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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璧吟-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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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选了阴凉的一侧扶着阑干凭风而立,清波向两边退去,喧嚣在粼粼波光中仿佛远去了。谢澜冰微有些出神,就听身侧舒怜星轻声唤道:“太子妃……”

她回过头,舒怜星与她目光一触迅速垂下了头,双颊升起娇羞的红晕,小声问:“可以跟我说说太子是怎样的人么?”

谢澜冰微一愣神,下意识地瞟了一眼不远处正与舒尹谈笑风生的叶君镆——俊美的姿容,华贵的气度,一切仿佛都那么无懈可击……然而……淡淡一笑:“他这个人,心意坚定,只要想到的,就一定会做到。对于政事很是勤勉,手段虽有时狠辣,却是形势所迫,最行之有效。”

“那……待人呢?”

“其实他很细心,外冷内热,而且……”她自己并不知道,说着这些的时候,目光中流露出淡淡的温和,嘴角边也漾起了一个柔和的弧度。

“太子和太子妃感情很好吧……”舒怜星目光灼灼望着谢澜冰。

“好么?”谢澜冰低喃一句,不再说话,重又对了漾着清波的洛水,宛如风雕。

“怜星,别把太子妃累着了,快请太子妃过来坐吧。”舒尹远远唤道。

舒怜星应了,伸手来拉谢澜冰:“太子妃,我们过去坐一会罢。”

“好。”谢澜冰转过身,却不防腰间似被什么拉住一样,舒怜星这一拉,劲稍稍大了些,竟生生扯断了那不小心被阑干一处勾住的绳络。

剔透莹润的碧玉玦直直从阑干缝隙向洛水掉去。谢澜冰的脸色在一刹间苍白如纸。“不!”她惊叫一声,一把推开舒怜星纵身向下跳去!

“太子妃!”身后嘈杂的惊呼声尖叫声连成一片,她却充耳不闻。那一枚玉玦跌落的瞬间,心仿佛被血淋淋扯下一块,满心只有一个念头——这是他最后留给我的东西,不能丢啊!

那一抹白影在空中划出一道凄丽的弧线,紧接着“扑通”一声,水花四溅。舒尹、叶君镆勃然色变,舒怜星哭叫道:“方才似是有一块玉掉下去了,太子妃就跟着跳下去了!”

水中并未浮上谢澜冰的身影。舒尹大急:“来人啊,快来人下去救啊。”

话音未落只听又是“扑通”一声,身侧的叶君镆已不知所踪。

她不会水!谢澜冰落水的一瞬被击的浑身疼痛,奋力睁开眼去寻那玉玦。所幸水流清澈又不湍急,碧玉玦正在下沉,被她紧紧抓住攥在手心。她下意识地吸气,却在一瞬间惊觉——她忘了自己不会水。耀目的金光在头顶上方愈发晶亮得刺眼,青丝如软荇般四下散开,合着幽暗深浅不一的水纹,交织成迷离的画面。鼻腔中呛了水,口中亦跟着灌入了水,她越挣扎越咳,呛入的水便越多。握着的碧玉玦从手指的细缝中透出微弱的光芒,她的意识开始模糊起来。我要死了么?她迷迷糊糊地想。唯一清明的一丝意识让她更紧地攥住玉玦。她忽然想笑:少庄,你不来找我,我便只能去找你了。你看,我带着你留给我的玉玦,哪怕你喝了忘川水,你也不能忘了我的,我也要让你记得我……你让我信你,我信了,可你究竟在哪儿?少庄……我一生鲜有能恣意决断的时候,当日梦中你逼我清醒,我依你。可你不在我身边,我一直过得太辛苦,如今我可以解脱了么?这么想着,心中竟安定了。不再费力挣扎,只由着自己一点点沉下。

恍惚间觉得很远很远的地方又传来“扑通”一声,头顶似有一片白花花的水泡和一个模糊的黑影,那黑影遮住了阳光,水中的光线一下子暗了下来。一双有力的臂膀将她拦腰揽住,奋力向上划去,头顶的那一缕光越来越明亮。眼皮很沉,身子无力,唇上忽覆上柔软,甘甜的空气一点点注入,将渴生的意志重新唤醒。

