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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千度长老，”说着，老管家忽然露出微笑，“不，家主。”
孙千度微微一怔，旋即露出苦笑，“现在孙家如斯境地，还有什么家主。”
“正因为现在孙家处于困境之中，所以我们需要一个能重振孙家的家主，”老管家慢慢弯腰，“一切有劳了。”
“以后还得仰仗尚老的辅助啊。”孙千度笑道。
“不敢。”
走出书房，老管家抬起头，发现外面天又阴了，好像又要下雨。他的拳头紧紧握在一起，手心全是白汗。
“千度长老，不要怪我，”老管家心里默默说服自己，“锦衣卫已经知道了孙家的底细，孙家装不下去了，老夫也是迫不得已啊。”
——
华灯初上，然而天雨密如麻，路滑人少行，再怎么想热闹的人都不会愿意冒着雨去画舫。
按理来说，绿倚楼这种酒楼的营业应该不会受到天气影响。然而将近晚市，绿倚楼一楼完全清空，行人想进去避雨，也被告知不许入内。
本来这些行人还想发脾气，等绿倚楼的小二说三楼里都坐着什么人，行人无一例外掉头冲进雨里。
程知府、王家、成家、谢家……乖乖，孙家人都不敢进去耍横吧？
这时，雨中忽然出现五柄黑雨伞，直直走向绿倚楼。
小二脸色一凛，冲进雨内，“请问可是孙家长老？”
“在下孙千度。”为首的剑眉朗目、腰佩长剑的中年人淡淡说道。
小二的视线看向孙千度后面的四人，“不知……”
“他们是我孙家供奉，今日陪我赴约，”看见小二眼里的慌乱，孙千度冷笑一声，“我们走！”
看着孙家五人走上楼上，小二的脸色越来越暗，嘴角微微翘起。
“关门。”
——
走上三楼，孙千度脸色一黑。
无他，一张漂亮的龙纹茶桌外，坐了四个人。但是，又有四个人站着，其中三个武者装扮的汉子身上气息翻腾，一身真元似有若无。
孙千度微微一笑，看来带四大供奉来是带对了，不然必定被他们压了一头。
“千度长老，”程知府马上迎过来说道，一脸络腮胡子，魁梧，倒像一个武将，“来来，坐，我们等了你很久了！”
“抱歉，”孙千度微微颌首，“家中要事甚多，不得不处理好才能来赴约。”
“对对，家事要紧，”程知府一脸认同地坐下，“听闻孙家遭逢剧变，不仅有东瀛人袭击，还有天级武者插手了？”
面对程知府的试探，孙千度不露痕迹地圆了过去，“小事，已经处理好了，多谢大家关心。”
程知府微微挑眉，看了一眼孙千度后面的四大供奉，旋即若无其事地说道，“来，千度长老，我来为你介绍一下在座各位。他们都是听闻孙家巨变，想助一臂之力。”
“这位是成家的管家，赖步。”一个长相平凡的青年对孙千度微微一笑。
“这位是王家王大少爷的心腹，向前。”穿着白色文士服的书生微微颌首。
“这位是谢家的守卫队长，辛墨楷。”一头卷毛的青年向孙千度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说罢，孙千度倒是没什么反应，倒是他身后的周无刑死死盯着向前后面的高大武者，“这位兄台，长相倒是稀奇。”
向前后面的武者，一头长发黑中带红，神色冷峻，长袖青衣，面上带着半边铁面具，左眼露出诡异的血红色，在全是黑发黑目的大周皇朝，倒是颇为少见。
“他是我的贴身守卫，”只见向前笑道，“平日也不会出现在人前，周兄见笑了。”
按理说，像这么奇特的人，又是在建业府里，大家怎么也会有印象。但向前这么一说，消弭了孙家人心中的疑惑，并且迅速置于脑后。
只见程知府身后一名妖艳、脸上蒙着面纱的女子双手抚上程知府的肩膀，“老爷，快点说正事吧，奴家急着呢。”
最后一句‘急着呢’说得呢喃软语，夺魄勾魂，北春希听得身躯一颤，旋即被两位师妹狠狠扭了扭腰间软肉。
程知府仿佛被突然惊醒，“对，对。”他看向孙千度，“千度长老，我有一言，不知你愿不愿意听？”
“洗耳恭听。”
只见程知府叹息一声：
“我也是被逼的。”
第四十章 千度死（）
危险！
孙千度全身颤栗，然而长剑已经应心而动！
