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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颜 作者:月雯儿-第1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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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饭时分,马车抵达。
  少筠一左一右扶着枝儿和侍菊首先下车,迎面而来满眼含泪的姑姑。生离死别之后,唯有执手相看泪眼。
  少筠借着日暮那稍稍昏黄的日光,看到桑若华铅华褪尽,唯留一股坚韧的气度,又看到少嘉黑发之间星星点点的花白,眼睛一下就湿了,拉着枝儿侍菊一共跪下:“姑姑、少嘉哥,少筠回来了!”
  
  桑若华悲从中来,挣开少嘉菁玉的搀扶,俯身抱着历尽磨难的三人,失声痛哭:“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菁玉忍无可忍,一同跪下,五人抱成一团,哭成一团。
  
  少嘉撒了手,仰头一声长叹,旋即看见另一辆马车的车帘正被小厮掀开。他含了眼泪,一步一步走去,如同这四年,一步一步的走过来。至车前,撩起衣袍,跪下,磕头,反复三次:“爹爹!不孝儿接你回家了……”
  车中林志远努力眯着眼,想要看看儿子,想看看这四年自己呕心沥血换来他的安稳,是否最终换来他的成长改变。可他看不见,常年的苦役,几乎彻底掏空了他的身子。他有些着急,用力揪着车门,想要下车。一旁小厮年纪小,反应了好久才明白过来,匆忙扶着林志远下车。待下的车来,林志远踉跄着扶起少嘉,终于看清了儿子的容貌。
  
  他黑瘦了,二十岁的人竟隐约生了抬头纹,黑发之中点点花白,实在令见者心酸!可林志远却舒了一口气,安慰之余,心头泛酸的滋味方才悄悄袭来:“方才二十岁的年纪,也不知道惜福养身么?”
  少嘉抬起头来,看见父亲模样,鼻酸。听到父亲的这句教训,又觉得亲切,因此低低回到:“是,是孩儿不孝,叫爹爹操心了!”
  林志远彻底安下心来,又俯身扶着少嘉:“起来、儿子、起来!今夜里你母亲媳妇一定备了上好的筠子醉,咱们爷两同家里老掌故认真喝两盅、不醉不归啊!”
  
  少嘉一下笑开,重逢的喜悦迎面而来。
  身后的掌故,诸如赵霖、方石、隋安、老林都上来,劝解若华和林志远。一家人满含热泪,相互携着进了屋。
  直至大家坐定,少筠拭去泪痕,环顾一家子人,才把枝儿拉过来,笑道:“箬姐姐虽不能再见了,可还留了咱们家大房的三姑娘来,枝儿,快些过来给姑父姑姑,几位叔伯、少嘉哥见礼!”
  
  枝儿看着一家子关爱的眼神,想起母亲,不禁有些近乡情怯的怯怯。她咬着嘴唇,来到桑若华、林志远面前,正要行礼,桑若华却立即把她拉进怀里,哭道:“昔日我与你娘斗得你死我活,她叫我恶婆娘,我叫她刁小姐。可如今……连见也不能见了……想起昔日,我们斗归斗,你娘总还是为桑家周全,可叹我这当家的连累的这一家人,丢性命的丢性命、失沽的失沽,最终却还是靠着家里的人才能活过来!好孩子,这儿是你的家了,我们这些人就都是你的长辈了,你要认认真真把这儿当成你的家!”
  枝儿想起少箬,猛地抱紧桑若华,失声痛哭:“姑姑!我娘死得好惨啊!我好想她!”
  
