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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州的一场春梦 (正式修订版)-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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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的殡仪馆外停了大量的宝马香车,追悼会开始之前,车子陆续而至,人也鱼贯而出,许多人都是忙得天昏地暗的主儿,见面之后连声抱怨自己最近忙得连见朋友的时间都没有了。大家寒暄着,询问着彼此的近况,交换着最新的联络方式,有些还当场谈起生意的问题,热闹非凡。

 我戴着墨镜远远地在旁边的花坛处抽烟,冷眼看着眼前的一切。
 追悼会开始了,一些惯常的仪式过去后,主持人海群宣读着谭剑铭的生平和伟大贡献。他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出来,令我感觉空洞而且遥远。
 最后就是要瞻仰遗容。我们排着队环绕着冰棺游走,我认真地注视着里面的谭剑铭,他的脸被一顶长舌帽子遮住了大半。原因是当时的车祸发生得十分之惨烈,他的大半边脸撞得面目全非,化妆师也无能为力,只能用帽子进行遮掩。
 据海群告诉我,那晚他们在“F…FOUR”喝酒,一直打电话给我,我都不肯听。后来喝到凌晨时,谭剑铭的一个香港客户给电话他要他去东莞吃“私房菜”。谭剑铭在那里有一个相好的湖南妹子,他有一阵子非常迷恋她,还曾经把她带到广州来玩。在我看来,那个女孩子身材很不错,但相貌和气质都属平常。谭剑铭跟我说这个女孩子的皮肤是他出来玩见过的最好的,他说只要他的手一接触到她的皮肤,就已经兴奋得不能自控了。我记得当时笑着说你丫傻了吧,他还很认真地说,咱们是兄弟,别人我不肯,你的话,可以让你体验一下,看看我所言非虚。我不禁愕然了一下,他还连声说我不介意的。我说,靠,我介意。后来,谭剑铭甚至动过把她包下来的念头。在我的呵斥下,才迟疑地打消了念头。
 当时海群几个人都喝得酩酊大醉,谭剑铭开着他的“沙漠王子”趁着夜色一路杀向东莞。在路上,他们轮番打我电话,想把我捎上一起过去,可是都没找到我。谭剑铭当时一边开车还一边说:“东楼这小子,以后甭想见我了!”
 车开到半路的时候开始减速,谭剑铭大概是酒劲儿上来了,十分困顿。但是高速路上时速太低,后面的车就受到影响。那天晚上也是邪门,许多大巴连夜赶去东莞。于是谭剑铭的吉普车被两辆大巴挤向了隔离带,当时车在原地打了几个转,还是跟一辆大巴的车尾撞上了。谭剑铭大概是没扣安全带,整个人居然从车窗飞了出去,最惨的是他在落下的瞬间把自己的上半身送进后面一辆大巴的车轮子下面。
 海群说他当时都吓傻了。第一反应就是打我电话,可是没人接。后来他就不停打,清醒之后才反应过来打120。救护车赶到的时候,谭剑铭早已断了气。
 我一直是面无表情地听着海群在讲述,只是恨恨地说这小子活该,海群诧异地看着我。
 追悼会结束后,我一个人跑到一家会所去蒸桑拿。然后在里面喝酒,一点一点,慢慢地喝,一直喝到睡着。
 大厅里的电视放着许冠杰的《天才白痴梦》:

