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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呀?”张硕走过去开门,却见山脚下的那群人就在自己家门口,大大小小约共二三十个人,领头的是一名锦衣青年,身边跟着七八个小厮,又有七八个丫鬟婆子簇拥着一个七八岁浑身缟素的女孩儿,最后面是几个小厮押着一个獐头鼠目的中年汉子。
张硕一眼认出被押的猥琐汉子是村里有名的懒汉,王大耗子。
“你们是谁?有什么事?”张硕开门见山地问。
当先的锦衣青年见到他,未说话先深深一礼,旁边的女孩儿跟着盈盈一拜,正在张硕觉得莫名其妙时,锦衣青年道:“您就是张里长吧?在下姓全,单名一个舟字,这是我二叔家的堂妹,乃是为了被洪水冲走的二叔叔二婶婶而来。”
张硕奇道:“全公子的叔叔婶婶与我有什么干系?”
全舟示意仆从把王大耗子押上来,王大耗子嘟囔一声,说道:“小张里长,他们就是来找那对你们家收殓抱在一块死的男女。”
张硕吃了一惊,看向全舟和全姑娘,“二位是那对男女的家人?”他们大青山村当初掩埋了许多尸体,不乏出身富贵,直至如今,还是第一次有家人找上门。
全舟眉间溢出一丝哀痛,沉声道:“正是,张里长收殓的那对夫妻正是我那被洪水冲走的叔叔婶婶。灾后,我们家打发许多人寻找,奈何洪灾极大,持续时间又长,一点痕迹都找不到。本以为再也找不着,谁知发现了这些东西。”
他朝全姑娘身边的婆子使了个眼色,婆子捧上一盘珠宝首饰。
张硕仔细一看,认出是收殓时那对男女身上之物,“不对,这些东西不是随着那对夫妻一起入土了吗?你们从哪里来了?”入殓是他亲手所为,开棺记载后入土他也在场,他还记得在之前父亲说过一句玩笑,反倒是秀姑觉得死人身上的东西晦气。
全舟轻轻地瞥了王大耗子一眼,后者吓得抖了抖身子,低声道:“后来我和几个兄弟又把坟墓给扒开了,拿了东西等过了风声才去府城里典当,就被发现了。”
“死者为大,你们怎么能做这种事?”张硕没想到居然有人事后盗墓。
“不是谁都像张里长这般高义。”全舟和全姑娘脸上都是感激之色,全姑娘眼中珠泪莹然,又朝张硕一拜,泣道:“哥哥带我去县衙查看了当时的详细记录,确实是我爹娘。若没有张里长府上慷慨,恐怕我爹娘亦如他人一般,连一具栖身的薄棺都没有。”
张硕淡淡一笑,“姑娘父母的遗体被洪水冲到我们家,是上天注定,姑娘不必言谢。”他可不会说尸体吓到自己媳妇自己其实很生气的事实。
全舟道:“收殓之恩,理当重谢,不然叔叔婶婶真的要做孤魂野鬼了。张里长,能否进去细说?我们想择吉日为叔叔婶婶迁坟。”
张硕点点头,让他们进来。
全舟朝后面挥了挥手,一群婆子丫鬟小厮捧了无数东西跟着鱼贯而入。
第093章 :()
踏入张家大院,及至进了堂屋,一路所见令全舟眼里微微闪过一丝惊讶,这一丝惊讶旁人自然无法看到,也无法猜测他心中所想。
