了一句:“你这是愚孝。”

谭如意回去的时候,觉得自己活像是斗败的公鸡,又愤怒又难过,却不知该将气撒向何处。谭爷爷正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卷着烟草,听见谭如意的脚步声了,抬头看了一眼,张了张口,又低下头去。

谭如意蹲在爷爷面前的阴影里,拿过他的烟斗,在脚边轻轻磕了磕,将他手里卷好的烟叶塞进去,递回他手中。爷爷掏出打火机点燃,猛嘬了一口。

谭如意好歹笑出来,“爷爷,没事的,沈自酌这人挺好的。”

爷爷看着她,“你喜不喜欢他?”

谭如意垂下头,看着灰扑扑的路面,声音低下去,“我才见过他几面。”

爷爷叹了口气,半晌没说话。空气里一时只有呛人的烟味,不知过了多久,忽听爷爷哑声说了句:“我怕你高攀了受委屈。”

谭如意眼泪顿时被呛出来,她捡了块石子,在水泥地面上胡乱划着。过了片刻,回过神来,方发现自己在地上写了一个字。她顿时心烦意乱,使劲抹了抹眼睛,捏着石子飞快划掉了。



婚礼当日天气倒是晴朗,河流雪霁,天高云淡。谭如意七点起来化妆,八点男方车子过来接人。闭塞的小镇何曾见过奔驰当主婚车的景象,一时谭家门口皆是过来看热闹的人。

谭如意和沈自酌坐在后座上,一言不发,副驾驶上沈家请来的婚庆公司的伴娘屡次想活跃气氛,见谭沈两人神情不像是结婚倒像是去就义,嘀咕了一声,也就听之任之了。

婚礼张罗得很仓促,大家都忙,沈老先生又还在床上躺着,是以一切从简。

唯独沈老先生乐在其中,因喜事在即,精神都抖擞了几分。他掏出自己当年跟沈老太太结婚的照片给谭如意看,照片里年轻的两人都是眉目精神,沈老太太穿着一身旗袍,黑白相片丝毫无损她焕发的容光。沈老先生便叮嘱谭如意,一定要选一身红色旗袍。

谭如意在准备入职事宜,婚宴在即才抽出空去试礼服。她自己本来也没心思,既然沈老先生坚持,也就听从他的意思。

婚礼前夕,沈老先生送给她两只玛瑙镯子,说是当年沈老太太戴过的。玛瑙成色极好,衬着旗袍更是分外好看。谭如意这才明白沈老先生的深意。推辞不过,终是收下。

车子很快开到订好的酒店,谭如意同沈自酌站在门口迎宾。春寒仍是料峭,她红色的旗袍外只罩了件绒毛披风,冻得只哆嗦。站了片刻,忽瞥见酒店的服务员也是一水儿的红旗袍。她觉得更冷了,脸上的笑容只剩个壳,随时都要哐当一声跌落下去。

好不容易客人来齐,谭如意同沈自酌上楼,一整层的大厅里乌泱泱坐满了。沈家交游甚广,宾客的名单精减了数次,仍有四十席之多。

沈自酌事先跟司仪沟通过,要求仪式尽量简洁,啰啰嗦嗦的讲话环节能省则省。但交换戒指和接吻这一项,司仪无论如何都不答应去掉:“连入个志愿者协会都要宣誓呢,您这是结婚,再怎么害羞,总还得表示表示吧?不然随了份子的人,哪有热闹可看?”

谭如意在旁听着,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难过,她的婚礼,到底是变成了一场“热闹”。

司仪让家长发言,沈知行振了振衣服走上去。无非都是些琴瑟和鸣、相敬如宾的吉利话,谭如意还没留神,他已经讲完了。

司仪哇啦哇啦说了一通,紧接着说道:“请新郎新娘交换戒指!”

服务员端着两只首饰盒子上来,谭如意慌乱地接过来,拿出里面的戒指。

台下几百号人正全神贯注盯着,好似在围观一场行刑,谭如意执戒,犹自胡思乱想,手指让人一把捏住。她立时回神,见沈自酌正握着她的手指,将戒指套了上去,她立即如法炮制。

“现在,新郎可以亲吻美丽的新娘了!”

底下欢呼声浪潮似的刮过来,这下谭如意彻底慌了,不敢抬头,心脏擂鼓似的跳着。腰忽然让一双手轻轻按住了,紧接着沈自酌的气息缓缓靠拢,在她还没来得及反应之时,陌生的触感贴上她发抖的唇。

欢呼声一阵阵冲击耳膜,谭如意脑中一片空白,等她回神,仪式已经结束,底下一片觥筹交错之声。

这是初吻。她想。

没时间让她仔细回味,还得拾掇心情,一桌一桌敬酒。沈自酌在前,她紧随其后,挨桌挨桌的祝福声中,渐渐产生了几分错觉,好似自己确实正在办一场美满的婚礼;身畔之人,确实是她余生要携手走下去的丈夫。

☆、第3章 篱下(01)

一晃数日,谭如意顺利入职,开始教初一语文。

谭如意大学读的是免费师范,大四的时候实习半年,毕业了在山区支教两年,对于教学这事儿,算不上新手。但真正开始上班了,才发现城里的孩子跟山区的孩子,到底有所不同。城里的孩子自主性更强,而她原本的教学方法,则显得太过热心,甚至多余了。

每每她在讲台上讲得眉飞色舞,期待底下的回应之时,却只看到一排排低垂的脑袋瓜子。

非常挫败,又无从下手改变,总觉自己与学生之间,仿佛隔了层看不见的壁垒——跟她与沈自酌的相处一样。沈自酌对她相当客气,当然谭如意觉得所谓“客气”,也只是她自以为是的客气说法罢了,因为或许事实上沈自酌根本只是懒得对她投入过多关注。

沈自酌有自己固定的生活习惯:家政每周过来两次,帮忙打扫公寓和清洗衣物;工作日朝九晚六,周末出游或是探望沈老先生;三餐在外解决,周末有时在沈老先生家里吃饭……是以谭如意和他的交集,仅限于两人一道看望沈老先生的时候。

他们将名义上的“夫妻”履行得非常彻底,平日相处仿佛两个毫不相干的合租者——当然这个比喻也不甚准确,因为谭如意并没有花一分钱。

谭如意本意是想在附近租间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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