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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后等不及旁人表态,先行来到沈赫面前:“延召,为姐已亲笔修书写好荐册,待宴后交予你。留于日后保荐骧儿入太学。”
“多谢长姐关爱。”沈赫依礼谢恩。“不劳长姐费心了。骧儿入学之事已经定下由内兄定涛侯荐送入谢氏学馆,师从秋水先生。定下之事万难反复的。”沈后欲行辩驳,沈赫随即摇头止住“小弟一直在教膝下两子明白‘人贵立信’之理。如今骧儿、超儿都以会讲‘人无信不知其可也’。故而,长姐美意小弟心领了。”
一番谢词令沈后觉得腹内明显不适。恰在此时,太子睿嘉移步过来敬酒。沈后见状,亲手持了酒壶斟满一杯酒“嘉儿真要多敬你舅父几杯酒,他是你父皇驾前股肱,也是沈氏栋梁。”随之压低声音强调“你的太子之位也是仰仗他得以坐稳的。”
“长姐慎言!”沈赫接过酒杯的同时,阴着声音警示道。仰头饮尽杯中酒,将空杯一照扣在是心里。“睿嘉才智卓然,宅心仁厚。圣上英明抉择定其为储君,实为国之幸民之望,亦为沈氏至幸。与我这做舅父的而言,当为鞭策,怎会有其他?‘仰仗’之言更谈不上。如是言词再不要提。”
一番反驳说的沈后也不禁失色。好在此时,睿骐领着沈骧在垫子上正玩得兴起,沈赫借口越是玩童,淡然施了一礼绕了过去。
睿骐正逗着沈骧说话。沈骧的大部分注意力在手中的香囊上。
亮银镂空花球盛香盒,按动机簧后可以开启。里面以精细的轴固定住三层银圈。无论香球怎样转动,盛香盒内的香料都不会洒落,真真是构思奇异巧夺天工。盒中放的是沉香,正是沈骧喜欢的香味,是母亲长佩戴的。
“我也是你的哥哥,知道么?”骧听话的点点头。睿骐随后再说。“我俩换帖,如此我就是比别人更亲的哥哥,好不好,说‘好’”。骧又茫然点点头,他还分不清‘亲疏’概念。慕超平时牵着手逗他是常说;“骧儿,我是你的亲哥哥。哥哥给你讲‘孔融让梨’的故事。”随后骧就把手中的糖果放到超手中。
目下睿骐的话在他听来,无非是哄着他让出什么好玩好吃的物事。手上的香球本就是姨母拿给他玩的,表兄若要,还回去就是。
沈赫走到近前,睿骐正兴冲冲迎过来。深施一礼郑重其事的向他询问骧的生辰八字。“二皇子问这些做什么?”沈赫半蹲下身与睿骐平视。
睿骐挽手而立朗声道:“我要和骧儿做亲兄弟,换帖叙庚的那种。我这便向父皇请旨,请父皇来做见证。”
“骐儿,你与骧儿本就是表亲兄弟了。”谢惠妃听到儿子与沈赫对答,温颜解释。昊帝在旁含笑不语,睿骐见之越发有信心:“孩儿要亲上加亲。昨日听教习师傅说过:换帖叙年庚的兄弟堪比血脉手足,终身不弃,敢以生死相托。情父皇母妃恩准,将骧儿赐给睿骐。”说话间睿骐从袖中抽出两张红帖。
众人不约而同愣了又随即笑开。惠妃对儿子的玩闹更觉好气又好笑。昊帝上前接过儿子捧过头顶的红帖,向沈赫打趣道:“延召,卿以为睿骐的奏请当允否?”然未等沈赫作答,昊帝忽然看清手中红帖,继而仰天大笑起来,一直后来竟扶着桌案才稳定身型“哈哈······骐儿···哈···你倒真是给父皇出了道难题,···哈哈···”
惠妃从昊帝手中接了红帖看清之后,登时也笑得袖掩玉面花枝乱颤。沈赫经守忠转手,接了红帖看清才明白,原来睿骐拿错的帖子,居然是两张问期喜帖。当下也随之大笑一回。双手奉还喜帖施礼解嘲道:“诚请圣上开恩。骧儿年幼,又是微臣的头生爱子。臣万万舍不得让他嫁出去。”
