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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墨弯弯画-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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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语意凄厉难言。
  陈瑞不禁止步。风骤然大起,吹起他的袍角。
  奉先殿隶属宫廷的外院,外院广袤威严,放眼青石玉阶,无处可値花草。可飘风横扫时仍是乱红飞渡,如火燃尽的暗蓝,他忍不住寻风而望,原来是值在青瓷大缸中几树石榴。层层叠叠的花和着淡淡的暖风,淡淡的木香,熏人欲醉。
  石榴开花便不能结果,几株便都蓄谋已久得像是知道再不作乱,从此没有机会般,织就袭水红色的锦缎,几乎遮住的背影。
  陈瑞淡淡道:“必须得动手。”
  “知道。”
  香墨继续向前,陈瑞就看不到仰着的脸上露出含笑的神情。
  九重宫阙的金色琉璃渐渐在身后远去,直直向西片泓滟的残影。
  时值日落,湛蓝艳橙层层染染,终是得黑。
  循着样的夜色来至贤良祠时,正是红灯高掌的时分。
  青青难得午后可以小睡,觉格外的沉,梦也格外的好。含笑半睁开时,睫毛不知何时已是湿漉漉。
  好梦沉酣。
  坐起身,掀床帐。眼前数盏红蜡的灯笼,满月般,个窈窕的影被睫毛间未曾拭去水珠缝合着,依稀艳紫荡漾。
  细微的薄薄光芒映着丝极冷的寒意,已陡地窜入胸骨,青青整个颤,露出惊恐万分的神色,虚弱地张开嘴唇低喊声。
  “青王呢?怎么是?”
  坐在桌前的香墨,含笑道:“青青,本来是很聪明的。”
  青青微怔,随即哑然失笑。原来如此!
  多年宫廷历练,看人眼色,如何不聪明。
  香墨的身侧随侍的是五名孔武有力的内侍,手中托盘里缎白绫,钉进眼中。
  长夜正央,本适合繁殖梦魇的时分,可冷风灌入窗来,碎在青青的前额,打下层虚汗。
  “可是没有们姐妹聪明。”
  青青起身,扶着恍如昙花梦的鸳鸯床帐无声地大笑,髻上插着的金步摇顿时摇曳生姿,成串翡翠与猫眼不住摇曳,叮当作响,连着声音都是颤着的:“香墨,向来是最聪明的。”
  有些许温暖从眼中潺潺溢出,像是许多细小的手指在脸上攀爬,又好似把刀,火辣辣地割着的肌肤,股股从面颊浸入四肢百骸,痛楚难当。
  内侍们已经迫不及待的上前,青青挣扎不过,上好的丝帛伴着簌簌地流溢开来的泪,缠在颈项上。那干净的白色和泪水模糊在起,仿佛那日杜府架子上的荼靡花藤。而那个人的手,却有着苍白妖异的颜色,会融化在白光中。
  “知道吗?他甚至都没碰过,连个触摸都没有。就着魔,不管要他为们做什么,最后们也会着魔,定会!”
  细微的,丝帛勒紧的声响,缠在人纤细脖子上,逐渐揉合急促的呼吸。
  香墨闭着双眼,殷红的唇挑起抹勾魂夺魄的弧度:“的,和认识的不是个人。”
  可青青看不到,的眼前,积的满满都是蓝眸子寒凉的笑,薄唇中呵出的是无比柔软蛊惑的气息,吹得他发丝微动。犹如在缓缓抚摩着面庞样的蓝色目光,绽放簇又簇令人颤抖的微悦。
  就被种毒瞬间俘获。
  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香,似乎是死亡独有的气息。尽头,那个人如株紫藤花安静的掩埋在死亡的瘴气里,
  青青意识有些朦胧浅淡的恍惚,有什么直在胸膛那儿深深浅浅地敲打,越来越响。
  不甘心,不甘心……
  剧痛切割着,青青陡地挣扎起来,时五个内侍竟然按不住,死死的抓住脖子上白绫,扯开条缝隙。
  “蓝眼的魔,蓝眼的鬼!他也不会放过们……”青青沙哑着声音发出凄厉的叫嚷:“也受他的蛊惑,也在为他发疯,是不是!可是别忘……是夺走原本今日他吃力夺回的切,是把他推进……”
  “知道,可是不是,青青。枉在李氏身边么多年,竟还是痴的傻的,以为世上只有情爱,至死不渝。”
  香墨蓦地里爆发出阵大笑,好像听到世界上最好笑的事情:“没错,当年的事,是亲手干的。可是不欠他封旭什么,也不会爱上他。所有人、所有事不过是利用图谋。所以才会费尽周折,殚精竭虑的安排切。自始自终,不过就是枚死棋,注定要弃,懂吗?青青!”
