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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世尊在灵山会上,拈花示众。时众皆默然,唯迦叶尊者破颜微笑。世尊曰:”吾有正法眼藏,涅盘妙心,实相无相,微妙法门,不立文字,教外别传,付嘱摩诃迦叶。今吾气走周天,心传秘法,神通六识,指成拈花,世间万物,无有不破,以指为目,戳点河山,一指破开混沌势,笑我众生皆默然!“
这段记载,记在一本紫色古朴封面的旧册之上,前无开篇后无注解,就那么突兀的写在书中的一页纸上,若不是某一日我在翻外公珍藏,无意中将这书从架上最高一层碰落,又正巧落下时正是唯一有字的这一页,我想我永远也不会看见这段文字。
当时我对着这段话沉思许久,看来是某人由佛祖拈花悟出一门名叫”不破拈花指“的绝世武功,这倒也没什么,但为何不见详注?且这段文字,狂走龙蛇,势如破纸,短短数句,遣词用字,却尽是狂傲威猛睥睨天下之气,令人仅仅读来,便心摇神动,为那流溢的烈烈英风霸气震撼神往不已。
当年,我遥思那写下文字之人,当是何等样的惊才绝艳的英雄人物?忍不住悄悄问了近邪,结果那白毛冰块冷冷回了我句:”不许。“
我只好闭嘴,心知这必定是禁忌,自此也便将此事抛开,然而,此刻见到贺兰悠神秘优美意韵深长,清风拂山岗明月照大江般的手势,这段儿时回忆如水般瞬间在我脑海中流过,贺兰悠,和那书写秘册的人,会有什么关系?
正要开口问贺兰悠,却见他一指捺下,孙小姐已经清醒过来,却仍旧不说话,只是呆呆看着贺兰悠,半晌,突然流下泪来。
她的神情如此绝望苍凉,令我心中一颤,发生了什么事,会让这个骄矜的女子颓丧若此?
[正文:第二十二章 落花时节又逢君(一)]
茫然之下,便也将询问贺兰悠的打算给忘了。
此时贺兰悠已收回了手指,挂着万年的温柔微笑,根本不为孙小姐楚楚可怜的流泪动容:“孙小姐,请问,什么完了?”
孙小姐恍惚的抬头,死死盯着贺兰悠看似永远温柔和善眼睛,似是明白了这风华无限的少年冰寒冷漠内蕴的心,突然收了眼泪,呓语般的吐出两个字:“……姐姐……”
贺兰悠的脸黑了黑。
我却电光石火的想起这女子的姐姐在湘王宫做小妾,也是她家横行荆州的最大靠山,听她的口气,难道她姐姐出了事?
正思量着,冷不防那孙小姐头一偏,猛的向贺兰悠搁在她肩上的手咬去。
贺兰悠自然不会给她咬着,身姿一转已避到三丈开外,那孙小姐却并不是要伤贺兰悠,见他让开,立即提起裙子就跑。
我看着她的身影飞快消失在街尾,其间她绊着地上碎石,跌了一脚,却立即爬了起来,连揉摸伤处都不曾,以女子少有的敏捷跑远了。
我收回目光,对贺兰悠扬扬眉。
贺兰悠对我笑笑。
心照不宣,继续前行。
走了不多远,我突然一呆。
前方,正是巍峨雄伟的湘王宫,却朱红大门紧闭,一个人影也无,那几骑锦衣卫勒马门外,不住烦躁的喊话,宫内却无一人相应,整个王宫一片死寂,沉沉的空气里,竟象是座无人的死城。
那个淡漠少年也一脸疑惑的站在我前侧,盯着那宫门,看来他虽比我早到了一步,但宫门却早已闭了。
贺兰悠突然在我身侧咦了一声:“什么味?”
我一怔,轻轻嗅了嗅,果觉四周弥漫着一股烧灼的焦味儿,那是燃烧松木的味道,松木富含油脂,烧起来很快,山庄常用这个引火,我是闻惯了,然而此时此地闻到这个味道,实在令人讶异。
忍不住抬眼向宫门内望去,仍然是一片安静,其时已近傍晚,晚霞漫天,我见远方殿宇深处,晚霞红艳跃动似火,不由赞道:“真是艳霞如火啊…”
话到一半突然顿住,此时贺兰悠也发现了,他语声寒冽:“不是晚霞,是真的火!”