 人皆寻梦
 梦里不分西东
 片刻春风得意
 未知景物朦胧
 人生如梦
 梦里辗转吉凶
 寻乐不堪苦困
 未识苦与乐同
02

 一天晚上,我打电话给海群:“兄弟,拜托你点儿事儿!”
 “说吧!怎么一下子这么客气!”
 “求求你来灌醉我,好不好?”
 “你现在在哪儿?”
 “GOLF!”
 海群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GOLF,我笑眯眯地看着他:“你来了?我现在有两个问题解决不了:第一,我已经喝了好多了,但就是喝不醉;第二,再喝下去我没钱买单了!”海群严肃地看着我:“东楼!咱不喝了行不行?”
 “不行!”我板着脸说。“不但我要喝多,你也要喝多!”说完,我又把一瓶喜力灌了下去。海群叹了口气,不再作声,坐下来跟服务生说:“再去拿一打啤酒来。”
 再一次招手叫人拿酒来的时候,海群也支持不住了,我看到他掏出手机打电话。我晃着走过去:“你是不是觉得跟我一个人喝不过瘾啊?”海群忙笑着说:“不是不是!我身上的钱再喝下去也不够了,再叫个人来接!”
 我哈哈地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继续喝。奇怪的是,那天晚上,我们俩喝了至少3打啤酒,可我的脑子却清醒无比,这个发现让我深深痛苦着。当周立和老金走进包厢时,我破口骂道:“我他妈怎么就喝不醉呢?!”
 老金捶了我一拳:“想喝醉?咱们换点儿别的!”说着就招呼部长过来拿他的存酒,那是一瓶八斤装的伏特加,还剩下六斤多。我冲上去给自己倒了一大杯,也不加冰块,就咕咚咕咚灌了下去。一股火辣辣的感觉立刻就从胃里烧了上来,我的脑袋也紧跟着懵了一下,然后我开始兴奋起来。我大声地叫喊着唱歌,跳舞,并且不停地招呼大家喝酒。海群他们忧虑地看着我,默不作声。
 后来我开始头昏脑胀,站立不稳,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大口喘气。我掏出手机,娴熟地按出一个号码,片刻,电话里传出一个机械的女声:“对不起,您拨的电话已关机。”我咒骂了一句,挂掉后随手重拨,电话里依然是原先的反应。我歇斯底里地继续重拨,一边拨一边破口大骂。海群冲过来搂住我,问我在给谁打电话,我甩开他搭在我肩膀上的手:“谭剑铭这个王八蛋!这个时候居然关机!”包房里瞬间沉默了,所有的人都用一种奇怪的眼光看着我,只有屏幕上的陈淑桦还在诡异而宿命地唱着《滚滚红尘》:

 起初不经意的你
 和少年不经世的我
 红尘中的情缘
 只因那生命匆匆不语的胶着
 想是人世间的错
 或前世流传的因果
 终生的所有
 也不惜获取刹那阴阳的交流

 我在一瞬间想起,谭剑铭已经死了。我的头皮一阵发麻,然后整个人瘫了下来,泣不成声。

     03

 石方手里摆弄着一沓纸,他把它用订书机钉在一起,然后一页一页翻看着。
 我和老唐默默地喝着酒,一杯一杯碰着。服务员已经进来给火锅加了三次水,我们的菜还几乎没有动,可是一瓶泸州老窖已经下去得差不多了。
 石方一边翻动着一边念出声来:“两家厂商已经申请冻结我们的账户,四家客户已经起诉我们还发来了律师函,两家银行已经第二次发出催还贷款的通牒,还有银行按揭中心的催款通知,物业管理处的催缴函。另外,有几个员工到劳动仲裁委员会起诉我们欠工资,哈哈。”
 他笑得比哭还难看。
 老唐看着我,我微笑不语。
 F省的项目已经正式宣告我们投标出局,最后一条路也堵死了。
 石方问:“接下来怎么办?”
 老唐头也不抬:“融资!”
 的确,现在除了融到资金,我们的确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可想。北京那个客户已经是我们手里现在惟一的资源,完全凭老唐的面子还在给我们做着。这也是我们现在惟一保留的一个项目组,整个盛世软件现在不过剩下十几个人。无处话凄凉啊。
 老唐明天飞去北京跟客户做一些沟通,同时去谈一个融资事宜,大概后天回来。我也卖了自己的车,把最后一笔资金拿到手用来做交际费用。
 我把一个信封递给老唐,里面是刚刚拿到的卖车的钱。老唐眼睛有些湿润,他打开信封,拿出大约一半,剩下的还给我:“你跟石方留一些吧,这边还要你们照料。”
 老唐突然笑了:“来!吃点东西!一切都会好的。”