院中高墙砖地之干净齐整自不必说,一进正堂便见墙上挂着一幅占据了大半面墙的猛虎上山图,以绢为底,猛虎吃饱喝足的模样神态十分生动,好像眼前就有猛虎长啸,两旁挂着红对联,和横批出自同一人之手,画工不俗,书法亦精,给这间寻常的农家堂屋平添了许多书香气息,普通的桌椅家具仿佛也变得灵动了起来。
画下条山几上和堂内茶几上俱摆着几瓶花,瓶是细腰柳条瓶,条山几上的两瓶花是碎布做的绢花,或是牡丹、或是玫瑰、或是玉兰,五颜六色,绚丽斑斓宛如彩霞,茶几上的花却是今儿在荒山野岭处处可见的野花,鲜花绿叶,犹带清香。
看毕,全舟赞道:“好清雅!”接下去就好说话了。
“过奖了,二位请坐。”张硕觉得自己家就是比别人家多了一幅画几瓶花,平时收拾得干净了些,怎么就好清雅了。
分宾主落座后,秀姑听说有人来认领洪灾后埋葬的尸体,十分诧异,忙倒了白糖水送上来,全舟兄妹起身道谢,彬彬有礼。哪知小野猪寸步不离地跟着,一进屋就冲向张硕,灵敏地攀爬到张硕的大腿上坐着,好奇地看着突然出现的一群人。
全舟兄妹二人瞧见小野猪微微一愣,随即想起所打听的事情,全姑娘朝身后的青衣丫鬟使了个眼色,那丫鬟立即双手捧上一个锦盒送到跟前。
锦盒打开,全姑娘依次拿出挂着长命锁的金项圈、嵌着宝石的金手镯走到小野猪跟前给他戴上,又把锦盒放在旁边茶几上,盒子未盖,似乎还有脚镯在内。
不等秀姑推辞,全姑娘道:“给府上小公子戴着玩儿,为先父先母迁坟还要劳烦张里长。”
秀姑听了便没言语。
别人看重自己的儿子,张硕心中自然欢喜,他伸手环着拨动长命锁不亦乐乎的小儿子,道:“不知道全公子和全姑娘挑那一日迁坟?我们好早做准备。”当日埋葬死者时虽未择吉日吉时,但是若要迁坟定要放炮祭奠一番。
全舟忙道:“须得回去请高人亲自出马,后日再来。”
迁坟的吉日吉时要根据坟头的方位、男女的生辰八字掐算,十分之繁琐,他们这回亲自来就是想确认是不是自己的叔叔婶婶,然后再请人。
张硕颔首道:“行,这几日我就留意,免得破坏了坟头。”
全舟和全姑娘十分感谢。
通过接下来的谈话和安排,秀姑明白了眼前二人的身份,他们是京城人氏,皇商全家的旁支子弟,在彭城开了一家当铺,大掌柜就是全舟之父,二掌柜是全姑娘之父,大姐姐嫁给了彭城的同知,二姐姐嫁给了桐城的主簿。可惜,洪水来得迅疾,全姑娘之父只来得及把女儿送到墙头,回头见妻子从梯上掉下,伸手去拉妻子,一齐被洪水冲走了。
提及父母之死,全姑娘哭得难以抑制,娇小纤细的身躯微微颤抖。
“我每天给菩萨上香,每天祈求菩萨保佑我爹娘在洪灾之中侥幸被人搭救,由此逃出生天,哪知……哪知……”上苍终究没有庇佑父母。
如今,她是寄人篱下的孤女,再也得不到父母的疼爱了,行事须得小心翼翼。想到这一点,全姑娘更加伤心,当真是字字泣血。有了父母的消息后央求二堂兄带自己前来打探,除了自己一身缟素,贴身丫鬟衣着清淡,旁人哪里想得到?