谢澜冰吐了好几口水,悠悠睁开眼时正跌入叶君镆波涛汹涌的黑眸。叶君镆见她醒了铁青着脸将她抱起,硬生生向舒尹道:“舒族长,抱歉,今日先失陪了,改日再谈。”

太子浑身透湿,抱着同样一身是水的太子妃,抿唇一言不发地直向倾云院大步流星走去。仆人们虽不明就里可谁都知道殿下这回是真的发怒了,纷纷避闪不及。

踏入倾云院,叶君镆寒声吩咐:“所有人都出去!”到了屋内将谢澜冰扔在床上,反手重重摔上了门。阴沉着面色瞪视着床上不言不语的女子,那黑若幽潭的双眸此时更不见底,翻腾着惊涛骇浪。

“你竟一心求死!”一步步走近谢澜冰,压着火冷声道:“你分明不会水,就这样跳下去,若是我不救你上来你现在还有命么!”心中熊熊燃烧的怒火和惊慌灼痛了他,水中捞到她的时候,她面上的表情分明是平和的。她竟一心求死!他在那一刻如同身置冰窖,又似烈火焚身,后怕和恐慌如潮水般将他淹没——仿佛……他也窒息了,怀中的她,那真实的触觉是他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

谢澜冰却只下意识地看了看攥在手中的玉玦,嘴角漾起轻笑。真好,它还在。没有丢。

就是这块玉玦!就是这块玉玦害得他差点失去她!他费力救了她上来,她却只关心这块玉玦!所有的理智似乎都在她这样的一个浅笑面前土崩瓦解,劈手夺过她手中的玉玦,狠狠掼在地上:“这便是他留给你的遗物?你这样宝贝从不离身?为了它你便可以去死?”

清晰的碎裂声在地面响起。晶莹的玉屑四溅开来。有什么东西跟这玉玦一起裂了,一起碎了,一起……再无修补的可能。

死寂……令人窒息的死寂蔓延开来。

谢澜冰的脸色比溺水之时尚要惨白几分,一动不动地盯着地上的碎玉,身子如秋日里风中的枯叶一般微微颤抖。良久,她抬起眼帘冷冷扫了叶君镆一眼,那眼神中的绝望和清寒比方才的死寂更令人窒息。她仿佛动了动唇,又仿佛什么都没说。蹲下身去拾那地上的碎玉。碎玉尖利,将她的一双凝脂般的柔荑上划了好些口子。暗红的血液沾到玉屑上,浓郁的异香盈满屋子,她却浑不在意,固执地一点一点拾着。

叶君镆被她的眼神剜得一愣,回过神时被玉上星星点点的血红刺痛了眼睛,心中火又窜起,一把拉起她,打落她手中的碎玉:“你就不怕伤了手!”

“不劳殿下费心。”她仍是淡淡的一句,冷冷抽回手,复又蹲下,重又去拾那玉。

“卫谦死了。”叶君镆双手如钳紧紧扣住她的皓腕,一字一句冷声道:“他死了!再也不会回来了!你该醒一醒了!这里才是你的家,我才是你的丈夫!”

“家?”她痴痴笑了起来,如同没有魂魄的人偶。“丈夫?”低低的笑声听在他耳里却是刺耳如斯。

“太子殿下,一枚再华丽的棋子,也只是棋子而已。”她一笑过后面上凝霜眼中俱是冰芒:“我的事,不劳殿下费心!”说着,去挣被他钳住的手腕。

“谢澜冰!”他额角青筋暴起,加大了手上的力度,声音危险:“自始至终,我都不曾坏了我们的约定,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一味忍让。但凡是个活生生的人,但凡有心,哪怕冻上的是冰,也该有化的一天。对你,我不可谓不诚心,不可谓不仁至义尽,可你……你有心么?”

