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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皇后-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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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达?”他看着她,下意识朝她伸出手。
  她立时握住。
  “方才我梦见你了。”
  她沙哑道:“只梦见我?”
  “只梦见你。梦到我笑你都三十了,怎么还贪吃得很,把自己弄得全身发痒。”
  “这贪嘴习惯,我是改不了。”她笑。
  他柔声道:“这话梦里你也说了,我回你没关系,你要痒了我替你抓就是,接着,你就脱下衣物了。”
  她笑出声,可能是他刚从熟睡中自然转醒,语气沙哑温暖,说出来的话给人格外真实的错觉,可是,她很喜欢这份错觉,喜欢到……想要让他枕在她腿上一辈子;喜欢到,她想要、想要看着他一辈子。
  不管来世如何,这辈子就这么一直看着他。
  “徐达……”他抚上她的脸,笑:“看我看累了么?”
  “不累,一直不累的。容治,你虽只是睡了一会儿,气色却是这几年最好的了。”
  他眼底有抹惊喜,她有些疑惑,又察觉他小心翼翼地掩饰起来。他在喜什么?掩饰什么?因为她喊……容治,而非陛下吗?
  “你心里在想什么?”
  “我在想啊,以后每年这半时辰你都枕在我腿上睡吧。”
  “你爱看我睡脸?”
  “嗯,非常爱,像孩子似的。如果你不嫌弃,我就每年这时候当你李容治的枕头吧。”
  他笑弯了眼。“好,你说的。”
  她也笑着。她说的,除非天意难违,否则她会做到的,既然她想他好好的,一世无恙,他又只能在她身上得到安好的睡眠,她当然义无反顾挑起这事来。
  姑且不论以后他是不是能在其他人身上得到相同的安心,但,此时此刻,她没有半丝委屈,没有她给得多些或他总以天下为重的轻浅怨念,她只全心全意想他好而已。
  是啊,偶尔,她心里是委屈的,但,每每见了他如此劳累,却又毫不考虑地为他豁出去。
  他好,她就甘心;他睡得安心,她就心里欢喜,那她还有什么好委屈的呢?
  想通此层,心里长久以来一直存在的抗拒遽然消失,她又忽道:
  “我真不舍得你呢。”
  “什么?”那声音有些糊。
  “对,还有琼玉!”
  “什么?”
  她不再看他,看向窗外远处。“父亲去年走了,西玄还有徐直、徐回,平日虽然没有什么来往,但都是亲人,我也是想着她们呢。”
  “什么?”那声音一直重复着。
  她偏头沉思:“当归当归,如果,当归是回到大魏,回到你身边……那该有多好啊!”
  刹那间,她腿上的李容治模糊成一团远去,她周身大火烧着。
  ——皇后陛下!
  徐达遽然一震,幼年片刻零碎回忆立时在脑海播放——
  “徐达你别过来,你一来,东归就全身不舒服。”小徐回恼道。
  “徐达,东归要我转述,前两天一直巴结你想入你名下的汉子是个鸡鸣狗盗之辈,那不过是想借你当跳板入徐家门下,你最好拒绝他。”
  “不对!你不叫当归,你是东归!我怎会记成当归?东归既找我,我便回去吧!东归大魏!”她猛然大叫。
  ——皇后陛下既已决定回大魏,还不快让她出来!
  对方同时一阵大喝!
  徐达只觉全身被人狠狠地拖出,无数的碎石跟着她一块掉落,恍惚间,她身上好像有什么腐臭的软物也跟着被拖了出去……
  有人奔前抱住她,护住她的头向在,踢掉压在她身上的软物,回头叫着:
  “成功了!成功了!十几天了,她竟然无事!徐达,你果然一世顺啊,若不是有人正巧跌死在你身上,护住你最后一息,只怕你早就坑坑洞洞了。”
  ……是北瑭王爷温于意?
