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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舞仪光-第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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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要适当其人。”
  尽管宴会差强人意,回到客房时,林筝仍觉酒劲冲头,于是不予多想草草洗漱就枕。孰料未及两刻功夫,便因轻轻叩门声惊醒。
  林筝茫然片刻听出,此为随驾暗位依例入内拜谒的暗号。立时抖擞精神下地拉开门。亦是缓了片刻方认出来人,竟是骐王亲信,位居天相鹤卫掌印的贺铭。
  林筝将人让进到外间落座,斟了一杯热茶递过去供贺铭暖手;和颜笑问:“墨轩星夜造访,必是王爷有急务,容我穿齐外服。”
  贺铭躬身相让,不疾不徐拨着杯中水缓声答道:“大人不必急,王爷并未吩咐来请您,是在下自作主张之举。散宴之后,王爷情绪不佳。原本劝慰几句倒没什么。孰料罗耀庭偏诈尸也似跪阶请见。道是紧急军务,要请王爷尽早定夺。铭身份所限没于侧厢,听那人没说几句,王爷怒意骤起。铭权衡再三,窃以为还是请大人移步过去更为妥帖。”
  “但不知罗耀庭因何种话题惹怒王爷?”——“除却那一滩污糟旧账,此番又添了新料。说是,日前窥得西恒随驾幕僚之中,有人面貌颇似当日凤郎仪光。目下正暗地买通西面侍从中人,以期进一步探听实情。”言至于此,贺铭借低头饮茶,恰到好处收住话题。
  听罢叙述,林筝心中暗恨:如今这位国舅爷委实是块败事有余的料。然此际他既然将事端挑起来,旁人又何苦急着赶去救火,没来由的引火烧身。换做第二人当此情急势态,林筝也不至于坐壁旁观,为其深知罗某人秉性,这份好心用与不用倒要斟酌。没的捧着一颗心热腾腾的上前,却遭其反噬。
  想到此节林筝有意放缓穿衣动作,似是惶恐的问道:“墨轩,筝有疑惑沉于心底久矣。今日不揣冒昧当面一问,望足下据实相告。请问,志锐六年末,大理寺牢房中所报疫情,究竟到何种程度?以至于凤郎猝亡之后,居然一破定制,不予留全尸而将其尸身仓促付于火化。谁人不知,仪光不仅是皇亲国戚,更是先帝明确指名认在御前的螟蛉义子;身份之贵重不逊于当朝任意一位宗亲。”
  贺铭手按着茶杯施施然点头,表示亦有同感。遂道:“沈垚那厮为讨松延宫欢心狡旨逼供,又间挟私报复擅动刑询。松延宫虽下了必杀令,恐朔宁侯府认领尸体时,因尸身上伤痕生乱。特在行刑后,将数具被鼠啃的尸体一并推出牢圈后墙;之后才对外报称疫症传播不予留尸。林大人亦明白,如此不过掩耳盗铃,其间的污秽又怎能藏得住?老侯爷回京之际,便行毅然辞朝而去,委实是浩然慈悲。但谁人不知哪个不明,先帝最后的余恩在那时亦是消耗以尽。”
  林筝望着贺铭也正意味深长的看过来,不觉间会意的颔首一笑。
  “罗耀庭,先帝笔墨也是你可随意揣度的?汝可还记得人臣本分么!”林筝独自行至正堂廊前时,听闻室内响起怒斥。继而又见罗锴面如金纸狼狈退逃而出。暗叹一声,从侍从手上接过添炭的器物,迈步拾阶报名请见。
  骐王见是林筝进来,随即缓和颜色往近让座。“夜深天寒,觉风还未安寝么?快这边暖出来就座。”——“微臣今日也是兴起多贪几杯。思忖着王爷今日也是有酒了,未见得立时安置得下,便过来看看才好放心。”说话间,林筝拾起火钳往火盆中加了几块炭。
  骐王又向近侧座上让了,将手边的墨狐裘递过去,点头示意其先披上。“卿家有心了。适才鸿郎送来他亲手配制的樱桃醒酒羹,酸爽适口最是解酒。卿既来了趁热饮上一盏。我也正想有个心智清明之人说话呢。”骐王将盛着醒酒羹暖盅杯盏的托盘一并端给林筝,供其取用。
  林筝缓缓啜饮着醒酒羹,只觉温热酸甜在喉舌脏腑间沁化开来,极是舒服,不禁笑叹鸿郎的手艺一如当日。觑见骐王恍如未闻,林筝拱手道:“敢问王爷,是在为某些报请儿烦恼么?!”——骐王捏着火钳摆弄着盆中红炭,头也不抬的反问:“卿也有耳闻了?”
