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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睿骐被刺得满脸通红,道声‘得罪’,遂即回头唤过帐外亲兵附耳交代几句。不久,便见罗锴远远的朝这边插手施礼后便带着几名军校快速撤离。
“小王才浅御下不严,望其海涵。”——“是么?!”英禄哑然一笑,提起酒囊倾身凑近为隆睿骐斟了酒。“我并非事事如此小器苛责,但于罗某人,我是不可能有好脸色的。阁下亦知道,仪光一身伤病,七成是出于他之手。事后若非仪光亲口说劝,早有人下手收拾了他。想来阁下所以投鼠忌器之心,亦是源于此处,另则还有几分看着云州慕呈平的面子,是么?”
隆睿骐垂目颔首默然认可。英禄见了付之一声冷笑,擎着银盏缓缓啜饮着烈酒,声音不阴不阳:“常言道:义不理财慈不掌兵。身为人主固然要宽仁,却绝不可忽视立威。阁下承袭先帝以德驭下之风是好的,更要记得因人而异。‘欲成执天下棋盘者,当洞观局中风云,更要做得适时弃子’。凤郎当时与我说这番话时,才满二八之龄。今日将这些话转告,还望阁下善加用之。”
隆睿骐双手端起酒盏向英禄再次敬过,被英禄抬手拦住。“阁下还是听我说完再谢不迟。先帝余恩已被令兄挥霍殆尽,所幸今日在此聚会者都曾承恩于他。当初阁下从应州道出去搬兵勤王,我便已明白了先帝用意,因为大位上那人扛不起那个姓。天数使然如之奈何,隆氏一朝错失凤郎,错过了便是失去了。我改变初衷,为那小凤凰撑开一方太平天地,是因为他喜欢。但若有再三再四挑衅之举,硬生要坏了这份用心,我并不在乎令之一试掌中蟠龙槊之锋利。”
隆睿骐将酒饮尽,掩口散开直冲上来的滚烫,还是被冲得眼睛胀痛。“皇叔言下之意,小王俱已领会。”——“如此甚好。亦不妨将此原话说与你那位左将军。告诉他,玉面鬼见愁可没有凤郎那番纳百川的襟怀,我素来是睚眦必报的。”话音甫落,隆睿骐禁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
恰于此时帐外有谈笑声由远而近,只听独孤澹朗声道:“转头的功夫,两位跑到一旁先喝起小酒儿。既如此,我等不请自来,琭王就把带来的好酒拿出来分享一回吧。”随着话音,靖王独孤澹在唐劭引领下健步进来,身后跟着谢琛、林筝,端木洵仔细分派过周遭护卫之后,便摘了佩剑也跟随进来。
‘不速之客’们使得帐中立时热闹起来。唐劭得英禄授意,代行东道之礼向靖王、骐王、端木洵逐一献酒。英禄亲自把盏与谢琛林筝,则着实把天相知府吓了一跳。
林筝连忙拱手施礼,仿佛怕被那只银盏烫到似的谢道:“国主亲自把盏,筝何以敢当?”——“孤素来敬重不畏强权仗义直言之士。一杯薄酒难成敬意,旨在诚谢林大人当年至信至勇。待回奉节再聚,孤将携凤郎重捧琼觞再敬先生。”
独孤澹哈哈一笑款步行至两人之间打趣道:“鹤郎只管宽心接这杯酒。有骐王及独孤澹在此,琭王为文士敬酒必是有分寸的;断不会将清流喝得赤膊袒腹的撒酒疯。实则,倘被那位听闻他给你们使坏,回去可有他好看呢。”一言方落,谢琛在旁先喷了酒。英禄噗嗤一笑遂即揶揄道:“擎涛兄只怕会比我先有好看的可看。”