  ☆   ☆   ☆
  当徐达张开眼时,看见一张小黑脸。
  五、六岁,跟她有得比的小黑脸,但眉目明亮,是一个相当好看的孩子。他正睁着眼在床边看着她。
  唔,如果不是确定她没生过孩子,她会以为这孩子是她遗失多年的亲生儿。真是同样的黑啊。
  “干娘。”他有点不好意思,摸摸她的脸,实在忍不住,再摸摸她的脸。“王爷叔叔说,看见你醒,要我自报姓名,我叫秦琼玉。”
  “琼玉!”她张大眼,挣扎地坐起,但全身无力,还是仗着这个小娃儿拚命支撑,她才能半坐起。“你怎可能是秦琼玉?”
  他有点儿恼。“我就叫秦琼玉啊!”
  “胡扯!当年我看过他,他脸白白瘦瘦,四肢小得紧,可你四肢长了些,脸跟我一般黑……”极有可能是那娃娃被温于意养死,他就换个孩子来骗她。
  “我要换孩子也会换得像些,徐达,你当你是笨蛋,还是本王是笨蛋?”
  徐达往木屋门口看去,北瑭温于意背着东归进来,她先短暂地看了温于意一眼,乍看下没有变化,但眉眼尽是沧桑,随即,她看向那叫东归的男子。
  还是老样子啊,她小时远远看到他,就被小徐回阻止再前进,她只记得东归生得像静止的水一样,不难看,却也不是很起眼。
  温于意放他坐在椅上,笑道:
  “琼玉,来,告诉你干娘为什么你的脸黑成这样?”
  秦琼玉跳上床,坐在她身边大声道:
  “因为琼玉还是娃娃时候中了毒,干娘帮琼玉求了药,也中了毒,等琼玉服了药,脸就愈来愈黑乎乎的,干娘也是服了药后脸黑乎乎的吧?”
  “……我还不到黑乎乎的地步。”她细细打量这孩子,真是头儿跟嫂子的孩子?完全不像啊,也不怎么像西玄人。服了药,却变黑了?她怎么没有?还是,服了药确实黑了,但她脸本就偏黑,当然看不出来?
  “你的眼力好吗?”
  秦琼玉扁扁嘴。“看远处时有些不清楚,这一年王爷叔叔带我从北瑭到西玄,最后转到大魏,这路上他拿我试药,说要是我吃到眼力都好的药,那到时可以拿给干娘吃,可是,琼玉的眼睛还是没好。”
  温于意哈哈一笑:
  “你干娘为你求药,你为你干娘试药这也不吃亏啊。”他看向徐达,又笑:“徐达,当年李容治大胆娶了你,我在北瑭听到此事时,还赞他有胆色,竟把我当年的警告丢在一旁,如今瞧你越发的美丽,我真是颇为遗憾啊。”
  徐达嘴动了动,想问他为何出现在大魏?为何与东归在一块?为何身上虽是华服,支孙似以前有皇族架子?为何没有妻妾服侍?但,最后她只涩然道:
  “我若被埋了十几天……早憔悴得难看了,王爷真是能看穿人的皮相来赞美啊。”一顿,低语:“我真被埋了十几天?”如果被活埋这么多天,怎还活着?
  温于意看了有些倦意的东归一眼,代答道:
  “我路经西玄时,被阴间小将军所托,带着东归前来,十九天前才到此处,就听见皇后陛下活埋在得庆县的山谷间。”
  “这里不是得庆县?”
  “当然不是。此处离那山谷有数十里之远。我曾赶去看过,当时得庆县动用所有士兵挖掘,那样的地势要挖出你来太难了。”
  她一怔。“那你跟东归是怎么救出我的?东归你……你不是接近我就会吐出来吗?”