  “昌庭凤郎沈骧已故,且目下连沈氏宗籍中,都以某类不宣之由将其名讳勾除。故问微臣,我只信定是巧合酷似罢了。”林筝裹起狐裘,感觉暖和许多。
  骐王喉间响起一串低沉的笑声,只后来却有几声如是哽咽:“觉风真乃清明之人也。对真清明者自不晦匿藏狭,该当坦诚对之。方才酒宴之间,芷璘已经名言告知,沈氏仪光未死,侥幸逃得死劫,落在西恒国主身侧,解毒养息。此番西恒前来会商榷场,他也随同回来。”见林筝眼睛睁大,骐王继而苦笑一下继续道:“卿想说什么,我或可猜得一二。欲问,凤郎如今是何等身份?那么卿要先行坐稳才好。沈仪光已下嫁为西恒国主驾前德君,位同国后。此番随驾回来意同省亲。芷璘说完这些之后,对我言道,总觉得门中良家子所托非人,惶恐不甘挥之不去。我···何尝不是同感。”骐王将手捂着眼睛,兀自失笑,嘴角则抖瑟着频频下坠。
  林筝倒了一盏樱桃羹呈送到骐王手边,打趣道:“恕臣说句不恭之言。筝窃以为,当今世上以凤郎惊世品貌,莫说是难有与之匹配女子;便是堪当与之比肩须眉之士,恐也是数不出几个。玉面玄鹏对凤郎倾慕之意,早在尚京时便已为众所知。果能成琴瑟和谐之好,亦是相辅相知佳话。”
  “卿家之意我自然省得。”骐王以手指戳着心口“只是这里···如同被冲开一个洞,冷得要把整颗心冻住。”骐王端起杯盏,手抖得溅出几许汤羹,却犹如不觉,瑟瑟抖着凑到唇边饮下。“仪光生来是个不安钳控在一处的性子。当年临出京城,我曾与芷璘相约,无论我在天相,亦或是他在安奉,亟待立稳根基之际,必将仪光从那个泥潭中捞出去,给他一方清白自在天地,任期游翔。孰料···”
  林筝趋步上前接下空盏,悄然放下手帕,温言劝慰:“王爷无须感怀。既然凤郎尚安,日后自然有机会,供兄长们关怀照拂。”
  骐王未及劝慰说完,便摊开手掌晃几下,另一只手则是攥紧手绢顶在口唇上。半晌甫开言道:“怎能安好?!即便是有人将毒酒临时调换,终究是计差一筹。再不会有‘沈郎惊艳耀世舞’了。那年朔宁侯开门授业,松延宫唯恐我和芷璘再度联手殃及上位,暗命鹤卫大阁领邓绶遣人捕捉扑杀。仪光为保我和芷璘,咬牙迈进鹤翔卫,进退沉浮作尽了打算。那时他年方十五岁。其后朔宁侯率部抄剿了他恩师一手创办的鹤卫,替我担了一场塌天大祸。”
  掩在口唇处的手绢,缓缓压在眼睛上,轻轻的捶着眉心:“芷璘告诉我,为抢回凤郎一条命,不得已断脉散功。仪光如今需靠医药及定期推功固本续命。其后宴间私谈,恒主与我阐明他决意联合两家,开设榷场意图,欲在侧重医药贸易。只为是及时收取药材,以图早日为仪光修复体制。那番话听得我好不羞惭呐,可见英禄待仪光···当真是好的。”
  林筝心中暗疑,英禄何以如此轻易亮出本意。正思忖时又见骐王面色一肃,咬着牙关道:“就在方才,罗某人跪阶请见。说是当初乃是闻知先帝遗墨婚书之事,不敢轻慢遗旨;才请得两宫旨意,准其堂妹另嫁于侯府中长大的慕超。还有呢···他说他有妙计,可借围猎暗布伏击,将西恒来人全数捕杀,由此以襄助本王成就功绩夙愿···”