 我没有告诉石方和老唐,过了今天晚上12点就是我的生日。
 回到家我换了衣服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抽烟,然后电话响了,我接起来,是杨洋。
 “东楼,我明天去日本。我跟公司签了三年的合同。”
 三年?呵呵。我们的约定。
 “东楼,你那边还好吧?不要老是喝酒抽烟,要注意身体。”
 我轻声地笑着答应她。
 “东楼,生日快乐!”
 “你怎么会知道?”
 “上次订酒店是我帮你订的啊,你的身份证号码上看得出来啊,嘻嘻。”
 “东楼,给你听首歌,听完就把电话挂上吧,不要跟我说再见,我怕我会舍不得走。”
 一会儿,话筒里传来老狼轻声的吟唱:

 把烟熄灭了吧,
 对身体会好一点,
 虽然这样很难度过想你的夜;
 舍不得我们拥抱的照片,
 却又不想让自己看见,
 把它藏在相框的后面;

 把窗户打开吧,
 对心情会好一点,
 这样我还能微笑着和你分别;
 这是我最喜欢的唱片,
 你说这只是一段音乐,
 却会让我在以后想念;

 说着付出生命的誓言,
 回头看看繁华的世界,
 爱你的每个瞬间像飞驰而过的地铁;

 说过不会掉下的泪水,
 现在沸腾着我的双眼,
 爱你的虎口,
 我脱离了危险。

 听完后,我轻轻挂上了电话,心里空荡荡的。
 过了不知多久,电话又响了起来,我以为是杨洋又打了过来,立刻拿起来接听,然而电话里传来的是毛毛的声音。
 “东楼,你那边怎么样了?”
 “我还好,你在哪里?还在上海?”
 “我回美国了。今天这么个日子,不知道是你该祝福我好呢,还是我应该祝福你。”
 我有些愕然,不知道这话从何讲起。
 “我先祝福你吧!生日快乐,东楼!”
 “谢谢!”我心里有些惴惴不安。
 “接下来该你祝福我了。今天我结婚!”
 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短短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之前她还口口声声要和我在一起,怎么今天就结婚了呢?!
 “你是说真的?”我声音有些颤抖。
 “当然!我小舅舅的一个朋友,旧金山知名的大医生David。我在等他们来接新娘,盛装待发。你不祝福我么?”
 “毛毛,你不要拿自己的幸福开玩笑。我知道我有很多地方对不住你,但是……”
 她忽然厉声说道:“我还会有幸福么?”
 我感到十分心痛,说不出话来。
 “其实,有时候没有爱情的婚姻也许恰恰是幸福的。萧东楼,知道我为什么选在今天结婚么?我要你永远记得我,哪怕是恨我!我要你在每奇#書*網收集整理年过生日的时候都会记得今天这个日子,这不是很好?我不会担心你会忘了我,这个主意是不是很妙?”
 她的语气异常平静,我在电话的这端却毛骨悚然。
04

 办公室里漆黑一片。
 物业管理处的人在最后通牒的时间没有收到钱,毫不犹豫地掐断了电源。写字楼的通风几乎全靠抽风口和中央空调,尤其是高层,窗户是打不开的。
 空气不流通的感觉十分难受,闷得压抑,尤其抽烟多了简直令人窒息。
 我和石方在满屋烟雾里窒息着。
 窗外阴云密布,一眼望下去,看不到地面,十分恐怖。

 老唐回来的日子推迟了,整个公司目前在上班的只剩下几个人,在黑暗中默默地坚持着。每次看到,我都有想哭的冲动,那是一种绝望的姿态。
 银行按揭中心宣布要收回楼盘进行拍卖,用以偿还我们拖欠的近百万按揭款;而物业则勒令我们搬迁并把办公家具等东西留下抵债;厂商等小债主则每天守在我们公司等待清盘时尽可能拿回值钱的东西。
 事实上,许多办公用的电脑早就被离职的员工拆走了,主机的核心部分,只剩下显示器和空壳,一是泄愤,一是挽回一点欠发工资的损失。
 我记得我们看着外面黑漆漆的办公区,石方眼睛里十分空洞地说:“兵败如山倒啊!”

