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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敏言小姐。”
“敏言?”霖霖一愣,这才记起,上回薛叔叔是说过敏言和高彦飞要一起回来的。
有一刹说不明的失落阴影从心头掠过,但她顾不得深想,满心已被好友相见的欢悦替代,“她也回来了?人呢,人呢,怎么一个都不见,薛叔叔和我妈妈也不在么?”
高彦飞笑容略敛,“他们在楼上。”
“咦?在楼上做什么,真是的,晚饭也不知道张罗,我都饿死了!”霖霖抬脚就往楼梯上跑,兴冲冲刚嚷了一句,“敏言,你这家伙——”
“大小姐!”高彦飞却追上来,胆大包天地将她胳膊一拽,冲她嘘声,“你小声些,小声些!”
“干嘛!”霖霖被他拽得一头雾水。
“处座一路劳顿,刚刚睡着,夫人在同敏言小姐说话,你别这么大声嚷嚷……”高彦飞无奈赔笑,“你这么迟才回来,先去吃饭好不好?”
霖霖却愣住,“怎么回事,薛叔叔怎么会一到家就睡下,他病了么?”
高彦飞脸色一黯,“处座他,只是受伤未愈,一路奔波太累了。”
骤闻这一声受伤,霖霖大惊失色,连声急问,“薛叔叔受伤?他要不要紧?出了什么事,怎么会然他受伤!敏言呢,敏言有没有事?”
高彦飞看一眼楼上,面有忧色,欲言又止,“敏言小姐倒是没事,她……”
楼上喀的开门声响传来。
霖霖抬眼,看见母亲冷着脸,素着靥,来到楼梯口,眼波淡淡地看她,“你知道回来了么。”霸气 书库 Jar电子书下载乐园+QiSuu。с○m
“妈妈,对不起,我有事耽误了。”霖霖放轻脚步,匆匆上到二楼,这才看见母亲身后站着白衣纤瘦的敏言——她半低了脸,紧紧抿唇,即使哭得红肿了眼睛,也无妨清丽容光。
第十五章
【1999年3月茗谷废宅】
陈旧的银链子经过老银匠之手仔细清理,回复原本精致面貌,静静摆放在深蓝绒布上。埋藏地下多年,带上一种黯沉昏黄色泽,隐隐透黑。缀在链子底下的镂花心形吊坠已经蚀坏,老银匠将其撬开,原来是个可嵌相片的夹子。
不知是谁的相片深藏其中,伴随红颜枯骨长埋地下。老旧的相片经不起时光漫长消磨,早已朽烂,只残留着一点模糊的影子,依稀可见两个相依傍的轮廓。
真正揭示出银链主人身份的,是坠子背后所铭的花体英文字迹:“Joyce; Happy Birthday;1919”…………………早在一九一九年的某一天,有人买下这坠子托人铭上祝福,送给个名叫Joyce的女孩子,作为给她的生日礼物。
沉睡在月季花下的女子,有一个俏皮可爱的洋文名字,她叫Joyce。
Joyce又是谁,这个问题无处可追查。
送她银链子做生日礼物的人又是谁,同样无人可回答。
枯骨无言,曾经花一般鲜妍的容颜如今早化作了尘土。
启安看着蓝色绒布上的银链子,神色空茫,手中杯中咖啡早已冷却也未察觉。
原以为旧日故事不出他所知所料,却原来废宅下依然掩藏着这许多秘密……………………非但他从未听说,恐怕父亲也未必亲历,未必全都记得。
岁月尘封,往事知多少。
若非艾默的执著追求,若非她找到了月季花下的埋骨之处,发现那半山旧屋铁窗上的锈迹斑斑,寻访到当年花匠口中的疯女之谜……他或许便永久错过了谜底,错过了蛛丝马迹的留痕,错过了父辈口中讳莫如深的一个个名字。