这一答复越发逗得昊帝笑得前仰后合。连刚还在旁看冷场的沈后和太子,也撑不住随着笑起来。
昊帝命守忠取来笔墨,手指着沈赫揶揄道:“你好生贪心。沈氏出了一位太子还不够,还想将朕另一个儿子也划到你家么?”说完昊帝已经提笔濡墨在两张红贴上写好了睿骐的年庚。
“陛下,小儿之戏笑过便罢,何以作真?”守忠把红帖捧给沈赫时,他才恍然觉得玩笑闹过限度。——“既不当真,卿何必如此紧张。不妨事,待他们年满治学之时,朕与卿家再为他们重新司历换帖便是。”
昊帝已发话,沈赫知道不好再矫情。当下笑着提笔在红贴上谢了骧的年庚。之后自收取一张,另一张由守忠捧回呈给惠妃。
“延召,我们当真是亲上加亲了呢~~~~”昊帝玩兴大作的与沈赫对饮之后,附在耳边轻轻笑道。
昭阳殿尚宫紫芸将茶盏碰到沈赫手边时,特别说明,茶是今年新进上来。皇后知道国舅品茶口味清俊,特意为他留的。经此一言,沈后手中的茶盏才不曾再次砸向地面。
细想也觉不妥,姐弟们才得久别重逢,何必为些许琐碎坏了心情。略静半晌,沈后名守仁取来备好的赏赐:一大两小三八金锁,彩绢锦帛个二十匹,另有两只八宝紫檀匣首饰,赐给沈赫的两位夫人。
沈赫起身谢了赏赐。守仁应命将座位移近正座,以供姐弟细叙家常。闲叙开场不出所料是一声长叹,随后引出的话题就是么近年来如何苦于无人相助,以及西宫谢惠妃邀宠惑主,自己如何苦苦支撑沈氏······
提及谢惠妃时,沈后刚淡化的胃不适感觉又被勾起来。“休看那狐媚面上一副温婉娴淑,实则跋扈骄纵以色事主无所不用其极。不论旁的,便是如今这年号‘承宁’,可不就是因为她的缘故。睿嘉得立储君,她心里岂能甘休,竟然磨缠着皇上选了这两个字;让举国上下记得,今日之福是承幸于谢苧的娴淑大度。滑天下之大稽!”
见沈赫一直在低头品茶,沈后只当弟弟在倾听“延召,为姐真是不明白,适才散宴之后,你怎会同意让谢氏吧孩子领到西边去?倒把为姐着嫡亲姑母的脸面损了十足。我们姐弟重逢,你碍于外人在场不好与为姐过往频繁,为姐能理会,因何要一再帮着那狐媚贱人讲话?让人见了倒要讥笑朔宁侯到底是谁的亲弟弟。”
沈赫扣上茶盏,啪的一声墩在几案上,脸色随之冷凝许多“长姐最知小弟脾气,从来向理不向人。今日宴间,你明里暗里纠缠嫡庶话题;怎的就不做细想,若无惠妃暗中为你圆场,皇上岂是那么轻易装糊涂的。长姐真的就不懂?今日座上除却惠妃与太子之外,其余的人可都是庶出。”
一言点破沈后不仅打了个寒战。想来真是危险,只顾得提防惠妃邀宠,全力在言行上堵截,就真真忘却了另一桩。昊帝的生母是妃,生前也未享受太多殊荣,于儿子登基后才追封太后。而沈氏姐弟的母亲则是侧室扶正。
“长姐当日未与小弟商量,便公开宣布沈氏门中执行‘庶子不荫’之法。可知道由此引起朝中多少世家大姓的不满。长姐细想,小弟若图清闲,寻个理由留在虞州,那里自有说不尽的轻松自在与我一家。奉召重回朝中,难道不是为了帮衬你?听我一言,你我姐弟之情到何时都是变不了的。莫要再纠结那些尺长寸短蝇营狗苟的小事,安生做好六宫之主的位子。”起身凑近沈后越加语重心长“长姐,小弟自然希冀着扶持太平天子,以便成就自家贤臣辅国志远。若不然么,也许奉劝一言,皇后、太子,连带小弟我及沈氏一门,百余条性命在皇上眼中,都重不过江山社稷。若非要迫得发生这等抉择,你我还有可能如目下这样计较甚,无以自处情何以堪么?”