 老唐回来的第二天,我们就被银行过来的人通知三天之内搬迁,否则会强制执行,直接封门。事情到了这一步,再无挽回的余地。无论我们怎么解释或者承诺一个月之后会全数还清都无济于事,因为一再的承诺已经让所有人对我们丧失了信心。
 大撤退的那天,回来了不少盛世软件的老员工,他们接到通知后赶来帮忙清理和搬运。拍卖行的人在办公室里清点财物,所有的办公家具和办公设备全部被封存。而机房里昂贵的开发设备和服务器则被厂商的人申请执行抵债,我们能带走的就是大量的资料。
 所有的人都在忙着给资料打包装箱,撕胶带和粘胶带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大厅里反复回响,不绝于耳。
 我把自己办公室里的一书架书全部送给了那些员工,自己只抱着谭剑铭送我的那尊玉佛走了出来。
 物业中心来了许多保安,意在监督我们不得带走相应财物。那个保安队长看到我怀里抱着的玉佛,一脸狐疑地走了过来,并示意我放下检查。
 我忍住怒气告诉他这是我的私人物品,不在公司财产之列。他居然大声地呼喝着说放下,“给我检查过才知道是什么,你说了不算!谁知道你们这些人现在会怎么干?”
 这个家伙以前见到我时大老远就会弯腰打招呼。我也经常会扔盒烟给他,有时候搞活动送纪念品如果他在场也一定有份,逢年过节为了我兜里厚厚的开门利是,奇∨書∨網他都会像只哈巴狗一样摇头晃脑。可是现在,他龇着牙冲过来,凶狠地吠着,甚至于还想在我身上咬上两口。
 拉扯之下,玉佛跌落在地上,虽然地上铺着地毯,但还是碎裂成了几块。
 这是谭剑铭生前留给我的惟一一样东西,我的心也跟着碎了开来。
 那个家伙还在用脚踢着那几片碎佛,嘴里还不干不净地嘟哝着什么。
 我的血哗地涌上头来,回身操起一把电脑椅,冲过去朝着他的脸上就砸了下去。

 最后的场面险些演化成群殴,当110接到通知过来的时候,双方群情汹涌。那个保安队长满脸是血,在那里用其家乡话边哭边骂,而我的手则因为去捡那些碎片时被割得鲜血淋漓,石方在用纸巾给我处理。
 过来的几个警察有两个我还认识,跟他们的顶头上司更是很熟。他们愣了一下,看看这满目凄凉的场景,心里大致也明白了八九成。
 他们疏散了群众,然后给我们两个做笔录。问清楚后,他们要我们和解,互不追究。那个家伙自然不肯,大叫大嚷,一个警察恶狠狠地按住他:“你他妈也放老实点,自己狗眼看人低,找着挨打!好,你不肯和解,他来赔你医药费,你赔他的玉佛好了!你还真不长眼,看你卖了自己够不够钱?”
 那个家伙果然老实了很多,警察接着说:“顺便通知你们公司,现在带你们回派出所,我看你也先停职再说吧!”
 那个家伙马上跳起来说他愿意和解,不再追究,并签了字。
 警察走的时候,看着我们说:“别让我们知道你们私底下还有什么打击报复,否则后果自负!”送他们到门口时,我认识的那个警察过来拍了我的肩膀一下:“萧总,你保重!”
 我苦笑着点头。

