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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首若相离 作者:游小离-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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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蝴蝶在郑妃那听这件事后也颇为震惊,按理说嬴政这几年也宠幸过不少妃子,却没有哪一位能让嬴政动了念头,如今嬴政却将日月宫赐给了一名不见经传的宫娥,着实令人吃惊。她也想见见究竟是何厉害角色,现在看来倒有些失望。锦离的确未生得倾国倾城,只因眉宇间透出一股清爽,竟也叫人直直抹不开眼去。
  “我说这儿怎这般热闹,原来是锦离姑娘和公主在这儿。”远处传来一声低沉的声音,锦离和蝴蝶不约而同的看过去,见是紫甫着一身素衣青衫翩然而至,行至蝴蝶面前施了一礼,蝴蝶问:“师父可是认识她?”
  紫甫道:“见过几面,倒是个实实有趣的丫头。”蝴蝶忍不住嘟起了嘴,道:“除去玉姐姐,蝶儿还是头一次听师父夸赞一个女子。”
  锦离立在一旁听着两人又随意聊了几句,见那宫娥忍不住提醒道:“公主,该去国子监了。”经提醒,蝴蝶这才想起今日的任务,只道:“只顾和师父聊天,倒将正经事忘了,师父,蝶儿先走了,否则那淳于老头又该向父皇告状了。”锦离同紫甫行礼道了句:“恭送公主。”
  日头正烈,大蓬的金粉洋洋洒洒的落在每个人身上,蝴蝶走到锦离身边,停下步子,道:“之前兰花也是有的,只不过后来栽种的其它花多了,被遮住了,才不被发现罢了。”


☆、二十一章:隔帘轻解白霓裳(三)

  因朝堂上的一些政见李斯与蒙毅颇为合得来,所以每每出现歧意,李斯都要听听蒙毅的想法,这一次也不例外。蒙毅不好推辞,又因心系与锦离相约之事,便草草说了几句就赶着步子去了御花园。
  天气闷热的要命,一丝风也没有,稠乎乎的空气好像也凝注了,锦离忍受不住炎热找了块庇荫的地方等候蒙毅,而蒙毅虽有种种疑问存在于脑海,却在见到锦离的那一刻生生咽了下去,只问了句:“你近日可好?”
  锦离微微抬头,蒙毅身形挺拔,直直将那极烈的日头挡去了一半,她点点头道:“怕是要留在宫中一段时日了,只是每每想起爹还有洛府上下就……”说到这儿声音有些哽塞,眸底似有泪水溢出。
  太阳愈见西沉,天际间似有一条硕大的红绸酽酽裹簇,偶尔凉风袭来,吹得人衣袂飘飘。蒙毅怕锦离想家,引了她一路向北行至城楼下,锦离跟着他登上城楼,身后是禁城连绵沉寂的叠叠殿宇,脚下是咸阳上城的万家灯火,如天上繁星,耀眼璀璨。
  蒙毅宽厚的手掌扶上城堞,因生了力度,硌进掌心有些疼意,但眉宇间依旧温润如常,问:“不知在这儿能否看到你家?”锦离上前几步,耳边有风掠过,耳鬓一缕青丝扬起,声似蝇语,几不可闻:“心若念之必盼以其往,心若恋之比思以其筑。”
  天色渐渐暗下去,见锦离出去一整日未回来,香兰与顺喜执了灯候在殿外张望,远远见着娇弱女子盈步走来,香兰神色稍缓,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为锦离引路,道:“姐姐,你可算是回来了。”说完又吩咐顺喜道:“顺喜,你去让司膳房做些饭菜端过来。”
  顺喜应声退了下去,香兰又引了锦离进至殿内,香兰忍不住问了句:“姐姐这是去哪了?让奴婢好生担心。”锦离脸上似有倦色,只道:“因事耽搁了一会儿,也就回来晚了。”香兰道:“姐姐明日就该到御前当差,待会儿等姐姐用过膳后,让奴婢交一些简单的规矩,还有一些需注意的事也一并说与姐姐听。”


☆、二十二章:隔帘轻解白霓裳(四)