  桑若华哀痛欲绝!这四年,丈夫远离,儿子操劳得恍如一夜白头,自己无能为力的煎熬着。那种痛苦,足以熬干自己。若非桑贵暗示她少筠还活着,丈夫还期盼着见到她,她岂能活下来?丧失得太多太多了!以至于她不敢去回顾那几年她曾有过的风光,以至于她不得不去反省那几年那些风光都牺牲了什么!而今……雨过天晴,她能做的,唯有敬畏、唯有珍惜!
  抱着枝儿安慰这个可怜的孩子,正如同为那些牺牲做一些弥补。
  
  而一旁的少嘉则走到少筠跟前,如同年幼时候拉着她的手:“筠妹妹,你回来了,我很高兴!早前桑贵也提过,说你还活着,我和娘就总盼着今日。”
  少筠站起来,笑开,一切过程无足道哉:“少嘉哥!这几年,真是辛苦你了!若非有你,咱们家怎么撑到今日!”
  少嘉赧然:“全是几位师傅的功劳。只是我听说咱们家投了大笔的银子,想要维护盘铁,可是真的?”
  
  少筠点头,又看了赵方等人一眼,笑道:“如今桑贵就在扬州府上与盐衙门的官老爷们谈着呢,若谈成了,日后咱们就自己维护自己的盐场子,出的盐,除了交盐课,剩下的正经就是咱们自己的,也不怕成了私盐,也不愁要求着衙门把余盐银子兑给咱们。”
  少嘉听了想了一会,渐渐觉得高兴,拉着少筠有些激动:“真这样、好了、以后真这样就好了!也不必发愁了!”
  一旁赵霖和方石等人都交头接耳的议论着,笑声渐渐大起来。林志远拉过自己的小孙女,一面逗着她,一面同菁玉说着些育儿经。
  一家人,久违的平淡幸福,如约而至!
                          
作者有话要说:有一些技术流。
有明一代,应该说在明以前,盐是重要的民生资料,一直被各个王朝牢牢的掌握在手里,成为他们掠夺财富的利刃。有明一代,朱元璋开国,煎盐所费巨大,主要是因为盘铁的铸造维护需要大量的银子,生产资料决定上层建筑,这就决定了灶户也好,盐商也好,跑断腿,也只能分得极小的利益。
但是到了明代中晚期,盐商从开始的不能触碰生产环节,到渐渐渗透进产盐的最初环节,这就意味着生产资料占有者的渐渐变化,从而决定了盐商渐渐提高的地位。最终的结果……是盐商能够从中分享巨大的利益,进而开东南盐政三百年之弊端!这三百年,或许就是从“无冕之王”桑少筠这儿开始的,它整整横贯中国历史三百年之久,直至清朝灭亡!(顺便鄙视一下清王朝,继承明代典章制度,没有半点逾越,然后还干脆闭关锁国)
记得开文之初,就有人有兴趣说不知道为什么清代盐商那么牛了。本文写到这儿,希望大家可以了解到清代盐商为何那么有钱,又为何每逢家国有难,聪明的正直的政府官员们总是首先想到有富余又腐败的盐商。因为从明代开始,他们就开始依附在王朝统治的血管上,予取予夺!




☆、276

  
  少筠并没有在富安停留太久,没等林志远彻底安顿下来,枝儿也还没开始习惯乡间生活,桑贵就已经一天三个小厮的打发下来,要讨少筠的意思。
  桑若华看这架势,自然知道扬州府上的这件大事何等重要,因此也催着少筠返回扬州城。只不过少筠临行前,她做姑姑的不免劝慰了她许多话,期间包括与康家的关系,包括与万钱的关系等等。
  少筠知道她姑姑是真正的心疼她、担心她,因此恭恭敬敬的答应了。
  
  随后,侍菊、小紫陪着少筠返回扬州城。
  才回到家,竹园的嫲嫲又报邓夫人来访。小紫听闻了也没等谁吩咐了,亲自领着嫲嫲去把人接了进来。侍菊则候在门边,笑着给梅英打帘子:“邓夫人可真赶巧了,咱们二小姐方才到家的。”
  梅英淡淡一笑,最是一抹轻愁轻匀注。她朝侍菊点头示意,顺势走进房中来,又极清淡的声音说道:“才进门的时候你家里的嫲嫲说你这几日就来回了一趟富安了,料想你身子弱,反倒是我扰了你的清净了。”
  
