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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错人?”
“我以为她的丈夫追来了。”片山和晴美对望一眼。
“——你是指千惠小姐的丈夫吗?”
“是的。她无法忍受丈夫的折磨,所以逃了出来。”
“你是千惠小姐的婚外恋人?”
“我?没有的事!”池田摇摇头。“我是她的学生。”
“她是学校的老师?”
“她是我的家庭教师。”
“原来如此。那么,她是大学生——”
“当时我是中学生。对我而言,她是我倾慕的女神。”池田双眼发亮。“她是如此清纯——”
“那些不重要。”片山冷冷地打断他。“她说她之所以逃出来,是她杀了自己的丈夫。”
“问题就在这里,是她想得太多了。”
“那么说,她并没有杀人?”晴美说。
“她和她丈夫争执并扭打起来。因她丈夫很爱吃醋。嫉妒心重,即使她和推销员讲话,他也怀疑她和那人有关系。”
“所以那次——”
“只是通电话罢了,她丈夫似乎也认为她和我之间有什么关系。”
“真的没什么?”
“当然啦——自从她大学毕业后,我就完全没见过她了。大概一年前左右,我和她在咖啡室偶然重逢。她没有谈话对象,一个人独自苦恼,因此什么都坦白告诉我。”
“——但她丈夫向她施展暴力,她忍无可忍,唯有反抗……”片山说。
“对,打到他一动也不动,她以为杀了他哪。”
“然后呢?”
“她给我电话,说要去远远的地方自杀……”
“你没阻止她?”
“当然阻止了,我想说服她打消此念头,所以约好在公园碰头。”
片山终于恍然大悟。千惠之所以坐在那个公园里,可能就是那个缘故。
刚才她很专心地看报纸,大概是在看有关的报道吧。
“我本来驾车前去的。”池田叹息。“不料超速,被交通警察捉到了。”
“于是迟到?”
“当我到达时,她已经不在。正当我不知从何找起时,突然想起她以前提过很想到这一带的温泉看看。”
“你竟然知道在这个车站下车?!”
“因我在电话中听她说过,她穿的是红色套装。而且,车站的人记得很清楚,说有几个醉酒客在车厢内围着一名红衣女郎胡闹。——”
片山假咳。“不是全部都是醉酒客。”他修正说。“那么,你见到她了?”
“嗯,不过。她非常惊怯。”
“惊怯?”
“因为她接到一个电话。”
“谁打来的?”
“她丈夫。”
“他怎知道她在这儿?”
“那个不清楚。她说电话作响,过去接听,的确是她先生的声音。”
“喵。”突然传来福尔摩斯的叫声,片山吓得跳起。
“喂!你是何时进来的?”
“喵。”福尔摩斯似乎想说什么似地注视片山。
“片山兄。”石津探险进来。“验尸官来了。”
“知道。”片山点点头。
“验尸官?”池田大吃一惊。“发生什么事?”
“有个男人在大浴场被杀死。”片山说。“听了你刚才的一番话,我有感觉,被杀的可能是她那位丈夫。”
“那就奇了。”晴美说,“当她一个人留在这里时;不是接到她丈夫的电话吗?同—个时候,哥哥你们正在把尸体捞上来才是。”
“那点我知道。”片山说。“不过,那是指中尾千惠说的是‘事实’的情形。”
“你是说,千惠小姐撒谎?”池田愤然。
“你知道吗?”片山露出稍微强硬的作风。“这次你再动手的话,就要去扣留所啦。”
“知道。”池田的脸有点僵硬。“总之,让我看看那死者吧。”
“走吧。”
片山等人鱼贯地走出房间。
“验尸官已经去了现场。”石津说。
大家走在走廊上。
像这种古老的旅馆,经常不断增建改建的关系,走廊就像迷宫一般复杂。
到了走廊尽头,窗口外面是庭院,却是漆黑一片。
“中尾千惠到底在哪里?”片山问。
“啊,忘了告诉你。”这叫池田的年轻人,看来相当迷糊。“其实——”
就在那时候,率先走在前头的福尔摩斯,突然“嘎”地叫一声,翻身跃起半空。
同时枪声穿过黑暗,玻璃窗破了。见到福尔摩斯正面扑来,池田不及往后闪避,接着按住腹部倒下。
“——他中枪啦!”晴美喊着。
“糟了!”片山往池田处蹲下,转头说:“石津!叫医生!”
“是!”
“哥哥,这里的事交给我!你去院子——”
“知道!”片山大声喊:“院子!”
