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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之名-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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愚行而哭。所以我暂时陷入悲痛,浑然不知周遭的一切。

第五十五章 焰与雷

我只为赛维恩和艾洛茵哀伤了一会儿,我知道自己还在台上表演,便振作了起来,在椅子上打直身子,望着鸦雀无声的观众。

音乐听在演奏者的耳里是不同的,这是音乐家的诅咒。即使我还坐在那里,我已经逐渐忘记刚刚即席表演的结尾,接着我开始怀疑起自己,万一整个听起来不是我想的那样,该怎么办?万一只有我感受到那首歌曲的悲剧结尾,别人都没感觉到,该怎么办?万一我的眼泪看起来像小孩子,像是为自己的失败而尴尬落泪,该怎么办?

然后我等着,感受到观众传来的静默。他们毫不作声,情绪紧绷,仿佛那首歌在他们身上烧出的伤痕比火焰还严重,每个人紧紧抱着受伤的身躯,像握着贵重的物品一样,紧抓着伤痛。

接着,传来阵阵的啜泣抽咽声,落泪的叹息,大家逐渐开始低语,不再静止不动。

然后是掌声,如火焰般点燃,如闪电后的雷声般响起。

第五十六章 赞助人、女子与蜂蜜酒

我为鲁特琴换弦,在史丹勋收集观众的意见之际,刚好可以让我分散注意力。我的手做着例行性的换弦动作,一边拆下弹断的琴弦,一边焦躁了起来。掌声停了以后,我又开始自我怀疑。一首歌就足以证明我的实力吗?万一观众的反应是因为那首歌的力道,而不是因为我的演奏呢?他们怎么看我最后即席表演的部分?或许只有我觉得那首歌是完整的……

我拆下断弦后,定睛细看,整个思绪顿时全乱了。

那条弦不像我想的那样磨损或有瑕疵,断面看起来平滑,就像被刀子割过或剪刀剪过一样。

我就这样默默地凝视着它一会儿,我的鲁特琴被动过手脚吗?不可能,它没离开过我的视线。况且,我离开大学院以前还检查过琴弦,上台前又检查了一次,那是怎么造成的?

我脑中反复思索这个问题,这时我注意到观众静了下来。我抬起头,刚好看到史丹勋跨上舞台,我立刻站起来面对他。

他的表情愉悦,但除此之外,看不出来任何迹象。他走向我时,我的胃揪成一团,接着他像刚刚对其他两位未过关的乐手那样,伸出了手,我的心一沉。

我硬挤出最佳的笑容,伸手去握他的手,我是我父亲的儿子,是剧团人,我要以艾迪玛卢族的尊严接受否定。即使天崩地裂吞噬了这个闪亮、高傲的地方,我也不会露出一丝失望的模样。

而且,在观看的人群里,安布罗斯就在其中的某处。除非大地吞噬了伊欧利恩、伊姆雷、整个山瑟海,我绝对不会让他有机会为此感到称心如意。

所以我露出开朗的笑容,握住史丹勋的手。我握他的手时,感觉到手掌中压着硬物。我往下看,看到一丝银色的闪光,是银笛!

我的表情想必看起来很有意思,我抬起头来看史丹勋,他的眼中闪耀着光芒,对我眨眨眼。

我转身,高举银笛,让每个人看。伊欧利恩再次响起如雷的掌声,这次是欢欣的喝彩。

◇◇◇◇

「你得答应我一件事。」西蒙红着眼,一本正经地说,「以后在没有预先警告之前,绝对不能弹那首歌,绝对不行。」

「有那么悲伤吗?」我开心地对他笑。

「不是!」西蒙差点失声大叫,「因为……我从来没……」他努力想挤出一些话,却讲不出来,接着他低下头,开始无助地掩面哭了起来。

威稜把手搭在西蒙的肩上,西蒙就这样忘情地靠在他肩上哭泣,「我们西蒙有一颗纤细的心。」他温和地说,「我想,他本来想说的是,他非常喜欢那首曲子。」

我注意到威稜的眼眶也红了,我把一只手放在西蒙的背上,「我第一次听到的时候,也受到很大的冲击。」我坦白说,「我九岁时,爸妈在冬至庆典期间表演这首歌。我听完后,整整两小时难过得无法自已。他们得删除我在《猪农与夜莺》的戏份,因为我那时完全无法演戏。」

