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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闲站到梅迦逽的面前,目光定定的看着她,“想好了?”
想好了不要承认他?不要继续当辅国大将军了?
“嗯。”
“如果,朕不答应你呢?”
梅迦逽的心头一颤,朕!呵呵,早就听习惯的一个字,没想到从他的喉咙里发出来竟更有种君临天下无可项视的感觉。这么多年的隐忍,他等的,怕就是今日在万人面前自称一个‘朕’。
“那就灭我梅氏九族吧。”
说完,梅迦逽转身朝乾坤大殿外走去。
“逽儿!”
听到身后的呼唤,梅迦逽的脚步慢慢停了下来,心脏上被刺进一根深深的刺儿,痛得她直皱眉头。
“我想,我的七郎,已经不在了。”
“只要你想他在,他就在。”
良久之后……
“我们都知,他不在了!”
东方闲追问,“你不想知道什么吗?”
“没有必要了。”
问细了,伤的,不过是自己,她又何须再去细究他的布局,能把所有人都骗过,他的付出和努力定是常人所不能想象的,既然他如此用心,她问了,不过是显得自己愚笨不堪,何必呢?何必,让自己痛呢?
回来的路上,她想很仔细,难道举六军之兵来推翻他吗?且不说她能不能赢,便是赢了,他一定会被处死,那是她想看到的吗?可如果让她欢天喜地的看着他篡位称帝,可能吗?她是贞康年的辅国大将军,纵然对贞康帝不再认同,但她从未想过成为成为助人某产篡位的叛臣,那样的名声,她梅迦逽背不起。杀他,她做不到!恋他,亦难维系!如此,她只求家人平安,安泰民安。
“你早就怀疑了,是不是?”
“是。”
看着梅迦逽的背影,东方闲明白,很多事情,恐怕无需再多说了。她不想问,他不想说,现在他们之间,已不是解释几句苍白的言语就能化解的了。
偌大的乾坤大殿里,静得出奇。
过了许久,重洄执着净鞭从殿外走了进来,在东方闲的跟前站定,深深的弯了个腰,“启禀皇上,梅将军出宫了。”
东方闲无声的点点头。
“那要不要……”
重洄缓慢抬头看着东方闲,希望他给点明示或者暗示。
“别惊动她。”
“奴才明白。”
大殿里重新回到安静中,东方闲转身走上龙椅,一个人在椅子上坐着,看着大殿的门口,良久良久……
-
梅迦逽的白色马车走大朱雀大门前。
“德叔,停车。”
涅槃靠近梅迦逽的马车,问她,“迦逽,怎么了?”
梅迦逽的声音从马车里传了出来,“凤凰,你我姐妹多年,旁的话我就不多说了,你去乾坤大殿吧。”
一诺倾情:第一美人;无泪,是我挥遒的心疼;无言,是你隐忍的苦涩1;
凤凰一惊,“小姐?”
“你知,我话不爱说两遍。他在里面。”
“小姐,我……”
梅迦逽的话音越见冷情,“你我情分已尽,不必多说。涅槃,德叔,我们走。”
“小姐。小姐。”
凤凰看着徐徐而动的马车,追了几步,看着连连不解回头向她张望的涅槃,突然发现自己有很多的话想说,却说不出口,长时间的相处下来,她真当她们是姐妹,可她有不能说出来的秘密,她不想伤害她们,甚至她觉得,就算闲王爷称帝了,她还可以留在她们身边。可,小姐她怎么就会发现她的问题呢?
走出朱雀门,涅槃问出自己心中的疑惑,“迦逽,为什么不要凤凰了?她怎么了?做错了什么?”
“涅槃,你上来。”
德叔将马车停下,涅槃跳到马车上,钻了进去,坐在梅迦逽的身边。
“迦逽,凤凰是我们的姐妹,我们不能丢下她。”
梅迦逽的眼睛慢慢的发红,哽了一下嗓子,道,“涅槃,她不是凤凰!”
单纯的涅槃一下被梅迦逽的话弄懵了,不可置信的看着她,“怎么不是凤凰呢?她天天跟我们在一起,她就是凤凰,错不了,我认得凤凰。”
“涅槃,和我们朝夕相处的人是她没错,但她不是与我们一同长大的凤凰。”
涅槃拧了拧眉头,不太明白,既然是凤凰,那为什么又不是和她们从小一起长大的凤凰?这世上难道有两个长相一模一样的人吗?很快,涅槃想到了自身的情况,她是涅槃,但她又不是涅槃。或者说,她也不是从小和梅迦逽一起长大的涅槃。如果按这个情况来说,凤凰倒极有可能真不是凤凰,但,难道她也是穿越过来的?