喜子踩着棉花一般探着步子,进到帐殿中。鼓足一口气向帐殿内几人拱手施礼。英禄中断说笑,回头扫了一眼,笑意未减。“一副蛇蛇蝎蝎模样,没的往其他几位王侯口中送笑柄。”
喜子被其主笑得直觉摸不着脉,便趁着底气还够用,将事先预备了数遍的说辞,不带喘气儿的念道出来。公子爷由萧宇陪着,已经先行折回奉节旧宅;采买了许多书籍;一落脚就吩咐将新得的临街跨院收拾出来···还险而被主公笑得忘记一件小事儿:临出门时,公子爷正与萧公子念道,午后上街再去采买些食材;道是想自己动手操作些顺口和胃的吃食···
最后报告的事,听得英禄险险洒了酒,又气又笑道:“他自己要下厨?真胡闹。莫要把手割伤了就是好的。”
此言一出令周遭几人反应不一。
谢琛一幅不虞之色,显是反驳:让你说的,简直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即便是都做不来,还有萧宇在旁操持呢···独孤澹见了,在侧暗扯动谢琛衣襟,丢眼色示意谢琛莫要多言。
隆睿骐闻言之后呵呵一笑,似是无意的对林筝含混的解嘲:“仪光必是想吃笋子鸡丁了,那是雨航的拿手菜。”
遂未久,唐劭、端木洵分别接到各自主公示意,推出帐殿招呼手下人,收拾物件立即启程。
眼看英禄一幅越见明显坐立不安之色,恍如已见到刀就切到某人手指上。独孤澹撑不住好笑,低声劝慰:“放之稍安勿躁。手下人不是回报过,他们已经回到府上了。难不成谁人还敢到你西恒行辕内抢人不成?为兄治下的奉节城还不至于那么乱吧。”
“仁兄之意小弟心领。不怕仁兄听了笑,我如今委实是再见不得那小凤凰身上,出现分毫伤痕。”英禄说着现出一脸苦笑,此景令观者暗叹:难得呢。他们又如何猜不到话外之意。
只说那人的容貌,已不晓得成了多少人心口上的朱砂痕;若再加上满腹才华,实在难保旁人不会徒生觊觎执念。英禄早就想到这层,又岂会留机会与人?
关照着两位文官坐进暖轿车,三位王驾则提缰带马,有意无意似的走成并辔形式。“放之急迫之心,为兄感同身受。权且宁耐一时半刻;已经知会端木将军先行赶回奉节了。”
及至此时英禄的脸上才稍退凝重,对着另侧两人解说:“吾亦不怕两位见笑。只是擎涛兄适才所言‘感同身受’,确是不甚恰当。旁人非经其事,焉有身受有何言感同?汝等只知我诚意会商侧重药石往来,怎会想见我亲历过往曾何其酸楚。
今日言及于此并非我摆功劳。几年前仪光身负叶沐泓下达刺杀密令,独闯我中军大营被擒下。那一副精致无匹的身躯,真真令我屏息凝神,未敢动半分轻亵心肠。然就在两年后,我同样用这双手,从一副纸棺材中,抱出一具血肉模糊生气全无的身子···其后多少次往来于生死轮回间,希望绝望存乎一线细若游丝···此中种种,今日说来寥寥数语,可汝等怎么可能体会到我当时的震怒绝望?但有些微软弱,而今留在我手中的,就只是一坛骨灰。
若非当时那一丝不敢放弃之心,又焉有我等今日促膝把盏;又岂会有当下这等,诸侯分距朝廷中枢疲弱,尚能独安之怪异景象?天下之利熙熙攘攘,城头王旗变换之事,乐见抑或置身其中与否,你我心照不宣。对么?