西蒙点头,做了一个手势,似乎是暗示他没事,但他知道自己可能暂时无法说话,要我继续讲。

我回头看威稜,「我忘了这首歌对某些人会有这样的冲击。」我说,却一点也帮不上忙。

「我建议喝史卡登。」威稜直率地说,「俗称削尾酒,我似乎还记得你说过,要是你赢了银笛,今晚要请我们畅饮,喝到飘飘然。可惜,我今天恰巧穿了铅制的喝酒鞋,怎么喝都飘不起来。」

我听到史丹勋在我背后咯咯笑,「这两位想必就是你的『非阉人歌手』朋友?」西蒙听到自己被称为非阉人歌手,吓了一跳,稍微平静了下来,用袖子擦擦鼻子。

「威稜、西蒙,这位是史丹勋。」西蒙点头,威稜稍稍僵硬地鞠躬,「史丹勋,能麻烦你带我们到酒吧吗?我答应要请他们喝一杯。」

「一杯?」威稜说,「是一缸吧。」

「抱歉,是一缸。」我强调单位的差异,「要不是他们,我今天不会来这里。」

「啊,」史丹勋笑着说,「他们是赞助人,我完全了解!」

◇◇◇◇

后来我们发现,挑战成功的饮料和安慰奖一样。史丹勋终于带我们穿过人群,挤到吧台的新位子时,那杯挑战成功的饮料已经在那边等着我了。史丹勋甚至坚持要请西蒙和威稜喝史卡登,他说赞助人也有权享用战利品,眼看着我迅速见底的钱包,我打从心底诚挚地谢谢他。

我们等候酒上桌时,我好奇地往我的啤酒杯看,我发现想看清楚吧台上的啤酒杯,还得站在凳子上才能看到里面。

「蜂蜜酒。」史丹勋告诉我,「先喝喝看,好喝再谢我。我老家有句话,蜂蜜酒让死人都想起死回生。」

我对他比出摘帽致意的手势,「以后请多指教。」

「不敢当,彼此!彼此!」他客气地回应。

我喝了一口,让自己镇定下来,发现口中散发出奇妙的感觉:清爽的春蜜、丁香、小豆蔻、肉桂、葡萄渣、焦苹果、甜梨、清井水。那就是我喝蜂蜜酒的感觉,如果你没喝过,很抱歉,我无法更贴切地描述了。如果你喝过,就不需要我来提醒它是什么味道了。

看到史卡登是用普通的玻璃杯装盛时,我松了一口气,史丹勋也自己点了一杯。要是我朋友是喝啤酒杯装的史卡登,我可能需要一台手推车才能把他们送回大学院。

「敬赛维恩!」威稜举杯。

「赞同!」史丹勋说,举起他的酒杯。

「赛维恩……」西蒙努力挤出那几个字,好像语带哽咽的样子。

「……还有艾洛茵。」我说,举起我的大啤酒杯和他们干杯。

史丹勋随性地把史卡登一饮而尽,令我相当佩服。「我留你和朋友一起庆祝以前,得先问问你,你那招是去哪里学的?我是指少根弦还能继续弹的技巧。」

我想了一下,「你想听简洁版,还是详尽版?」

「我先听简洁版好了。」

我微笑,「如果是简洁版,那是我自己学来的。」我摊手,「是我惨绿年少的遗迹。」

史丹勋凝视我好一会儿,露出很感兴趣的表情。「既然要听简洁版是我说的,我也只好接受这个回答,下次我要听详尽版。」他深呼吸,环顾四周,金色耳环跟着晃动,闪着光芒。「我得去招呼客人了,我会让他们不要一次全涌向你。」