  东归苍白一笑,费力说道:
  “皇后陛下,你刚生死一线,体内阴气多过王者气息,我自然能接近你,等到你阴气散尽时,东归就得退避三舍了。”
  徐达瞠目结舌。“你是说,你以往避我是因为……”
  “我本该是皇后陛下的人,但,我体质偏阴,命中有鬼字,与三小姐相似,便请三小姐暂且收留我,等到皇后陛下有需时,东归自当出现。”
  徐达傻眼了。这就是徐回无法忍受与她共处一室的原因?不是本能不喜她?
  琼玉看看东归,再看看这个初见的干娘。他跑下床,去端来茶水,一人一杯,递到徐达面前时,他爬上床,喂着这个看起来很憔悴又没王爷叔叔那些妻妾好看的干娘喝水。
  徐达感激地看他一眼,琼玉黑脸红红。他很喜欢干娘这一眼,于是又跳下床去把凉掉的药汁端过来,眼巴巴地看着徐达。
  徐达嘴角扬笑,只觉这孩子可爱得很,头儿九泉之下该瞑目了。李容治与她两人里,一定要有一个愿意去信赖人,要不,两个都无法信赖任何人的凑在一块,对大魏不会有好处的。
  那,既然李容治无法信赖人,就由她去信人。秦琼玉必是头儿的孩子,她轻轻摸着他的小头颅,他连耳根子都红了,呐呐道:“干娘喝药。”
  她笑着让他喂,等到喝得差不多了。她又看向东归,柔声道:
  “东先生是如何救我的?”
  “当时皇后陛下命悬一线,生死交关,我在此地施法,将你阻在忘川之前,本以为皇后陛下可以顺利东归大魏,哪知你竟误为当归。我自学术法以来,心知凡事不可能平空出现,皇后陛下的当归两字,嘴里喊的是我,但心里必有当归地府之意,你有此念,再强的法术也没有用,因此拖了十几日,你意念忽转,想起东归两字,这才能将你拖了出来。”
  温于意指着木屋外密密芭蕉叶,道:
  “东归先生说大魏芭蕉里藏阴气,可作引阴路之用,你就是从那堆芭蕉叶里落了出来,我与琼玉才赶紧拖你出去。这十九日于我可是个煎熬,生怕拖出来的……要是肢离破碎的……哪知你身上正覆有一具柔软尸身,这才保住你无恙。琼玉早上将他埋了,替他立了无字碑,徐达,等你能下床了,就去祭拜一下吧。”
  “这是当然。”她看着温于意说这段话时面露古怪。岂只他古怪,连她心里都觉得毛毛的,她真想问:真否假否?是否把她从得庆县救出,将她藏在这里再诓骗她?这才合理些吧。
  但,她又知道东归是做得到的。徐回自幼跟这些人相处,偶尔神神鬼鬼被她看见,久了她也习惯了,只是对象换作自己,那还真是……
  东归温声道:
  “皇后陛下,几年前三小姐来大魏时,曾与皇后陛下提到,当初你一走子之,不成大魏皇后,此生我们不必相见。但你若成大魏皇后,在二十五岁这一年有此劫,东归自当尽力,接下来要等到皇后陛下真正命尽时,东归才会出现在你面前。”
  她闻言一怔。他言下之意是此生近距离与她接触只有两次。
  就这么为了她,屈在徐回名下;就这么为了她,不辞千里而来?是因为……命理吗?
  如果这事发生在她少年时,有人愿意跟在她名下,以门客身分全心全意为她付出,她必是欣喜若狂,走路也有风。
  但,自成为皇后,开始了解手掌大权下所要背负的人命,明知手下的亲信愈多愈好做事,她却怕她一个作为不当害了这些为她卖命的人。
  眼前的东归,看似弱不禁风,却要为她耗费大半生光阴为她解难,她……何德何能啊?她很心虚,也替他感到不值,每个人都不该受自身命运拘束,该为自己而活才是。
  东归仿佛看穿她内心所想,微微笑道:
  “大魏皇后有此念,是大魏人之福。皇后陛下,命是天生,运是自身掌握,当年你若一走了之,今天就是另一番风貌的徐达,与东归再无牵连。正如东归,如果一开始不愿来此,那,皇后陛下如今只是地府的一缕幽魂罢了,我们身边亲近的人互织成网,各自牵着罗丝的那一头,就算谁要松手都怨不得对方,皆是个人意志罢了。西玄袁图预言的,也不过是那些不肯努力、不愿选择的人的下场罢了,哪能真正推算一个人的未来呢?”