只是,那小凤凰艰难活转过来便与我说明:日得千厦夜宿一席。他余生所愿,不过是得与相知者,于祥和之地上过踏花吟月的日子。此乃他所盼,我自然乐于为之争取善加维护。亦不妨就此阐明,此亦是我当下的底线。”
林筝甫一落座,便活动着酸痛的后背,难掩疲惫之态。背上廷杖旧伤因风寒渐重又见复发,加上几日来鞍马劳顿,更是折磨得紧。所幸有独孤澹为谢琛预备的暖轿车,谢琛又往他背后加了一只狼皮靠垫,委实解了林筝的困窘。
两人不约而同竖起耳朵聆听车外的谈话。待英禄的话停,林筝指指车外轻声问谢琛:“芷璘以为此番话有几成可信?”——“六成。换做旁人来说,我是一句都弗信的。但,仪光在他身侧,又是那样身份,凤郎其人其品,我敢拿项上首级担保。便可信其六成。故此,回转奉节必要同仪光再聚一回。”
“芷璘之言,筝深有同感。果能如此,凤郎西嫁该是聊以庆幸之事了。”林筝略有怆然的叹道。
午后借采购备膳食材,骧同萧宇乘坐马车,寻回先前订购扇面的字画店。
按照约定,骧对出作画人留下的上联,又付了大笔定银,作画先生则应约与今日来店中,当场作画完成余下三幅扇面,银货两讫。如此安排委实契合凤郎下怀。
迈进店面大堂向四下扫视一回,骧便晓得春花绽放般。直连萧宇都看得眼花扯其衣袖低声提醒:“我的爷,可莫要这么笑。看把这一堂人都笑痴了。敢问是您要寻的人到了?”
骧从扇袋中取出折扇放在萧宇手上,悦然道:“那边墙柜上备出的竹丝生宣,是字画上选用纸。此前,这家店刚从西恒商贩处,进来一批珍惜颜料。酷爱书画者对此绝无置若罔闻。另则你看柜上还放着笋干腊肉,荷叶包里必是收拾好的鱼肉食材,具是稍加烹制即可一饱口福的。当年一处玩笑时,他便说:说甚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只需每旬吃上一回笋子焖酥肉或是瓦罐竹荪鸡,何愁不能风雅口福兼而得之。目下这几样物事凑齐一处,我断定必是赵清肖无疑。”说罢抬手拉起披风风帽,狡黠一笑:“你先进去说话,且逗逗她,看他能否猜到我这儿。”
骧整好衣衫,回身叫过一个小僮,塞了块银子附耳嘱咐几句。那小僮见银子足够几年工钱,岂有不乐的;赶忙跑向店后单辟出来的画堂前,扯动棉门帘忽打两下才钻进去。
遂即听到室内先是老板的叱骂,继而一个温缓的笑斥声音:“金老板手下的伙计,今日怎生如此冒失。挑帘子要刮起白毛风似的。若把这红珊瑚粉吹脏了,在下可不负责赔。”
萧宇听了捂住口几乎笑喷,骧竖起手指要其噤声,指着屋子示意往下听。只听屋内僮儿禀报:店面有主顾来找,称前日买的贺兰石砚成色作假,要老板出面给个说法。接着老板便念着佛号,拽着袍襟跑出来,径直朝店面而去。骧和萧宇则趁机提了衣襟拾级入室。
骧先是隐在屏风后向内看,见画案前一素衣人长身而立,正有条不紊的挑选着案上排列的画笔颜料,头也不回地揶揄道:“金老板去而复转,是恐这些珍稀颜料留在此处,被赵某人顺手牵羊不成?”——“但有损耗一并算在我头上。”
赵椿闻声回头看清转出屏风之人,遂了然一笑:“真个是风水轮流转。竟未料及瑞鹿公子如今反成了赵某人的大主顾。我还奇怪这边陲之地,谁会如此熟悉我的画。”
萧宇上前一步挽手行礼毕答道:“大人莫要取笑萧宇。您于我直如高山仰止,岂敢存半分轻慢。萧宇心中这点文墨,亦是拜凤郎当年悉心指点所得。手中这柄折扇是当年他为我求的及冠之礼,乃是大人的墨宝;我视如珍宝从不离身,故才敢讲对您的笔墨略有知晓。”
