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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他的房门上又映出了一个人的影子。
来人双袖宽大,头顶着无常高帽,进门的时候很犹豫,很小心,像是秦霜的房间里会有什么,让他既不愿看到,却又不得不去看。
进了卧室的时候,他的目光首先落在那满地的花瓶碎片上。
文丑丑的脸一瞬间变得十分紧张,身形一展,就掠到了秦霜床边。
秦霜正被一床被子裹得粽子似的,只露出了脑袋,平稳地睡着,呼吸绵长。
他的神情很恬静,没有蹙着眉,没有干掉的眼泪,也没有委屈的,疼痛的痕迹。
文丑丑慢慢地伸出手,将秦霜的被子抽出,掀起一角来。
里面的身子还完好地穿着亵衣亵裤,没有被撕碎什么,也没有被破坏什么。露出的手腕白皙而莹润,上面也没有强迫印下的指痕。
文丑丑将那三颗散开的扣子重新扣回,揉了揉带着黑眼圈的眼睛,像是终于松了口气,帮他将被角塞了回去。
秦霜的呼吸绵长,睡态安静,也许正在做着什么美好而无辜的梦。
文丑丑用指尖微微碰了碰他的脸,道:“霜少爷,你逃过了一劫……”
他坐下来,将头靠到床柱上,疲惫的模样,喃喃自语道:“霜少爷应该不会记得那两个送你回来的婢女吧?方才我得到了消息,她们已经被帮主赐死了……”
文丑丑的眼角上挑,难得的认真神色,瞳仁乌黑:“只要能换得你暂时平安就好。”
霜少爷,若是我自己,若是可以选择,我并不想做伤害你的事。
你相信我么?
甚至……你让我,越来越想要保护你……
“只是将来你知道了一切,会像你阿姊那样,对我咬牙切齿吧……”
“那我希望,你永远都像现在一样,什么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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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霜次日一直睡到了午后方醒,揉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暗自下决心,以后不可再对喝酒这事掉以轻心了。幸而这一回只是睡了大半天,并没有耽误什么,若是因为喝醉而酿成祸事,那就真是后悔莫及了。
坐在床上,修习了一下寒性真气,效果又是不尽如人意,正在思索间,突然听到有人敲门,是文丑丑来了。
秦霜收拾了下去开门,问是何事,听他说是“送药”不禁奇怪:“我的身体不是都养好了么?”
文丑丑摸出两个瓷瓶道:“不是的,丑丑给霜少爷送来的两瓶雪霜丸。”
秦霜道:“十几年前剩下的不是只有一瓶了么?”
文丑丑道:“是丑丑最近赶制的。”他的黑眼圈很是厚重,涂了许多白粉都遮盖不住。
秦霜疑惑道:“文总管何必如此费事?其实我后来睡眠一直不错,上一回给的都还没有吃完呢。”
文丑丑正色道:“这回霜少爷需要一日一颗,按时服用。丑丑想了想,这雪霜丸性寒,应该也有帮助天霜拳内功的功效。”
秦霜沉默了一会,突然道:“文总管可是有什么瞒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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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丑丑惊讶道:“霜少爷为何这么说?”
秦霜道:“上一回文总管告诉我雪霜丸是安神所用;这一回说是有助于寒性真气,看似没有关联,实际上这二者都和一样事情有关系;那就是我的发烧。上次发烧我做噩梦;吃了这药便好了许多;而天霜拳,也就是发烧之后功力大加衰退的……所以雪霜丸其实是针对发烧本身的;对不对?”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背道:“我刚刚就在疑惑;若说发烧影响功力我可以理解;但为何过了这许久进展却还是寥寥?昨日与师父对阵时就是;我感觉到分明有寒性真气生出,却无法施展出来。文总管,你可否明确地告诉我?究竟是这次发烧十分严重,留下了什么后遗症,还是说是我本身的体质导致了发烧?”
文丑丑显出慌乱的神色来:“霜少爷……”
秦霜的疑问本是个小小的萌芽,然而在看到雪霜丸时就扩大了,这药丸配置起来极为繁琐,原先是用来给秦雪服用的,现在又赶制了给自己吃,越想越是皱眉,进一步追问道:“其实阿姊当年也有相同的病症,是不是?”
心念电转,突然冒出了一种极为可怕的想法:“难道说……这才是她早早过世的原因?”
文丑丑吓了一跳,不住地摇头,无常高帽都差点让他给晃下来:“不是的,霜少爷,夫人不是因为这个病症过世的!”