我放心地笑了,「感谢您。」

他摇头,接着对柜台后方的人比了一个手势,那人马上把他的大啤酒杯递给他。「今天稍早用『您』来称呼还很恰当,不过现在叫我『史丹勋』就好了。」他回头看我说,我微笑点头,「那我应该怎么称呼你?」

「克沃思,」我说,「克沃思就行了。」

「敬克沃思。」威稜在我身后举杯。

「还有艾洛茵。」西蒙补充,开始把头埋在臂弯里静静地哭了起来。

◇◇◇◇

史瑞普伯爵是最先来找我的人。近看时,他看起来比较矮,也比较老,不过目光炯炯,和我笑着谈论我唱的歌。

「然后就断了!」他比出夸张的手势,「当时我只想到,不要现在!不要在结束以前!但是我看到你手上的血,胃跟着揪成一团,你抬头看我们,接着低头看弦,全场愈来愈静。然后你把手重新放回鲁特琴,我那时只想到,这孩子真勇敢,太勇敢了,他不知道他无法用有瑕疵的琴拯救中断的歌。但是他办到了!」他大笑,仿佛我对世界开了一个玩笑,跳了一段快步舞曲似的。

西蒙这时已经停止哭泣,话开始多了起来,他也跟着伯爵一起谈笑。威稜似乎不知该怎么和伯爵相处,就只是认真地看着他。

「改天你一定要来我家演奏。」史瑞普说,接着连忙举起一只手,「现在我们先不谈那个,今晚我不耽误你更多的时间了。」他微笑,「不过我走之前,得问你最后一个问题,赛维恩加入艾密尔多久?」

我不需要思考这个问题,「六年,三年证明自己的实力,三年训练。」

「对你来说,六是幸运数字吗?」

我不知道他这么说有什么用意,「六不太算是幸运数字。」我模棱两可地回应,「如果我要找好的数字,我会往上选七。」我耸肩,「或是往下选三。」

史瑞普想了一下,轻拍下巴,「你说的没错,不过在艾密尔待六年,表示他是第七年回到艾洛茵的身边。」他伸手进口袋,掏出一把硬币,里面至少有三种币别,他从里头挑出了七银币,塞进我手里,我相当意外。

「老天,」我结结巴巴地说,「我不能收您的钱。」让我惊讶的不是钱,而是金额。

史瑞普一脸疑惑,「为什么不能?」

我瞠目结舌了一会儿,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

史瑞普咯咯笑,把我拿着硬币的手合起来,「这不是演奏的报酬,那算是奖励你没错,不过主要是想鼓励你继续练习,精益求精,是为了音乐。」

他耸肩,「月桂树需要雨露滋养才能成长,那点我做不到,但是我可以帮几位乐手挡风遮雨。」他会心一笑,「所以上天会看顾月桂树,给它们充足的水分;我则是照顾乐手,避免他们餐风露宿。比我睿智的人会知道何时要将两者合而为一,让乐手获得桂冠殊荣。」

我沉默了一会儿,「我想,您给自己的评价太谦虚了。」

「是吗?」他说,试着隐藏得意的表情,「别传出去,否则大家会开始对我抱持很大的期待。」他转身,迅速消失在人群里。

我把七枚银币塞进口袋里,觉得肩上重担顿时轻了不少,就好像获判缓刑一样。或许这不是个比喻,而是真的延缓受刑,毕竟我也不知道戴维会用什么方法逼我还债。这两个月来,我第一次吸入无忧无虑的空气,感觉真棒。

史瑞普离开后,一位优秀的乐手来向我道贺。在他之后,来了一位席德放款商,他和我握手,说要请我喝一杯。

接着来了一位小贵族,另一位乐手,还有一位美丽的小姐,我原以为她是帮我唱艾洛茵的人,听她开口才知道她不是。他是当地某位放款商的女儿,我们闲聊了一会儿,她就离开了。我差点忘了礼仪,还好在她离开时,我记得托起她的手吻别。