见赵椿欣然笑开,并招手示意向前说话,萧宇会意举步。“不久前偶然遇见大人的笔墨,委实欣喜。便拜托此间老板代为从中接洽。只盼着得与大人一见。若不冒昧的话,容萧宇亲手捧茶,以表诚敬之意。小小私心还望大人见谅。”
赵椿伸手取过折扇,展开扇面端详片刻,又举目向对方面上审视一番,眼光一闪迎头而上回答道:“随足下前去品茶有何不可?只是需请背后正主出来一会。”捉见萧宇闪过一丝惊愕,赵椿愈发有了定义“怎么,难不成瑞鹿公子已是心有另属?既如此,我便将这旧物毁去,另外画一幅新的与你,免得这旧物留着碍眼。”说话间便做出动手要撕扇子的架势。
萧宇一把捉住赵椿的手,脱口叫道:“千万不要!”旋即连连作揖有回头向屏风又急又笑招呼:“公子爷再不现身,赵先生定不会饶我的,您两位莫要难为我罢。”
骧闻求救,索性摘取风帽迈步转出屏风,抖开袍袖挽手施礼:“锦雉公子别来无恙。”
赵椿惊喜之际抚掌大叫一声,几步上前牵住骧的衣袖:“仪光,当真是你!极好极好,你果真未死!”——骧反手一转挽住赵椿的手反驳:“凤郎还活着,昌庭的鸾仪都尉沈骧已死。”
垂目检看着捧中两只手心的疤痕,只觉分外刺眼。半晌赵椿抬起头强笑道:“沈垚狡旨行事当晚,椿曾潜至监外谈看情形。当时凤郎尚在昏迷中···那是我便对李谨之(李珪)说:嘲风已闭目不望,雪凤本来冷情。如今鲜血入土,其心必要寒透;隆昌运势怕也是热不起来了。如今尚有相会之时,何其兴也。敢问凤郎是否还有一番念旧之心?”
“旧日挚友亲故,骧从未忘怀。怎会因一时境遇起伏而有相负?···哎,此间委实不是叙旧所在。兄台不嫌小弟冒昧,敢请移驾至舍下,你我把盏促膝,一叙别情如何?”——“正有此意!”赵椿回身取过外披,毫不扭捏的一把牵住骧的手,哈哈笑道:“昔日徒有个‘跳墙知府’的虚名。怎知今日甩掉那劳什子,倒真个牵住了凤郎的手。快走快走,我们今日定要一醉方休。”
于轩敞温暖处坐定,骧正同萧宇说道着字画店老板,在得知一些情形之下,惊慌失措打破物件的窘态。赵椿手把着白瓷盏,一提一拨撩动其沁脾清香。好整以暇的观望着室内。听两人说到趣处,赵椿也随着畅笑一回。
说笑一轮罢,萧宇有侍从领着,出去操持备膳。
赵椿擎起茶盏轻呷了一口茶,唇齿润馥回香弥久。“看室内物件尽是簇新,想来仪光回归旧地时日不长。”——“这所院落乃是芷璘表兄所赠,入住不足一旬。我多是在外游走访寻。雨航自有官家差使,也是抽功夫陪我走走罢了。”
骧深知与出身刑诉的锦雉公子答对,最宜坦白实说。尤其眼前事,赵椿既然问出口,必是看出端倪脉络。
“噢,如此说来一别数载,凤郎何处安栖?”——“居于咸宁。此番借商队行进之便过来,旨在回来看望知近至交。”
“自唐以后,咸宁便集结西域各处歌舞,蔚为壮观。其中以‘胡旋舞’尤其闻名。凤郎居于咸宁,采撷收集歌舞集册当是近水楼台。”
赵椿自觉自己的话题是极为稳妥,然很快便得见骧露出身为怆然之色。“骧如今已不能再舞。之前为解体内毒性,不得已散了内力。那些需借内力启动诠释的舞蹈···便跳不动了。”
赵椿口中的茶含了半晌才缓慢咽下,似乎是因为烫,生生逼得人红了眼圈。“贤弟···恨么?”仍旧问的单刀直入。——骧搓着掌心的惨白的疤痕,目光森然的直视着赵椿:“若说不恨必是诳语。若说有恨,又怎比得上那两千九百余个日夜,殚精竭虑忍辱负重之后,怆然辞朝而去之痛楚!”