可是——片山是作和服浴衣打扮,而且,出院子的门在哪儿,他要花功夫去找,当石津也终于冲出院子外面时,歹徒的影子早已消失无踪……
“——畜生!”
片山回到走廊时,见到一名穿白袍的男人恋身站在池田的侧面。
“你是医生?”片山上前打招呼。
“我是验尸官。”穿白袍的男人说。“我最拿手验死尸,但这家伙好像还活着啊!”
“福尔摩斯作势扑过去的关系,子弹才移位的。”晴美说。“否则贯穿心脏了。”
“可是,相当严重咧。”验尸官说。“必须让他早点入院,继续昏迷的话,可能永远醒不来了。”
“救护车呢?”
“等救护车到来最少也要三十分钟,不如将他直接送院比较快。”
“好的。那么,去医院要多久时间?”
“从这里去,三十分钟。”
——片山不由叹息。
4、真相
片山回到旅馆时,已经将近天明。
“哈啾!”
打喷嚏也是当然的,因他勉强穿上还没干透的衣服出去。
“啊……”走进玄关,片山打哈欠。
虽然仍未查出在大浴场遇害男人的身分,以及何人枪伤在医院昏迷不醒的池田。可是,倦透的时候毕竟爱困。
福尔摩斯跟住他。晴美在医院里陪在池田身边,石津和当地的警员们一起,到附近一带四处追寻狙击者的踪影。
“累死啦。”片山说。“所谓的温泉,不是应该悠闲一点才是吗?”
突然有个男人,从玄关的沙发站起来。
“喂,片山。”
片山瞪大了眼。
“哦……是你——”
吃惊也是当然的。站在那里的,就是那名委托片山跟踪中尾千惠的刑警。
“真对不起。”刑警苦笑。“我不晓得你去了哪里,所以到处找哪。”
“……抱歉。我这边没法子联络你。”
“是我不对,你帮我跟踪她到这个地方来呀。”
“是啊。”片山点点头。
“那女人呢?”
“那个——不晓得她跑到哪儿去了。而且,又有人被杀又中抢……昨晚大骚乱哪。”
片山飞快地说明内情,刑警神色凝重地点点头。
“糟透了,连池田也被干掉……”
“不过,听说保住性命了。”
“那就好了,现在他还在医院?”
“是。”
“请把地点告诉我。”
片山说明后,刑警点点头。
“那么,我去看看——一知道什么就打电话去医院给我吧!”
“好!”
刑警快步离开旅馆后。片山才想起。“哦,糟了,又忘了问他的名字。”
算了吧,追出去问人家名字也很奇怪。
何况筋疲力尽的片山在想:“石津在努力调查啊。人有不同的个性,我必须休息一下才有精力去办事。”
走进房间,连灯也不想开。摸索着确认棉被所在的位置后,脱去外套和长裤,就这样钻入被窝里。
“啊——嗯。”他叹息。“晚安,福尔摩斯……”
“喵”地叫着的福尔摩斯,到底是不是“晚安”的意思,片山也不加理会。
总之,他很快就进入梦乡。
然后……睡了多久呢?当片山翻了个身的时候,似乎碰到“什么”,因而睁开眼睛。
当时还在半睡眠状态,只喃喃地说声“对不起。”
嗯——刚才是什么?
难道福尔摩斯钻过被窝来了?不,如果是它,似乎“反应”太大了些。
片山伸手探索一下。出奇的软绵绵、暖乎乎。
“晤——”传来呻吟声,片山清醒过来。
霍地坐起来——天已经完全亮了,阳光照进了房内。
躺在片山的被窝里的是——中尾千惠。
片山拼命地甩头使自己清醒,千惠也睁开眼睛。
“片山先生……”
“你在这儿——干什么了?”
“睡觉。”她作出理所当然的答复。“不过,已经醒啦。”
“可是……你是何时进来的?”
“不知道。”千惠慢慢坐起身来。她穿着衬裙,叫片山瞪大眼眨个不停,然后慌忙将视线移开。
“池田君来了。然后——他叫我躲进壁橱中……”
“那么,你一直在壁橱中?”
“嗯,可是——酒精的关系吧,我在里头睡着了。醒来后出来一看,谁也不在,于是重新铺好棉被,再睡一次。”
“怎会这样的?”片山喃喃地说道。
“呃……”千惠有点不安。“我和片山先生……做了什么吗?”