“竹本无心。”她手上吃痛,神色却依旧淡得薄凉:“无心,则无伤;无伤,则不倒。”

“竹本无心?”叶君镆怒极反笑:“我看不是无心,而是你的心都给了他罢!”他手指迅速在她身上点了几点,将她重重推在床上,寒声道:“是我一味纵着你了,竟让你如此任性妄为,今日便让你认清现在的身份!”

谢澜冰之前溺水,虽将水吐了出来到底有些头重脚轻,方才一直没防备。忽然周身动弹不得,不由怒道:“你做什么!”

湿漉漉的衣服被他伸手拉了开,谢澜冰羞愤地瞪着叶君镆:“别碰我!”

“你又不知深浅了……”叶君镆的笑容没有一丝到达眼底,轻声道:“真可惜,你这清白的身子他是无缘消受了。”

“你!”谢澜冰眼中蕴满屈辱,见最后一件遮挡也要被他褪去,奈何自己一动也不能动,秀眉紧锁便要……

“你不必想着寻死。方才是我忘了说了,你若是死了,我便给你建一座跟皇宫一般大小的皇陵如何?你一个人太冷清了,叫我心疼不忍,你这么疼皓昱必要他跟在身边才安心。我想想……还有谢、柳两家,不是你素来记挂的么?再有,风陵骑我瞧着怪碍眼的,若你一死便没有什么留着的价值了。素氏商铺都查抄了还能充实国库……”

“叶君镆……你无耻!”他温热的舌尖顺着她光洁如玉的面颊一点点游走吻下,听她哑声怒骂微微一滞,又专心致志地继续着对她的掠夺。

眼角清泪不受控制地如断了线的明珠般滚落在绣巾之上,如同凋零的梨花,只能任人践踏。

鲜艳的红色在丝被之上绽放出一朵夺目的团花,叶君镆看着身下的女子精致的面容惨白如雪,双目紧闭,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不知为什么忽然心中一痛。这样一来,更是无可原谅了吧。他强行占有了她的身体,也许就永远失去了她的心。然而……他不后悔。他用这种方式在他们之间又缚上一道解不开的绳索。哪怕你恨我,他想,也只能留在我身边了。

胸腔中忽然涌上一股腥甜,翻涌而上撞击着他的齿关。他面色一白,从她身上起了身,顺手解了她的穴道甩袖离去。

谁知……后心骤然刺痛,他回过身,只见披了件外衣的谢澜冰面色苍白站在他身后,颤抖的手中握着正滴着血的牡丹金钗,眼中是掩饰不住的恨与痛。

他累极,忽然悲凉地想笑了。他们之间,究竟谁欠谁多一些?他方想说话,压制不下的那口鲜血却涌了出来,身子向前栽去。他分明看见她眼中也闪过了惊慌,金钗“当”一声跌落在地,她上前一步扶住他:“叶君镆,你起来!”

她的手在抖。她眼中的惊慌胜过了恨意,似是一瞬间想到了什么,她将他扶到床上,而后推开窗喊道“久恕,快去相府请我哥哥来!殿下吐血了!”

“我这样,你不该高兴么?”叶君镆虚弱地苦笑道:“你心里并非没我,你扎我的时候为何手在抖?为何扎偏了?你现在又慌什么呢……”

“少了你,受苦的是风圻的百姓。”谢澜冰声音淡漠,眸光清冷:“我恨你,但不能因一己之私害了风圻。久恕一会就会带着哥哥来了,我不想再见你。”说完,掀帘出了屋。

看着她纤弱的背影,叶君镆心中五味陈杂,满心疲倦地合上了眼。

太子、太子妃皆传出话来,身体不适、暂不见人。府中仆人们联想到当日情形,隐约猜到该是太子与太子妃又起了争执。凌雅柔等去探望叶君镆皆被拒之门外,探望谢澜冰也被霜袖挡了回去,事情越发神秘起来。

谢澜冰一宿不曾合眼,待久恕等将叶君镆抬走了,便呆呆地坐看着那地上的碎玉、染红的丝被、沾血的金钗,一言不发,目光空洞无神。“脏了……”她有时喃喃,不知在说什么,寂灭得让人心惊。