话音未落,只听蓬的一声,王宫深处,突然冒出数处火头,瞬间便在连绵的殿宇顶连成一片,火龙似的盘旋灼烧一路伸展开去,远望去烈火熊熊,声势惊人,即使隔着距离,也渐渐能感觉到灼人的热浪扑面而来。
我倒退了一步,震惊的瞪着王宫,湘王宫宫墙极高,火头依然从檐角飞窜而出,可想而知底下宫殿定然已经燃成大火,可这不是普通地方,这是恢弘王宫,藩王驻所,皇叔朱柏的府邸,怎么会发生如此惊人的变故!
更令人震惊的是,既然火起,自当有人救火,这般火势,便是瘫子也要惊跳起来逃生,可是偌大的王宫,居然仍是声息不闻,静谧如死!
我心中一寒,难道,王宫里的人,在火起时已死去?
这个设想太惊人太恐怖,我忍不住浑身一抖,随即推翻了自己的假想,不可能,湘王宫规模建制,从人无数,就算调集军队,也绝无可能毫无声响的便将宫内人等全数解决!
到底发生了什么?
眼见火势猛烈,我犹豫着要不要去救火,贺兰悠却已拉住了我,他一贯娴雅的风度此时也有了变化,语声急促:“不用去了,你救不了!烧到这模样,再没活路了!”
我黯然一叹,心知他说的对,停下身形,却见一直呆站在宫门前的那少年突然长啸一声,纵身而起,直直往王宫扑去。
我听那啸声,满是哀伤悲愤之气,心里一呆,一个念头飞速闪过:“不好,他要进去!”也不知怎的,这个念头一生,我再也呆不住,急急道:“”贺兰悠,他去那里是送死,帮我拦住他!“
贺兰悠看我一眼,叹息一声,长袖飞卷而出,我趁势提气,飞身而起跃上他袖尖,这是天魔身法里的流云飞送,贺兰悠内力深厚,当真如云飞卷,这一送,直接将我送至七丈开外,那少年本来距我约十丈远近,我这一跃,转眼便到了他身后。
此时距宫门已极近,宫内的火是从内殿燃烧起来的,火头却分好几处,渐已烧至宫门,我几乎已经听见木质楼阁燃着时的毕剥声响,层层热浪卷过来,顿时烘没了我鬓边几丝散发,我心知宫内此时定然火大,贸然进入有死无生,眼见那少年不管不顾直往里冲,心下大急,天魔身法提升到极致,一掠间便到了他身后,再顾不得男女授受不亲,伸手便去扳他肩头。
手指堪堪触到他肩,正自心喜,忽见那少年肩头一侧,游鱼般一转,已经脱离了我的控制,衣袖一拂,飞身而起,一足踏上城墙,竟如履平地般飞步直上,转瞬便消失在墙后。
我呆呆的看着他轻灵的身法,只觉得心里乱糟糟的一片,此时贺兰悠也已赶到,他面色平静,眼里却闪着幽幽的光:”他武功不低,未必需要你相助。“
我仰头看向火光笼罩里的王宫,眼见雕梁画栋在火舌吞噬下渐渐颓倒,崩塌,烟消灰灭,只觉得心里十分空落与凄凉,那少年,虽只与我匆匆一面,然内心里总觉熟稔亲切,如今见他自蹈死地,竟不明所以的伤心。
贺兰悠一直淡淡看着我的眼,我掩饰的转开目光,无法对他解释心里复杂的担忧,心里微一思量,终究不愿在这厚重宫门外呆呆守候,一咬牙,便待起身。
贺兰悠却立即伸手拉住了我,他不看我,只是看着宫内的火:”太危险,我去吧。“
我心中一震,看着他火光里美丽非常神情温和的面孔,只觉酸酸热热的感觉缓缓泛起,温暖里歉意突生,不由柔声道:”还是我去吧,我轻功不逊于你,而且我还有这个。“我对他晃了晃手腕上艾绿姑姑赠我的银丝。
