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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赫正欲起身,早有谢淳在旁扯了他的袍袖倾身低问“兄待如何?”——“如此讥诮俚语如何能呈于御前。何况骧儿···”
“圣上若有意怪罪,早已下令喝停,兄台忒谨慎了。堂堂天朝之君还会和一个幼冲稚子一般见识?仁兄且看圣上的兴致,正津津有味之际,延召兄还是莫要迎头败兴。想想稍后可能有的答对吧。”
恰在此同时,沈骧将脚踝一抖,脚上那做工独特的舞鞋,在特制圆台边上一刮一划,发出极有韵律的声响,伴着脚腕上串铃鸣响,甚是悦耳。新草绿的短襦襟下,飘摇着晕色渐成墨绿的流苏,随着孩童一纵一跃的舞步摇曳出独有的俏皮娇憨。灵动的脚踝一勾一抹,一扣一点,瓷器叩响伴着铃儿叮当,更有一双丹凤眼顾盼闪烁,好似一只鹦哥跳动欢跃于草色天光中。
“水涓涓荡漾曾经豪情血,纱纤纤绾结吞吴帝王业。干戈隐玉帛不闻子规阙,嵌眸姑苏门忍睹壮志竭。娥眉何恨无艳色,唯祈郎意无衰绝。微躯岂论功名事,五湖烟波隐玉玦。”
昊帝淡淡然轻呷了一口茶,,在舞阁中舞步应歌收势之际,哒的一声,把茶盏墩在几案上,率先起身抚掌大赞:“好!甚好!歌得切,舞得妙!”
沈骧不禁一惊,回头循声望去,已见舞台毗邻的乞巧轩二层上轩窗大开,出现君臣四人身影。紧接着又窥见他父亲在最外侧位置,频频动着手指,暗示他下拜见驾。周围接驾唱礼声四起,沈骧惊觉忙随着跪拜。
昊帝率先走到近前时,珠帘之内的惠妃早已飘然拜倒请罪。昊帝摆手令一干人等平身。又招呼内侍速取来毛衣裳,将仍在喘吁的沈骧裹住领到跟前。
“爱妃也平身,卿何罪之有。朔宁长公子小小年纪已知膝前承欢彩衣娱亲之孝,朔宁侯教子有方。爱妃平日对此子教导提点亦是好的。罢了。卿且先去备办晚膳,设在乞巧轩。噢,朕记得谢卿的爱子谢琛,此刻也在惠妍宫,一起领来,朕喜欢这等儿女绕膝的情形。”
趁沈赫被派出巡看惠妍宫周围护驾防务,慕超借着帮弟弟整装换衣的机会,仔细绾着衣带的同时,少不得低声嘱咐几句。以其长期跟随父亲耳濡目染积下的经验品评,方才那番歌舞难免成为日后之诟。
“哥哥只管放心,最坏不过是打屁股,为一支舞还能祸及性命。”——“胡言!”慕超虽然喝斥,却还是四下望望看是否被外人听到。
骧被哥哥的举动愈发逗乐“哥哥当真不需担心。你且细想,皇上才刚当众认我做义子,岂会转眼就为这些微之事大作处置。当真要处罚,也是把我交到昭阳殿那边。”慕超听他说的有几分道理,也不再赘言,加快动作整理好衣装,牵着骧往设宴处去。
举步走进乞巧轩,骧听到从里面传来昊帝与沈赫说话的声音,细辨之下可知是,昊帝在嗔怪沈赫将沈骧的教管学业一概撒手交给万氏兄弟负责。沈赫分辨,此系尊重虞州当地习俗。随之少不得提出谢淳,在旁加以证实,吴越一境确有这类风俗。
沈骧行至殿中向上分别行过礼,被直接引到御前。谢淳束手立于一侧代上发问:“沈骧,你方才献舞为何人所教。可知取源于何处,选于何典故?你可要想好作答。”言罢目光看向乞巧轩殿门口,一个垂首肃立的宫女。骧回头看了,认得是方才为他配歌的惠妍宫尚宫紫茉。
“回太傅之问,骧适才所舞名曰《响屐祈运》。是吴越一境,适逢乞巧节时常见的一支舞。据说起源于春秋时期吴国内宫宠妃西施跳过的一支舞——响屐舞。论及典故,是描述吴王夫差对西施宠爱,而民间女子跳这支舞的心思,是借此祈求上苍,赐给她们一位深知怜香惜玉的好夫婿。哪里敢想甚家国兴亡的大道。故而,骧以为,家国兴亡,儿女情长,本是见仁见智的题目。升斗小民祈盼的无非是衣食温饱无虑,家和万事兴。百姓衣食足,方有天下庆升平,不知太傅大人以为如何?”骧挽手端着礼,抬头看向谢淳,太傅表情未有大的变化,眼神之间则充满笑意。