“军争！——”
孙千度几乎是怒吼出声，然而也改变不了他的劣势！
妖艳女子的细长蛇鞭！
一脸笑容辛墨楷的口中剑！
以及其他的刀与剑！
没有动的，只有程知府，一脸平静的赖步，和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向前。
只见这个大众脸的普通人盯着孙千度身后的四大供奉，忽然笑道，“我是赖布衣。”
正准备保护孙千度的四大供奉，身形一滞。
“你们看着孙千度死就行，或者说，你们有信心在我们的围攻下逃出生天，不过”赖布衣张开双掌，十指柔软无骨，“我还没出手呢。”
四大供奉对视一眼。
然而孙千度现在已经身陷险境。
足足四名地级武者全力猛攻，加一个使用蛇鞭的妖女牵制，他几乎是被压着打，不一会儿，身上已出现多道伤口。
他连退几步，瞄了一眼四大供奉，嘴里却怒喝道：“你们这群狗娘养的锦衣卫！”
然后锦衣卫攻势越加凶狠！那个面上带着半边铁面具的怪人，猛地冲入他怀里，一掌击向孙千度的脑袋！
这时其他锦衣卫封锁了孙千度的退路，下一秒就要他身死道消。
然而铁面怪人却忽然撤掌，击向左方！
一阵波浪惊涛的拳掌声，兔起鹃落，大家便看见周无刑拦在铁面怪人面前，与孙千度背对背。
“长老，大供奉前来助你。”周无刑淡淡说道，他的语气带着一丝嘲讽，瞄了一眼驻足不前的三位师兄妹。
孙千度淡淡一笑，举起长剑，“你大可就手不管。”
“孙家对我有大恩，大长老对我有授业之恩，岂能不报？”周无刑笑道，“只有死刑天，没有活畜生。”
句里句外，将另外三个供奉骂的又羞又怒。
只听孙千度哈哈大笑，神色没有颓废，没有绝望，“好，好！我孙家哪怕一时覆灭，家族消散，但兵圣后人，人心聚而不散，岂会从此蛰伏不起？”
“寒光照铁衣。”
“俭武凌天下！”
赖布衣淡淡笑道，“好大的口气，如果你要凌天，那我——”
只见他凌空一掌，房间里波纹震动，隔着足足两三丈的距离，然后孙千度手上的长剑却被这一掌崩断了！
一掌之威，竟至如此！
“那我，就是奉天之命，”赖布衣冷然大喝，“取你性命！”
忽然，辛墨楷笑口一张，一道金光爆射！周无刑马上一拳击过去，拳光一撞，一阵嗡嗡声鸣！这时候铁面怪人一弓腰，半炮腿，全身似崩弓，掌势如洪倾！
周无刑也是不惧，刑天手劲气四溢，似爪似掌，迎向铁面怪人的拳势！
只听一声撕刮，周无刑一声惨叫，他的手掌被完整切了下来，鲜血被劲气一激，像是喷泉一样涂满整个房间。
铁面怪人的袖口，亮着一把明晃晃的袖剑。
周无刑想说什么，但却只是一脸悲戚地说道，“锦衣卫，哈，锦衣卫！”
他还想说什么，忽然脑后受到一击，晕了过去。他身后的孙千度慢慢扶着他躺下来，转过头看向赖布衣。
“他不姓孙。”
赖布衣点点头，“可以不死。”
孙千度淡淡一笑，他扫视一眼全场，说道，“谁来取我性命？”当扫视北春希三人，他的眼神依旧平静，没有一丝被背叛的恼怒。
“是你么，赖统领？”孙千度冷笑道。
“不是我。”赖布衣摇摇头，他挨着椅子，看向仍然坐着的向前，“其实，如果你们五人真的誓死一搏，我们也未必拿得下。不过，有人说，除了周无刑，其他三个供奉未必会出手。“
孙千度皱起眉头，他看了一眼众人，划过不敢乱动的程知府，看向那个一直坐着的书生，“你？”
乐希声微微颌首，“在下向前，见过孙千度。”他转过头看向赖布衣，“赖统领，我不介意我发施令吧？”
“这是你用功绩点换来的要求，”赖布衣说道，“任你施为。”
乐希声站起来，腰间有一把古朴的长刀，但他却摆开的双手，“还请辛青衣，谭青衣为我掠阵，奴娇姑娘在旁牵制。”
“是！”
孙千度紧紧盯着面前这个书生，“孙家与你有仇？”
“没有，甚至可以说，有大恩。”乐希声说道。
“那你为何恩将仇报？”孙千度再问。
“不，我不会恩将仇报，”乐希声说道，“锦衣卫只要孙家的财富产业人脉，孙家的血脉会流传下去。”说着，他笑了笑，“如果日后孙家子弟想找我报仇，我也会给他们一次失败的机会。”
“好大的口气，”孙千度双拳啪啪直响，一脸狰狞，“你一个人级武者，还不是因为有两名青衣掠阵才敢挑衅我？你敢与我一较高下么？”