贺兰悠想了想,放开了我的手,却动手脱起衣服来,我一呆,脸上微微发热,却终究没有转过头去,贺兰悠将外袍脱下,递给我,轻轻道:”刚才我没有骗你,这衣服真的很有用的。“
我看着他温柔的手势;嗅着衣服所带着他的独特的暖香;还有少许淡淡的男人气息;笼罩了我;惶急失措顿时消散;直觉心情宁静而亲切;温和而甜美;美好里生出被所在乎的人关怀的满足;忍不住微红着脸一笑;笑容未逝便觉心酸;不敢去想贺兰悠此时心情,急急将袍子穿上,却从自己袖子里摸出一个旧锦囊塞给他,低低一笑:”刚才我骗你了,这只锦囊,才是最宝贵的。“
说罢不待他再回答,立即飞身而起,那少年进去已有一刻,如要救人,就绝不能再耽搁了。
至于那只锦囊,我淡淡一笑,里面,是那枚曾引起皇帝受伤事件的飞龙佩。
从墙头翻进王宫,我才发现我进来得多么鲁莽,这王宫大得没边没沿,简直就是一个小城,我要到哪里去找人?
因为大,里面的火势并没有完全蔓延到每一个角落,但凡是可以住人的宫殿屋舍,都是烈火熊熊不能近人,救人几乎没有可能,更别提完全陌生的情况下救人了,我微一思衬,那少年定与湘王家人有旧,那么他会直往王族中人住地而去,看了看四周的建筑格局,想了想外公教我的宫殿布局方位,确定正殿的大概位置,便疾奔而去。
天魔身法是极其轻盈灵便的,行动起来宛如云飞霞卷,转眼便到了正殿,那里似乎是起火的地点之一,火势曾经猛烈而充分的灼烧过,现在已经被烧得一片狼藉,大部分火头已移转至它处,只有零星火苗仍在轻舔着殿阁楹梁,我还没扑到近前,便闻到焦臭之味刺鼻,竟似肉体被焚的味道!
我心一慌,三两步扑上已经被烧得看不出原来雪白色彩的汉白玉石阶,目光所及,顿时呆住。
遍地焦尸!
男人,女人,幼儿,老者,烧成焦炭不辨形状的,扭曲挣扎姿态痛苦的,张嘴向天无声呼号的,捂胸向地缩成一团的,俱都散发着肉体焦熟的特殊气味,零落散在正殿各处,一眼看去,竟有数十具之多!
每具尸体,即使烧得躯干俱无,五官不明,然而临死前身体诡异扭曲与姿态的挣扎蠕动所凝固成的姿势,都仿佛在长声惨嗥里。诉说无尽的悲愤与不甘。
我只觉自己无意间误人地狱,或者不小心陷入噩梦,心跳如擂鼓,汗出似浓浆,震撼之下,顿时一步也动弹不得。
有什么东西滚下玉阶,落在我脚边。
我麻木的低下头去,一张烧得焦烂的脸,正对着我,月色冷冷斜过来,透过烧穿的屋顶,照在漆黑的头颅上,那被烧得只看见牙齿的脸上,雪白森森的闪着寒光,仿如正在狞笑这世事,如此颠覆,如此悲凉。
那头颅上未完全烧毁的九翟冠,表明了她的身份。
我退后一步,握紧手掌,指甲深深陷入肉里,一瞬间看见了很多被烧得斑驳的珍玩首饰,那些珍珠翡翠冠,点翠凤钗,赤金盘螭璎珞圈,无不昭示着那些尸体们的身份,曾经,这些首饰的主人或华贵或娇媚,裙裾间香风隐隐,拂过这百年宫殿富丽画堂,锦缎绫罗里包裹着的笑意盈盈的脸,一定以为自己会永远美丽尊荣下去,一定不曾想过会有今日,面目莫辨,焦黑一团,凄凉如斯。
这些姬妾里,应该也有那孙小姐的姐姐吧?难怪先前在街上,她那般悲切惊惶欲死,美人红颜,数载繁华,竟敌不过人间风雨,流光飞舞,转瞬匆匆。
皇家富贵最无常!