昊帝不禁抬头畅笑一声,挺身离座,束手来回踱了两趟又停步招呼“谢卿,独孤,你们上前去与朕仔细把这娃儿看一遍。这是个什么生灵成了精坠入尘世的?”谢淳独孤澹知道这不过是说笑,忙施礼推说“怕手重碰坏了国舅的宝贝儿子”,掩着笑口原地不动。
沈赫见状先道声“臣失仪”,随之举步向前拉过骧,勉强沉下脸色嗔斥:“你在禁宫门前混闹就罢了,再不该缠着惠妃娘娘跟前的尚宫,唱那首民俗艳曲。可知此系严重违制。皇后若星追查,紫茉尚宫会被交尚宫司处以杖毙。还不快向圣上请罪。”
听得这般解说,骧才意识到,原来事态严重,绝非他料想的那么轻巧。禁宫之内稍有行差踏错,就是以性命为代价的。于是慌忙撩袍跪倒向上拜奏:“圣上圣明,紫茉姑姑是因为被骧纠缠不过,才勉为其难唱了那曲子。她是惠妃娘娘的贴身宫嫔,岂有不知宫中规矩的。请皇上细查。骧幸蒙皇上赐为义子,又是唤惠妃娘娘为姨母的,有我与骐哥哥一起软磨硬缠的。紫茉姑姑再没个不应的。圣上若要处罚,亦当追究为祸之首,骧愿领罚。”
昊帝忍着笑问道:“哦,你且说说,该如何量刑?”骧攥着衣襟心中暗动计较:让爹爹责打倒还使得。若把我交给皇后,我就使劲哭,抱着爹爹不放手。“嗯——交予家父管束。或者收回御赐逐出京城,无宣召不准回京。”
骧话音方止,昊帝便撑不住抚掌大笑:“沈卿,你到底生了怎样精怪的儿子,嗯?罢了,平身吧。朕贵为天子若连一支舞曲都入不得心里,还能听得下臣工进谏么!”说着招手把沈骧来到跟前“与朕说说,你进来在读什么书,最喜欢谁的文章词句?不必去看你父亲的脸色,如是说话就是。”
“回禀圣上,骧近日在读太史公所著的《史记》,目下正在看《孝武帝本纪》。”——“其他几部如《世家》《列传》可曾看了?”
“《世家》篇还未曾看,《列传》仅看了《廉颇蔺相如》《吕不韦》《太史公报任安书》一篇还未看完。”昊帝觉出骧忽然停下,便轻轻拍拍他的肩背,鼓励他继续说“至于文章词句···骧以为不好笼统而言。若依印象好坏说,莫过汉末蜀相《前后出师表》中两句‘亲贤臣远小人’之句。”
肃立于王座之侧的几个人心中无不有焦雷划过之感。一颗心随着童音朗朗忽忽悠悠起伏不定。昊帝并无意停止问话“想来你定然读了《前后出师表》背来与朕听听。”骧大方的挽手行礼开口背诵起来。
跟着一个尚在幼冲的孩子,一起温习早年所学课业,实在是五味杂陈的滋味。
守忠进来奏事,被沈赫暗暗摆手止在原位,不准上前打扰昊帝雅兴。随后也被惊得几乎下巴滑脱。
《后出师表》背至一半,昊帝醒过神,抚摸着骧的脸颊示意其止住。随后抬头问守忠:“太子回宫了?”守忠闻询忙上奏:“太子已奉口谕侯于殿外。谢太傅的公子业已有专人送来,在殿外候见。”
太子驾到,谢惠妃依例回避,乞巧轩成为君臣父子们说文论道之处。
沈赫依旧祭出百试不爽的旧招,把骧掬在身侧。凡是稍与相熟者都知道,国舅爷的宝贝儿子挑食的厉害。故此骧得以特准岁父亲并作一席,其原位刚好让给谢琛。
两个少年各由自父亲引着相互见礼毕,骧扯扯父亲衣袖坏笑着打趣:“爹爹,孩儿一见琛表哥,就想起临安的桂花圆子,软糯香甜,嗯~~~见了就想咬一口。”——“喔,弗得了格,阿爹骧弟欲把孩儿当点心咭(qia)呢。”谢琛回头向父亲笑着‘求告’道,谢淳却已经笑得说不出话,沈赫则强忍着,喝住儿子,不准他再嬉闹。
“今晚皇上的兴致看似极高,却未见得是实在。你好生跟在爹爹身边,再不准随性混闹了”借着为儿子布置菜肴时,沈赫压低声音嘱咐。骧一边点头,一边忙着把碗中不对口味的吃食划拉到一侧。最后被他父亲申过银箸按下动作“御膳系皇上赐食,不准挑食!”