  青青脸上的血色在瞬间全部褪尽,好像个晴霹雳,正击中。忘记挣扎,眼不可思议的睁得极大,望着香墨。
  内侍急得更加使力,青青最终没声息时,狂风大振,时窗下那些华美绚丽的灯笼也轻轻熄灭。
  处置完青青,内侍无声无息的把尸首抬出去,手法甚为熟练。
  香墨却直留在屋子里,手捧着盏茶。
  色仍旧漆黑,廊下的灯抹在碧罗窗纱上,片暗金。廊下无人,四下树影悄悄,屋里静极,隐隐的似有虫鸣。忽而阵脚步声随着夜风渐行渐近,欲待细细分辨,来人已推门进屋子。
  香墨转头看去,不由哑然失笑。
  陈瑞见笑,不由皱眉:“办完事不走,到真是不害怕?”转眼又对门外吩咐道:“还不扶夫人出去?”
  随声进来的是对活色生香的美人,并不是侍婢,可也不像是侍妾。衣衫特地宽大许多笼在身上,空落落地,盘花刺绣的领襟几乎落在肩下,尤显得苗条婀娜。细看时竟是对双生子,连笑靥都模样。
  见香墨恍若未闻,形容慵懒的并不起身,双生子也不敢真去搀扶,只静静站在下首。
  对描金烛窜升着明丽的光焰下,年轻细致的美人,便是随意隐在影中,仍如暗夜的花,簇簇盛放,瑰丽与妖娆。
  “是双对,不知是谁送来的礼物。”见香墨直盯着那对双生子,陈瑞淡淡笑,道:“是匆匆自漠北出来,路苦寂……”
  眉梢微挑,目光瞬不瞬的凝住香墨,再未移动过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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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烛光猩红,落在香墨的鬓上也是片的猩红。的发髻上只金簪,簪头为卷莲枝相托盛开的莲花。正中红宝石镶嵌出个梵文,寓意信心坚定;如金刚不可摧破。
  香墨蓦然正迎上陈瑞冷峻的眼神。
  瞬息光芒,流转无声。
  从那目光中辨别出熟悉的感觉,如潮水般漫来,清楚的记得,自己第次踏足贤良祠,暮春半寐光的澄凉,拂过肌肤,冷的像是陈瑞的眼。
  那时并不敢与之对峙,那时的犹如株枯藤,见光萎缩。而他便是那抹光……
  如今,可以十分平静的对视着,同样也可以面色毫无波澜,缓缓道:“并不是……”
  明知句话不应该,但还是忍不住,好似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陈瑞却抬手,示意他不必再:“知道不是,绝对不会送……”
  丝极为复杂的表情从陈瑞眼中掠而过,无法触及,倏忽便消失不见。样的话竟让香墨窒,无言在那里。陈瑞也不再开口,两人皆默然不语。
  隔着数载光阴,他们曾是夫妻,十年肌肤相亲,几乎是最亲密。仿佛夜色里的灯与影,影影绰绰掺和在起,毫无间隙的晃出朦胧的片眩目光晕。可是,终究是离心离德,但有些事,他还是最明白的。
  往事虽已陈谷,可时光如水,也洗不掉飨客的身份。最恨,就是种身不由己,命贱身由人。
  那对双生子似乎也察觉到两人暗涌的波澜,明眸流转,顾盼之间,骨碌碌在两人身上乱转,副好奇极模样。
  陈瑞心中厌烦,挥袖:“们下去吧。”
  双生子福身而去,室内便真的寂静无声。窗外风声阵阵,仿佛是要下雨,云厚闭月,不知何时又被重新起的檐灯摇摇,落在碧落窗纱上,似是细微的层层荡漾不定的水波,铺过的浅淡白光,烟雾蒸腾,缓慢拍打在两人身上。
  香墨缓缓低头,将盖碗放在旁边的茶几上。
  陈瑞目光直是看住,若无其事地打破沉默道:“们是文安侯送来的。”
  香墨惊觉,仍旧垂着头,手指轻轻撮弄着腰上万条垂下翡翠丝绦,目光不定游移。
  “香墨,们有何图谋?”