霜袖看不过,让扶扇命人送来木桶,服侍她沐浴更衣。谢澜冰任她为之,水汽氤氲中双眼又一次模糊了:少庄,如今我……

她这一番先是溺水、又是心绪起伏过大、再加上一直不曾安眠,本就脆弱的心肺更有些受不住,咳嗽剧烈得仿佛要将五脏六腑一起咳出胸腔。

倾云院一丝一毫的动静似都在叶君镆掌控之中。第二日不到晚上,叶君镆便命小涅送来一碗药。

小涅恭恭敬敬将药递上,轻声道:“太子妃,这是太子……”

不待他说完,谢澜冰劈手夺了药碗摔碎在地。浓黑的药汁洒了一地,小涅心疼叫道:“太子妃,这是月见草啊!殿下他……”

“你走。凡是他身边的人我都不想见。”谢澜冰冷冷道。

小涅还欲说什么,被霜袖轻一拽衣袖使了个眼色,无奈只得告退。

“小姐,猜猜谁来了?”扶扇打外面回来,进了屋中一见众人神色,强笑着向谢澜冰道:“大少爷来看小姐了。”

“大哥?”谢澜冰又是一阵低咳,扶扇忙在一旁替她顺气。

“冰儿……”谢澜钰皱着眉走了进来:“怎么咳得这样厉害?”

“大少爷,我们先将这地上收拾一下。”霜袖指了指摔了的药。

谢澜钰细辨那药汁的味道变了脸色,轻叹道:“小妹,你也太任性了。这是月见草,你可知是什么来历?”

第五十六章:知我如此

“如今虽有九尾凤佩压制着‘了如雪’不再发作,十几年来你心肺受损严重,却非是一块暖玉便可得解的。要治你这咳嗽,调养心肺,只有一种草药药效出奇。”谢澜钰一边替谢澜冰顺着气一边缓缓道:“月见草。我本以为绝迹了。古书上记载,此草只生于悬崖陡壁的缝隙之中,沾不得人的肌肤,触之叶颓。白日里它与寻常的野草外形没有分别,唯有朗月临空之时,草身会发出微微荧光。这样一来,要想采得可谓难上加难。谁知殿下不但在远涫山找到了,还采了来……小妹,容大哥说句公道话,殿下对你……”

“与我何干。”谢澜冰拨开谢澜钰的手,冷冷道:“多日未见,大哥竟是替他做说客来了么?你可知昨日他对我做了什么?”昨日屈辱宛如梦魇,她不禁浑身颤抖、心潮翻涌,气息紊乱咳了起来。

谢澜钰心疼地将妹妹揽入怀中,轻抚着她的背脊,低声安慰:“我知道。”

“他对我,他竟对我……”一串串冰冷的泪顺着谢澜冰苍白的面颊滑落,“大哥,我不想再见到他……”

“你不该跟着那玉玦跳下洛水。”谢澜钰将她拉开,面容严肃地说道:“你不会水,怎能如此轻率?若不是殿下救你,你难道要让爹娘和我……”他说不下去。

“可那玉……”

“小妹,你醒醒罢!我也想念少庄,可他死了!若是他在天有灵,看到你为了他留下的一块玉玦丢了性命,他会多难过!他用自己的命换了你的平安,他会希望你可以好好活下去,你若这么自私便是对他不起。”谢澜钰痛心地看着纤弱憔悴的妹妹,沉声道。

“为什么……”谢澜冰摇了摇头:“为什么连你也这样说。你也不相信少庄可能还活着?”见谢澜钰垂了眼帘抿唇不语,她凄然一笑:“是了,是了。你们都不肯信他。可是大哥,我信他。你什么都不必说了,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有件事,本来殿下不让我说的,可你该知道。”谢澜钰轻声道:“就算昨日他对你……可你扎伤了他,竟然到现在都不问我一句他怎样了?”