  “岂有此理。”林筝顾不得反胃之感脱口而出道。“此绝对是自毁壁垒坚防的祸乱之策。王爷断不能轻信之。更遑论如此行径,必致使您连同东道靖王爷,忠醇仁义之名毁之殆尽。传扬开来,更加寒了天下忠仁之士的心。三则,英禄的国主之位绝非忝窃得来,实实在在是打出来的。据臣所知,先帝在位曾有意令他接受鹤卫掌印,其时此人始及弱冠。后经先帝权衡将之放在应州卫鹤卫分堂。且臣于之前亦听靖王亲口说过,此人武功兵谋绝不再其下。而今他得与凤郎相携为伴,堪称是虎添翼龙腾云。姑且不做最坏处打算,就算是因此引发物议耸动,亦是难以平复的。罗耀庭出此下下成计较,竟是何居心?难不成他自家‘久负大恩反成仇’,也要将两位王驾拖累的为求功业不顾仁信,耳目比赛昏聩不堪?!再其次,先帝遗墨本就不是外臣可以擅加揣度,罗耀庭如此指摘,简直是狡旨欺主不义之为。”
  林筝一番话亦是仗着酒劲冲口而出,骐王听了虽有忍俊之色,也随即回复常态。“觉风一番话披肝沥胆见得透彻。芷璘与我说得明白:谁敢伤损仪光一根毫发,除非先迈过安奉督知府的尸身。先皇当年曾教诲与我:能否得朔宁父子倾心相辅,全要看在位者自身修为。皇兄他固然抓到大位,却散尽忠臣报效之心。即便如此,我还犹自暗暗庆幸。大昌失却凤郎何其可惜难以尽述,可他已将当年最大外患,转化为大昌西境之外最坚实稳固的一道壁垒,以其一己之身兵不血刃···”
  林筝抬手向面颊搔痒处擦了一下,却摸到一手水渍,原是不意间落泪。那人当年的言笑举动俱在眼前,何其傲然耀眼之人,竟甘于退居其次;即使位居国后之尊,亦是难免成人笑柄。该有多大胸襟才容得下这份委屈。又及联想当今朝堂上局势,危如累卵尚不自知,委实令一班明眼观者心焦。
  林筝提起暖盅往骐王手边杯盏续了醒酒羹,压低音色进言道:“敬请王爷宽怀。王爷既然看清情势,其中计议自然分明。对罗某人,劝则劝矣;或是下令其带队返回卫戍营。”
  骐王端起杯盏凑近唇边刹那,眼中闪出一抹厉色。“他在前面四处惹事,倒让我们为之揩抹污糟?天下好事都该归这群所谓正朔本源之流才算是正理?罗某人自己甩出满处腥臊,便让他自己擦干净吧。”
  “放之···放之,快走···”英禄觉出身旁渐起挣扎颤抖,知是枕边人又困扰于噩梦。回手一圈将沉于梦魇之人搂上怀抱,轻拍着后背温声唤道:“骧儿,为夫在这儿。醒一下,喏,拿手摸摸看,为夫好好在这呢,醒醒~~~”
  骧惊醒过来,渐趋辨别出自己已被英禄放在身体之上,不觉失笑;僵直的身躯亦如消融般化开,伸双臂圈住其颈项,并将脸贴在那胸膛上。“梦见围猎···遇到狼群包围上来;偏偏马匹脚力不济,我催你先走,你不肯。我焦急的不行···吵醒你了。”
  骧的叙述随英禄忍俊失笑即行散开。怀中人分明精明剔透,但陷于懵懂迷糊之态说起傻话的模样,实在是惹人爱。“怎么可能呢,嗯?今后无论面临何种艰险危急,为夫断然不会弃你而独自居安。那等行径可是西恒男儿最为不齿,必招致共弃共唾的。”怀中的身体越发软化下来,不一会儿,蹭着捡个舒适姿势再次入睡。
  英禄在拍抚同时也在暗忖,终究是暂住之地,起居诸多不便,导致小凤凰又闹起浅眠多梦宿症;该及早将选址之事定下,便是先回奉节旧宅也比这里舒适得多。
  英禄何尝看不出,骧不予明说却搅得他寝食不安的那层意思。此番际会,不仅是之于三方背后军力储备支撑的考量,更是三个出自同门的谋者,彼此间对于智谋、心性、耐力、定力、杀伐决断力的衡量。诸多举措几乎细化到要用戥子称量的程度,毫厘差之不得。掩盖在欢颜之下的同室操戈,不动兵凶却比之血腥砍杀更加考验人。愈是如此有挑战,英禄反而觉得愈发兴奋。
  次日晨运功罢,英禄拢着阔袖,立在窗前拨弄着案上蟠龙松盆景。忽而似是无意的向身后问:“我当初曾有耳闻,云氏门中另有门规禁条,出乎于鹤卫门禁之外。不知此说可属实?”