骧撅着嘴闷声应了,待父亲一转眼,便手法奇快的把拨开的菜,尽数拨到慕超碗中。慕超也不声张,笑着斜他一眼,便埋头苦吃。谢琛瞥见,悄悄从自己桌上取了骧正在吃的一道菜,寻了机会递给他。
用膳毕,转到换茶小坐时,昊帝才转而向太子睿嘉询问今日出宫进香的事情。
沈后与几年前又生有一位公主,取名——宣。月份与沈驰相差不多。只是生来体弱。因此太子与今日请准出宫,亲往同量寺为母后和胞妹上香祈福。昭阳殿方面如今的注意力多放在正宫主位和公主的身上,惠妍宫这边的动静才不曾惊觉到正宫。
昊帝静静听完回奏,擎起白玉茶盏呷了一口茶。静默片刻忽然开口吟道:“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长风几万里,吹度玉门关···睿嘉继续。”太子一愣,顿了几拍开言接续:“汉下白登道,胡窥青海湾,由来征战地,不见有人还。”——“且住,睿骐来续。”
睿骐不提防父皇考功课,凝思半晌才接上来:“戍客望边色,思归多苦颜,高楼当此夜,叹息未应闲。”至此,昊帝的脸色像是被玉盏中的热茶熏化了,令人难以捉摸“谢琛,朕听你父道你自幼最喜研读诗词,可有哪些喜爱的文章,说出几篇,推荐给你这位睿骐表兄。”
谢琛在父亲身侧起立,挽手一揖。“圣上之言,琛实不敢当。至目下所读文章,臣窃以为初唐四杰之一,王勃王子安,无论诗文都堪当大器之笔,尤以《滕王阁序》最美,其间佳句琳琅,不敢说绝后亦当得空前奇文。”
昊帝点头,眼神逡巡于独孤澹、慕超、沈骧、谢琛四人之间。忽而抬手示意谢琛说上几句。谢琛应命吟诵起摘自文中的句子“物华天宝,龙头射斗牛之墟,人杰地灵,徐孺下陈蕃之榻···台隍枕夷夏之交,宾主尽东南之美···腾蛟起凤孟学士之词宗,紫电青霜,王将军之武库···”
昊帝手上的茶盏叩击出一记脆响,成为‘止音’的暗示。
此时,昊帝心中泛起莫名的激动。今日眼前,可谓是满目俊才。即使有的尚在幼年,也似璞玉在匣,只需假以时日便可耀世而出。如何将之尽收于旗下,实在是考量心术、定力及力道手段的事。昊帝的目光最终落在沈骧身上。那个眉目精致的男孩,正在低声与睿骐学说着乘船到海上的趣事。
昊帝示意太子将沈骧领到座前,和颜道:“把你方才所说的在海上的趣事学来,让众人一起听听。欢喜之事当与人同享。”
沈骧点点头“海上行船,最令人不觉而生敬畏处,莫过于——静。天戴苍穹头枕宁渊;放眼四下为脚下舟楫再无依托。由衷而发敬畏之心。最美处是晴日出航。上沐晴阳下履瀚海,坐于船头穿行于彩虹之间;尤其身上亦会随之披戴虹彩之色,其美快之情难以言表。”
说到近几年岁舅父万荣等人出海寻防的经历,沈骧愈发眉飞色舞的没有了拘束之心。“最是有趣的是停船之后,跟着舅父手下副将,看兵士们在甲板上灭鼠。哈哈···诸位可以想象,有人生活必有鼠患舟船上亦是如此。每到凤郎打坐时,船上官兵必有晕船发作的,而老鼠也会晕船。畜类们在暗处再也藏不住便会到甲板上。兵士们就乘机用扫把将之推下水。这类差事平时有不晕船的兵丁来做。不过此事总也做不完的。诸位可知是何缘故?”兴致勃勃看了周遭一圈,并无意卖关子,随之笑得灿烂无比“哈哈···因为老鼠也有不晕船的”将头一扬笑得哈哈哈。经他点破答案后,旁听者无不被他带动,笑声鹊起。
