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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說,秋蘺的長相一看就知道,怎麼會看不出來?」
「那人的半邊臉像被什麼利器給劃到似的,有些血肉模糊,又被地上
的泥沙磨過了,全身髒污不堪,整張臉看起來不太像秋蘺,長得挻醜
、挻可怕的。」
「是嗎?」總管遲疑了一下。秋蘺失去蹤影的那一天,解楓情也生了
一場大病,解楓情絕口不提秋蘺,他也不敢問,這事也只能作罷。他
點頭道:「那就下去,別亂說些什麼話讓少爺知道,免得又讓少爺受
到刺激,聽見了洠В窟有,記得去跟官府回說我們不認得那個人。」
僕役點了點頭後便急忙下去辦事。
※ ※ ※
解楓情病了一場,雖然已經好了很多,但婚事就這麼延遲了下來,他
的心像缺了一大塊似的;原本就不是一個很親和的人,現在更是連話
也少說了。
躺了七、八天後,解楓情總算可以起來走動,身體雖然不再像以前那
樣健朗,但是在總管砸了大把銀子的眨B下,也漸漸回復了以前的好
臉色。總管怕他洠乱粋人亂想,反而把身體搞壞了,便常要解楓情
到外面走動,解楓情也不拒解,常常往外跑。
他比以前更常在杭州城內走動,像也這樣俊美的男子自然惹來許多姑
娘的傾慕。若是解楓情以前的態度,一定是不理不睬,但是他現今倒
是會看上幾眼,逗得那些姑娘家芳心盪漾,總管怕他想秋蘺,也就建
議他找幾個美妾進解家來服侍。
解楓情洠в芯芙^,隔天總管就立刻選了好幾個姿色清秀的佳麗帶進解
家服侍解楓情,這些佳麗個個溫柔婉約、柔情似水,應是解楓情最喜
歡的類型。解楓情選了一個在房內服侍他,那佳麗就這樣待了下來,
解楓情對她也算不錯,雖洠鏊瑓s常常帶著她出外撸妗D枪媚锛摇
裡原本就窮,更加感謝解楓情對她的照顧,在服侍解楓情方面也就十
分用心。
只是解楓情對她總說不上幾句話,有時看著窗外,也不知在想什麼,
怔怔的,像掉了魂一樣。下一刻又拉著她上街選布,舖子裡的布料隨
她挑選,要做幾套就做幾套,真的是很寵她。
一日解楓情午睡時做了惡夢,那姑娘看他面容扭曲,還不斷的叫著秋
蘺的名字,她不知道秋蘺是誰,但看他冷汗流了滿身,便急忙搖醒解
楓情。她一提及秋蘺這兩個字,解楓情便忽然發起狂來,把房間裡的
枺鞫荚宜椤K龔奈匆娺^這麼可怕的情景,自然嚇得全身發軟,跌坐
在地上起不來,而整個房間裡更是遍地碎片。
發生這麼大的聲響早就驚動了總管,他急忙前來安撫解楓情。
解楓情怒吼道:「出去,別來煩我,都不要來煩我!」
「少爺,秋蘺回苗疆了,你這樣發瘋幹什麼呢?氣壞了身子不是划不
來嗎?那一天下雨後,秋蘺就洠Щ貋砹耍舷胨龖屢粋人回苗疆去
了,你跟她都未婚未娶,你洠в胸撍矝'有負你,既然你們合不
來,就各自婚嫁吧!少爺,你怎麼還是想不開呢?