乐希声露出了笑容：
“对，我就是狗仗人势，狐假虎威……然你，”
乐希声欺身入怀，双手如爪，指露锋芒！
“就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孙千度虽然以剑法为主，但拳掌功法也未曾丢下。他本来以为自己地级武者可以彻底压制面前这个书生，谁料这个书生居然勉强能与他一争雌雄！
孙千度拳脚比他快，力量比他大，然而乐希声总是能先一步躲开并且反击，像是无数次跟孙千度演练过一样。孙千度偶尔能打中他，却像打中了棉花，被他用奇妙的卸力窍门减低伤害。
只见他们越打越狠，越打越近，孙千度有真元护体，乐希声几乎没对他留下伤害，倒是乐希声身上到处被孙千度拳风打出的伤口。
没有人知道乐希声为何要做这样的无用功，唯有赖布衣看出来，乐希声身上的气息越来越浓，越来越锐。
他在畜势！
孙千度故意卖了破绽，想引乐希声下套，乐希声却退后一步，左手摆了手势！
鞭风，口剑，掌势同时封锁孙千度的一切后路，逼他走向乐希声。孙千度也看出来，这是要彻底困杀他的前奏，他心中一狠，双眼似有血丝，猛地袭向乐希声。
而后者，就在等这一刻。
乐希声的右手抚上刀柄，看着孙千度，嘴角露出悲悯的叹息。
一道如渊如岳的血芒，一道夹杂着悲鸣叹息的刀锋。
孙千度被一刀斩首，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不知道他是惊讶乐希声能斩破他的护体真元。
还是惊讶那把孙家祖传的龙雀古锭刀？
第一百零一章 孙家之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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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后两天，只有一更，原因如下：】
【没存稿了】
【②想做个MAD宣传一下这本书，虽然很可能胎死腹中，但就是这么一个拍拍脑袋就做的人】
【发现混乱不要方，只是脑残将数字改成统一罢了】
入夜，孙家一片寂静。
往日巡夜的武卒从三人削减到一人，竭力保持孙家的景象。哪怕他们许多同僚都已经在前两天的战斗中死去，武卒们也还是对孙家忠心耿耿。
百年世家养奴才，千年世家养忠仆，那种根植的血脉里的忠诚，说是洗脑也好，说是愚民也罢，但很少家将武卒能违背血脉中的忠义，倒是他们的主子，反而会因为利益而背叛血脉嫡亲。
上一个背叛者，已经死在宝库里了。
一个年轻武卒因为那两天回家探亲，避过一祸。看着昔日华美森罗的孙家变成如斯模样，他也是一腔热血无处发泄，只好巡夜的时候脚步声踏得重一点。
他瞄了一眼尚老管家的房间。往日老管家这个时辰还没睡，伏在案头工作，今天怎么早早就熄灯了？
想着想着年轻武卒又恍然大悟。老管家老了，怎么可能天天都熬夜呢？
他一路走到孙家大门旁，向年长武卒点点头，换班，开始站岗。
年轻武卒低下头，发现地上湿漉漉的，全是水。
这两天老是下雨，他觉得下雨很烦，毕竟雨水钻进衣服里面痒痒的，但武卒的铠甲又不好脱，只能忍着过一晚。
想着，忽然脖子后面一颤，一滴雨水渗进里面了。
年轻武卒抬起头，心想又下雨了？
他没看见雨。
他只看见刀。
“辛墨楷，谭玄锋，你们各带一队人，去找里面的两个地级武者，”将龙雀上的鲜血甩走，收刀入鞘的乐希声转过头去，“奴娇你……”
“我跟着你，”婀娜的黑衣女卫宛然一笑，“赖统领吩咐我，要好好保护你这个‘大人物’。”
乐希声深深看了她一眼，点点头，“好，剩下的人跟着我。”
“去找姓孙的。”
这一晚，注定很热闹。
前天，东瀛人联合孙仲策突袭孙家，为的是孙家的一切。
这晚，锦衣卫夜袭孙家，只孙家得财产、功法。
孙仲策还想着留下一部分人工作。
锦衣卫只要一个空荡荡的孙家。
“不要放火，”乐希声大声喊道，“这可是锦衣卫的功绩！”