想到此,涅槃紧声问梅迦逽。
“迦逽,你怎么判断出她不是凤凰的?”
梅迦逽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惋惜之意,“涅槃,我对你们太熟悉了,熟悉到比熟悉自己还要熟悉,我怎会不知她是真是假。”
“其实……”
“迦逽,其实……”
涅槃说了两次都没将话成功说出来,第三次,她鼓足勇气,说道,“其实我也不是当初的涅槃,我说过的,我说过我不是涅槃,可是没有人信我,我不是她,涅槃早在六年多前就死了,我只是借用了她的身体,是真的。虽然听起来很荒谬,但千真万确。”
梅迦逽闭上眼睛,点头。
“涅槃,我知道,我知道你也不是涅槃。我知道真的涅槃在六年前就离开了我,为了救我,她在那次从祈邙关回来时,已经死了。”
说着,梅迦逽的眼角溢出了一滴泪水,说话的声音更加悲伤。“可是你知道吗?涅槃,起码我知道涅槃什么时候离开我的;起码我明白,你对我绝无二心。可凤凰……”
梅迦逽的眼泪滑过脸庞,落在衣襟上,一滴,一滴。
“我连凤凰什么时候不在的都不知道!”
她的好姐妹,伴她长大,伴她经历风风雨雨,伴她开心或不开心,曾许诺将来要为她们找到帝京最好的婆家,看她们风风光光的出嫁,然后看她们幸福的生活,而这些,都再无法实现。
涅槃将梅迦逽抱进胸口,她太少看到迦逽哭了,不管面多多么惨烈的战场,她从流过泪。可在失去自己的姐妹时,她那么无助,她的泪水那么苦涩,都苦到了她的心里。
“迦逽,不哭。”
说着,涅槃的眼睛也湿了,如果说迦逽知道自己不是真的涅槃,那她说凤凰不是凤凰,就真的绝不是凤凰。
“迦逽,你还有我,我会一直在你的身边。”
梅迦逽伏在涅槃的怀中,瘦削的肩膀微微颤抖,细细的贝齿咬着下唇,低低泣语,“我的凤凰……”。
涅槃能感觉到梅迦逽的悲伤,可她什么都帮不到她,唯有将她紧紧的抱在怀中。也许此刻,有一个人的怀抱比她的更温暖更宽阔,只是那个人,恐怕已经没有再拥抱的机会了。
闲王爷,你到底是怎
一诺倾情:第一美人;无泪,是我挥遒的心疼;无言,是你隐忍的苦涩1;
样的一个人?为何会突然登基为帝?你心善体弱,那个位置,你为何要做上去?你难道不知道迦逽为了能和你隐居,宁可起兵伐楚,只为求得将来的宁静吗?你看不懂她的心吗?
涅槃心中有太多太多的疑问,为什么事情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一切都没有按照计划走,事件变化的太快了。
德叔将马车停在帝京最繁华的街道入口,朝左是去梅府,拐右是回辅国大将军府,现在,要如何选择?
听着马车里低低的哭泣声,德叔看着街道的尽头,用一个经历了三朝老人的眼睛看着这个现实,父、子、弟,皇家的亲情,永远都太单薄,不管最高位的是谁,这些百姓,关心的不过是自己的钱袋子,想的不过是今天吃什么,如何过的更好。开心也罢,伤心也罢,旁人替你惜三分,那是自己的福,若不被人疼惜,那也是命。
过了一会儿,梅迦逽收住自己的泪水,从涅槃身上端坐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衣服,轻声道,“德叔,走吧。”
“小姐,我们回哪?”
“哪儿都不回,寻一客栈。”
“这……”
德叔虽然有些疑虑,到底是相信梅迦逽的,将马车赶到了一处环境清幽的客栈,来往的客人不多,清净的很。
-
天字号房里。
涅槃泡了一杯茶送到梅迦逽的手中,陪着她坐在窗下,轻轻的问她。
“迦逽,你在想什么?”
“想我爹。”
许久,涅槃都没有说话,可终归是憋不住话的孩子,忍不住问,“不想他吗?”
“想有何用?”梅迦逽反问。
“你就真的一点不好奇为什么他会称帝吗?”
“这帝京的街上,你随便拉一个人问,他们都会告诉你他称帝的原因,在他们看来,他当皇帝比他的皇兄当皇帝可能更好。”
涅槃惊讶,“你都知道?”