原来是她,除了那个为情疯魔的女子,还会有谁悄无声息沉睡在茗谷后园的月季花下;除了当年相依为命的姐姐,谁又会送她这样一条并不值钱的细银链子,却被她珍重戴在颈上,至死入土相随。
也曾经听说废园疯女的隐讳往事,也曾知道有一个叫做沈念乔的女子在人世间短暂存在过,也曾知道她红颜命薄,早早玉殒……却原来,她的死,并非长辈口中草草带过的那样平常。
原来月季花下颈骨折断的枯骸,才是那血腥传闻背后的谜底………………………黑豹的利齿真的吞噬过一个鲜妍的灵魂,只不过不是霍沈念卿,却是与她血脉相连的妹妹做了替死亡魂。
这个答案,终于可以证实黑豹吞噬茗谷女主人的血腥传言只是谣传,世人都将知道,真正的霍沈念卿早已追随她的良人,缷下荣光浮华,挣脱权势羁绊,相携归隐林泉,做一对世外眷侣……………………如同书稿的结尾,只留下怅然而完美的背影。
继母与继子私奔的艳闻,在这本书中,也有了截然不同的解释……………………
霍督军之子霍子谦因与其父政见相悖而反目,不惜断绝父子关系,携妻出走。
那日与他相约码头的人,原本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督军府的少夫人。只因事到临头突生变故,少夫人彷徨之下,向霍沈念卿坦白了两人出走的计划。霍沈念卿为之震怒,在码头布下天罗地网,亲身替了少夫人,来到他们想约会面的地点,挟制霍子谦为饵,将前来接应他的激进党人一网打尽。
这也许是心怀悲悯的霍沈念卿,生平唯一的一次痛下辣手。
却因这一念之差,连累霍子谦在码头的围捕中被刺客误杀。
当文稿刊印成书,这大胆离奇的故事将会进入无数读者眼中,究竟是作者拨开谣言迷雾找出的真相,还是偏离事实的戏说,都将留待世人评说。
信也罢,不信也罢,或许真真假假已经无从在意。
在看官眼中,这仅仅是一个故事罢了。
真正知道真相的人,却不会开口,宁愿永久缄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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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一杯咖啡已凉。
窗外夕阳已西斜,从午后到黄昏,整整半天坐在桌前,一口气读完艾默给他的书稿。手边的咖啡早已凉透,却忘记喝上一口。启安自始自终没有停歇,直至读完最后一个字。
抬眼间,已不知身在何处,不知今夕何夕。
废园大雨之夜归来,艾默闭门不出,用了一天一夜,终天完成了她的书稿。
现在这份书稿就摆在他的面前,而她两天两夜未眠,感冒发烧加上疲乏,拖延成了肺炎,入院输液之后回到旅馆,此刻仍在沉睡。
静谧的房间里,推窗半开,窗帘被柔和的晚风吹得一起一伏。
风里捎来谁家晚炊的香气和孩子归家的欢笑声,令睡梦中的她微微侧了侧身,神情仍安恬。
她就在他身后,倦倦睡了一个下午,阳光从窗户照到床头,从床头移到床尾,终于无声离去,让夜色悄悄笼罩在她周围。
他守着她,一面读着书稿,一面等待她醒来。
全然没有想到,她会允许他做这本书稿的第一个读者。
当他发现她额头滚烫,脸颊绯红,强行要送她去医院时,她难得一次的顺从听话,没有反对,只将这叠厚厚书稿交给他,用满怀热望的目光殷殷望子成龙住他,“读一读,看看这是不是茗谷的往事,是不是那个故事!”