  质问时,眼中已凝团寒气。
  样的语气,反倒让香墨定下神来,抬眼望住陈瑞,笑道:“西北的商路。”
  “佟家宦途注定无望,所以转而经商。士农工商,商虽是最下品,但谁会嫌银子多?西北虽秋冬战事不断,但春夏两季却是经商的极好季节。知道手中自有商贾为筹谋。可,们原本也没想要多大的肥肉,口残羹足矣。”
  陈瑞唇际勾起,道刻痕似的奇异微笑,慢慢地:“就凭那两个人?们值吗?”
  香墨颤,站起身,慢慢的步步徘徊在室内,纹锦的绣鞋,每落步,就是窸窣的声,每步都仿佛落在人心上般。窗外的灯影,窗内的灯影,光如潮水,陡地止步,就仿佛成尾艳紫斑斓的鱼,昂起头回答:“自然不值,可是所做的……曾经做过的,即将做的,都会物有所值。”
  完推开门扉。
  陈瑞微皱起眉,半晌,无声叹口气:“记得最讨厌佟子理的。”
  香墨手扶着门,手攥丝绦,紧,又慢慢地松开,方轻轻抿起红艳的唇,回头展开笑颜,恍如盛放在春末里的白色蔷薇,即使在夜色里也掩不住的夺目。
  “再不好也是娘家人。”
  陈瑞觉得周身下子热起来。
  那笑颜让他回想起多年前那个夜晚,小心翼翼的向他跑来,步履紧促的可笑。那时他已知有身孕,可踮起脚,孩子气地两手圈在他的劲上,没有丝杂质的笑颜,让他不得不佯装未闻。
  时光冉冉,转眼已近十载,陈瑞的眼里,那样鲜艳的影,在夜色里,渐渐模糊去。
  回廊极长,风雨中摇荡不定的灯光朦胧在脚下。香墨走到月牙门时,不想那对双生子还在侯着,见出来,忙福身拜道:“夫人。”
  美人嗓音如歌,即使是惊慌不定时,也是不尽的旖旎。香墨不禁慢下脚步,唇动动。句,们可是情愿,终究没有问出。
  有些人便是此时救,也救不们生世。命该如此,挣不掉,躲不开,有时做,未尝不是害们。
  走出贤良祠时,风突地止,终于下起细细的毛毛雨。
  按例贤良祠下榻的向来是品大员,所以门口处设置对青石狮子。雨落在狮子微微弓起的背脊上,洒下的水色鱼鳞似地,淡青泛银的晕染开。
  香墨突然觉得可笑起来,唇角真的就勾起,凑个凄凉的微笑。
  石狮子的心,是石头的。
  而的心,不知何时也变成石头。
  回到绿萼轩时,已经是子夜时分,不想还是灯光如昼。香墨知道封荣在,正寻思着怎么解释,封荣已扑上上来,抱住的手在香墨的颈项上边细细抚摸着,边低低地问:“去哪里?疯么晚?”
  香墨挣扎不开,索性脱力似的伏在封荣的怀里,快喘不过气来,却捂着胸口吃吃地笑:“呢,么晚还不睡?”
  香墨的呼吸凌乱,封荣云的呼吸也跟着越来越急促,就象窗外雨中的花,被碾落花枝。
  “下雨,睡不着。”
  潮红的面色,眼睛里也带着妖异的潮湿,紧紧的贴着香墨,渴望地想要靠近更靠近。
  绿萼轩的窗并未因雨而关,反倒是洞开的,窗外海棠树随雨半凋碧,婆娑的树影映在茜霞窗纱上,也被雨洇湿,残迹。
  香墨吃不住他的重量,已被压在床上,似是冷笑又似颤抖:“只是下雨,又没打雷,有什么睡不着的?”