提袍走下昭阳殿台阶,打眼便见守忠挽手斜揽着拂尘,守着穿宫轿等在四盏宫灯掩映之中。见沈赫稳步走进,守忠端了一礼笑吟吟开口:奉皇上口谕,特招沈赫前往敬和轩侯旨。朔宁长公子已经着人去接,稍后会送到敬和轩。见沈赫欲开言,守忠紧接着凑近前解释:突有密折进宫皇上拆阅后立时龙颜色变,才临时降下这道赐留居敬和轩的口谕,稍后必有传见。
沈赫仔细为儿子擦洗之后,横抱着儿子,轻轻吟唱着哄他入睡。同时也在留意审看周围。
守忠关照门外伺候的小太监,稍后侯爷出去见驾,室内务必有人寸步不离的守着长公子,及时递饮水盖被。若不慎让宝贝染了风寒,在此伺候的人就饿到长公子康复为止。
沈赫当然知道守忠这样吩咐是宽心举措。更明白抽了他自己之外,骧儿于旁人眼中,端是个不好想与的娇贵子。因而,需得尽早吧孩子哄睡,否则孩子闹起小性儿,生人绝对不容近身,把大内闹得鸡犬不宁实在不成体统。
骧儿渐渐沉入梦乡,沈赫放清手上动作,压着脚步转进屏风隔成的内室;小心的吧孩子放在榻上,盖了被子有拉过几支枕头堆在榻外侧,以防儿子翻落到地上。
整理床榻时,身后响起脚步声,只道是守忠进来传话,沈赫抬起手摇了摇,向外一指,意思是,容回到外间再说话。身后随即真的没了声响。
转回身见了来人,不禁怔住。沈赫忙挽手躬身施礼。竟然是昊帝亲自驾临。昊帝抬手做了免礼示意,默然招手暗示随他到外间去。
“臣岂敢劳动圣上移驾至此。”——“朕还不知卿的心思,里面的小娃儿是你的至宝,片刻不在眼前都会坐立不安。适才能容惠妃带回惠妍宫已经是极力勉强。”说着招呼沈赫在近处落座“朕听闻,骧儿是卿亲手接生的,可是事实?”
“确是事实。当时奉节一带频遭流寇袭扰。微臣将安远驻军辖下军医郎中全部调拨给独孤将军配用。内子临盆事出突然,紧急情况之下,少不得做夫君的亲力而为。”沈赫勉强维持着平和音色终究还是有几分窘迫,几分伤怀。“可惜终究百密一疏。骧儿天生胃弱,加之出生时处置欠妥···他这两年与医药到甚是有缘。哎~~恕臣无状,不该以这等私事有扰圣听。”
昊帝摆摆手,意为不需拘礼。“延召,朕亲自来此处,本就不与卿家见外,你倒与朕分晓‘当讲不当讲’的。此刻只有你我,莫如循早先习惯,彼此以表字相称,说话也方便。”见沈赫起身辞谢,昊帝把头一歪笑道“朕倒不在乎下道圣旨,你不怕吵醒孩子?好了闲笑容后再续,你且先看这道密折。酉时三刻快马送进来的。”
密折来自安远,叶茂亲笔功书奏报。奉节频遭流寇袭扰,及至承宁三年夏末,历大小驱寇之战上百。据折之前,奉节守将武靖侯独孤坚亲率人马剿匪,不幸受伤。鉴于安奉一带长期处于纷乱不宁状态,特奏请,敕建安奉归德都护府,合并军备保境安民。
沈赫合起奏折,习惯性的用手指瞧着扶手,声音缓了许多:“敕建安奉一线防卫督护,啊你是势在必行之事。但臣以为,绝不可将之连作一线。分而建制更利于辖制。以臣与叶茂共事几回之下细查,叶行事手段狠绝甚或偏激。容其独掌安奉,日久必纵其做大,将来难于约束。到那时,即使臣能够联络朝中几位将领,只怕于扳转危局也甚是吃力。”沉思良久后重新抬头“不妨转行由独孤坚与叶茂分别都建奉节、安远督护,互成犄角呼应,亦可相互制约。这般行措后十年之内,安奉至归德三府一线,可保宁静。朝中一克以此潜心修政。”
“我就知‘嘲风’当空,再是艰涩之事也可迎刃而解。”昊帝说着从旁亲手斟了一杯茶“本该置酒相谢。无奈此处无酒,你又要照看幼子。我便以茶代酒权作敬谢之意。”双手将茶杯送到沈赫面前“无需跪礼。此那是挚友相待。”
沈赫依言躬身抱揖,双手接过茶杯。昊帝待其饮尽茶,愈发起了感慨似有些戏谑的问道:“延召,若我放纵自心一回,昭告天下,封你为护国相王共襄国事,你可愿奉召?”