没多久,我对这些人的印象都混在一起了。他们一个接一个来向我道贺,握手,给意见,传达羡慕与钦佩之情。虽然史丹勋如他所说的,设法让他们别一次全涌过来找我,但是没多久,我已经分不清楚谁是谁了,再加上我又喝了蜂蜜酒,更是令我头昏脑胀。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才想到要找安布罗斯。我环顾四周,用手肘轻推正和威稜以铁板儿玩游戏的西蒙,他抬起头来,「我们最好的朋友到哪去了?」我问。

西蒙一脸茫然地看着我,我发现他已经喝多了,听不出我的反讽语气。「安布罗斯,」我澄清,「安布罗斯到哪去了?」

「嗤之以鼻地离开了。」威稜语带敌意,「你一表演完,还没拿到银笛以前,他就走了。」

「他知道,他知道,」西蒙开心地哼着,「他知道你会得到银笛,受不了刺激。」

「他走时看起来很糟。」威稜语带隐约的恨意,「满脸苍白,直发抖,仿佛发现有人在他今晚的饮料里掺尿一样。」

「或许真的有人做了。」西蒙难得讲得那么毒,「我可能会那么做。」

「发抖?」我问。

威稜点头,「抖个不停,像肚子挨了拳头一样,林登撑着他离开的。」

那症状听起来很耳熟,像是缚者恶寒,我开始起了疑心,想象安布罗斯听着我弹奏他听过最美的歌曲,知道我就快赢得银笛了。

他不会动太明显的手脚,但或许他可以找到脱落的线或是桌子的尖片,这些都只能和我的鲁特琴弦形成微不足道的共感连结,顶多百分之一,或只有那个的十分之一。

我想象安布罗斯用自己的体温专心做共感缚,寒气慢慢传上他的手臂与双脚。我想象他颤抖着,呼吸愈来愈困难,直到弦终于断了……

……但我还是完成了演奏,想到这里我笑了,这些当然纯属臆测,不过我的琴弦肯定是被人弄断的,安布罗斯会做那样的事情,我一定也不意外。我又把注意力放回西蒙身上。

「……他就说:上次在炼炉馆里,你弄混了我的盐,害我几乎瞎了一天,我不会记恨,真的不会,来,喝吧!哈哈!」西蒙笑了,沉浸在自己的报复幻想中。

这时来道贺的人潮少了一些,包括一位鲁特琴手、一位我看过他登台的优秀吹笛手、一位本地的商人。有个擦着浓郁香水的绅士拍了我的背,他留着一头油亮的长发,操着维塔斯口音,递给我一袋钱,「买新弦用的。」我不大喜欢他,不过我把钱包收下来了。

◇◇◇◇

「为什么大家一直在讲那件事?」威稜问我。

「哪件事?」

「来找你握手的人中,有一半滔滔不绝地讲那首歌有多美,另一半几乎没提到那首曲子,他们只谈你在断弦下如何完成演奏,好像他们没听过那首歌似的。」

「前面那一半的人不懂音乐。」西蒙说,「只有重视音乐的人,才能真正欣赏我们小颖士今晚的演出。」

威稜若有所思地嘟哝着:「所以那很难啰,你做了什么?」

「我从来没看过人用不完整的琴弦弹〈茅草里的松鼠〉。」西蒙告诉他。

「是喔,」威稜说,「你让演奏看起来太简单了。既然你已经恢复理智,推辞了伊尔来的果汁酒,我可以请你喝一杯我们席德的君王佳酿『史卡登』吗?」

我听得出来他是在恭维我,不过我脑袋才刚清醒过来,不想再多喝了。

还好这时玛蕾亚来向我道贺,让我省了找借口谢绝。她就是那位弹竖琴但挑战失败的美丽金发女子,一时间我以为她可能是唱艾洛茵的声音,但是听她说了一下话,我知道她不是。

不过她真的很美,甚至比在台上的时候还美,这种情况并不常见。我从交谈中得知,她是伊姆雷当地议员的女儿,她的湛蓝色双眼衬着深色的波浪金发,映照着身上的淡蓝色礼服。

她虽然美丽,我却无法专心和她交谈,一心只想离开吧台,去找那个和我合唱艾洛茵的声音。我们笑谈了一会儿,客气地告辞,承诺下次再聊。她转身离开,消失在缓缓移动的人群里。