她沙哑了语声,疲乏得眼窝凹陷,眼里布满血丝,却又充满狂热的熠熠神采。
启安长叹一声放下书稿,抬头看向她。
印花向日葵的被子柔软如云朵,米白条纹枕上,她乌黑长发披散,衬着恬柔睡颜,令他忍不住连呼吸也放轻,不舍得将她惊醒。尽管心中有太多的问题想要问她,太多谜团等待她给出一个解答,可是……她的睡容如此动人,似乎很久不曾睡得这样安心而满足。
启安拿了书稿起身,只沉膝盖已有些僵硬。
他放缓脚步走到床前,凝视她良久。
她脸上发热的潮红已退下去,白皙肌肤透出健康的粉色,一丝鬓发贴上脸颊。
下意识伸手将这发丝悄悄拂开,指尖触到她的肌肤,如此温暖,如此柔软……启安薄削唇角抿起,眉间有一丝深思时才会出现的浅痕,伫立在床前良久,似乎终于下定一个极大的决心,转身步出房间,悄然将门带上。
在楼梯上迎面遇见旅馆老板娘,老板娘关切询问小艾好些没有,启安微笑说已退了烧,并托老板娘帮着照看艾默一会儿。老板娘诧异问,“你要出去吗?”
启安淡淡一笑,“很快回来,我去发一份传真。”
“喔,有工作?”老板娘热心地点点头,“这里出去不远有个酒店,那里就可以发传真。”
……………………………………………………………………………
天色黑尽时启安才回来,老板娘见他便数落,“怎么发个传真去那么久,我们饭都吃过了,小艾还问你去哪儿了呢!”
启安一怔,“她醒了?”
“早就起来了,精神好多了,我给她炖了驱寒的汤,锅里还有,你要不要喝……”老板娘十分热情,话未说完却见启安急匆匆摆了摆了手,只顾往楼上去,关心急节之情溢于言表,令她不由会心一笑。
推开房门,却不见艾默身影。
启安转头,灯光照得半明半暗的露台上,见那袅娜身影凭栏而立。
她披了长风衣,夜风拂动衣带,长发也被吹得缭绕。
这背影,蓦地令他看呆,恍惚觉得那么象……那么像他曾经见过的谁的影子,却又是谁,谁会如此孑然,如此绰约,是真的见过还是旧日影像里的惊鸿一瞥?
她听见他推门的动静,回眸看来。
灯光映上她消瘦脸庞,修眉薄唇犹带三分病容,靥上一丝笑意却恍惚。
“你去哪里了?”她哑着声,目光清寒照人。
“我……”启安语滞,对着这样的目光突然不知应该如何说谎。
她垂眸瞧见他手里那叠书稿,眸色随之一柔,“你带出去看了?”
启安嗯了声,将书稿郑重放回桌上,“全都看完了。”
她长眉一扬。
他走到她面前,低头凝视她,“这真的只是一本小说吗?”
“那你认为是什么?”她一瞬不瞬望住他。
“如果世上有一种可令时光倒流的魔法,你就是会用这种魔法的女巫。”启安却没有笑,只深深看她,“艾默,你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她眼里像骤然落进了星辉,神采焕然。
“艾默,你是谁?”
这个她曾经问过的傻问题,他又原封不动问回她。
她盈盈笑弯了眼,又变回另一面的稚纯面貌。“我是女巫。”
启安挑唇笑了,“是,你是会在半夜冒雨上山,挖开一座无名旧坟的女巫。”
艾默目光流转,微微收敛笑容,“你在奇怪这个?”
启安不语。
遇上这样的奇诡举动,谁能不惊异。
艾默却漫不经心地笑,“是你自己粗心,没有仔细看完我找来的资料,不过我也是几乎忽略了这细节,我们来来去去经过那座旧楼好多次,都没想到那是谁曾经住过的地方。一旦想起那个人,就会发现所有资料记载里都少了一个名字……………沈念乔,她明明应该也在那里,却没有一句话提到她,你不觉得这有蹊跷么?”
看着启安沉吟不语,她又解释,“如果豹子咬死过一个女人是确凿真事,真有一个女人在这里死去,可是不是霍夫人,也不是她女儿,那么茗谷当年还有谁,除了她还会有谁?”