 这一切过程中,老唐都在办公室的一角注视着,一言不发。他的目光似乎涣散无神,又似乎幽深如井,让人害怕。
05

 一片狼藉中,人逐渐散去。
 我站在空旷的大厅里,百感交集,却又欲哭无泪。
 石方无声地在我背后拍拍我,拉我离开,我们走出公司大门,走进电梯。电梯门关闭的时候,我看到保安们锁上大门开始张贴封条,我的眼前一片灰暗。电梯门完全合拢的一瞬间,我神经质地用手扒住它,不肯松手。石方拉住我,有些哽咽地说:“东楼,别这样!”我松开手,门合上,电梯开始下降,我的心也随着坠入了无底的深渊。
 我无力地靠在冰冷的电梯壁上,手脚发软。我看到许多人开始流泪,而老唐则一直微笑着。

 在楼下,大家纷纷散去。我跟石方老唐分别,自己却悄悄地又返回中信广场。
 天阴沉沉的,开始下起小雨。冬雨十分冰冷,我却毫无知觉。我摸出手机,一个个拨打电话,试图跟一些朋友借到些钱。毕竟接下来我们还要重新寻找一个地方守住阵营。
 然而,这段时间我的状况众人皆知,许多所谓的朋友早就避我惟恐不及。许多我当年曾经不遗余力帮过的人,如今连区区的几万块钱都在跟我哭穷不肯拿出来。
 我最后一个电话打给了一个厂商的朋友,当年我曾经帮他借壳做过一单假公济私的生意,这家伙个人就从中捞了几十万的好处。当时他要分钱给我,我笑着跟他说先放在你那里吧,以后我需要再找你拿。
 可是接到我电话还没等我开口,他就挂掉了,再打他竟然关了机。
 我心里说不出的气苦,坐在广场的花坛上一根接一根地抽烟。
 华灯初上,这个广州最繁华的地段仍旧喧闹无比,并不会因为一个人的悲伤而有所改变。我看到宝马香车络绎不绝,看到满肚肥肠的大款们进进出出,看到纸迷金醉的人们醉意醺醺,看到美丽妖娆的女人又开始出没于夜色,看到乞丐在沿街乞讨,看到许许多多曾经的自己。
 不知道坐了多久,我站起身时,脸上全是水珠,不知道是雨还是眼泪。

06

 我慢慢踱步向家的方向走去。
 路过天河城的时候,我回头望向中信。由于阴雨连绵,整个中信大厦伫立在一片云雾之中。离得远,下面几乎看不清楚,仿佛飘浮在半空中的海市蜃楼。
 它的两只角清晰地耸在空中,上面的灯不停地闪烁着。几道射灯的灯柱不规律地扫射着,整个场景看起来,竟有着说不出的妖异。
07

 谭剑铭曾经对我说:“人生就是一个轮回的游戏,没有人会知道结局,更没有谁会为谁负责,因为,谁也不是谁的谁。”
 如今,他的天下集团因为他的意外辞世而迅速分崩离析,几个股东互相怀疑又难以驾驭彼此,就在最短的时间脱手股票套现。新加坡总部方面派人过来善后,一场轰轰烈烈的事业也终于黯然收场。

 我们没有再去寻找新的办公地点,只是靠电话联络,需要的时候就在外面找地方碰头,继续维护着北京惟一的客户。
 令人头痛的是债主们起诉后带来的种种麻烦。
 我经常一个人深夜坐起来发呆,继而会一个人喝点闷酒。有一次在洗手间滑倒,头撞到硬物后短暂晕厥,醒来时一时间恍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我忍不住会想,在这个城市,再也没有人会关心我的存在。如果我今天在这里死去,可能都要很久才会有人知道,因为大家已经习惯了一个可有可无的人的不存在。就像已经死去的谭剑铭,他原先的朋友如今每晚还不是歌照唱,舞照跳。
 我有时会悄悄地拨着他的手机号码,听到里面传出“对不起,您拨的是空号!”,然后安然睡去。

 这天晚上,出国了许久的华总打电话给我说他回来了,叫我出来到一家新开的西餐厅坐坐。见到我时,他几乎吓了一跳,大概是我凌乱的头发、许久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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