众人笑罢一回,太子奉命领着几个少年转入侧厢去戏耍。正殿中留下了昊帝并沈赫、谢淳、独孤澹几人落座闲话。
“卿膝下有如此精灵之子,怎就甘心将其教管尽数负于外家。朕实在不能认同卿的举措。即便是敬爱夫人有加,断不至于慑于太座虎威,迈进二堂便交权吧?”——“圣上笑谈。微臣对骧的期许早已明白:不指望他来日登堂拜印,更不用他掌家成荫。只要他懂的忠君孝亲淡泊明志就足够。”沈赫淡然无害的笑答,他不欲把话题过多留在骧的身上。
今晚昊帝的情绪微妙变化,沈赫觉察到了。骧儿今日太过显眼,只是两位皇子本属正常的反应,因骧的表现而变得黯淡。昊帝心中必是徒生败落之情。
昊帝勾了勾唇角,转而看向独孤澹。这是经他选出第二位华年开府的年轻重臣。在他身上能看到沈赫当年的影子。锐利、干练、精明、坚强。目光又落在独孤澹的袍服上。宝蓝色府绸走金缂银丝麒麟,奔跃于祥云中,苍天白云,麒麟现世。御臣之道因人而异,动静相辅相成。独孤澹应是奔腾于千山万仞间的勇猛瑞兽。
“沈卿是否考虑为骧取字了。卿可不要说,连这等大事也要推给万氏兄弟来做。”昊帝满带揶揄的垂询,令谢淳、独孤澹不约而同低下头掩饰窃笑。昊帝难得有今日这般调侃兴致;尤以这个题目看,其答案就可能引发更深的讥讽或者申斥:如果就连为孩子取字这类事,都可以推给外家,就真值得问问孩子的真正出处了。
沈赫的答复恬淡儿恰当:“骧儿还年幼,取字之事提之尚早。”
男子行冠礼披服、取表字,随后可问嫁娶应科举。沈赫既然不想让儿子入仕途,自然不需要急于着手这件事。
昊帝交叠着手于腹间,拇指相互绕着。“朕既然宣布收沈骧为义子,取字之事就不劳沈卿了。让朕想想······”他按着扶手缓缓起身,躲着步子到正位影壁立屏前。立屏上所绘的是星汉图,最醒目处是日月双悬并耀乾坤之象。
昊帝手把着腰间玉带缓缓行至字案前。太子在附近看到父皇挽着袍袖取纸,并用紫檀镇纸压住,知道是要写字。不肖吩咐亦是默然一揖,快步上前;举动流畅的滴水入砚,沉腕把稳墨锭稳稳研磨起来。昊帝从缠枝莲笔架上摘下笔,手指轻捻笔管蘸了墨,运笔走锋一挥而就。随后吩咐守忠,将还在侧厢戏耍的几个孩子领过来。
昊帝将字柬对着沈骧展开,却是对着父子二人而言:“朕慎思之下,赐‘仪光’二字予沈骧,以为来日冠礼表字。”沈骧闪着一对亮眼睛,双手接过字纸,静聆来言。“仪光——取典于汉末魏王曹孟德文《铜雀台赋》之句,同天地之规量,齐日月之辉光。愿小爱卿,仪颜如玉兮温良端方,舞烁瑞阙兮日月齐光;并附愿一如赋中之言:翼佐皇家,宁彼四方。朕深望我天朝仪光,接承乃父之德才,为万民齐升平之运。”
沈骧在父亲轻轻拍拂下,在昊帝眼前跪倒叩拜,直起身双手接过字柬:“沈仪光些主隆恩!”