總管一番的勸解讓解楓情喃喃自語道:「對,我要成親,我要找一個
女人來成親,聘禮還洠聠幔俊埂
總管道:「等你心情好些,就可以請媒婆去提親下聘了。少爺,你要
振作,解家的生意還得靠你,你不是想當世間第一布商嗎?怎麼能為
了一個女人就這麼失魂落魄的?若死去的老爺看到,不知道要怎麼嘆
氣呢!」
這段話對解楓情產生了振奮作用,從那一天起,解楓情就什麼也不管
的埋頭處理解家的生意,像要把一切給忘掉似的,同時也吩咐了總管
去提親;他公私兩方面都進行得十分順利圓滿,並預定在一個月後成
親。
※ ※ ※
這些日子,解楓情較為煩勞,忙著生意上的事,總是忙到了夜半才睡
覺。這日天氣較為悶熱,他事務處理了一半,就覺得燠熱難耐,聽到
外面的打更聲,才知道現下已是二更。他站了起來,想到花園去走走
,心想至少花園還有些風,不會熱得這麼難受。
他走到長廊,一小陣風就迎面吹來,雖稱不上涼爽,但至少不像剛才
無風時般酷熱。走著走著,竟看到花園有火光,風一吹,就把火光在
燃燒的紙吹到他的腳邊來,他低頭去撿,竟是一張冥紙,解楓情不禁
皺起眉頭,家裡半夜在燒冥紙是什麼意思!他厲喝道:「妳在幹什麼
?」
一個小婢女見到他,嚇得手腳發抖,急忙把冥紙藏在身後回道:「我
洠质颤N,少爺。」
「妳在解家燒冥紙是什麼意思,在咒誰嗎?」
小婢女聽到他這麼說,嚇得臉色發白,急忙搖手,「不是的,少爺,
這是……是……燒給別人的;因為我們平常不能出去,也洠в秀y兩可
以把她的屍首呋厮募亦l,她又洠в邢略幔粋人在義莊裡……她
以前很照顧我,所以我才託人買些冥紙燒給她,想讓她在地府裡好過
些。少爺,你就看在她在解家也服侍你有段時間的份上,別罰我好嗎
?」
義莊是放些無家可歸、無人去認的死人的地方。解楓情眉頭皺得更緊
,他怎麼不知道解家將死去的僕役放到義莊去,這於理不合,也不是
他解楓情照顧下人的作風。他冷冷地道:「明日叫總管備些薄禮將那
人好好的下葬,怎能把解家的僕役放到義莊裡去當孤魂野鬼呢?」
小婢女一聽到他這麼說,喜上了眉稍,立即跪下磕頭,「謝謝少爺,
死去的秋蘺一定也會感謝少爺的,謝謝少爺,謝謝少爺!」
解楓情原本掉頭就要走,卻在聽到婢女的話時全身一震,他顫聲道:
「妳剛才說什麼?」
看他臉色丕變,小婢女嚇得倒退兩步,洠б娺^少爺這種臉色的她發抖
道:「我說錯了什麼嗎?少爺。」
解楓情抓住她,厲聲道:「妳剛才說什麼?再說一遍!」
婢女被也嚇得哭了出來,「少爺,我真的洠дf什麼,我只說謝謝少爺
肯把秋蘺下葬,洠ё屗粼诹x莊裡當孤魂野鬼。」
「秋蘺……妳說秋蘺死了,他不是回苗疆去了嗎?」
小婢女啼哭道:「那一夜下了大雨,有個人死在街上,有人說……說
那個人是秋蘺,因為她穿的衣服跟秋蘺很像,但是總管說……」
解楓情推開她,洠в性俾犗氯ィ寂艹隽舜箝T。
夜裡突然響起急促的腳步聲當然會吵醒人,大家揉著眼,不知道到底
發生了什麼事,但是任誰看到解楓情的臉,也知道必定發生了大事,
便趕緊去稟報總管。
※ ※ ※
用盡所有的氣力跑著,解楓情跑到城郊時早已汗流浹背、氣喘如牛。
義莊內傳來陣陣腐爛的屍臭味。
總管得知消息後,隨即趕來,叫道:「少爺,你幹什麼?」
解楓情臉部扭曲地大吼:「秋蘺在裡面,他在裡面!」
總管急著駁斥:「不對,少爺,那一天死的人,我叫人認過了,那不
是秋蘺。少爺,我們回去了,那是人家亂傳的,不是秋蘺,秋蘺應該
回苗疆去了。」
那一日下著大雨,秋蘺帶著慘白的微笑對他摚Я藫'衣袖,他那笑容像
是要對他說什麼似的。那慘白的、溼透了的身埽⑽⒌念澏吨瑓s依
然對他笑著摚郑孟袷且獙λf:我再也不會帶給你痛苦了,只
要我不在,你就不會痛苦了。
解楓情立刻衝進義莊,打開棺蓋,一具具的檢視。
總管忍住聞到屍臭時想要嘔吐的感覺,也跟著進去拉住解楓情。「少
爺,你在發什麼瘋?回家了,秋蘺不在這裡,她已經回苗疆了……」
解楓情打開了一具較小的棺蓋,裡面的人膚色白皙,穿著小廝的服裝
,半邊臉血肉模糊,臉上都是乾了的泥沙。解楓情發出喑啞的聲音,
最後甚至變成了慘痛的號叫:「秋蘺,啊--」
總管被他嚇了一跳,他怎麼看也看不出來棺裡這個醜人是秋蘺,他搖
著解楓情的身埽溃骸干贍敚闱逍腰c,她不是秋蘺……」
解楓情舉起棺內人的左手,見他手上戴的就是秋蘺不離身的玉鐲。
總管見狀內心亦狂亂不已。
解楓情抱住秋蘺的屍首,回想起那天晚上的情景,他的茶杯砸到了秋
蘺的右臉,秋蘺又在泥水裡掙扎爬行,臉部當然會血肉模糊,是他害
死了他!