“没有的事!我是天亮才回来的!”片山气鼓鼓地说。
“是吗?好极了。”千惠说。“不过……若是片山先生的话,我不介意。”
“别开玩笑了,池田中枪啦。”
“池田君?”千惠的脸唰地转白。“——怎么办?一定是我丈夫干的!”
“听说你接到他的电话?”
“嗯。他打电话到这里来了。”千惠点头。“听到‘喂’一声,我就知道是他了。
因为实在是很意外的缘故,我不由喊了一声‘老公’,他沉默了一会,然后说:“我现在来接你‘……”
“晤……”片山在棉被里盘腿而坐。“我想请教一件事……”
“什么呢?”
“为何你不跟你丈夫分手呢?现在不是一直忍受丈夫暴力的封建时代了。”
“那个——”千惠垂下眼睛。“我——不能说。不过,我有苦衷。”
“应该是吧。不过,现在那叫池田的年轻人被枪击成重伤,另外还有个男人在大浴场被杀了。”
“那个人是……”
“身分不明,年约五十岁左右的男子。”_“五十岁左右?”千惠反问。
片山从她的话里听出不安的意味。
“是否有什么头绪?”
于惠迟疑片刻,从被窝出来,拿了自己的手袋,然后从中掏出一张照片。
“会不会是——这个人……”她把照片递给片山。
那名死者比照片中的人苍老得多,不过肯定是他没错。
“对,是他。”片山点点头。
“真的?肯定吗?”
“他是谁——”
千惠仿佛突然全身虚脱似地垂下肩膀。“他——家父。”
片山意外地瞪大了眼。“令尊?”
“是的。”
“可是……究竟怎么一回事?”
“家父居然被杀了——他是为了我啊。池田君也是,全都是……”
千惠啜泣起来。
“你不要哭啊……我也不懂呀。”片山为难地说。“总之,请你说出事实好吗?”
“喵。”福尔摩斯叫着。
回头一看,福尔摩斯坐在房间的电话前面。
“电话?你要我做什么?打去哪儿?”
“喵。”
“如果不是的活——”片山打住。“对呀……”
刚才一直没察觉,确实很怪异。
“昨晚,你是在这个房间接到你丈夫的电话吗?”
“是。”
“不是很怪吗?这是用我和石津的名义拿的房间,你先生怎知道你在这儿?”
“不晓得……”她一脸困惑。“我没想到这一点。”
“等等,假设那个电话是打给我的呢?”
“打给片山先生?”
“你是碰巧去接听的——而你叫他‘老公’是不是?”
“嗯……是的。但——”
“原来如此!”片山终于想起来了。
“哈啾!”有人在房门口打喷嚏。
“进来吧,中尾先生。”
那位刑警走了进来。
“——中尾。”千惠苍白着脸,却用严峻的眼光瞪住中尾刑警。“你杀了我爸爸!”
“你们跳进浴池里搏斗过吧。”片山说。“穿着湿衣服,会感冒哦。”
“是他扑向我的。”中尾说。“因他是盗用公款的逃犯啊。”
“这个人说要放过我父亲,我才和他结婚的。但他出尔反尔——”千惠说。
“当时是迫于形势,因为他想杀我。”
“原来如此……开枪打池田的也是你?”
“那小子是千惠的恋人。”
“假的!”千惠喊。
片山点一点头。“换句话说,你是昨晚就来到这里的——对,你是跟踪池田而来的吧?”
“你说得对。”
“昨晚就来了。却不敢出现在我面前——因为你全身湿透了,你要等衣服干了,所以到天亮才……”
“千惠是我的。”中尾拔枪。“你也和她睡了?”
“中尾,不要!”千惠把身体挡在片山前面。
同时,福尔摩斯直向中尾的脸扑过去。
枪声响起。
“怎么啦?”
当石津闻声而至时。中尾掩着脸蹲下去呻吟……
“都是哥哥不好,谁叫你忘了那位刑警的名字?”晴美说。
“后来想起了,有啥关系?”
“稍微迟了点啦。”
——火车开进月台了。
“片山先生。”跑着过来的是中尾千惠。
“嗨。池田君呢?”
“已经苏醒了——我想多陪他一会。”千惠的脸有点绯红。“真是多谢了。”
“那里……”片山红着脸,什么也说不出来。火车停了,晴美和同伴们,石津和福尔摩斯,陆陆续续上车去了。
“再见。”片山准备上车时,千惠飞快地吻了他一下,然后急急跑开。
片山呆呆地目送她——然后回头一看——片山站在原地,哑然目送已经开动了伪列车逐渐远离月台……
郁子的侦探小屋出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