  好呆住。
  “西玄袁图说你一世平顺,皇后陛下认为何谓平顺?”
  徐达闻言一愣,看向温于意,再看看身边一直在偷偷摸她袖子的脸红小琼玉。她笑着拉住小琼玉的小黑手,道:
  “北瑭王爷当年好不容易回到北瑭,如今千里离乡,必是遭遇大难,东归你为我,长住徐回那里,只为等着此刻,琼玉婴儿时也是差点一命呜呼,我想,你们都比我辛苦些,我这平顺两字也不算白得。”
  “皇后陛下有些念啊……此念甚好。皇后陛下自幼不因袁图之言而荒废功课,反比常人付出数倍努力,虽不是心甘情愿成为大魏国母,但这几年来你仍为大魏尽心。平顺?有的人一生平淡到无波无浪,但他日日夜夜心里纠葛怨恨自身命运;有的人一生大风大浪受尽折磨,但每道难坎一过去,他便是船过水无痕,继续过他的快活生活,你道,对他们来说,谁会认为自己较为平顺?”
  温于意笑着,走到她面前,道:
  “东先生说的也是有道理。那混蛋袁图,不过是个眼界过小的西玄人,自是以为你一生平顺是件悲哀事……等等,你到底算西玄还是大魏人?”
  徐达笑道:“王爷就当我是徐达,别当我是哪国人吧。”
  他哈哈一笑。“正是。徐达就是徐达吧。袁图当年确实说准了我将埋骨异乡,我自北瑭离去时,妻妾散的散、死的死,如今身边只剩琼玉,但我还不是活了过来,埋骨异乡又如何?难道温于意就不能继续快活生活么?”一顿,见徐达怔怔望着他,他神色微软,柔声道:“我所遇的人中,也只有你会这般为我感到心伤。果然,我千里迢迢访故人是没错的。”
  “王爷何不试着久住大魏?当年我心心念念西玄,以为唯有西玄才是我家乡,如今长年下来我竟也将大魏当家,可见是不是家乡,还是由自己心里认了算。”她真诚道。
  他只是微微一笑,不答反问道:“你要回到李容治身边?”
  她毫不考虑道:“这是当然。”
  “唉,真是可惜啊要,当年李容治下了豪赌,冒险得你,如今得你全部真心,真真是个……赢家啊。”温于意无不惋惜道,瞧了琼玉一眼。
  “干娘,琼玉扶你躺回去吧,东归说你要睡很久才能让阴气散去,才会健健康康。”琼玉又是眼巴巴地看着她,小小身子都要赖进她怀里了。
  他此话一说,她顿感累极,甚至体内有股滞气,闷得难受,不由得干呕几次,她依言躺了下来,琼玉立即替她盖上被子,钻进被窝抱着她睡。
  “琼玉干得很好。”
  她合上眼,隐约听到温于意问着东归道:“如此就好?”