“他怎样……”谢澜冰合了双目:“与我无干。”

“殿下回京之时,曾求诊于我。”谢澜钰难掩叹息:“我为他把脉,大吃一惊。他曾重伤,震损五脏六腑。那是……为你采月见草时摔伤的。”

谢澜冰的微微一蹙眉,依旧合目不语。

“伤成那样,却不能让外人瞧出来,每日依旧朝上朝下地处理政务,不曾有丝毫怠误。细心如你,却一点都没看出他的不对劲?是他掩饰得太好,还是你对他太过淡漠?昨日他不顾有伤在身跳下水去救你,又震动了肺腑,加上你那一钗……如今的情况可有些不妙。你当真……打算一直和他这样……”

“大哥。”谢澜冰睁了眼,笑得苦涩而无奈,明眸之中倦意深沉。似在问谢澜钰,又似自言自语:“我还能如何?”

谢澜钰走后不多会,小涅又捧了药碗恭顺地走来:“太子妃,殿下命我送药。”

谢澜冰气咳不止:“你倒是愈发不将我放在眼里了。回去告诉他,我的事不劳他操心,这药既是他采的,我不喝。”

小涅泪眼汪汪地跪了下来:“太子妃,我跟了殿下这么些年,从未见过殿下这样着紧一个人。就当是小涅求您,别和殿下置气了好么……”

谢澜冰别过脸去,端了药碗要砸,小涅惊得忙跪爬几步拉住她的衣角:“太子妃,别……”

“小涅,你让她砸!”低沉的声音在帘后响起,叶君镆由常川扶着挑帘走了进来。他面色仍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神情憔悴且疲惫。

小涅惊呼道:“殿下,谢公子说了,您得静养,您怎么……”

叶君镆一抬手止住了小涅,常川搬了把椅子来扶他坐下。他眸光幽深轻扫了谢澜冰一眼:“药只有三碗,你已砸了一碗。我摔得倒也值当。”那语气中满是自嘲,却又深藏了一丝无奈的痛意。“我说过,母妃欠你的,我定会偿还,也由不得你接受不接受了。你若砸了这碗药,便是倾云院的下人们照顾不周,我的太子府不需这样的奴仆。”他声音阴冷,令闻者不由都打了个寒颤。

“不需要”三字音落,下人们早跪了一地没命地磕头:“殿下饶命,太子妃饶命碍……”

“呵……”谢澜冰反轻笑出声:“殿下是算准了我会心软么?可这些都是你府中的下人,与我何干?”

“与你无干?”叶君镆唇角勾起一抹淡笑:“我这府中,终归有和你有干的人。常川,你的徒儿呢?”

“你……”谢澜冰颓然将药放到桌上,淡淡道:“你赢了。我不砸。可这药,我不会喝。”

“不急,我有时间在这耗着。我既采了来,便由不得你喝不喝。”叶君镆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我就不懂,明知道结果的事,你还在徒劳地傻争些什么?”

“我说了,我不喝。”谢澜冰低咳着撑了桌道。她本不愿受恩于他,谁料一次次承他之情。她不想欠他,欠到无以还清……少庄,除了你,我不想跟其他人有太多的牵连,你……快回来罢。

不多时,叶皓昱被接了来。昨夜谢澜冰不曾接他来倾云院就寝,只吩咐霜袖去怡和轩知会了一声,他隐约听得是婶娘和三叔又起了争执。如今一进倾云院见下人们跪了一地,婶娘面色苍白扶着桌子低咳连连,三叔在一旁坐着一言不发,不由心中一惊,恭恭敬敬上前行礼:“三叔。婶娘。”

叶君镆扫了他一眼,淡淡道:“皓昱,你看你婶娘咳成这样却不肯喝药,你去劝劝,让她把药喝了。她平素最疼你,你的话她大约还是肯听的。”见他有些犹豫,又道:“你不是晚上常听见她咳嗽么,若她喝了这药,病也就好了。”

叶皓昱点了点头,走到谢澜冰身边摇了摇她的衣袖:“婶娘。三叔说喝了这药你就不会咳嗽了,你喝了它好不好?”

“皓昱。”谢澜冰俯身拍了拍他的头:“乖,婶娘不想喝。这是婶娘和你三叔的事,你莫管。”

她眸中凄哀之色看得叶皓昱心中一颤,怯怯地退到叶君镆面前:“三叔,别难为婶娘。婶娘不想喝,便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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