  正在书案前翻看新购字画的人,听问不觉一愣。举目望过来看了片刻随即淡笑:“我倒淡忘,你原是鹤卫首领出身。难怪如此偏僻之事也能探查到。只是你又怎会想到问这些?”
  英禄款款走回书案前靠定,拾起案上一幅《林下七贤图》观赏着,随性答道:“大昌开国至世宗朝立护国相王,云氏高足以其独有标品,忠、仁、宽、善、持守、修为、文华、武技出跳于当世世子群,一度成为其后两朝擢选臣属侧重之源。但于承宁之变后,云门高士也随之迅速凋零殆尽。世人由此讹传,乃受昌庭上空祥瑞之气被冲散拖累。但据我所闻,系云氏门中有其自清禁令。故而才有‘鹤出云,云别鹤’的情形。”
  骧依着英禄动作示意,将手交与其掌握,任其轻轻抚揉。垂目沉思片刻复望来时,一对凤目亮如星子。“也说不上是门规,算是云氏子弟自律更准些。听爹爹讲过:从那个门里出来的人,无论文武卦术,天文地理,必有高于常人处。但有不良之心者,总要有收束的对策。故有禁条曰:凡举云氏门下,务须恪守修身之道。贫则慎独持守,达则为黎庶生民立命,开当世太平。凡以私己之愤,恃修成之学,凌驾于家国呈平大道之上,更有乱国政,毁民生,坏柱石,执迷不回者;云氏门下无论长幼位份,就可奋起擒而诛之。”
  英禄牵着那只手,将那人拉到眼前,凝望半晌忽而再设问:“骧儿,为夫今日尽可于你交个底。只要擎韬、睿骐不先动作,我就不动。然此约只可依于仁信之士。若遇无良者从中挑拨,甚或是戳到某一方的痛楚,谁也不能保证还守得住这份定力。就比方,若是擎韬和睿骐之间,若是生了嫌隙内乱,你我又当如何?”
  对望片刻几乎是异口同声道:“两不相帮。”英禄握着那只手举在唇边印上一个响吻,遂哈哈大笑。虽是玩笑又何尝不是两人共识。笑罢英禄继续摩挲着那只手,温声和颜道:“我既许诺你,依你的意愿料理那只游隼,自然不会再插手。但是不包括那孽障再三到我眼前,不知死活的山风跳跃。说不得哪日兴起,我照样会以弹弓将之射下,放狗咬死他。那时可莫要嗔怪我说话不作数。”
  【猎隼公子……罗锴】
  骧会意笑道:“你尽可宽心,我又岂是任宵小再三欺侮的?待我结了手上的事,必要好生给那罗某人一番教训,要他回到侍奉其主的人臣本分。”——“能如此自是好的。”
  英禄回身摘下狐脊衬里披风放在骧手上。“今日与东主相约,同往城外踏勘一回,便要最后定下榷场设立方位。余下者便由幕僚们细加商洽了。午后三家各自整队返回奉节,总归那处主场。故今日你若非要亲自出行,便遣人将地点方向告知与我,也好令我随后过去接你。东道那边,我会替你应酬。”
  榷场方位范围设定事宜,若论快捷,当真是行的干脆利索。书吏们对准方向,铺展开地图;英禄、独孤澹、隆睿骐,会同谢琛、林筝、唐劭共六人,各持一支系红绳的寸许长短锥,甩手投掷在指定地点标示上。不出两刻大致范围圈定。其后六双手交握相叠在一处,竭诚立约;又在事先备好的文策上签字盖章。一桩大事变高落子定局。
  罗锴荷枪立马,守在护卫圈之外;两只眼睛一直在往恒方人群中搜索。终至焦躁之极甚至催马潜行,暗暗逼近。只是刚才到线上,即被端木洵头也不回地的横起丈八蛇矛挡住,尴尬异常的拨马返回。