一言方止,沈赫已觉浑身毛孔怒张血涌上头“璟禛,这等玩笑万万开不得!”——“延召,回答我。”
直直对望良久,沈赫苦苦一笑摇摇头“我从不做此类假设。璟禛,没有假设。纵然没有假设,沈延召依然请进毕生所学守护君王,为苍生立命,开盛世太平。绝不会将精力置于一个虚无名号之上。”回过神时,沈赫发觉不知何时,昊帝已经握住他的手,头压低到了近在眼前,也不能看到其表情的程度。
“爹爹。”正对着沈赫的屏风旁出现小小的身影。骧睡眼朦胧的望着父亲,以及与之面对而立的天蓝色身影。锦袍上的缂纱飞龙绣图说明了此人身份。
沈赫隐藏着握了握昊帝的手道声“失礼”,闪身快步走到近前,双手一抄将儿子抱在怀中。“爹爹对你讲过,不可窥听长辈谈话。”
“孩儿并为窥听而是······”骧附在父亲耳边悄悄说了“小解”。沈赫听了几乎笑喷,转而向儿子颊上亲了一下,抱着他转入内室。
沈赫用披风裹着骧转回外间。昊帝已经伏在案上斟酌着密折的批示。见父子两个转回来,就此搁下笔,把奏折收入袖中。沈赫意识到方才的失态欲开口谢罪,昊帝早明白了他的意思,笑着摆手,示意他抱着孩子到旁处落座。
“朕想起时至今日,曾经向卿许诺的事尚未还愿呢。昊帝插着两手目光灼灼看着沈赫。赫愣了一下,摇摇头“臣不记得陛下对臣许过什么。”
昊帝揶揄一笑谢了沈赫一眼。“卿可以声称忘怀,朕却不能食言。当初若无朔宁侯夺情请缨,大贤让功,何来今日朝堂和谐,政局安稳。此等大情怀世间难再。朕确不能明诏天下彰奖于卿。每每思之,朕必会痛惜···故而才下旨改年号‘承宁’。”
“陛下今日一言,臣···闻之,足慰平生亦。襄君辅国人臣本分也。何以敢当陛下如此厚待。”——“卿当初请缨时,朕应过一事,若有中意之姿,朕乐于成全。今日当予兑现。卿把骧儿抱过来让朕看看。”
沈赫应命抱着儿子行至昊帝近前,将孩子转向昊帝的视线。昊帝略倾身,抬手抚摸了骧的脸颊,端详片刻道:“此子生的沈氏精致伶俐。朕见之甚爱。有意认作螟蛉义子,料卿在不至于推辞吧,这一回,朕绝无玩笑。”
沈赫心中飞腾期无数意念,终还是随着“谨遵圣意”之言,双喜触地。继而又闻言催促教导着骧儿,扼要说明原因,教着他依父亲的样子跪在昊帝膝前。
望着骧操稚嫩童音向上行过叩拜礼后,昊帝抚掌大笑,连称甚好。随手解下腰间一枚玉饰——玉雕点翘虬龙丸,亲手放进骧的小手中。“此物是朕的爱物。朝中重臣尽知。赐予骧儿以为凭证。见玉丸不敬者,直如欺君。”
昭阳殿中沈后得到信报,终于还是将茶盏狠狠砸向凤座前的金砖地面。他无论如何压不住心头恨意奔涌。脑子里盘里算去,恨缘最终落在沈骧与其母头上。
是极,若无那狐媚女人勾引,好好的弟弟怎会失德,而眼睁睁丢了大好前程,遭贬离京;若无那狐媚女人生的孩子,又怎会轻易让西宫另一个狐媚女人占了风头,已至眼前,堂堂一国之君,上赶着认了那庶出子为义子。一个孩提稚子,生生抢了太子风光,更是占尽了今日家宴的全部圣眷。
