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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溥家明说的,我们应该细数我们目前所得到拥有的一切,棠华,最宝贵的生命。”
我握着自己的双手,“太太,与你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下星期我生日,如果太初不来,你来吧。我保证你一到,她也跟着来。”
“是,太太。”
女佣人走进来,“太太,开饭了。”
小菜精致清淡,出乎意料,罗太太吃得很多,一点不像时下摩登女性,喝茶都不敢加糖,巴不得活活饿死殉道——爱美之道。”
罗太太最自然不过,她的一切都是天赋的,没有一丝做作矫情,这样的人,即使不是长得万分美貌,也讨人喜欢。
饭后她的化妆有点糊,她也不去补粉,与我在露台上喝龙井茶。
我指着露台上那种小巧有红芯的花,不经意地问:“这是什么花呢?”
“这嘛,”她笑一笑,“这花叫作‘滴血的心’。”
我立刻呆住了。
那白花,花瓣上圆下尖,裹在一起,真像一颗小小的、洁白的心,花芯吐出尖端,血红的似一滴血。
我们的心,都有过滴血的时候,伤口或许好了,但是疤痕长留。
罗太太屋里的一切,都是为做梦的人所设。那些曾经流过泪、伤过心、失去过、有回忆、有感情的人,来到这里,宾至如归,因为这屋子的女主人,是最最至情至圣的一个女人。
我深深地感动,不能自己。
“我送你回去。”她放下茶杯,“听我的话,做人无论如何要开朗。”
“是,太太。”
“明天还上班吧?”
我点点头,叹口气,“不幸明天太阳依旧升上来,花儿照样的开,周棠华还是要上班。”
“找到更好的工作才辞职不妨。”她笑一笑说。
她把我送回家。
第13章
一连六日,我循规蹈矩地上下班,不发一语,太初不给我电话,我也不打去。
周末是太太生日,我决定独自赴会。
星期六上午太太亲自提醒我,叫我早点去,说下午已经有人搓麻将了。我到花店去搜购黄玫瑰,一共四打,捧在手中上门去。
罗太太亲自来替我开门,“谢谢,谢谢”,她满脸笑容地接过了花,拍拍我肩膀,招呼我进屋。
一进客厅,我发觉茶几、饭桌、地上,满满堆着的都是黄玫瑰,我显然并不是别出心裁的一个人,加上我买来的四打,恐怕连浴室都要容满了。
溥家敏还没到,我只见到他六个安琪儿似的孩子。他妻子也在,这是我第一次见她,溥太太是个得体的淑女,六个儿女依偎在她身边,使她有慈母的圣洁光辉。
在这间屋子里聚会的,都是上上人物。
罗德庆爵士穿一套深灰条子西装,温和地站在一边笑。
太太的打扮出乎意料鲜艳,紫红丝绒裙子,两只袖子上嵌着缎子的花朵,一双同色麖皮鞋,大钻石耳环。
黄太太对我笑说:“我这个小姑的穿戴,与任何女子相比毫不逊色。”用手肘碰碰我腰部,挤着眼睛。
黄振华过来说:“人齐了?咱们有歌唱表演。”
我不安地说:“太初还没到。”
话还没说完,门铃一响,男仆去应门,进来的便是太初与溥家敏,他显然是去接她的。
我则转了脸,溥家敏也不避讳一下,他妻子孩子都在此地呢,心中又不快起来。
黄振华眉开眼笑,“过来过来,大家听我们歌颂寿星婆。”
他去把溥家的孩子排成一行,舞动着手臂作指挥状,孩子们先是小声咯咯地笑,然后张口开始唱:
coc1太阳下山明天照样爬上来
花儿谢了明年还是照样的开
我的青春小鸟一去不回来
我的青春小鸟一去不回来coc2
声音清脆甜蜜,歌词幽默活泼,唱毕还齐齐一鞠躬,笑得我们软成一堆,连太初都忍不住放松了紧绷的脸,罗爵士则摇头大笑。
我从没有听过有人敢以这样的一首歌去贺女人的生日,我只觉得别出心裁,这一家人可爱到巅峰。
气氛马上松弛下来。
太太叠声说:“你们就会糟蹋我,连我生日也不放过我。”
在一片暄闹声中,我避到游泳池边去坐着。
泳池的水面上浮着一片片黄叶,别有风情。
一只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我抬起头来,看到罗太太的脸,雪白的皮肤上一颗眼泪似的蓝痣。她说:“你孤独头似地坐在这里干什么?”
“避开溥家敏,见了他巴不得把他扼死。”我咬牙切齿地说。
太太还想说话,罗爵士来唤她。老先生虽然一头白发,却是风度翩翩,言语又庄谐并重,与咱们并无代沟。
太太转头跟他说:“小两口在闹意见呢,芝麻绿豆的事儿化得天那么大。”
罗爵士说:“他们有的是时间,有什么关系?我与你却得连耍花枪的功夫都省下来,谁让我们认识得迟?”