骧缓缓起身将双手互挽着隐在袖中,不经意间踱向东面轩窗:“当年在得知家母遇难真相之后,家父便对我们弟兄几人立下家训禁条道:身后子弟无论身处何等境地,断不许将一己之私凌驾于家国大义之上。骧如今已被沈氏除籍,仍堪堪敢于自诩嘲风门下···”
‘玉不傍身,天无暖阳;皇城于我乃是苦寒之地,何以留恋···然,君子千金一诺,既然当之则奋然而无悔。’今日再回想起当时谈话,及父亲肩头长年不褪色的淤青,骧仍不由得眼角酸胀。
感觉半晌静寂,赵椿举目见骧正朝着东墙上,一幅立轴题字看。遂趋步过去细观,竟是沈赫的手笔——千金一默。落款注明是志锐三年仲夏。当时独孤澹正在尚京,多与沈赫有文笔、武技切磋交流。而“千金一默”既是沈赫至于当时朝局的态度,亦是对于独孤澹的暗示。惜哉辛苦维持数载之后,还是被隆氏家族将之冲得粉碎。时至今日,这片天下的命运起伏,竟无巧不巧的决定于奉节城内几个人收放吐纳之间。思及此,如赵椿这等见惯朝堂波诡云谲之人,亦不由得心潮翻涌。
喜子在外规矩的报门后,由萧宇引入室内,得允许后如实报事:老爷业已回转隔壁府内,遣他领过几名善做南方菜的厨子,到这边备膳。少时老爷还要亲自过来会客敬酒。
尤其指示叮嘱公子爷一事:想哪样菜品吃食只管吩咐下去,切不可亲自下厨。见其余三人闻言忍俊,喜子露齿一笑解说:“老爷示下,稍候若查到公子爷身上有油烟味,厨内人等自动去隔壁每人领五十鞭子。若公子爷及客人用膳进的好,每人去领五两银子。故此,下面几人推奴才来求公子爷,权当您放赏罢。”
三人闻言皆笑。骧摆手道:“既如此倒不能搅了众人得赏机会。喜子你去仔细备办菜式。雨航不必去忙碌了。清肖兄不是外人,在一处说笑,更随心自在些。”萧宇欣然应声再不推诿。
少时一桌南北口味兼备的晚膳便热腾腾的排列出来。萧宇要为骧亲手烹制两道菜,便错后些功夫方回来入座。
进门忙着摆上菜肴后作揖致歉:“劳主人和贵客等,萧宇实在该打。适才门首仆人来报,隔壁来了十余人丁,也不招呼便将两处院子之间的巷子以砖石封住。我怕有事便去看,两处院墙相邻处已经隔成一个封闭夹道;且都开了缺口,似是要新加门。隔壁管事人说是用来圈苍猊。”
骧提起酒壶亲自为萧宇斟了酒,眉眼弯弯的笑道:“琛哥送我这所院子,只给我个落脚会客的所在。到底是被他看不惯。这人也怪,年龄长几岁,怎么变得如此小气婆妈?!”沉思片刻,低头摘下腰间墨玉带扣递给萧宇,和颜嘱咐:“雨航日后在此乃为实在主人。此时便劳你代我去有请国主吧。不然还不知他要闹出何种阵仗。回来时记得捎两个手炉与我们。”
直至望着萧宇欣然应命出去,赵椿终是撑不住筷子敲得盘子叮当响,促狭笑道:“西恒国主与凤郎的交情···端是匪浅呢~~”岂止是交情匪浅,醋意也深得紧呢。
骧明白,赵椿未将余下的话挑明,显然是留给他自己说。他要确定骧的真实身份,来做下一步考虑。此人素来清醒并循守因主而宜之道。他不会回应‘徐元直走马见卧龙’的所谓知遇,更不会信什么‘白帝城托孤’余恩。
捻着指间银匙拣过一箸笋丁酥肉,一丝不乱送入口中吃了,复拈起湿巾拭了唇角。“既然兄台坦诚垂问,端无诲瞒之理。骧与玄鹏互为倾慕相知,也有那幕中肌肤之亲的事。实则,我与他已成结发执手之约。此番乃是他陪我回来省亲。”
赵椿先是笑得呲咪呲咪的,大刀阔斧往口中塞了口竹荪鸡,无比快意的品着滋味;这口菜咽下,又笑嘻嘻的请主人将另侧一盘八珍素烩挪近些。俨然如其所说:锦雉公子便是喝断头酒,也会细细品尝每一道菜。
骧随手为之续上酒,捏起酒杯一敬:“清肖兄未曾如我家表兄那般,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