「你刚刚怎么那么逊?」她离开后,威稜问。

「什么?」我问。

「什么?」他模仿我的语气,「你是真傻,还是装傻?要是那么漂亮的女人用她看你的眼神来看我……说好听一点,我们现在已经去房间里了。」

「她是表现善意。」我反驳,「而且我们是在聊天,她问我能不能教她一些竖琴指法,但我没弹竖琴已经很久了。」

「再继续错过这种机会,距离你下次弹竖琴的时间还会再拖更久。」威稜坦白说,「她除了没帮你解钮扣以外,能做的她都做了。」

西蒙靠过来,把手搭在我肩上,就像担心着朋友那样,「克沃思,我想跟你谈这个问题很久了。假如你真的看不出来她对你有意思,或许你可以承认你在女人方面真的很驽钝,可以考虑从事圣职工作。」

「你们两个都喝醉了。」我说,以掩饰自己的脸红,「你们有没有碰巧听到她爸是议员?」

「你注意到她看你的样子了吗?」威稜用同样的语调回我。

我知道我接触女人的经验少的可怜,但是我用不着承认,所以我撇开这个话题,下了凳子,「我觉得她不是来找我去厮混的。」我喝了一口水,拉拉斗篷,「我得去找我的艾洛茵,向她致上最诚挚的谢意,我看起来如何?」

「这重要吗?」威稜问。

西蒙碰了一下威稜的手肘,「你看不出来吗?他想玩比较危险的游戏,不是追穿低胸礼服的议员女儿。」

我对他们比了一个厌烦的手势,转身离开,朝着拥挤的大厅走去。

我不知道我要怎么找她,有部分浪漫愚蠢的我觉得,我看到她时就能一眼认得。如果她的样子有歌声那么动人,她应该会像暗房里的蜡烛般耀眼。

但是我这么想时,比较明智的我从另一个耳边低语。它说,别期待了,不要妄想声音那样出色的女子,也长得那么亮眼。虽然这说法听来令人失望,但我知道那是明智的。我流浪塔宾街头时,学会倾听这股声音,它让我得以生存下来。

我在伊欧利恩的一楼闲晃,找着我不知道该怎么找的人。有时我会碰到有人对我微笑或挥手。五分钟后,我已经看过了一楼的每一张脸孔,往二楼走去。

二楼是露台改建的,不是摆着阶梯式座位,而是一列列可以看到一楼的桌子。我穿梭在桌子之间寻找艾洛茵时,那个比较明智的我持续在我耳边低语。别期待了,你只会失望而已。她不会像你想的那么美,你会感到幻灭。

我找完二楼后,心里出现一个新的恐惧。我坐在吧台喝蜂蜜酒与接受赞美时,她可能已经离开了。我早该尽速去找她,单膝跪地,由衷地感谢她才对。万一她已经走了怎么办?万一没人知道她是谁,或她去哪里了怎么办?我爬着楼梯往伊欧利恩的最高楼走,心里充满了不安。

这时心里的声音又说了,看看你抱着期待让你变成了什么模样,她已经走了,现在你只剩亮丽、愚蠢的幻想折磨着你。

最高层是三层中最小的一层,就只有一个高挂在舞台上方的弦月状楼座,围着三面墙。这里的桌子与长椅间隔较宽,观众也较少。我注意到这层楼的观众大多是夫妻,所以穿梭在桌子之间时,有种偷窥别人隐私的感觉。

我若无其事地打量着那些坐着聊天与喝酒的人,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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