太太仰起头笑,她的下巴还是那么精致。
罗爵士说:“让他留在此处思想他那维特的烦恼吧。”
他们离去。我苦笑,躺在帆布床上,闭上眼睛。
一阵轻盈的高跟鞋声,在鹅卵石小路上传来,我认得出这脚步声,“太太。”我轻轻说。
回答是一声冷笑。
这声音纵然相似,也不是太太,太太不会冷笑,这是太初。
该死的太初,倘若她也像她母亲,任凭丈夫指使,岂不是好!我睁开一只眼睛,果然是太初站在我面前,即使是嘴扁扁,她还是那么美丽。
“这下子你还叫她‘太太’,过一阵子,就好升级叫她为玫瑰了!我且问你,你日日夜夜缠住我母亲干什么呢?”
我一愕。我缠住太太?
“你不要脸!”太初啐我。
我连忙打开另一只眼睛,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我还来不及回答?她一转身走掉了。
喂,喂,这是怎么一回事?
局势简直千变万化,事情怎么变成这样了?
在以后的时间内,太初不再与我说话,我们像捉迷藏似的在人群中躲来躲去。
我抓得住她便说一句:“人家溥太太就在这里,你也不检点一些。”
她恨恨地跳脚,“你瞎说些什么?”
我报她以冷笑,溜开了。
隔了一会儿她又会闪到我身边说:“你不过是希望我会让你搓圆搓扁,告诉你,不可以!”
我立刻反唇相讥:“你已经变得青面獠牙,你照照镜子去。”
太初的眼睛差些没放出飞箭射杀我。
我们要斗到几时呢?我躲进书房去。
在那里,溥太太带着大女儿在弹琴,一下没一下,那曲子叫《如果爱你是错了》:
coc1如果爱你是错了
我才不要做对
如果生命中没有你
我情愿走上错误的道路一生……coc2
在长窗的掩映下,与感情应没相干的太太与小女孩竟然在奏这样的一首歌,呵,说不出的浪漫与凄艳。
我依偎在门旁,轻轻咳嗽一声。
她俩转过头,一式秀丽的鹅蛋脸,母女非常相似,她们的美是没有侵犯性的、温和的,跟太初的美不一样。
溥太太站起来招呼我。
那女孩独自弹下去:
coc1妈妈说这件事真是羞耻 简直是不名誉
只要我有你在身边我可不管人们说什么
如果爱上你是错了
我才不要做对
我不要做对
如果那意思是晚上独自睡觉
我不要//我不要做对……coc2
小女孩弹得那么流畅,我怔住了。
“美丽的曲子,是不是?”溥太太轻轻问。
我点点头。
“她父亲教会她。”溥太太说。
我苦笑。
小女孩自琴椅上跳下,摆动着浅蓝色的纱衣,自长窗走到花园去玩了。
溥太太轻轻说:“爱情是可怕的瘟疫,是不是?”
我点点头。
“我是一个平凡的女人。”她的声音低不可闻,“我只知道爱也是恒久忍耐。”
小女孩在花园外叫妈妈,招手喊她,溥太太应着出去了。
我心中万分苦涩。
我显然完全知道发生什么事,然而又怎样呢?
我坐在钢琴面前。
良久,我学着弹刚才的歌,叮叮咚咚。
可是太初冷笑着探头进来,骂我,“不要脸,居然搞到琴韵寄心声。”
我弹起来,“你才不要脸,搞得人家夫妻反目。”
太初咬牙切齿,“好,周棠华,你嚼蛆来欺侮我,爸在的时候你敢?”
我骂她,“你爸没了,你的良知也没了。”
她眼睛都红了,“我不要再见你,周棠华,我以后不要再见你了。”
“好得很,咱们就这么办。”我下了狠劲。
她转头走。
没一会儿黄振华走进来,“棠华,你跟太初吵什么?婚期都订下了,还吵架?”
我脸色铁青,“那婚期怕得取消了。”
“棠华,你这小子——你们到底搞什么鬼呢?”
“你是不会明白的,舅舅。”
“是,我诚然不明白,他妈的!”黄振华忽然骂一句粗口,“你们这群人,废寝忘食地搞恋爱,正经的事情全荒废了,就我一个是俗人,死活挂住盘生意——”
黄太太瞪他一眼:“你在骂谁呀你?人来疯。”
黄振华马上收声,噤如寒蝉,我忍不住摇头,舅舅何尝不怕舅母,他以为他自己是爱情免疫者,其实何尝不为爱情牺牲良多。
我取了外套,跟太太道别。
“你怎么不吃晚饭?”太太问,“有你爱吃的八宝鸭子。”
“我头痛,最近身体各部分都发痛。”我埋怨。
“呵,”太太很同情,“怕是水土不服呢,棠华。”
黄振华冷笑:“别心痛就好了。”
我喃喃说:“心绞痛。”滴血的心。
太太说:“那么早点回家休息。”
黄振华说:“你听他的,他哪里是累。”
我恨舅舅不给我一个下台的机会,再加心情不安,一下子就上车回去了。
回到家,母亲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她说她有话跟我说。
我挤出一个笑容,“家法伺候?”