旁边众人都觉得凄然,全姑娘旁边的丫鬟跟着掉泪。
秀姑却发现全舟脸上微微有点尴尬,心知隔房的堂兄必定不如亲兄体贴,忙柔声劝解道:“逝者已矣,全姑娘,你节哀顺变吧,相信你爹娘在天之灵,一定很高兴你能逃过这场浩劫,希望你好好地活着。”
全姑娘擦了擦眼泪,目露感激之色,“失礼,失礼,让二位见笑了。”
秀姑摇了摇头,七八岁的小姑娘而已,这副效仿大人的做派和姿态更让人同情。
离去时,兄妹二人命留在门外的下人们将谢礼搬进来,对张硕和秀姑道:“得知消息后来得匆忙,也没准备什么,这一点薄礼不成谢意,敬请收下。”
送他们出门,张硕和秀姑回来才得空查看礼物。
他们送礼似乎考虑到了自己家的身份,所送的绫罗绸缎俱是民用,而非上用和官用,细数下来,共计十二匹,又有几匹细纱,正适合做夏衫。
“没想到他们是林主簿太太的内侄和内侄女,倒是巧得很。”张硕一手抱着小野猪,一手打开他们送的一个盒子,里头整整齐齐地装着两对金锭,六对银锭,一片金光银色映入一家三口的眼帘,成色十足。
另外还有茶叶点心、文房四宝等物。
秀姑纳闷道:“既然他们姑姑是林主簿的太太,怎么就没打听到全姑娘父母的尸身流落到了咱们这里?当初登记造册后有一份交到了衙门,正由林主簿管理。”
衙门的分工十分细致,户籍和平时的账册、各项记录等文书都归林主簿。
“我怎么会知道?再交好也没好到这种地步。”
秀姑抱过小野猪,把金项圈金锁摘下放进盒子里,里头果然装着一对金脚镯和几根细细的金链子,道:“嗯,不知道就不知道,咱们用不着打听。你把金银绸缎和小野猪的这套金饰放进地窖里的大箱子里,细纱素罗就留在外头,给家里人做两件夏衣,茶叶点心用来待客,文房四宝也搁在外头,壮壮不用我用。”她一直没放弃绣花和书画。
张硕勾起金链子,“这是用来做什么的?”他给小野猪买金饰,其中可没金链子。
秀姑轻咳一声,道:“大概是肚兜的链子。”
“肚兜链子?”张硕眼睛一瞪,“我见你用的都是红绳啊或者红带子。”
“呸!大白天说这干啥?你也不知道害臊!”秀姑脸上红晕如春深处的桃花,“穷人用绳,有钱人家自然用金链子银链子!”
竟然这样?张硕寻思着回头给媳妇打几根金链子和银链子,珠宝首饰没法子佩戴怕被村里人看见,金链子银链子在衣裳里头系着肚兜,只有自己能看到。嗯,不错,就这么办好了。张硕暗暗打定了主意。
秀姑压根不知此人满脑子都是肚兜链子,将将收拾好,就有村里人来打探消息。
张硕三言两语就交代清楚了,没提全家给的谢礼。
过了两日,全舟和全姑娘如约而至,带来了看风水算吉日的高人,择定吉日后选了四月二十九日,到了那日,念经文的僧道以及起坟的仆从都跟在兄妹二人身后,焚纸放炮,磕头祭奠,在全姑娘哀哀痛哭声中将棺材装了车。
壮壮放假归家见到两张名家法帖,爱不释手,得知是全家所赠,不免感慨万千。
昔日的因,今日的果。
秀姑道:“是啊,所以说人生在世,总要积德行善,须知积善之家必有余庆,保不准哪一天就受了济。谁能想到咱们当日没柴焚烧用棺材收殓的一对夫妻,竟有这样的来历,可惜了他们家的女孩儿,寄人篱下的日子,苦啊。”
壮壮深以为然,叹息道:“可怜,可怜。”
伸手点点他的额头,秀姑道:“你小小年纪叹什么气?”