秦霜停下了脚步:“所以说确实有这样一种病症。”
文丑丑愣了愣,随即懊恼得想要把自己的舌头咬下来。
秦霜见状,对他温言道:“我纵然失去了所有记忆,也是阿姊的弟弟,文总管既然知道一二,还望告之。我也并非有意强逼你,只是想着若是什么不治之症,心里也好早些有个准备。”
文丑丑扭了扭小衣角,见秦霜始终看着他,大有刨根问底的架势,犹豫半晌,才道:“其实丑丑知道的也不多,根源、起因一概不明,不过霜少爷放心,这病症出现在夫人身上,真的没有致命的后果。”
秦霜问道:“文总管一直跟随着阿姊,她第一次发病是在何时?”
“就是和霜少爷差不多年纪的时候,当时她已在天下会了……”
“除了发烧和做恶梦,可还有别的症状?”
文丑丑摇摇头,巴巴地瞅着他。
“那我爹和我娘身上可有同样的情况?”
文丑丑想了想,道:“秦爷似乎也有,不过丑丑当时尚未学医,也不曾贴身伺候过他,所以知道得不是很清楚……”
“那秦家祖辈呢?”
文丑丑咬着嘴唇,小小声:“丑丑年纪没有那么大,不曾见过他们……”
秦霜想了想,不是非常确定,但多半就是遗传。文丑丑虽然医术高明,但终究不能够细致入微到基因的程度,也难免是知标不知本了。
再据他说,秦宁是死于仇家灭门,当时秦雪都已经成年,秦宁本人想来已是中年,可见这个病症确实不至于危害到性命。这么一想,心里便已经安生了不少。秦雪毕竟是女子,又嫁给了雄霸,过的是锦衣玉食的生活,所以才要以雪霜丸这么名贵的药来医治。而自己是个男人,日子粗糙一些,只是发烧噩梦,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只是……秦雪发病晚,自己上山早,文丑丑的研究领域又不在遗传方面,所以诸种因素结合,雄霸虽然知道发烧会影响寒性真气,却没有在意,还是将天霜拳早早地传授给了自己。
不由得苦笑:“若是师父早知我和阿姊是一样的,想来也不会在亲自指点我武功上浪费时间了吧?”
文丑丑讷讷道:“霜少爷……只要按时服用雪霜丸就能压制,还是能够继续练习天霜拳的。而且纵然……发烧了一次,也只是损伤了寒性真气,对于轻功则是无碍的……”
秦霜摇摇头:“不,我不伤心。”
日后叛逃下山,哪里来的雪霜丸,这门厉害的武功,以自己的体质是注定学不好的了。
他之前因为天霜拳内功衰退曾经消沉绝望过,等到现在知道了这个事实反而生不出那样的情绪了。
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又在无意识地抚摸嘴唇,不禁脸上一红,这种放松和释然,都是由来有自的。
因为步惊云郑重地对自己说过一句:“我保护你”。
这个人,能够给自己满满的安全感。
不过纵然如此,自己也不能光让人出力护着,也得有一技之长,有所担当才好。
考虑了几天,脑海中现出文丑丑平日里花枝招展,给人医治时一脸肃容、药到病除的分别,便有了主意。
那日坐在总管居,刚刚接过婢女送来的茶,就见到文丑丑一路飞奔而至,脸上的粉都被吹了大半,慌慌张张的:“霜少爷有什么吩咐,怎么亲自上这来了?”
秦霜忙把自己手里的茶递给他解渴:“文总管不要着急,我此番来,是想拜你为师的。”
文丑丑脸上剩下的粉都掉落在地。
秦霜想了想道:“不对,若是拜师茶,理应下跪了双手奉上才是……”
文丑丑喝茶的动作陡然停滞,抖抖索索地放下了,对秦霜道:“霜少爷就不要消遣丑丑了,丑丑很娇嫩的,经不起吓的……”
秦霜正色道:“我是真心想和文总管学一些医术,不是有意给你添麻烦的。”
文丑丑道:“霜少爷是主子,若有不适,自然有丑丑来尽力,何必亲力亲为呢?”