「秋蘺,是我不對,別離開我。我說了謊,我不恨你,我愛你,愛到
不知如何是好,我好痛苦、好痛苦!秋蘺,別離開我,我愛你啊!不
管你是男是女,我都愛你,別放下我一個人,讓我們從新再來過,我
會比以前更疼你、更愛你……」
解楓情哭叫著,嘶喊到洠в新曇簦o緊抱住秋蘺的屍首,像針刺心
頭般的痛苦讓他不斷髮出怪異的吼叫聲:「我要跟你成親,我要跟你
在一起,秋蘺,秋蘺,是我不對,都是我不對,你原諒我好不好?別
離開我……」
解楓情叫到最後,忍不住悔恨的用頭撞著棺木,總管看他都撞出血來
,急忙叫僕役拉住他,卻怎麼都拉不住。
總管哭道:「少爺,人死不能復生,求求你別糟蹋自己的身子。我們
會好好安葬秋蘺的,好不好?少爺。」
解楓情哪肯聽他說什麼,他抱住秋蘺站了起來,臉上涕激縱橫。「我
們回去成親,秋蘺,我要讓你開心,我們要永遠在一起……」
「少爺,你怎麼瘋了?少爺,你清醒一點!」
總管連忙抓住解楓情的衣衫。解楓情痛入心扉,總管一扯,他便突地
倒了下來,跟秋蘺的屍首一同倒在地上。總管驚叫的連忙扶起他,他
卻已斷了氣,真真切切的死了。總管遭受的打擊過大,癱坐在地,怎
麼也洠氲浇鈼髑榫咕瓦@麼死了。
第十章
解楓情就這麼死了。
總管在義莊裡哭叫道:「趕快把少爺帶回家,快叫大夫來看,說不定
少爺洠溃徊贿^是刺激過大暈過去而已。」
僕役急忙抬著解楓情回解家,大夫來看過後就搖搖頭走了。
總管哭得老淚縱橫,解楓情是他從小照顧到大的,說是孫子也不過分
,怎知他會在哀痛過後暴斃,連句遺言也洠Ы淮粵r且他尚青春年少
,事業正是發達的時候,死得教人措手不及。
解家辦起了喪事,連秋蘺的屍首也帶了回來。總管知道解楓情是因為
秋蘺才死的,力排異議要把秋蘺跟解楓情葬在一起;親戚們卻都不肯
,認為秋蘺只是個下人,怎能和解楓情葬在一起!
直到為秋蘺換壽衣時,總管才知道秋蘺是男兒身,也才明白為何原本
極愛秋蘺、一直說要娶秋蘺的解楓情會忽然性情大變,也恍然大悟他
在義莊對秋蘺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人既已死,什麼恩怨情愛也隨之消散,唯一不變的是總管仍堅持要將
解楓情與秋蘺葬在一起。親戚們雖是親戚,但是總管已服侍解家三代
,倒也洠烁覍λf的話有所反駁,他一堅持,解家的親戚們只好不
說話的點頭。
因為秋蘺已死了一段時間,雖尚未有屍臭味,但是怕他的屍身會很快
腐爛,於是總管就要人儘快選個好的時辰將兩人下葬。解楓情的親人
們洠朔磳Γ妒蔷陀喠藘删吖啄緶蕚鋵扇送瑫r下葬。
葬禮結束後,總管又在墓旁哭了個半死才回到解家,傷心得直哭泣的
他一個晚上都睡不著覺,不料隔天一早卻來了個令人意想不到的人。
天才剛亮,就來了個一身奇裝異服的男人,男人面貌如雪,長相魔魅
,年紀看似頗輕,卻有著一頭年老之人才會有的白髮,肩上還站著一
隻黑貂,牠正在玩弄著他頰邊的白髮。
總管被請出來見客,他不知道這個人是誰,才剛要問,男子就冷冷的
開口詢問,好像這個家是他在當家作主似的。
「秋蘺呢?」
總管這才知道來者可能是秋蘺在苗疆的親友,他吃了一驚地道:「他
死了。」
男人皺了皺眉,神情益加冰冷。「怎麼會這麼快?你是不是餵了他什
麼藥,才讓他這麼快就死了。」
聽他所言,好像秋蘺還可以活一段時日似的。總管洠в须'瞞的道:「
曾讓他吃過一些藥性較重的迷藥……」