“他心善,称活佛,这民心所向,东方烨不是一早就明白吗?若非,他之前怎会遭遇非人的虐待。”
“可东方烨到底没有防住闲王爷不是吗?还是被他篡位了。”
梅迦逽苦笑一记,“他有心那个位置,谁又能真的防的了呢。”
“你一早就看出了吗?”
梅迦逽摇头。
她不知道,她看旁人都能看准,看他,总是摸不到最深的一处,以前总觉得是他太无欲无求,现在想来,是他藏得太深了,以她的道行,还不足以与他对抗。
“你恨他吗?”
梅迦逽再摇摇头,深爱到骨髓的人,要怎么恨?他遭遇的不平她都看到过,他的反击,从一个侧面说,是东方烨自找的,他逼他逼得太厉害了,男人的骨子里都有逆反的狂妄,不管他多么的体弱,对权力的追求绝不会消失,只看让他为之奋斗的筹码够不够吸引他。
“涅槃,我不知道。这些来的太突然,很多事情我都没有弄明白。我不知道应该把他放在什么样的位置才合适。”
涅槃叹气,其实时至今日,别说梅迦逽,就是她自己,对闲王爷也恨不起来,并非说他们几人的感情如何深厚。而是,有一个在夹缝中生存的人,她们亲眼看他被自己的亲人欺负、怀疑、暗杀、虐待,陪着他走过那些常人无法想象的痛苦日子,那些悲怜和同情在很大程度上缓淡了她们对他的恨意。一个活了今日不知道明日的人,她们忍心去责怪他变得强大吗?一个从出生到成年都不被人关怀的人,外人有资格去对他的努力产生恨意吗?他所做的,不过是一个人本能的求生反应。只是可惜,他的努力,隐瞒了所有人,包括深爱他的人。
“迦逽,我想,我能理解一些些。”
梅迦逽将头轻轻靠在涅槃的肩上,她能理解多少呢?她为东淩付出了多少,为他有操了多少心,努力了多少次,这些都已经不是用言语能说得清的了。当她觉得一切希望都在眼前时,当她以为自己只需做最后一次努力时,所有的愿景都被他打破,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她的梦,全部碎了。或许,从始至终,他都不知道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又或许,他是知道她想要什
一诺倾情:第一美人;无泪,是我挥遒的心疼;无言,是你隐忍的苦涩1;
么,只是她想要的,不是他心中想要的,他们的路径不同,只能陪着走一段路,而不是相伴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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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淩皇宫,乾坤大殿。
凤凰走到大殿之外,被重洄拦了下来,“哎,乾坤大殿岂是可随便靠近的。”
看着眼前的公公,凤凰收拾好自己的心绪,声音冷清的说道,“劳烦公公向皇上通报一声,梅迦逽将军的贴身侍卫凤凰求见。”
听到是梅迦逽的贴身侍卫,重洄认真的看了一遍凤凰,“等着。”“谢公公。”
不多久,重洄边从里面走了出来。
“皇上宣你进去。”
大殿里,东方闲眼中无波的看着凤凰一步步从外面跟着重洄走了进来,跪地行礼。
“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好一会儿,殿内都没有其他声音响起,东方闲静静的看着下面跪着的凤凰,似乎在想着什么,又似乎并不想见到她。
凤凰的心,咚咚直跳,愈发的将头低得更下。
“平身。”
终于,冷冷的两个字从东方闲的口中传了出来。
“谢皇上。”
“你见朕,所为何事?”
凤凰低头不敢抬起,如实回答了他,“梅将军叫属下来见皇上。”
东方闲一怔,什么!她让她来的?!
“她什么时候说的?”
“出朱雀门前。”
倏地一下,东方闲从龙椅上站了起来,脸色微变。
无泪,是我挥遒的心疼;无言,是你隐忍的苦涩 2
(倏地一下,东方闲从龙椅上站起来,脸色微变。)
她在出朱雀门前将凤凰指到乾坤殿见他?
凤凰从东方闲的反应中感觉到事态不佳,慌忙自责,“属下罪该万岁,没有把事情办好。”
东方闲蹙眉,凤凰的一切都严丝合缝,她怎么会发现的?又是在何时发现的?在出朱雀门前将她留下,意味不言而喻,由他入主的这个东淩天下,她不想参与,所有该他的,她都还与他。
“罢了。湫”
东方闲摆了下手,示意凤凰站起,道,“她非一般女子,发现你不过是迟早的事,若连你都能瞒她一世,她就不是梅迦逽了。”
凤凰的表情稍稍放松了些,问,“皇上现在打算怎么办?梅将军似乎很抵触……现在的局势。”
“若没其他事,你退下吧。匆”
凤凰愣了下,施礼告退。
“是。”
走出乾坤殿的凤凰在殿前的台阶上站住了脚步,看着云层厚重的天空,突然发现,现在的她,好像没了可去之处,以前有辅国大将军府,现在?不过短短的数句话,她成了无家可归的人,甚至连一个交心的朋友都没有了。她们俩,肯定已经不再相信她,不再喜欢她了吧,那些患难与共生死相随的友情在她的欺骗面前,一下都消失不见了。
哎,罢了,当初就知会有今日,不是吗?