秦霜心道以后我给步惊云加血的时候早就脱离你们的队伍了,嘴上却道:“我做了天霜堂的堂主,日后总要出门在外,到时候就不能劳动文总管了。况且我的天霜拳派不上用场,万一受了伤,又正好落单了,身处荒郊野外,就连普通的大夫都寻不见了,所以还是自己先学些止血疗伤的法子,未雨绸缪的好。”
文丑丑道:“霜少爷真是考虑得周全,丑丑当然乐意效劳啦。不过拜师什么的可千万不要,折煞丑丑了……若是让帮主知道了……”说着脸皱皱的。
秦霜看得有趣,忍不住笑了:“那便谢谢文总管了。”
所以接下来的时间,只要他得了空,就会在这方面下功夫。
文丑丑教得很是仔细,多种伤势,伤筋动骨、皮肉损伤等等,受伤的各个方面,流血不止、伤口发炎等等,都给秦霜一一地讲解了。世面上出售的一些常用药物,如金创药、大还丹、追风膏之类等分别针对的伤势,彼此间的相成相克等也都列了出来。
考虑到身处野外,身上不一定有着现成的药品,文丑丑又专门给秦霜订了一本医书,上面仔仔细细地画了许多常见的药用植物,边上都标注了大概的效用,秦霜时不时地就拿出来翻翻。有几次正好二人都清闲,就一起在山上漫游,开展实地教学。秦霜手上举着实物,对照着书上的图像,再听文丑丑说着该草药容易出现的环境,使用的禁忌,把这些都用心地记忆了下来。
他学的本不是悬丝诊脉那样的高超医术,自身好学深思,加上文丑丑有问必答,所以几个月下来已经小有所成,被他接上腿骨的小兔子已经在孔慈的湖心小筑活蹦乱跳了。
那日正在文丑丑的总管居,指着他正在捣的一种植物问道:“我记得文总管说过它性温和,没多大的药用,为何还要采回来?”
文丑丑道:“不入药却也有别的用处呀,喏,它的汁液粘稠成浆,常温下就会凝结,又能贴合肌肤,不造成损伤。霜少爷猜猜能用来做什么?”
秦霜的第一个反应是“面膜”,“呃”了一声道:“我猜不出。”
文丑丑拿出药杵,在自己手背抹了一道,道:“与皮肤颜色相似,这种草的汁液能够用来增添在脸上,做易容用。”
秦霜一愣:“文总管还会易容?”
文丑丑有些羞涩的模样:“霜少爷知道的,丑丑会美容啊,美容不也是易容的一种么?”
秦霜心里一动,来日逃避追捕,易容术也是用处极大的,试探着问道:“那这个我也能跟着文总管学学么?”
文丑丑眯起眼睛笑道:“自然可以呀,只要是霜少爷需要的,丑丑一定不会藏私。不知霜少爷想要易容成什么样?”
秦霜想了想:“比如将我易容得教人认不出,这也可以么?”
文丑丑点头:“只要稍等些时候就好。”
秦霜去清洗了脸,满怀期待地坐下,闭上了眼睛。
感觉到文丑丑渐渐靠近,遮住了眼前的光亮,微凉的指尖抬起了自己的下巴。因为紧张,不免微微蹙起了眉。
可是文丑丑半晌都没有别的动作,秦霜知道他一直在仔细端详着自己的脸,突然想起一事,问道:“文总管可是又想起了我阿姊了?”
“没有。”看不到脸,文丑丑的语气听在耳里竟觉得他格外地认真,“霜少爷是独一无二的。”仿若文艺片的男主角在说着什么郑重的承诺。
秦霜笑笑,不再催他。过了一会,就感觉到他在自己脸上有所施为,涂涂抹抹、描描画画。
等到他在耳边说“霜少爷睁开眼睛”的时候,秦霜就看到自己的眼前对着一个看来面相十分凌厉的青年,恍惚地眨眨眼睛,才看清自己所对的还是原来的铜镜,而镜中人真是自己都觉得陌生。忍不住摸摸自己的脸,靠近了看。
文丑丑用墨笔加粗了眉毛,又以方才那种草的汁液垫高了鼻梁,眼角略提,两颊加了阴影,突出了颧骨,这种效果都叠加起来,使得整个人都透出虎虎的生气。
秦霜不由得赞叹:“文总管真是好手艺,乍一看吓了我一跳呢。”
文丑丑有些不好意思道:“霜少爷过奖啦,其实这还不算高明的易容术。”
秦霜笑道:“文总管谦虚了,这都不算,那什么才是?”