  “嗯,我强行令她先清醒,说明原由,让她知道自己还活着,免得她在梦中意志一薄弱,就糊里糊涂去了,琼玉阳气极佳,对她甚有益处,只是这一躺,没有一年半载是好不了。”
  “这真是乱七八糟的鬼神之术啊……”温于意失笑。“我瞧,那袁图远远不及你厉害,竟被西玄奉作神师。”
  “袁图看出王爷将埋骨他乡,以为这就是你的绝境,他却看不出王爷离开北瑭后,方有一片生机。他眼界确实狭小,何必分他乡你乡,站在我们脚下的,就是我们的家乡。”
  温于意坐在床缘,看了徐达一眼,哈哈一笑:“也许你说的对。本王自回北瑭后,再也没有遇过真心人了,真要以为这世间非要人吃人不可,没想到如今能再见当年真诚对本王的故人,这也算是离乡背井后的好处吧。”
  徐达实是熬不住,意识一散,陷入无梦的黑甜乡里。

  天色初亮,一辆马车跶跶跶地慢步京师。车廉后露出一张小黑脸,好奇地看着整齐的街道。
  一名男子拎着包袱,牵着黑马走过马车。小黑脸咦了一声:
  “这个叔叔,跟王爷叔叔说的大魏人不大一样呢。”又高又壮的。
  徐达本是半倒在小琼玉身上睡着,听到此话,看见东归与温于意还在闭目养神,她探出头一看,一脸错愕,回头叫道:“停车,宅子不用去了。”
  紧跟着,她一掀车廉,沙哑大叫:“大公子……咳咳,徐达回来了。”
  高大的背影顿时停住。
  “大公子,天才初亮,你带着包袱要上哪去?”
  那身影慢慢地转过来。他先看见马车里的小黑脸,心里疑惑,这声音有点陌生,但,她自称徐达,徐达怎变成这张小黑脸,转世后未免长得太快了些?接着,他再往上一看,同样的黑肤,却真真是徐达的相貌。
  他俊目发直,包袱落了地。
  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乌桐生这贵气骄傲的公子傻呆的模样。
  她苦笑:“是我不好,这半年多来让大公子担心了。”
  “……”他神色不动,眼眸瞟向开始亮起但仍然有些昏暗的天色,再看看车说廉后她有无影子,直到他见到北瑭温于意坐在车里,他才慢慢轻声道:“二小姐……你回来了,这真是好……天色真是好,人圆月圆……”说到最后,他已经不知自己在说什么了。
  这性子向来冷淡的乌桐生都开始闪神了,何况是他人?思及此,徐达本要先回宅子,等到李容治下朝后再回宫,现在……她想了想,直接入宫吧。但入宫门时发现侍卫皆已换人,没有令牌绝不通融。
  乌桐生见状,上前一步,道:“我是皇后陛下身边最亲近的人,你去转告大魏皇上身边的带刀侍卫钱临秀,说是有重要事转告。”
  “皇后身边最亲近的人?”侍卫踌躇一会儿,点头道:“眼下皇上正在朝上,我去寻寻钱大人,不保证能将他带来……是不是跟今天要选后之事有关呢?”他说这句话时,感觉那稍远的黑脸姑娘吃惊地往这看来。
  他直觉对上她的眼,而后一怔,下意识地匆匆跑去找人。
  同时,细雨开始飘落,眼见雨势逐渐转密,天色也偏暗了些,钱临秀一早心神不宁,时时忆起昨晚陛下看着那些美人肖像的眼神。
  今日百官入殿,一如往常,但他心里总觉得山雨欲来。当他听到宫门侍卫的来报,稍稍迟疑,随即想到那人一定是乌桐生。
  乌大少在此时此刻找他有什么事?他素来对乌桐生的武艺有所敬畏,又想乌桐生性子绝不会没事找事,遂跟李容治道:
  “陛下,乌桐生找臣。是不是……”
  正要入殿上早朝的大魏陛下顿住脚步,连带着,所有侍卫都静止不动。他回过头,轻声问:“他找你做什么?”
  那声音有些异样紧绷,钱临秀心里微痛,不忍主上再抱不可能的希望,便道:“可能是他要离去,临时想起皇后陛下有什么东西落在他那,他想托臣转给陛下,所以……”
  “好,你去拿,别教他久等。下朝后,把东西送到御书房。”
  钱昨秀领命。他匆匆走到宫门,第一眼就见到乌桐生撑着伞站在宫门角落。
  “乌大少!”
  乌桐生迟疑一会儿,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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