  少筠伸手来拉着梅英,让她坐下,又在缠枝莲铜炉里燃了宋代名香“伴月”,才说道:“近日那大夫颇为好的脉,我只觉得身上松快不少,就是这般奔波,也没有妨碍。”,说到这儿少筠转向才上茶的小紫:“小紫,把芷茵姑娘请过来吧,就说邓夫人来了。”
  梅英眼中一闪,当即按着少筠的手,笑道:“也不必回回都要见她,我知道她不比你我,总想着能早日搬出扬州回到乡间过日子。如此,我常来,反倒扰了她的心思了。”
  少筠想了想,也笑:“罢了,我总觉得她不必这般,却没想过她心里还是盼望着搬去乡间度日。姐姐今日来,是为什么?”
  
  梅英点着头沉吟了一番,然后笑道:“知道你身上事情多,我虽常来与你作伴,却总是叨扰你家里。前两日城东水月庵的主持捎了话来,说是有位施主祈福做供奉,每日都有极新鲜的瓜菜,因此请城中夫人们。我因此想着与你一块儿去散散闷,又正好吃得清淡些。你觉得如何?”
  
  少筠一听水月庵,就想起昔日跟着箬姐姐去过。这原是官家夫人的一些时兴做派,认真说起来花费不了几个银子,但的确不是一般人能有的体面。其实少筠也不是贪慕这份虚荣,只不过当初万钱借着这条道儿做过一番大事,所以在她心里,总有熟悉温暖的感觉,因此笑道:“水月庵么?昔日曾跟着我箬姐姐去过,记得那时候那素炒鲜笋,真是回味无穷!姐姐有心相邀,我便顺势领这份人情了。只是为何不把甜甜带上?她呀,乖巧伶俐,说话的模样儿真正的斯文有礼,看着她我就高兴。”
  
  梅英缓缓笑开,又定定看着少筠。许久之后,她头一偏,笑道:“少筠,有时候听你说话,全然不觉你是外间人人谈论的小竹子,不过是我闺阁中谈天说地、淘气俏皮的小妹妹而已。甜甜么,今日一早起来有些咳嗽,我便不想在叫她吃了风,有你这么疼她,日后想见多少不行?”
  少筠赧然,又有些感慨:“姐姐不知道,我爹爹去世得早,在这家里,看见娘亲为我与弟弟争,看见箬姐姐为我与弟弟吵,我能知道他们的疼爱,却没有十足的平淡开怀。唯独后来与姐姐和芷茵相交的日子,有些正正经经的女儿家的玩笑高兴。”
  梅英听着听着,不禁别开头,看着窗外的凤尾森森,微微点头喟叹:“你不知道,并非唯独你这般,我何尝不是?”
  
  ……两厢无话的寂静之后,梅英振作精神,笑道:“既如此,明日你便坐了车来,咱们一块儿去散散。如何?”
  第二日,少筠一大早如约而至。两人在佛堂上礼佛之后,又在小尼姑的引领下转进厢房,听着庵里的主持说了大约半个时辰的《心经》。大约到了午饭时分,两人又换了一间厢房,准备享用素宴。
  等给两人奉过茶后,小尼姑上来施礼道:“施主,素宴准备妥当了,可否开宴?”
  梅英看了少筠一眼,微不可见的抿了抿嘴,然后放下茶盏笑道:“少筠,咱们便开宴吧?”
  少筠点点头:“皆听姐姐安排!”
  
  梅英这才站起来,吩咐小尼姑:“我要扶着我的丫头去更衣,你便好生照顾着康少奶奶。另外康少奶奶的侍女也别怠慢了,你额外在一旁厢房另开一桌吧。”
  小尼姑答应了,梅英又朝少筠示意,然后扶着自己的丫头出了门。
  不一会,厢房内穿梭着小尼姑,桌上便渐渐布满了菜肴。同时又有小尼姑来请侍菊去隔壁用餐。
  侍菊不疑有他,又料想不过一墙之隔,没有大碍,便跟着去了。
  
  直至房中寂静,少筠又见小尼姑在桌上布了四副碗筷,心中怀疑起来。没听梅英提及还有旁人啊,那这多出来的两副碗筷是谁的?怀疑愈甚,少筠霍得站起!
  也就在此时,厢房大门洞开,为首走进来一个极熟悉的男人!
  少筠眼睛眯了眯,凌厉的目光瞬间降低了厢房内的温度!
  