  看到此,英禄不免冷笑一声。在树丛后解决了内急琐事闪身出来,恰与隆睿骐走了对脸。彼此嫣然一笑错身而过。
  忽而隆睿骐在身后唤英禄‘留步’,继而挽手回来含笑解释。“近两日行程端是紧凑,竟无半刻功夫得与故友相聚一场。随行带来一对百年蔘,便请琭皇叔转交给仪光吧。”
  “睿骐有心了。你也无需为此烦恼。我已同仪光说定,返回奉节后,必要凑齐诸位好生聚上一场,不醉不归。届时还怕没有叙旧的机会么?”从隆睿骐的笑容中,英禄明白显然是被他说中了心思,便随之聊家常似的嗔怨:“实在是仪光这孩子恁是贪玩。昨日与我说见到几套典籍孤本,喜欢得紧;‘今日一早便领人往人家门上取书去了····呵呵,你看这孩子···难得见他如此快活,我也不舍得逆了他的兴致,只得由他的性儿去耍吧。只教人跟着提醒他记得回来就好。”
  隆睿骐闻言也忍俊不禁。英禄见他还有话说的表情,便会心的指定不远处休憩的帐篷,相约稍候且往那里小坐叙话。
  未几,隆睿骐独自前来。走到帐篷口处正要摘下佩剑,被英禄摆手示意免了,招呼他近前落座。待侍从捧水净手罢,英禄亲手递过来一只银盏,未至面前已觉酒气直冲过来;这酒竟比常见的烧刀子还烈许多。
  “此乃恒境内独有,因其烈性而被戏名为‘钩吻’。仪光当初尝过之后便戏谑道:添进雄黄、断肠草,便可与真正的钩吻同效了。哈哈哈···”说笑间英禄也为自己斟上一盏,用指尖蘸了一点抹在额头上,又向隆睿骐一抬,便先行一饮而尽。
  隆睿骐朝帐外正对的方向瞟了一眼,罗锴此时正在频频比划着手势,意为:切勿接近恒方的饮食···遂不耐烦的转向英禄,畅然笑问:“皇叔说笑。您如此说,小王更乐于一尝。只是还请皇叔赐教:适才皇叔沾酒抹在额头,意为敬神。却不知敬的是哪一路?”
  看着隆睿骐试着闷了一口酒,立时被酒劲冲得连呼几口气。英禄方才悠悠然解说道:“敬先帝。如先帝之去者当尊之为先贤,此其一。其二,此地离鸣鹤滩不到百里。五年前一场恶战,浮尸遍地血雍没踝。那股怨气至今必还是游荡于野。那些人谁不是有着温饱祥和愿望。如今骐王能以生民福祉为念,罢干戈结玉帛。如此宽仁怀柔胸襟及作为,足以告慰先帝。至此,我也算是对先帝之托有所交代了。”
  隆睿骐长身起立,以手中半盏酒向英禄敬过,郑重谢道:“隆睿骐承教,谢琭皇叔教诲。”遂将剩下的酒一饮而尽。
  英禄怡然伸手让座,余光向帐外扫了一下,转眼便换了一副冷笑面孔:“既然忝居长辈蒙你唤一声‘叔父’,便权作多事关照一句。阁下若还有体己话想说,便先让你手下那位左将军从这滚远些。少在此猴儿似的钻来跳去的晃眼。没的坏了说话兴致。遑论阁下贵为一地之主,总不至于要我来替你教导手下人重学‘非礼勿视’的道理罢?”
  隆睿骐被刺得满脸通红,道声‘得罪’,遂即回头唤过帐外亲兵附耳交代几句。不久,便见罗锴远远的朝这边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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