正当凤凰准备迈步时,身后传来重洄的声音,“凤侍卫请留步。”
凤凰站住,转身看着叫自己的公公。
“公公可有事?”
“皇上让奴才带你去休息的别院,请跟奴才来。”
凤凰的目光投向乾坤大殿的门里,眼中带着感激和一丝稍露痕迹的笑意。
“凤侍卫,请。”
“有劳公公了。”
-
梅迦逽在客栈住下来后,德叔和涅槃都提出要去外面打探情况,被她制止了。
涅槃不解,“迦逽,我们就这样一直呆着?对梅府和时局都不闻不问吗?”
“是啊,小姐,老爷他们现在是什么情况,我们都不知道,现在帝京里又是一个怎样的局面,我们也不清楚,弄清楚了,好为以后做打算啊。”
梅迦逽面色冷静,他们说的,她何尝未想过,只是此时此刻,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人的监视之中,太急切的想知道一切反而会把自己的软肋暴露在别人面前,改朝换代不是小事,即便他们不去主动查,静待几日,相信也会有不少的信息流入他们的耳朵,她想知道的,自然都会知道。
“德叔,涅槃,安安心心住着,他们不会有事的。”
当权者岂是傻子,她手握重兵,几十万大军目前驻扎在京城之外,若她有什么闪失,帝京里布防再怎么坚固也要遭受重创,说不定某人会因此而落下皇位,他怎会在此刻动她?又怎会现在为难梅家人。他要的,不过是希望她念及亲情继续俯首称臣,只是他不知道,她能当他是王爷,是七郎,却难当他是帝王。不评判他是否有成王成君的才质,而是,帝王是她从不想爱上的男子,他们的感情太单薄,他们的后宫太繁华,他们的生活太复杂,她不爱不喜也不望。
“可是……”
“涅槃,信我,安心住着,很快你想知道的,都会知道。”
涅槃点头。
-
三日后。
梅迦逽坐在窗边,几条街外传来敲锣打鼓的声音,热闹的很。
涅槃气喘吁吁的冲进房里,大声喊着梅迦逽。
“迦逽,迦逽。”
“何事,你慢慢说?”
涅槃双手叉在腰上,喘了好一会儿才缓个气来,说道:“正午时分,午门将斩首五个朝廷大官。现在帝京的百姓都跑去午门了,大街上热闹的很。”
“哪五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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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诺倾情:第一美人;无泪,是我挥遒的心疼;无言,是你隐忍的苦涩2;
sp;“兵部尚书上官鸿,刑部尚书多泽,京兆府尹魏成,禁卫军统领张峰项。还有一个,官很大。”
“谁?”
“左相,左权晋。”
梅迦逽的眉头蹙了起来,他当真如此想要坐稳那把椅子吗?
“迦逽,你怎么看?”
“他们被斩首的罪名是什么?”
涅槃脸上露出了不屑和活该的神情,“贪污。”
“迦逽,你可不知道东方闲在他们府上查出了多少金银财宝,让人瞠目结舌,据说五家聚集起来,抵大半个国库了。要我说,这样的官,该杀。你都不知道现在百姓多么高兴,个个拍手称快。”
梅迦逽不带感情的轻轻勾起嘴角,“真真是攻心为上的高手啊。”
“迦逽,你的话,是什么意思?”
“这五个人,只是开始,很快,会有更多的达官显贵被杀被贬被流放。”
“啊!”
“杀贪官,他在赢聚更多的民心,让百姓在他‘善’的基础上看到他的‘正’,军队再强大,也不及民心所向来得盛广;这五人皆是高位重臣,死了后,终须人来替代,那些位子,是用来吸引官低身轻却有野心报复的人,他在用高位收买人心;再者,他想告诉那些心怀对贞康帝有余情的人,他连宰相都敢杀,他们更加不放在眼里,逆反他的人,杀无赦,以期震慑那些心怀不平之人。”
涅槃点头,明白了许多,“这么说,还会死更多人,这样东方闲就能在朝廷安插更多自己的人。”
梅迦逽轻轻应声,“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