  何文渊身着月白长袍,左手微曲,右手负着,眸光清浅,如同清溪流淌。他按捺着心绪,缓缓走近厢房,丝毫没有意外唇畔的一抹笑容被眼前女子的冰冷冰成了僵硬。他身后,一左一右、一略前一略后,跟着如花美眷一双,皆是喜相逢的神情。
  少筠立在那里,远目三人,如同看着隔世的仇人。
  何文渊徐徐走近少筠,张嘴,微微发涩的声音带着一点强自乔装的温润说道:“少筠……今日素宴是我拜托邓之汝夫人置办的。在我心里、记得在富安,你曾以一桌竹宴宴请我,后来诸事繁杂,一直没有机会还席。今日……总算一尝心愿。”
  
  少筠一动不动,浑身纠结的恨意宛如雕刻的石像,冰冷无比。
  何文渊看见少筠这般神态,心中不禁黯然了三分。他张了张嘴,踌躇了半刻,又说道:“四年前……少筠,你能明白么?私盐原本就是太祖定下的重罪!我只遗憾,未能周全于桑氏,令你的母亲惊吓而亡,想必你因此怨恨于我。其实……其后我已经上书朝廷,对并未涉案的无辜人等予以恩待,当时亦有许多灶户因此返回扬州府,只可惜你未能领悟我的一片心意……”
  少筠听闻何文渊这番话,目光完全投向他,身子却依旧一动不动。
  一旁宁悦看见此况,心道不好。清漪则暗自冷笑,果然如此!
  
  何文渊看见少筠没有半点松动的样子,只觉得万分难受。可是一想到盐使司内桑贵领着众盐商不依不饶的据理力争,他由不得不按捺住自己的难堪和难受,又挤出笑容来:“少筠,我说话不动听。没关系……既然来到这儿了,又是午饭时间,还是坐下尝一尝这儿的厨艺。听闻你抱恙在身,不该饿着自己。”
  何文渊赔尽好话,仍未赢得少筠松一松脸色,宁悦看着心疼,便上前来想搀着少筠入席:“少筠!或许在你心中,是我们爷害了你的家人。可爷为大明朝做事,呕心沥血,不该落得这样的冷遇。何况他赔尽好话,无非是为了你解开心结!听闻今日这儿的主持谈了一早上的心经?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五蕴之内不过空空如也!你何必执着?”
  
  宁悦的手方才碰到少筠,少筠几乎尖利到失控的声音立即冲口而出:“放开!”
  一屋子三人,几乎呆楞!
  曾几何时,他们认识的小竹子桑少筠,何等气度?从容不迫、浅淡狡黠,这些都是她的品质!何尝这般尖利高亢?
  宁悦当场吓得停住了手,目瞪口呆的看着少筠。何文渊微微张开嘴:“少筠,你还是那个和光同尘的小竹子么?你这般执着,难道是一心一意要跟我、要跟朝廷作对么?”
  
  而樊清漪听到这一声高亢的“放开”,终于彻底清醒!小竹子仍旧是小竹子,她认准了是何文渊害了她桑家,她就会千方百计的报仇雪恨!
  少筠听了何文渊最后这一句话,僵硬的姿态彻底打破!她冷笑一声,双手一挥,震袖而去:“何大人有本事跟我桑少筠作对?哼,我桑少筠拭目以待!”
  没本事与她桑少筠作对?何文渊、宁悦、樊清漪全数愣住!
  