昊帝在沈骧头上轻抚和颜道:“待朕讲完再谢恩。昔有文王十二岁加冠成礼,后得武王文修武锐,开立周八百载基业。朕特准沈氏仪光束发之年即行加冠,后即可赴当时秋闱入试。若你与来日得入三甲之列,朕便许你殿前行走参议朝政。朔宁长公子,你可有胆量接此约定?”一言罢,肃立一旁的人包括太子,沈赫都不禁错愕。
“沈骧定不辜负陛下厚望。只是骧倒也不希冀什么玉堂金马之封,指望有朝一日,陛下的金口玉言一如今日铿锵有力。”如此对答只怕连昊帝都愣住。骧的话可谓绵里藏针。皇帝若是君无戏言,我便言出必行。倒是皇帝来日也要守约兑现承诺~~若是以欺君之名来压制,彼此就都不好看了。
此时此刻,沈赫有种浑身毛发直竖之感。骧此刻言行简直就是在揭龙鳞,拔虎须;已经和顽皮淘气不在一层。昊帝倘若恼怒,这一室中人任是如何分辨,也罩不住这胆大泼天的小东西。将眼睛一闭厉声喝道“沈骧,不可放肆!”
骧团跪在原地没转身,他能想想到父亲此刻声色俱厉的模样。只把头一压闷不作声。昊帝则清楚看到,刚还是眉目飞扬神采熠熠的笑脸,被其父一吼,瞬间垮了下来,心下深觉有趣。先是沉着脸看向沈赫,暗暗制止,有招手让独孤澹过来将沈骧领回侧厢。太子睿嘉等人亦相继转入侧厢。
沈赫黯然向昊帝请罪“恕微臣无状。”半晌见昊帝袍袖衣服长呼口气:“卿伴驾多年,竟不懂‘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么?你不予沈骧入仕为官,朕还可以许他无冠功名、布衣卿相,却实不能认同你这般行措,硬要他明珠韬光赤金养晦。沈延召不怕天下人笑你养了纨绔子弟,朕不想被人笑做‘有眼无珠,无识人善任之德’。”
沈赫端着礼又压下些许身形,含混道:“臣,不敢有此心。”——“罢了,此时当真与否都到此为止。守忠去请武靖侯回来。朕正有设想同几位卿家研讨。”
昊帝还未落座,从旁门进来执事内侍,捧来一个蒙着红段子的托盘。危机走近,就听得昊帝低声喝斥并将袍袖一摔,小内侍连忙鼠窜。谢淳私下与沈赫对视一眼各自低头一笑。
“朕今日思量,欲将拣拔武举纳入科举围中,与文举并行。卿等以为可行否?”——“臣以为此乃是经天纬地之策,匡世兴国之谋”谢淳推了一把,才让沈赫回过神先开口。“圣上果能颁行此策,臣比竭尽所能辅助其成。”旁有谢淳悄悄竖起手指朝沈赫晃了晃。
“预想今春便发明诏,广招天下习武人士,入京应试。此事细则由沈卿随后会同中书省及兵部,一起拟个章程。擎韬,卿可有意下武科场一试身手?”独孤澹立时长身起立挽手施礼“陛下开了金口,臣自然是唯吾主马首是瞻!”
沈赫一派陶然地束手搭在体前,坦然提示:“擎韬慎重。圣上准你下场应考,要考你的不仅是武艺。”——“谢沈大人教诲。圣上、恩师及沈大人尽可放心。来日奉旨入场,身后军方定已是安排妥帖。再则,即使不能再应考中标得名次,或能以末将之力起到抛砖引玉之功,为国筛选出得力之才,亦是末将的荣幸。非此,委实辜负圣上的教诲。”
宫门落匙之后,三家的车乘持特发的路照顺序出宫。沈赫检看过宫门口当值的职岗后,才最后向自家的马车走去。
独孤澹唤住自己的车乘,疾走几步赶上。与沈赫相约次日禁军演武场会面。一直在车中闷坐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