沈后并为饮食自家子侄再得圣意垂青而欣喜,相反她看到了另一层危机。
今日,沈赫对庶出子的情感表露的明白:他爱惜长子,可谓是入骨入髓。可其中究竟有个‘母凭子贵’的道理。沈赫能以万氏最好之香为其子定名,其钟爱其妻可窥一斑。万氏与谢氏本就是闺阁至近之交,远胜于所谓‘手帕交’的情分。谢惠妃凭着这层关系,又大大抢先一步。更可怕出还在于,难保沈赫不会因此倒向西边。
沈后不屑鼓动枕边风,也吹不好这股风;却深知其害。只要那姐妹两个通气之后,再向各自丈夫耳中吹几回香风,随后引发的震撼,足以令太子之位松动及至垮塌。
沈后不愿承认,内心其实早已默认一个事实——太子之位是沈赫用自己的前程换来的。而沈赫一如他自己说的,向理不向人。但凡容昊帝认许有更优于睿嘉作为储君人选,沈氏一门头顶改天换日也不过是顷刻间的事。到那时,沈赫只抱定素日姿态,单凭皇后手上掌握的几个不够分量的朝臣,根本不足以压住政局大盘。
尚宫紫芸默默指挥宫女收拾了地面,凑向沈后劝慰:“娘娘息怒。事情未到那么可怕程度。据奴婢所闻,今日朔宁侯于开宴之前,向皇上表明过,待朔宁长公子成年,不会令其入朝为官;据说是长公子落生之后,曾有高僧推命格所下的判语。”
沈后与某些事情敏感得紧,一点就通。当下看定心腹,点点头目光晶亮“交予你去细查,何处、何人、何论,务必查个一清二楚。”
承宁三年冬腊月初三,同量寺方丈净云大师燃顶坐化于禅房。初六日,朔宁长公子沈骧依其父安排,随其舅父宇澄道人离京远游。
作者有话要说: 很可能会有错别字,敬请提出。鞠躬。
☆、3…衔衔得莲台灵珠子,冲彻轮回逆命盘
三、衔得莲台灵珠子,冲彻轮回逆命盘
金阁谊泽毁萧蔷,雷霆惊破琥珀觞。肮脏血泪浸皇舆,风骨凛然启华章——无题·沈赫
冬日暖阳兼是午后时分,难免有‘睡不醒的冬三月’之感。尚京皇宫特设殿前司都统领职署的侧厢,沈赫独自用过午膳,除下官帽,仰头靠在长椅上闭目养神。眼部压了冷水湃过的布巾,如此既缓解眼睛疲乏又可醒脑不支昏睡。
自承宁三年接任鸾仪卫都统领之职,昊帝随后便命人于禁宫外围处,辟出一处精舍,给沈赫做职署之用。以便随时掌控禁宫、殿宇各处防卫调配,以及紧急政务商讨而出现随时召见。因此朔宁侯也得以成为当朝得享驻宫殊荣的几位首府大臣之一。
若一路顺畅,爱子沈骧于今晚便可到家。早晨送沈赫上朝时,养子慕超与父亲猜谜打赌,假如骧儿于昼间到家,必定会缠着长兄一起到宫门口来接父亲。沈赫虽也希望如此,转念想过之后,还是认为不太可能。
那小家伙如今正值最顽皮淘气的年龄。除了能在父母怀中稍有片刻安静之外,其余都在变着花样的调皮嬉戏。甚至会捉弄慕超沈驰。慕超居位长兄,只知道把骧往死里宠着惯着;沈驰却被哥哥折腾的晕头转向。用安氏夫人的话形容……常常像个雨淋过的雀儿,夹着雏儿兜着蛋的,缩在两位母亲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