  出得门来,梅英的小丫头拦着侍菊,侍菊大怒,揪着小丫头一把又甩开,大骂道:“下作的手段、狗改不了吃、屎的卑鄙!”
  少筠伸手拉着侍菊,用力一摁,立即叫侍菊平静下来。随后,她看着不远处满眼含泪的梅英,一动不动。
  梅英缓缓摇头,眼泪冉冉滑过皎洁的脸庞:“筠妹妹……”
  
  少筠看了半晌,轻轻说道:“记得四年前你我最后一次会面,你我各自定亲,那时候我真心为你高兴,想必你亦然。可惜多年之后的此时此刻……”,少筠抿了抿嘴,感觉嘴里甜腥甜腥的味道:“你不能知道我这一路熬过多少风霜,所以认定我可以轻易原谅什么、不该执着什么。还有什么说的呢?大约是这一生一世的人情世故,水落石出。”
  
  梅英咬唇,闭眼。
  少筠拉着侍菊转身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277

  
  侍菊十分恼怒,一路回家都没有好脸色。少筠则闭目养神。
  等快到家的时候,侍菊实在忍不住的,有些气急败坏的:“邓夫人这算什么?她又知道什么!竟然如此不把竹子放在眼里?!”
  少筠没有接话,心底冰凉一片。
  
  她已经见识过太多太多的人心险恶,也正因为这份险恶,她多少期待梅英、芷茵的为人,她多少愿意相信,哪怕岁月如此残酷,她仍拥有这样干净的友情。可是,梅英把这一切都扯碎了。伤心,不是心底泛滥的情绪,心凉,才是。
  侍菊仍在一旁喋喋不休,末了少筠伸手压住她:“阿菊,不值得、不值得!你我热心肠,不过是遇到一个不值得的人。既然如此,转身走开就是,旁的什么都不必说!”
  
  侍菊咬着牙,依旧义愤填膺:“就是因为热心肠遇到倒冷灶的,才像是心窝子被人戳了一刀般!我只恨这般见利忘义!想想竹子你待人,从上至下,何曾这般见高踩低、踏着人家的头顶往上爬的?”
  说话间,桑宅也到了。少筠拍了拍侍菊,安慰道:“不是还有你我兰子么?就别生气了,气坏自己真不划算!”
  
  正说着,桑贵迎了上来:“今日在座的大人里头,没有何文渊,我还纳闷!方才回来吃饭,才听闻二小姐城东水月庵去了,偏又听说这位何文渊大人一个大男人也陪着夫人如夫人一块去了。我一猜准没好事,赶紧的要去接!怎么着,看着阿菊的脸色,像是没什么好事了!”
  少筠一笑:“别提了!”
  桑贵眉头一挑,差点想张口骂人。可他一看侍菊的神色不对,还是自己按捺了,走在少筠后面,却悄悄拉着侍菊安慰。
  
  侍菊原本不快,可桑贵一拉她,她忍不住心里发酸。这个男人,前前后后,等了她有五年了吧……在没有这般真心实意的人了,可真难得!
  侍菊朝桑贵一笑,火气泄去一大半,只剩下三分温柔:“也没什么了,只是这一折腾,不仅闹得竹子没吃上午饭,连你也跟着受饿!我这就去吩咐他们赶紧把午饭送上来。”
  桑贵心中一喜,几乎没跟着侍菊走进内帏去。
  
  身旁的老杨眼睁睁的看着桑贵一脸傻瓜的样子,毫无自觉的跟着侍菊走,经不住拉住他哈哈大笑:“你小子!媳妇儿给你一点儿好脸色,你就花儿似的!你也配做咱们桑家的大管家!”
  少筠在前面一笑,侍菊红着脸回头嗔了一眼桑贵,又加快脚步走远了。
  那一棵秋天的大菠菜啊,真是砸死人啊!桑贵只剩下傻笑而已。
  随后一家人各自用餐,不消细说。
  
  午饭之后,桑贵又要继续前往盐使司衙门,出发前他见了少筠一面。少筠大致听了桑贵的两句简报,知道眼下谈判双方还处于胶着阶段,少筠因此问桑贵有什么打算。
  桑贵自然是说他不担心,因为事情一日不解决,朝廷恐怕也拿不出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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