文丑丑正色道:“易容分为两种,第一种是将一个人变得不像,这并不难,因为另有千千万万的人可以像,可以尽情施展。况且越是熟悉的人,印象越是鲜明,哪怕是换上一身平日绝不穿的衣裳,看来也是不同的了。而第二种才是最难的,那就是将一个人变得像另一个人,五官上每一分都要相像,错了半点就无法凝聚为一。”
这番道理从前全不知道,秦霜听得入神,点头道:“况且无论再像,也不会有本人相像,这就不是易容术所能强求的了。”
文丑丑点点头,不再言语。
秦霜的目的只在第一种,听闻比较容易,心里便十分欢喜,于是又跟着文丑丑选修了这门课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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竞选出天霜堂、飞云堂、神风堂三大堂主之后,如雄霸所言,秦霜、步惊云、聂风三人分别掌握了重权,手下集结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而天下会也就此迈上了向外扩张的道路。
秦霜所负责的乃是天下会与其他帮派的外交。到四方走动,送礼、拜访、游说,与各地势力建立良好的联系。所谓远交近攻,近处来臣服的需要安抚,远方在摇摆的则必须笼络。这样的安排,秦霜想,也许是因为雄霸心知自己武功实力不足的关系,如此看来练不好天霜拳也是塞翁失马了,可以不必出门打打杀杀,直接面对那些血肉横飞的场面。
如果说他的工作是先礼,那么风云二人则是后兵,负责南征北战。只是聂风是明面上的武力相向,而步惊云的飞云堂则兼并了原来的暗部,主司间谍和暗杀。雄霸想要称霸天下,让那些反抗者都彻底地销声匿迹,便是最直接的办法。
他本就自负自身实力,如今又得风云,天命所向,于是更加有恃无恐。风云二人四处奔波,几乎是马不停蹄。
秦霜对于步惊云自然是分外留意的,知道他极受飞云堂诸人的拥戴,因为平日里对下属很公平,到了出战时又每次都是身先士卒,再加上他自身武力强大,所以很得人心。
不过心里总是有一丝忧虑,步惊云表面上冷如冰山,实则情感如涛,只怕血腥会助长他的戾气,让他变得残忍。每每想到,在电影里,步惊云带人去攻打无双城,对着仅剩的一个哭泣的小姑娘说“斩草除根”时,便觉得不寒而栗。
步惊云一向很有主见,有自己的行事风格,所以秦霜对一直想要对他说“能不能多手下留情”,又每每咽了下去。
直到有一次步惊云受伤而归。
他腰间的利器刺得并不深,但那枚暗器上的毒却使得伤口溃烂,调理了许久才恢复过来。
而在背后偷袭了他的就是一个看起来只有八九岁的小姑娘。
在一心担忧着步惊云的安危,心急如焚的时候,秦霜都顾不上去问这个小姑娘后来是怎样的下场。
他虽不愿意步惊云变成冷漠残酷的死神,但在危难关头他若是因为不开杀戒而受了伤害,又不是秦霜希望看到的。
人人平等,这是秦霜认可的道理,而在感情上,但有亲疏之分。人总是自私的,如果非要在你死我活间二选一,他也只能希望活下来的是步惊云。
因为对他而言,步惊云更加重要。
再是聂风。
他的功夫与步惊云旗鼓相当,性情却大是不同,宅心仁厚,以退为进,秦霜怕他吃亏,便也常常带着关切的心情去探望他。每当坐在风阁,说着“无事,只是来看看你的时候”,聂风的一双眼睛便显得格外地明亮夺目,仿佛是清晨时候,透过碧绿的树叶缝隙漏下的点点阳光。
一次与他同桌吃饭,也对他的出战情况稍稍了解了些大概。
那回是聂风第一次出门,他的对手是湘西的快意门,其掌门是赫赫闻名的“快意老祖”,以双钩成名,人称“鬼钩摄魂”,不少人丧命其手,后来建了快意门,行事雷厉风行,很快在湘西地带发展出大片势力,那边的一些中小帮派都以他马首是瞻。
在天下会扩张之初,“快意老祖”便跳出来公开地指责雄霸有蚕食中原的野心,认为若是懦弱退后,必会助纣为虐,于是捉了几个天下会的下属,活活烧死了,然后招兵买马,直逼天山而来。
聂风被雄霸派去拦截,一战之后,从此再无快意门。
听到秦霜的称赞,聂风摇了摇头:“为天下会杀人并非我本愿,何况对方说的那些本来就是事实,不算是冤枉。”说着垂下了眼
秦霜听他这么说,用了宽慰的语气,道:“据我所知,那快意老祖在湘西一带也是一霸,鱼肉当地的百姓,手段十分残忍,他手下的快意门同样并非正派,做下了不少恶事的,所以风师弟就不必为他们难受了。而且战场之上向来是你死我活,形势逼人,你杀人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他知道聂风为人仁厚,又道:“如果风师弟真是担心这一回错杀了无辜性命,不妨我带你去天荫城中的寺庙一趟吧,上些香,也好为冤魂超度。”
聂风道:“不必了,我相信霜师兄的话,那快意老祖既是那样的人,杀了他一人我问心无愧。纵有厉鬼,我也不怕。”
秦霜点点头,过了一会儿才后知后觉道:“呃,等等……风师弟这回只杀了快意老祖一个人?”
聂风郑重地说了个“是”字,并没有察觉到秦霜惊异的目光,正色道:“俗话说的,擒贼先擒王。我也是远远地看着,那快意老祖的底下人在他面前连头都不敢稍抬,就心想,这样的人必是大权独揽、刚愎自用的,若是先杀了他,下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