她的解释头头是道。
启安微微一笑,“艾默,你没有回答我真正的问题。”
她知道他惊异的是什么。
“沉睡在月季花下的守护天使。”他凝目锁住她的目光,“艾默,这句是什么意思?”
她呼吸变得缓慢,抬起眼来定定看他半晌,从容回答,“ 这是一份资料里提到过的话,也许是一句给后人的暗示,也许是当时的墓志铭……我一直也没猜出是什么意思,那天夜里我去山顶,并不是想起了月季花丛,只是想看看以前豹笼的废址,看看传说里的黑豹食人是发生在怎样的地方。我本该等到天亮再去,可是想到那些疑问,就一刻也睡不着,只想立刻看个究竟。但是我走错了方向,按图纸豹笼在后园左边,我去进了右边入口,在那片月季花丛里迷路……我拨开地上落叶浮土,想找到以前铺设的石径走出去,就那么发现了墓地。”
灯光照着她略显苍白的脸,显出一种矜然的淡定。
连目光都没有一丝波动。
她垂在身侧的手,下意识揉着自己衣带,拇指指甲轻轻插着……她甚至忘了解释那只花铲,她从楼下花园带上山去挖开那坟墓的花铲。她善于纺织书里的故事,却并不善于纺织当面的谎言,即使这谎言可能是早早想好的,却依然漏洞百出。
“原来是这样,当时你真吓住我了。”启安微笑微微笑,并不急于拆穿这拙劣谎话。
“你以为我是盗墓贼?”她俏皮眨眼。
他失笑,目光温柔流连于她脸庞。“身体好些了么?”
艾默轻轻点头。
启安叹口气,“为了写一本书,几乎不要命,难怪有名的作家往往短命。”
艾默目光微错,笑着反驳,“你也说了,这不只是一本小说。”
那是一个心愿,如同对他而言,修复废宅也不仅仅是重新盖起一座房子。
两人心照不宣,相视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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茗谷废宅的清理修复工作推行顺利,图纸和勘测基本都已完成,接下来便是真正动工。启安的神通手段让艾默不得不心服口服,往山顶铺设水、电、气的许可手段原本复杂又耗时,他却有本事让主管部门一路绿灯,以异乎寻常的效率批复下来。
工人已开始清理废墟,按照图纸对原有构件一一编号,能原件复原的尽量复原,缺损的构件再重新修造。这又是一项无比浩繁费神的工作,粗略估算下来,工期也需大半个月。
艾默的书稿已发回给编辑,只等出版社审校付印,她也难得无事一身轻,接连一星期都投入工地上,和工人们一起忙碌,亲自查对图纸,从早到晚忙得不亦乐乎。
旅馆暂时成了临时工作室,老板娘民自告奋勇做起帮手。
启安在他的房间里装上了齐全的办公设备,连同传真机与电脑,将小小房间塞得又挤又窄。从二楼露台望下去,恰看见艾默与旅馆小狗玩闹的身影,启安不觉微笑。
傍晚时分刚从废墟工地上回来,她也不怕累,连衣服也没顾得上回房换,脸颊被日光晒得微红,透着从未见过的健康明媚。
老板娘的语声从楼下传来,招呼他们该吃饭了。
她抬起头,与他视线遥遥相遇。
他伫立在栏杆后,长身玉立,笑容温煦。
刹那恍惚,令她忘记呼吸,复杂心绪却似藤蔓再一次从心底爬出,无声缠绕上来。
以谎言维系的默契,勉为其难的解释,连她自己也不能信服。
如同她也从未相信过他的籍口。
他究竟是谁,他的目的仅仅是修复这一座废旧别墅么……明明已疑心了她的来历,却不动声色,不闻不问,任由她留在这里,慢慢瓦解她的机心和防备。
埋藏在茗谷废墟之下的,除了往日真相,还有什么是他甘愿一掷千金也势在必得的目标?
启安,你究竟是谁,怀着什么目的来到这里,来到我身旁?