  封荣笑着,吻,撕扯下的衣衫,然后,猛然用力地顶,强悍地进入,口中与之相悖的,宛如梦呓般慢慢地着:“下雨谁又知道什么时候会打雷?”
  身体之间找不出丝缝隙,缠着绕着揉成团麻,也许辈子都分不开。
  不知怎的,香墨抽痛起来,慢慢地伸出手,终究不能推开他,只紧紧的抓紧身下的锦褥。
  褥上锦绣繁花,在十指间绞在起,慢慢地扭曲凋落。
  因身份初定,还未分府,封旭也暂时住在贤良祠。几日刀光剑影,心神俱疲,觉醒来时,已是光大亮。洗漱出门时,正看见对眼生的双生子,躲在月亮门口,不敢看又忍不住看的偷窥模样。
  封旭心情极好,轻笑出声。
  双生子觉察,忙回身福礼,圆润的脸上爬满红晕,呐呐道:“王爷可别往前,运死人呢!”
  封旭闻言,倒上前两步,远远的辆板车,车上的人不过卷破败的草席,面目皆遮,唯有乌云般的长发垂下板沿。
  “死吗……”封旭的唇角仍维持着笑意,两行泪却毫无预兆地划然落下,落在脚下尘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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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国历二百三十七年的时势,怒涛汹涌,波谲云诡,唯有在史官笔下不动声色的留存下来。
  陈瑞献俘之后不能久留,启程离开东都。
  封旭没有去送。虽然人人皆知他和陈瑞关系亲厚,可是亲王和封疆毕竟不能明目张胆的交结。新修缮的青王府绝对会有各方的眼线,他不得不提防,也不得不小心谨慎。
  五月赐封府第,先朝的蓝王府第成青王府。
  朝中诸人,均送来贺礼。
  夏日寂寂,日烈长,管家面擦着汗,面项项念着礼单。
  封旭纳凉的亭子绿石砌成,四周用薄绡的绿色罗帏绷起来,汪如洗空似的濯波,荷花仿如霓虹娉婷。极目远眺时,凉风爽适,醺然却不欲醉。
  再怎样温软靡醉,也无法摆脱那似永远烙印在记忆中的噩梦。碧水沉沉灌满呼吸的记忆,仍常常令他时常夜半自中醒来,湿透全身的冷汗以及额角的抽痛。陈瑞教过他,越害怕的东西就越要去面对,绝对不能让人知道软肋。
  于是,封旭日日寻着名目对着荷花池。青王府的下人,人人皆道,青王爱清池。
  清风渐起,满眼丰浓荷花,花瓣浓艳如凝露般,密密硕大绿盘被挤到水里,下下的沉浮,那些微微泛水珠的绿色,在样的燥热气里堵的他愈加烦闷。
  旁,管家继续念着礼单。金银珠玉就罢,还送来人,皆有,俱都年轻貌美。管家商量着怎么安置。听他讲着,封旭却不在上头是留心,不过偶然搭上句话。
  礼单罗列,御赐的金银漆器、李太后的玉玩古珍,杜江的青瓷白瓷……数不胜数,难得他们,竟然没有样是重的。恍恍惚惚时,就听管家念道:“墨国夫人,百年沉香木盒……”
  他面色不动,待全部听完,漫不经心地“”声,自几上端起玛瑙的茶盏。陈氏富贵近三百年,饮歠向来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便是封旭不精通些,也有下人殷勤打。只手中的杯茶,就是顶级的祁门红香,甘鲜果蜜里蕴兰香,滋味极是醇厚。封旭浅啜口,道:“杜阁老不是有瓷器吗?玛瑙的杯子太张扬,茶乃君子,还是瓷器才般配。”
  管家是杜江指派的人,心思极是灵活,马上就遣人去取。
  下人还未迈步,封旭又想起什么似的道:“再把那个沉香木的盒子也拿来。”
  不多时,下人将东西呈上来。因封旭品的红茶,杜管家为求相得益彰,特挑出套红釉瓷的茶具。
  封荣随手拈起红瓷杯子,色红艳如锦,倒是似足无瑕的锦红玛瑙。他把玩片刻,才似漫不经心的将沉香木的盒子拿在手里。
  盒子镂刻精美,上面刻的是缠枝花,层层如面前池中的千株芙蓉,繁密相接。初看时以为是牡丹,可细看才发觉,原是荼靡连成片。封旭的手指自荼靡上抚过去,沉香木的温润沁入掌心。半晌,他缓缓掀开盒盖。
  眯起眼仔细的看去:红绒的底子上,端端正正条如意结,结着五彩金丝的穗子。种结法极为普通,并不是宫中特有的讲究花样。
  他慢慢伸出手去,将如意结攥在手中,满面不解。
  “是什么?”