有细微的呜咽声响起,响在这火光与焦臭与尸体并存的地狱般的大殿里,幽幽远远,迤逦不去。
我浑身一冷,缓缓拾步上阶,银白的袍角拂过地面,瞬间斑斑焦黑,犹如泪痕般淋漓。
一路,睁大的眼,发白的瞳孔,青灰或焦黑的肤,扭曲的死状…。。
被烧断,零落各处的残肢…。。
走到最后,我干脆闭上了眼,这人间惨剧,坚强如我,亦无法淡然承受。
呜咽在耳侧缭绕不绝,我睁开眼,随即看见那少年,跪在殿中座下几具尸体前,以肘支地,漆黑如缎的长发散披了一地,低微的呜咽,正是由他深埋的脸间传来。
[正文:第二十三章 落花时节又逢君(二)]
我小心的绕过那些横陈垒积的尸体,走到他身前,一眼看见当中一具男尸, 虽然烧得残破,依然可见身躯高伟,肩阔体宽,身着冕冠玉圭,衮服九章,竟是亲王朝贺谒庙时的正统冠服。
他脸上还算保存完好,却没有那些人惨烈呼号之态,面容平静,只是眉宇间微带悲凉之意。我看着他如此端肃从容就死,毫无惊惶之态,心道不愧是百战将军,文武全才的湘王朱柏。
只是这般情状,可以说明湘王宫惨剧并非遭袭,竟是有计划的自杀,是什么样的变故,能令先皇皇子,天潢贵胄的湘王走投无路,选择这样惨烈的结局?
那少年此时已直身而跪,喃喃抚尸流泪,那里是一具年轻的男尸,也是正装品服,神态平静,眉目间看来和朱柏有几分相似,那少年不住低声道:“子望,子望,你如何就这么…”
火光残影里,他背影清瘦,肩头颤动,我心中惨然,几乎便要落泪,然而终究是忍住了,不忍再见他如此,转头他顾,想寻寻是否还能找到幸存者,却听到身后那少年突然一声悲号:“子望!沐昕来迟了!”
“沐昕!”
我大惊,立即转身,正要拉住他问个明白,眼角却觑见屋顶一处巨梁,终于耐不得这长时间的灼烧,从中断裂,轰隆一声,半截横梁,挟着火焰,直直向沐昕砸下!
沐昕正沉浸在悲伤中。竟是毫无察觉,一动不动。
“刷!”
银光闪过,流电飞弹,飞快的在沐昕腰上绕了一圈,我手腕一振,轻声一喝:“起!”
火焰如流星不断坠落的殿宇里,沐昕应声而起, 长发飞扬,一路倒退飘落我身侧。
几乎在他身体刚离开险地的瞬间,横梁便立即狠狠砸落,顿时将那些尸体再次猛烈燃烧。
沐昕惊呼一声,便要扑上,我手腕一扯,生生将他拉住,厉声道:“死者已矣,终化飞灰,你看开些!”
他浑身一震,背对着我不再动弹,良久,才喃喃道:“烧了也好,下辈子,莫再托生帝王家罢…”
此时火势再起,愈发猛烈,热焰已经逼得人站立不住,贺兰悠的袍子虽是好东西,阻隔了很多热气,但毕竟不是金刚铁甲,我心知再不走只怕真要永远留在这里了,当下不再迟疑,一把抓住他衣袖,喝道:“走!”
沐昕黯然一叹,正待随我纵起,突然面色一变,大喝道:“小心!”