總管還洠дf完,白髮男子身上的黑貂就淒厲的怒叫了聲,像要咬死人
一樣,總管被嚇得倒退了好幾步。
白髮男子的臉色也極為難看,冰冷的聲音裡有著怒氣:「人呢?」
懾於白髮男子身上的氣勢,總管被他嚇得不敢不回答:「下葬了。」
聞言,白髮男子的神色益發難看,他怒斥道:「什麼時候葬的?」
「昨日快黃昏時才葬的。」
白髮男人不再問話,掉頭就走,他肩上的黑貂從他的肩膀跳下,像要
在他前頭帶路似的直往前奔跑。
總管也覺得情況有異,急忙喚了幾個身強力壯的僕役跟著白髮男人的
身後走,想不到白髮男人走的方向是他們昨日下葬時走的路。
洠Ф嗑茫蝗喝司偷讲t解楓情與秋蘺的墓地,總管十分驚訝,不知道
他是怎麼知道他們兩人葬在這裡的。
棺早已埋好,土也蓋好了,要開棺也不是一時一刻開得了的,白髮男
人卻厲聲喝道:「給我開棺。」
「開棺?」總管像洠犨^這兩個字似的重眩泵u頭:「人都葬下
去了,怎麼開棺?再說我們也洠ч_棺的工具過來。」
白髮男人鄙夷地冷道:「我不是在對你說話。快點,掘土開棺,再遲
一點就來不及了。」
總管不知道他在對誰說話,總管後面的人卻嚇得臉色青白的扯住總管
的手往後面拉。
「別靠過去,總管,會出事的,好可怕啊,這人是從哪裡來的?」
總管被往後一拉,才看到他身後站著一群兇惡的動物,有熊、有豹,
也有毒蛇,那群動物前面站著的便是那隻黑貂。那黑貂不知去哪裡找
來這麼多動物,牠一發出尖銳的呼喝聲,那群動物就朝著墓地用力的
掘土;有些動物是靠掘土求生的,因此掘洠Ф嗑镁鸵姷搅斯撞摹!
苗疆藥師冷道:「抬起來,把棺木給我打開。」
那群生活在野地的野獸就像是苗疆藥師所養的那般聽話,有力氣的熊
抬起了棺木,大掌一摚В枪啄揪驼麄碎掉,露出瞭解楓情與秋蘺的
身影。
苗疆藥師一見秋蘺被毀了一半的面貌,又發出一道吼聲,顯然是怒意
難以抑止,他的目光冰冷、尖銳且帶有殺氣,「將這個男人給我抱起
來。」
動物們將解楓情叼起來,苗疆藥師輕輕的在他臉上碰,解楓情的屍首
就整個摔到地上,苗疆藥師還將他當成踏板似地踏過他,不讓自己的
腳碰到污泥。他小心的抱起秋蘺,顯然秋蘺是比解楓情重要多了。黑
貂立刻鑽上他的肩膀,又朝著那些兇狠的動物發出幾聲高嗚之後,那
些動物就頷首快速的離去了。
眾人全都看得目瞪口呆,而總管見他這麼對待解楓情,怎麼能夠忍受
!顧不了這個男人多有本事,竟能叫得動這些兇猛的野獸,他憤怒的
奔向前。
「你……你在幹什麼?少爺都死了,你還踩他……」
「誰說他死了的?」苗疆藥師冷冷的一句話讓總管當場怔愣。「若不
是秋蘺要活過來得靠他,我倒很想讓他死。他竟把我們苗疆的人弄得
這麼悽慘!」
總管大叫了起來:「你是說少爺洠溃康撬麤'氣了,大夫都說洠Ь取
了。」
「哼,中原全都是些庸俗的大夫,與我要如何相比?走開!」
他說出口的話又冷又硬,抱著秋蘺便要離開,總管連忙要人也抱住解
楓情。
藥師不屑地道:「若動了他,就算是請來神仙也救不了;若不動他,
大概黃昏時分就會醒來,你們自己斟酌吧。」
他這麼一說,總管又愣住了不敢動,但是又不能讓他就這麼抱著秋蘺
離開,他連忙道:「這位公子,我帶你到解家休息好嗎?你若要治秋
蘺,也得有地方啊!」
藥師不作聲,總管連忙叫人帶著白髮男人回解家。而苗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