“就是觉得全家小姑娘不和自己的爹娘住在一起,住在别人家肯定尴尬异常,哪怕那是自己的亲大爷。”壮壮摇头晃脑,依旧不减翩翩少年的奇秀风姿。
秀姑拍了他肩膀一下,“去,你阿爷和你爹请老族长写了单子,你去拿回来,你阿爷和你爹要请人给你和小野猪起大名呢!”壮壮小名虽好,作大名略嫌不美,老张和张硕就动了心思,一个儿子大名是取,两个儿子的大名都是取。
事关名字,是一件大事!壮壮跳起身,心急火燎地跑出去。
次日张硕去城里结账,托林主簿给取名,书院里的大儒他请不起,村里的周举人一向没有来往,林主簿是官,又是秀才出身,请他取名最恰当不过了。
林主簿和他交好在前,又有小舅子夫妻的事情在后,当即就同意了。
得知小野猪小小年纪便很有力气,酷爱骑马,问明生辰八字,避开名单上的名讳,择了“开疆”二字为名,含勇武之气。至于壮壮风姿秀逸,素来深知,便想给他起个文雅的名字,哪知掰着手指算了算,最终拟定的名字仍然是张壮。
他不是街头上的算命瞎子,但是作为涉猎众多的读书人,取名时就要注意这一点。
“这名字对你家壮壮的学业、家庭、文坛官场都大有好处,千万别改了。等你家壮壮二十岁后束冠,请他的先生赐个名副其实的表字吧。”林主簿好笑地跟张硕说道,他推算了好几次,张壮的名字最恰当。
张硕回家告诉父亲和媳妇,秀姑笑得肚子都痛了,入睡前犹不止息。
“媳妇,你别笑了,小心笑得肠子疼,你看我给你买了什么。”张硕已把一个月收的钱都交给秀姑了,此时从怀里掏出一个红布包,里头赫然是几根系肚兜的金链子。
第094章 :()
四月尽,五月初,京城中的任命书下来,县太爷谭吉一跃成为彭城知府,从正七品的县令升为正四品的知府,一品两级,作为一府之长官,谭吉是真正的高升。
闻信之桐城百姓欢欣鼓舞,谁都希望县太爷继续在他们这里做官,他可是好官,自从他做了官,百姓的日子越过越好,都没发生过县衙之役从耀武扬威之事。做了知府,知府大人曾在桐城为官十余年,一定会对桐城另眼相待!
秀姑听村里人这么说,顿时笑了,作为平民百姓,她当然希望有好官治理自己的所在。
张硕进城接壮壮回家过端午节,从林主簿那里打听到的消息更细致。县太爷高升,桐城不足以设立知县,以后桐城诸般事务都由王县丞治理,可行知县之权。
谭吉本身是同意家族的意思,打算回京,毕竟他都十二年没有回京了见到父母并且承欢膝下了,十分地思念,偏偏他品级低,无法进京述职,全靠长官之评。他每次的考评都是上等,哪怕今年桐城因洪灾瘟疫减少了一大半的百姓。没有端慧大长公主阻拦,折子上达御前,当今圣上忧思灾区重建之事,遂命吏部根据其功绩,擢升为彭城知府。
早在二三月份就是任满之时了,只是消息送往京城然后回来路途遥远,直至五月份谭吉的任命诏书才下来,前头他和王县丞交接,后头谭太太诸葛氏则忙着打点行囊,端午将过便启程进府城,和前任知府交割任上事务。
三品官才能进京述职,前任知府和谭吉一样,都得靠治理后的功绩和长官之评,谭吉的任命诏书都下来了,前任知府的迟迟未至,但也得和谭吉交割明白。
谭吉十分皱眉,因为他发现前任知府交割的账目做得虽好,许多却不清不楚,单只前任知府从桐城自己手里强弄走的那批粮食就对不上!别的他一时看不出毛病,但是那批粮食他原本已有了打算,数目记得非常清楚。
前任知府当时并未开仓放粮,以当时混乱状态时的粮价,那批粮食怎么都不可能只进账三万五千两银子,三万五千两是太平盛世按一石七钱银子来算才对得上。
谭吉仔细再看,发现宿县那批粮食亦然,他管理宿县后才知道,自己管理时粮仓中粮食一滴无存的原因和桐城一模一样,都被知府派人运走了,当时的县令无力阻止。宿县的账目等都不见了,但是主簿却活着,琐碎账目不记得,大数目他却记得。