  旁的内侍叫泛泰,是宫里出来陈瑞指在封旭身侧的人,此时大着胆子句:“哎呀,到底是子心细,奴才们怎么就没想到呢?”
  泛泰见封旭疑惑的看过来,忙堆着脸的笑:“是以佑平安的金丝如意结,咱们陈国贵族家的子,未满三十都要带的、样才能长命百岁,如意万年。”
  杜管家也忙接口道:“王爷是龙血龙脉,定也得带的。”
  封旭不言不语斜倚着鎏金阑干,风凉似玉,拂在额际,种刺痛,无声无息间蔓延开来。
  泛泰凝睇半晌他的面色,踌躇片刻放上前将如意结系在封旭的右腕上,封旭只是定定看着,并未阻拦。
  待泛泰系完,才开口道:“都下去吧。”
  人都走远,面前余下的只是池清水,波澜不惊。手不由自主地攥住腕上的金丝如意结,攥得那样紧,就像深深的硌入掌心里去似的。
  风骤然间大起来,从四面八方刮进亭子,放肆掀起他紫棠颜色的衣袖,恰好拂过栏下株新荷的头顶,猎猎地飞舞着。
  如意结还死死缠在他的手腕上,而封旭整个掌心凉的似握寒冰。
  闲散宗室的日子总是清闲的,夏日长寂寥,封荣就宣王府里的戏班子品评。
  唱的是出凤求凰。
  王府里得脸的姬婢聚得齐,也没心思认真听戏,三三两两,嘤嘤切切、絮絮哝哝,婀娜如燕子晓春。时,丝竹戏笙歌中,繁花满眼,脂粉成荫,又是番莺声燕语的光景,倒是比戏台子上还要热闹。
  只有封旭静神地注视着戏台上。扮着文君的小旦,身姿极柔,仿佛蝴蝶舞花般,单单就少文君的秀雅刚毅。不自觉的封旭就想到莫姬,那段由平洲到东都的段日子,几乎像是上辈子的事……
  正在怅望,从北边泛泰匆匆的小跑过来,他本是个胖子,跑起来时头颤颤巍巍,肚子则摇摇摆摆,嘴还似咕咕哝哝,抓耳挠腮,招得随侍姬婢大笑不止。
  泛泰颠到封旭身边,抹把头上的汗,躬身他在耳旁道:“杜阁老来。”
  封旭静片刻,仍是动不动望着戏台。泛泰几乎以为他没听到,还要再回禀边时,封旭轻轻开口:“请他去凝霞亭。”
  泛泰才长吁口气,又颠颠的去。
  重檐方亭设在池中央,题名“凝霞”。 花大手笔请名师所设置,与尊经阁唯有三节木板桥相接,放眼出去池水荷花,再无物,绝不可能有人窥听的所在。
  封旭在亭中白玉凳上铺锦毡,设席,请杜江坐在上首。泛泰遣内侍传膳,侍婢打扇,偌大的凝霞亭里里外外伺候的人,有十数个之多,但趋奉行走,声息全无。杜江眼风左右扫,封旭马上挥挥手,亭中诸人瞬时退得干干净净,便只剩下他们。
  池中夏风清凉飒飒,沙沙地打在水面荷花上,如春蚕噬桑般阵阵轻响。
  杜江缓缓露出笑意,但开口间不过是先拣些起居的日常琐事,封旭吃不准杜江的来意,回答时不免有所顾忌。
  其实,陈瑞回漠北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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