心底的声音萦回不去,甜美笑容却在艾默唇边绽开。
她仰头望向露台上的他,一派烂漫,“你还在忙什么,下来吃晚饭呀!”
启安笑着应了她,回身正要离开房间,却听见传真机嗒嗒启动,一页新的消息传过来。
他走过去,就着窗外昏暗天色扫了一眼,目光却聚然顿住。
“艾默”,简简单单的一个名字,籍贯、年龄、职业一应俱全。
连同出生年月,出生地点,先后就读的小学、中学、大学,曾任职过的广告公司名称,曾出版过的书籍,全都罗列在这张传真纸上……………………他所委托的这家商务咨询公司十分严谨负责,从畅销小说作家苏艾的身份入手,将艾默的身份履历挖了个清清楚楚。
略略看去,只是一个最寻常不过的都市女子。
如同一份生于七十年代末期人群的标准履历,一步步循规蹈矩,规范得毫无新意的人生………………………这真的是他所知道的艾默吗?启安眉跳过关于艾默的这一页,在长达八页的传真里找到他最关心的一部分。
艾默的家庭背景,如同她本人的履历一样简单明了:
父亲艾华,商人,与其母早在艾默幼年时便离婚,现已再婚,父女往来极少;
母亲苏敏,音乐学院教师,已去世;
祖父艾立成,离休前是一名医生,至今在世,祖母吴玉兰是同一间医院的职工,已过世;
外祖父苏从远,已故,生前是一名军官,在部队从事后勤工作;
外祖母何玲,生前在部队文工团工作,已故。
匆匆扫过这一份直系亲人的资料,上溯三代也依然平平无奇,如同中国亿万家庭一样普通。
姓氏来历,更与故人全不相干。
启安翻动传真纸,眉心纠结越来越深,盘桓心间的疑惑更加强烈。
笃笃传来的敲门声令他一惊,忙将几页传真纸匆匆藏起,转身开了门,只见艾默闲闲靠在门外,笑意轻松,“还不下来吃饭,非要三催四请么?”
第十六章 (上)
【 一九四零年十二月陪都重庆】
夜里湿气阴冷入骨,走廊玻璃窗上结起霜雾。
客房的门并未锁上,念卿无声将门推开,屋里没有开灯,丝绒帘子密密垂着,壁炉里燃着红通通的火光,熏得一室暖意融融。床上那人睡得安沉,呼吸却似有些急促。念卿放轻脚步走进屋里,发现罗妈只将窗户留了一条小隙,风也透不进来,叫人只觉口干舌燥。
微弱的橙红光亮映照在他侧脸,高直的额头与板削鼻尖像像是有层微汗。
念卿将窗户稍微推开了些,放入一些清凉夜风,驱散屋里的潮热窒闷。却又担心他着凉,便走到床前,将他被子细心掖了掖,转身正欲离开,他的呼吸声却蓦地轻了。
念卿顿住脚步,唯恐走动将他吵醒。
等了一会儿,又听见他匀长平缓呼吸,她才松一口气。
只听他在睡梦中合糊地晤了声,眉头微微皱起。
她凝眸看他,借着壁炉火光看见他眉心那道浅痕… … 这些年,他一点也不见老,仍是风仪翩翩,言止行事更淬炼出岁月之下的优雅。只在这一刻,在午夜的火光下,才显出多年忧思在眉心留下的痕迹。
到底不是昔日少年了,如同她也不再是昨日云漪。
片刻恍惚,仿若隔世,心上百味杂陈,细想来究竟是何滋味,早已无从分辨。
习惯了有这样一人在身旁,是离开是归来,是相聚是相望,都已不再重要。
看着他额上微汗,念卿抽出手帕,尚未抬起手却又顿住,只低不可闻地叹口气,缓缓将手巾搁在他枕畔,起身走向门口。
“为什么叹气?”
黑暗里却听低沉柔和语声自身后传来。
念卿一怔回首,“你醒着?”
他略撑起身子,慵懒靠着枕头,语声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