“你疯了你,棠华?”她厉声问。
“我没有疯,母亲大人,你有话慢慢说。”我分辩,“没有人会承认自己是疯子。”
“你在追求你的丈母娘?”母亲的声音尖得可怕。
我益发诧异,“你从哪里听来的谣言?”
“你不用理,只说是不是真的。”
“啊,母亲,自然不是真的,她再美也还是我的丈母娘,这误会从何而起?”
母亲说:“我不是不相信你,儿子,可是你也总听过曾参杀人的故事。”
“是谁要害我?你告诉我,这故事是怎么传出来的。”我大力在桌上拍一下,令得茶壶茶杯全跳起来,“我必不放过他。”
“你就避避锋头,别跟那美丽的罗太太单独进进出出的,好不好?难怪最近太初都不来了,想必……”
“你别搞错,太初来不来是另外一件事,”我铁青着脸,“她变了,她根本没心思与我结婚,眼前有更好的,她就——”
“你乱说!”一个女子的声音自房内传出来。
太初!
她扑出来,可不就是太初。
“你怎么来了,你应该在舞会里呀。”我说。
我说:“你益发能干了,你连奇门遁甲都学会了。”
“我若不来,岂不是让你在妈妈面前用话垢了我?”
我冷笑,“我明白了,说我追太太那谣言,是你传出来的。”
“胡说,”太初涨红了脸。
“住嘴!”老妈暴喝一声。
我与太初停了嘴。
“太令我失望了,太经不起考验了,未婚夫妻一天到晚吵架,你们累不累?”
我不出声,在母亲面前,我总是给足面子给她。
“不过,”老太太忽然和颜悦色起来,“你们两个人肯一起赶到我面前来分辩,这证明你们心中还是放不下,是好现象。”
这句话说到我心坎里去。放不下,岂止放不下!我斜眼看太初,她小脸煞白,虽是如此,侧面的线条还是美丽得像一尊雕像。
我叹口气。
我说:“你这话从何说起?我怎么会跑去追求丈母娘?我难道不想活了?这根本是一场误会,我看有人不想我们生活得太愉快倒是真。”
“那么你又相信我跟溥家敏有啰嗦?”太初发话。
“他追求你是实,你没有拒绝他也是真,我有冤枉你吗?”我怒火暴升。
“他是我们家亲友,我如何视他是陌路人?”太初抢白我。
我冷笑,“倒是我不讲道理了?”
“根本就是。”
“溥家敏与你黄家非亲非故,他有妻有子,你没有见到溥太太痛苦的表情?你不觉得溥某对你倾心?”
“不但不忌讳,你还间接鼓励他,这笔帐怎么算?”我说。
“所以说你根本不明白!”太初说,“我要是避开他,更加令人疑心。”
“哈哈哈,”我皮笑肉不笑,“我从未听过比这更好笑的笑话。”
太初说:“你笑死了算了。”
老妈说:“太初,我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也只有你这么一个媳妇,你们互相别诅咒了好不好?”
“你从此刻就不准再见溥家敏。”
“我不让你见太太行不行?”她反问。
“太太是我岳母,咱们一家人,溥家敏算老几,他也来轧一脚?”我把声音提高。
房门一打开,黄振华太太推门出来。
我吓得张大了嘴巴,“我的天,我的睡房变了乾坤袋,里面还躲着多少个人?”
黄太太说:“我出现了,你就该收口了,”她和蔼地说:“还吵什么呢?”
“舅母,”太初扑过去说:“他这么糊涂——”
“再糊涂——谁叫你爱他呢?”
太初没有声,过了一会儿,她忽然说:“咱们在圣荷西的时候,非常快乐,从来没有这么复杂的事,现在他怪我,溥家敏怪我,溥太太也怪我,妈妈也不高兴,我变了猪八戒照镜子,怎么照都不是人,我不喜欢香港。”
“太初!我们回去吧,我不要年薪三十万了,我不要成为第二个黄振华,我没有这种天份,”我激动地说,“太初,倘若赚得全世界,而失去了你,还有什么意义呢?”