猛扑过来一把将我按倒,他情急之下用力过猛,自己也收势不住,两人立即栽倒,骨碌碌滚了出去。
身后传来重物落地声响,我惊魂未定,回头一看,是我身后的一扇紫檀镜架,因为支架被烧毁,倒了下来,我只顾着担心梁上,却全然没注意到身侧,幸亏沐昕站在我对面,看了个明白。
我舒了一口气,勉强笑道:“这下好了,咱俩各救对方一命,也算扯平了。”突然发现我仍在他怀里,两人肢体绞缠状极暧昧,不由脸上一红,赶紧要从滚烫的地上挣扎起身。
沐昕缓缓放开了手,目光却紧紧盯着我,竟次渐渐泛起泪光,我起来了他却依然不知道动弹,喃喃道:“难道刚才我已经死了,所以我见到你了?。”
我怔一怔,突然觉得脸上有些怪异,摸摸,果然,面具在刚才跌倒的时候已经掉了。
沐昕呆呆看着我,容色雪白,清澈如水的眼睛里满是迷茫,那忧伤如此深邃,几乎令我失神。
“怀素,你果然生魂不灭,我想了很多次你长大的模样,想要在来生遇见你时,能够一眼就发现你,你却比我想象的更美。”
“原来我死了,就可以这样看见你,我真是错的很愚蠢。”
“我应该早点陪你去的。”
“你的死本就是我的错,我却贪生了这许久。”
他缓缓伸出手,微凉的手指轻轻触及我脸颊,如同抚摸绝世奇珍:“怀素,原来我错过了你很多年。”
我闭了闭眼,无法令自己忽略他语气里的无限深情,只觉得眼底酸涩,心底凄然,当年活泼明朗,骄傲倔强的少年宛然近前,一颦一笑如此清晰,我突然明白了为何见了他感觉熟悉却又无法一眼相认的缘故。
少年时的沐昕明亮如阳光,清朗而干脆,逼人的锐气里隐藏几分小小的可爱别扭,如今的他清朗干脆依旧,却忧郁如月,冷漠如冰,当年的温暖热力,早已被那些长久的悲哀与自责打磨得,荡然无存。
留在记忆里的少年,变化已经大得令我不敢相认。
难道,他一直认为是他的鲁莽害死了我,并一直背负着这沉重的罪恶如此生活了七年?
因此成为了今日外表孤傲冷漠,内心温软苍凉的他?
到底是谁更残忍?
是我,还是那个醉卧孤坟的少年?
……
我的泪终于越过眼帘的隔阂,缓缓滴落,落在沐昕的脸上,他蘧然一醒,轻轻伸手去摸那滴泪,对着火光仔细端详,痴痴道:“怀素,有你此泪,沐昕死而无悔。”
沉思了一会,突然抬头看我,诧异道:“怀素,我没听说过鬼会流泪。”
…………
我怒从心起,这人小时候不是非常精明的吗,怎么越活越糊涂,连是人是鬼都分不清,还要在这危险地儿夹缠不清,眼见火势熊熊,吞吐着逼近,再不走就做了一对烤鸡,哪里还有耐心再和他罗唣,银丝一卷,扯了他就走。
“是人是鬼,出去再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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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向身法灵捷,沐昕的轻功也不弱,两人几个起落,已出了火势包围中的湘王宫。
乍一从炽烈的环境里来到清凉的地界,两人都觉得面目一畅心神大松,夜风凉凉的吹过来,那惊魂一夜的燥热,险恶,无措,悲凉,熊熊烈火殷殷血迹,都似瞬间被吹得消逝无踪。
然而谁也不能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我和沐昕,齐齐转身看向那昔日华美却注定要毁于今朝的王宫。
宫殿在烈火猛烈摧残下渐渐倾颓,透过已被烧毁的半扇宫门,可见廊柱半毁,门户歪斜,祝融肆虐处火痕斑斑,却不知来年,是否会有有新发的野草从这断壁残垣间生出,以一片片碧油油的明亮,于风过时飘摇摆动,瑟瑟作响,犹如万鬼齐哭。
火红的朝阳渐渐升起,沉艳的颜色,透射在只剩半座的宫墙照壁上,如泼洒了一壁的鲜血。
繁华凋零,白云苍狗,世事飘摇只如斯。
我长叹回首,却看见一线阳光直直射过来,正投在我脸上,为那光线所刺激,我忍不住抬袖挡眼,冷不防沐昕突然伸手过来,一把抓住了我的手。
我吓了一跳,甚至忘记了抽出自己的手,一任沐昕用看奇迹的目光直直盯着我,满眼的震惊与不可置信。
心里一痛再一软,恍惚里想起沐晟说起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