喊杀声再次响起，武卒们终于发现了袭击者，他们匆匆忙忙集合到一起摆起战阵迎击，没有一人退后。
但是在两名青衣主动牵制地级武者的情况下，乐希声几乎是毫无顾忌地冲入被惊醒的武卒中。
一次次喋血，一次次挥砍，乐希声再一次找到了战阵的感觉。左边三根长枪突刺，乐希声顺势一架，孔雀三分羽——
三道刀影带出三道血涌！
乐希声眉毛一跳，右边一根长枪十分阴险地刺向自己下体，然而这时候身后刮出一阵鞭风！
啪的一声，偷袭的武卒脑袋几乎被抽烂了，乐希声身后传来嬉笑声：
“小心你的命根子。”
乐希声没有回头，冲进武卒阵中，留下一句空飘飘的话。
“这事，我比你熟练。”
——
“休想踏进这院子一步！”
刚说完，这个武卒的上本身就飞了起来。乐希声没有收刀，任由龙雀滴着血，一步步走进这个院子。
这院子，他来过一次，是接里面的人。
忽然，脚下被拉住，乐希声低头一看，发现是那个只剩下上半身的武者。后者任由肠子流了一地，依然爬着过来拉住乐希声的腿，“不要伤害季谋少爷！我连风绝不会——”
‘飒’的一声，他喉咙里的鲜血因为气压的缘故，无节制地喷射一地，他的双手也失去力气松开，愤怒的双眼变得呆滞。旁人无法看见的血气透入乐希声的体内，他脸色无悲无喜，大步走进院子里。
院子里，一个挂着‘季谋阁’的屋内，灯火通明。
乐希声招招手锦衣卫分列两旁护着他，才一脚蹬开房门。
屋内，只有一盏宫灯无休止地燃烧，床铺、桌子洁净如新。
然而没人。
乐希声眨眨眼睛，看见一把斩首大刀摆在一边。
“向黑衣，赖统领已到俭武堂。”
乐希声点点头，转身离开，“好，现在跟着我一起到俭武堂。”
“不用检查一下这个院子么？”有锦衣卫问道。
“不必了，早就走掉了。”乐希声头也不回，大步离开这个院子，其他锦衣卫见此，也只好跟着他离去。
唯有锦衣奴娇嘴角泛起一丝微笑，看了一眼季谋阁。
昨天，向前潜入锦衣卫卫所，只有她一人发觉。
她的感知和察觉力，比乐希声想象中，高得多。
不过她也没说什么，转身跟着大队伍离开。
听见脚步声渐渐远去，季谋阁里的两人才松了口气。只见一个女子和一个小孩从窗帘后面出来，小心翼翼打开一点窗户往外张望。
“三姐，现在怎么办？”
孙季谋现在很茫然，他才十岁，根本无法理解这两天发生的剧变。
“……我们离开建业。”孙天香拿起斩首大刀，“不，吴州我们都已经待不下去了。”
“那我们去哪？”孙季谋用小手拉着孙天香的衣角，现在的他再也没有往日那副嚣张的样子，“要离开吴州么？”
孙天香看了看手上的斩首大刀，想起那个总是一脸春风的少年。
“我希望，未来会有一个手持斩首大刀的女将，从千军万马中救我出来，”他总是这样开玩笑，“我身子羸弱，干不了武将的事，只好辅助我的夫人做一番功业咯。”
“……三姐？”
孙天香猛地惊醒，转过头去，不让弟弟看见自己脸上的红霞，“我们去奉天。”
孙季谋对此没什么意见，说不定他对传说中的奉天也有着一丝期待，“那我们怎么去？”
孙天香一愣，对啊，她怎么离开建业啊。
但是很快，她又变得信心十足，“放心吧，我们肯定有办法离开，有一个女贼欠我人情呢！”
“到时候，季谋你一定要振兴我们孙家。”
看着孙季谋一脸唯唯诺诺的样子，孙天香叹了口气。
俭武凌天下。
孙天香苦笑一声，孙祖啊，若子孙们俭武，就落入如此下场了，你，看见了么？
——
“向黑衣来了？”
赖布衣站在俭武堂前面，看见乐希声便打了招呼。没等后者说话，他便开口说道，“向黑衣，现在有个任务，需要你走一趟。”
乐希声挑挑眉，抱拳说道，“敢不从命。”
赖布衣很满意乐希声的态度，抬起头看着俭武堂的牌匾，慢悠悠地说道：
“现在发现建业里一个‘地球人’的隐藏据点，”赖布衣的余光一直死死盯着乐希声，嘴角泛起笑意。
“劳烦你走一趟，将那些‘地球人’抓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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