尚未交割明白,骤然发生变故。
定北侯亲自前来,带着抄家的旨意,将前任知府及其府中男丁悉数下狱,女眷锁在后院一角的小院子里,命人看守。在谭吉的愕然中,看着人清点东西入账的定北侯念着与谭吉父兄的交情,透露了前任知府获罪的原因。
原来耿姓盐商临死之际恐人欺侮手里握着大笔财物的妻子,不仅央求朝廷善待她,还求了定北侯。定北侯霍去病本就因耿姓盐商的善举而心生敬佩,自然满口答应。去年深秋耿李氏带着斑斑泪痕的一纸书信递到了霍去病的跟前,说她打算用来给军中将士做冬衣的一笔银子被知府和知府太太假借三节两寿之名和喜欢之意给弄走了。
前任知府和知府太太都不是明着贪污受贿,而是借着三节两寿之名揽财,以及夫妻二人在富商或者其太太跟前透露,喜欢什么东西,看中了什么东西等等,底下的富商如何不明白其中的深意?要是自己手里有的就孝敬上去,要是没的就只能花巨资买来。
白家之败,始于此贪。
耿李氏挥金如土地建立了耿李书院,目前花掉的银两已有数十万两,早就进了前任知府的眼。她身上有三品淑人的诰命,知府太太便借着拜访的名头,里里外外地观赏耿李氏的住所,一个劲地称赞耿李氏用的东西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真希望自己也有一样的东西。
知府太太觉得自己是知府的太太,自己丈夫管理一州之府,就算耿李氏有三品诰命,也只是商贾之妻,手里没权没势,所以毫无顾忌地流露出贪婪之色。
耿李氏跟丈夫经商多年,原本就是水晶心玻璃肝,如何不明白知府太太的意思?当时她打着息事宁人的态度,反正她不缺钱,就把知府太太看中的东西送她了,一对金丝为枝干宝石为花瓣的牡丹盆景、一对金自行船、一架十二扇的玻璃屏风、一座来自海外的金自鸣钟、一匣大块大块的鸽血红、祖母绿、猫儿眼,知府太太犹不知足,竟然看中了耿姓盐商为妻子斥巨资打造的金浴桶、金马桶、金脸盆、金折盂、金盘金碗金酒杯等物。
知府太太顿时捅了马蜂窝,丈夫为自己打造的东西,耿李氏能舍得送人?平时让丫鬟擦洗都小心翼翼,哪知知府太太竟然得寸进尺,居然张口索要。
想到自己的娘家势力都在江南,只是祖籍之地在桐城,家中又只老弱妇孺,并无男丁在家,自己一介寡妇压根无法与知府大人抗衡,于是,耿李氏前头送了知府太太一整套差不多的金器,转头就送信给定北侯。
耿姓盐商虽然去世了,但是耿李氏一直没忘丈夫的生平之愿,庄子里所产的粮食牲畜家禽等物,留足自己连同下人所食,其他的都就近捐赠给军中的将士,尤其是目前镇守江南身兼数职的定北侯麾下大军得益最多。如今耿李氏建立了耿李书院,造福无数学子,在清流之中名气很大,无数人做诗词歌赋颂扬她的善举,九成文人都很尊重这位盐商遗孀。
太、祖皇帝立下凡贪必杀之的令旨,所贪逾越五千两该死,别的不提,单只知府太太从耿李氏手里得的东西就价值十余万两银子,定北侯查清这一笔就直接上折子了。
前任知府的家产一一登记造册,定北侯命人请来耿李氏,让她把自己被贪的东西领走。
耿李氏气得半死,那套金器已经被前任知府夫妻给熔了铸成金元宝!
定北侯抄家时抄出不少前任知府家的账册,并且审讯了一番,面对这位铁血战神一般的人物,夫妇二人都供认不讳。前任知府家不止他们夫妻如此贪婪,其子女也是一样,见不得别人有好东西,他们只要用几句称赞就能得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