“我完全应付不来这里的生活,棠哥哥,你跟妈妈说一声,我们回去吧。”太初说。
我们的手又紧紧握在一起。
妈妈眼睛濡湿,点点头,“好,结了婚你们马上走,做外国人去,只要是快乐就好了,十亿中国人不见得不能少你们两个。”
“妈妈,”我说,“我与太初都是普通人,我俩经不起试练,不要说搁在旷野四十天,四天我们就完蛋了。请你原谅我们,我在港耽搁下去,只怕我们两人都没有好结果。”
“得了得了,”妈妈说,“我看这半年来你们俩也受够了,各人瘦了三十磅。”她掏出手帕来抹眼泪。
太初说:“真对不起,妈妈。”
“你自己的妈妈呢?”老妈问。
太初脸色有点僵,不回答。
黄太太在一边说:“她旁骛甚多,不打紧的,又是个时常走动的人,她要见太初,自然见得到。只是太初——你舍得香港这一切繁华?”她摊摊手。
“我不舍得,”太初老老实实地说,“我喜欢夏天坐船出海,我喜欢这些舞会,我也爱穿美丽的衣裳,戴精致的首饰,但比起这些,棠哥哥更为重要。我跟他呕气的这些日子里,并不开怀,我不争气。舅母,我无法成为香港上流社会的名媛,我应付不来,我觉得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像回去念满学分毕业,像跟棠哥哥结婚,住在一间大屋子里,养五个孩子,每个孩子养一只猫。舅母,我想我像爸爸,我永远不会成为第二朵玫瑰花,我想我是一株树。”
大家呆呆地听着。
我的房门慢慢推开,出来的竟是溥家敏。
我想问:“房里到底还有谁?”但一切已不重要了,我已明白太初的心,最重要是她不变的心。
太初说:“每件事都要付出代价,天下没有白白得来的东西。在太太这里,我的代价是失去自己与失去棠哥哥,失去其中一件都不可以,何况是两件。不,我不能同时没有棠哥哥又没有自己。”
太初挺了挺胸膛,“我们回美国,这里留给太太,她适合这里。”
舅母抬头看见溥家敏,轻轻跟他说:“你明白了吧,我跟你说过,太初是她自己,太初不是玫瑰的影子。”
溥家敏脸色苍白,失魂落魄地站在一角。
舅母说:“家敏,你现在清楚了吧?”
溥家敏低下了头,看到那么英俊的男人,脸上有那么憔悴的表情,真叫人难过。我再比我自己刻簿十倍,也说不出讽刺的话。
太初开口:“我也想这么说,其实溥太太是最适合你的人——”
黄太太朝太初丢一个眼色,太初不出声了。
溥家敏的脸转过去,并不出声,隔了很久很久,我们都难过地看着他,他把头转过来,轻轻说:“诸位,我想我要回去了。”
黄太太说:“我与你同走。”
他俩打开门就走了。
我与太初紧紧地拥抱在一起,也顾不得那么多,就当老妈的面,表示亲密。
我低声说:“许多人把恋爱、同居、结婚分为三桩事来进行,各有各的对象。但太初,我们是幸运的,我们又恋爱又同居又结婚。”
太初依偎在我胸前。
“最主要的是,”我说,“我们承认自己是弱者,何必要试练自己?我们情愿活在氧气箱中一辈子。”我问太初,“是不是?”
没过多久我们就结婚了。
婚是在香港结的,太初穿着糖衣娃娃似的礼服,雪白的纱一层一层,头上戴钻石小皇冠,低胸,胸脯上挂一串拇指大的珍珠项链,真怕珠宝压得她透不过气来。
然而她是那么美丽,娶妻若此,夫复何求。
给她一根魔杖,她就是卡通神话中的仙子。
一到注册处,人人的目光降在她身上,不能转移,目瞪口呆。
父母笑得心花怒放,两老挤眉弄眼,无限得意。
可是当我丈母娘出现的时候,呵,大家的心神都被她摄住,不能动。
她不过是穿着一件月白色的丝棉旗袍与一件同色貂皮外套,脸上有股凝重的光辉。她依靠在罗爵土身边,眼睛却朝我们。
我们都爱她,就当她是件至美的艺术品,心中并无亵渎之意。
我倾心地看着太太,这个伟大的女人,美了这么些年,还不肯罢休,轰轰烈烈地要美下去——怎么办呢?
这似乎不是我们的难题。
黄振华兴高采烈地发着牢骚,“好了,太初的画展下个月开了,是没问题,可是画家本人却不在香港,有没有更别出心裁的事?”
隔一会儿:“如今的年轻人太懂得享受,根本不想竞争与接受挑战。”
又说:“记者们都闻风而来……”
观礼的人都有数十个,都挤在一间宣誓室中,热闹非凡。
好不容易签了名,满头大汗地挤出注册处,黄振华说:“预备了一个小小的茶会,劳驾你们移一移玉步。”
我与太初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