  锦离到长信宫当差时,嬴政已上朝去,赵德将锦离引到殿内,见殿内还有两名当值的宫娥在洒扫,便招呼她们过来,道:“这位是锦离姑娘,从今儿个起,她和你们一同服侍皇上。”语罢,宫娥盈素打了招呼,道:“我叫盈素,她叫英红。”
  锦离冲她们点点头,待目光扫在英红身上时有些停顿,上次匆忙一见,她眉目姣好,眸光似是漠然,也实实是个娇美女子。赵德道:“你们可要仔细洒扫,待会儿皇上就要下朝了,你们手脚都给我麻利点。”
  赵德走后,英红下去准备嬴政待会儿要喝的凉茶,盈素退到殿外洒扫,只留了锦离在殿内。殿内一时静下来,只闻见一缕极熟悉的异香萦绕殿中,不绝如缕。
  正值暑时,那日头似是拼了命的生热,刺得让人睁不开眼,嬴政更是烦躁,便早早退了朝。见他斜倚凉榻之上,手里执了淳于越呈上来的奏折,那奏折上是他陈奏‘立后’之事,嬴政素来不喜他们讨论封后的事,见他不消一会儿稍稍舒展开的眉心又紧紧隆起,神色似有不悦。
  淳于越曾是吕不韦为嬴政亲选的老师,主要教授儒学,后来渐渐长大的嬴政更喜欢上了法家及商鞅的变法思想,当年秦孝公启用商鞅,实施变法后呈现了一派繁荣富强,也为今日的统一奠定了基础。他认为淳于越的儒学太过阴柔,极不符合一个国家的治理。
  吕不韦死后,嬴政便遣散了他的三千食客,其中就有淳于越,后来李斯的一篇《谏逐客书》让嬴政又收回了旨意,遂派人将他们接到秦国,并根据各自的能力各司其职。嬴政虽不喜淳于越的儒学,但仍旧对他礼让三分,拜为博士进国子监为皇子公主授课。
  因嬴政迟迟未下旨册封立后,淳于越便屡次拿祖宗制度压着他,使他不得不想个妥帖的法子让那老匹夫闭嘴。
  英红捧了茶盏来,赵德环顾四周后冲英红打了个暗号退了下去,嬴政素来不喜看奏折的时候身旁有人,他们早就吃透了他的性子。寂寂深殿,唯闻一声‘滴答’,隔了不就又是‘滴答’一声,像是水融之声。
  良久,婉转如鸣声响起,嬴政闻声看过去,但见一张莹白似玉的脸上,一缕鬓发腻在耳旁,发梢犹带晶莹的水珠一滴滴淌下,双眸因见着嬴政更有些楚楚胆怯。锦离盈步上前行礼,嬴政斜睨了她一眼,又低下头继续批阅奏折。
  锦离侍立一侧,余光恰如瞥见嬴政两鬓的银丝,只觉有些酸楚。突然间,嬴政薄唇启声,问:“君主立后,承接祖制,你待何看?”声音铿锵,却垂首沉思,仿佛那铿锵有力之声并不是发自他口。
  香兰说过,若皇上问话,不得不答,就是不知道也该说个不知。锦离仔细想了会儿,道:“回皇上,奴婢实在不懂什么国家大事,奴婢只知立后如同册纳正室,也是皇上的家务事,立不立后该由皇上您自个儿决定,倘若没有合适的人选难道也定要按照祖制鸡窝里面选凤凰不成?”
  锦离的‘鸡窝凤凰’理论着实让嬴政吃了一惊,他微微抬起头,目光定定注视着她,问:“你说朕的后宫是鸡窝?”锦离慌忙跪下,道:“奴婢不敢。”见她脸色煞白,连声音都遥远的不似自己。
  嬴政见她惶恐的模样让人忍不住微生怜意,道了句:“朕不需要凤凰。”又道:“你下去罢。”锦离像个得到释放的死囚谢了恩后快步退出长信宫。那天闷的透不过风来,锦离后背已是冷汗涔涔的,如今只觉背后‘嗖嗖’生了寒意。
  锦离望去,那太阳正被薄云缠绕着,放出淡淡的耀眼的白光,她步下石阶,躲进了偏殿。英红迎着锦离让她坐在一边后,便自顾忙着升起炉子准备沏茶的用具,盈素从屋里拿了件薄烟轻纱衣,见到锦离后打了声招呼又心生艳羡道:“英红,瞧你沏茶功夫了得,赶明儿得了高枝儿可不能忘了咱们姐妹啊。”英红道:“你少打笑我,谁不知你针线功夫极好,就连郑主子也没少找你帮忙。”
  英红的沏茶功夫果然名不虚传,不一会儿整间屋子弥漫着淡淡的菊花香气。沏茶工序最有讲究,她用的是冬日里收集的雪水和时令采撷的菊花瓣,再用小火慢慢煨着,火候更要掌握得当,少一分多一分都算不得好。
  待最后一道工序完后,英红又舀了一勺晶莹剔透的冰碴子搁置茶盏中,那淡淡凉气扑面,只觉一阵清爽。英红递给锦离一杯,锦离接过后用银匙搅动着碎冰,然后呷了一口,入齿之间冷香四溢,满口生津,连连赞不绝口。


☆、二十三章:隔帘轻解白霓裳(五)

  这日锦离下了值后觉久日未去锦绣宫看望方宁,想得紧了些。阿茵见锦离后忙迎了上去,风凉似玉,方宁着一袭曳地轻纱,旋步之间,腰间环佩缠绕,发出阵阵瑽瑢声响,美人歌喉如珠,如梦似幻。
  同样的场景,思绪逐渐被抽离,倏然之间记忆停留在十年前咸阳街市上,那日她与云儿偷溜到街市上看杂耍,也是暑时,天闷沉得好像要赶着一场大雨降临,远远望去,一个小女孩穿着极不合身的衣裳在人群中卖力的舞着步子,眉目间虽犹有稚气,但少女的风华已经隐约可以看出,星眸流转间,粲然生辉。
  待锦离出神之际,方宁停下步子近前来携了她的手,问:“离儿,你怎么来了?”声若鸣啭,却多少带些刻意的疏离。方宁引了锦离行至殿内,神色如常,锦离不动声色的抽出胳膊,嘴上也打起了肯,说:“方宁姐,我和皇上……我确实与皇上相识,只是当时并不知晓他的身份,所以……对不起,方宁姐。”
  望着这个视如亲人的妹妹,方宁像往常一样宠溺的揉了揉她额前的碎发,道:“离儿,认识皇上又不是你的错,方宁姐怎会怪你,只是,日后也要为自己多做打算,毕竟是在皇上身边做事,更要仔细。”
  方宁素来不喜殿内灯火通臂,只掌了极细的蜡烛,昏黄灯火下,勾勒出她们盈盈身姿,极为楚楚动人。旋即方宁唇角发出一声喟叹,听在耳里,仿佛一块石头重重的砸在心间,疼痛之际令人窒息,锦离道:“听赵公公说,两个月后就是每年一次的行围狩猎,又因皇上素来畏热,所以预备提前去上林苑避暑。”
  平素暑时嬴政都要前往上林苑避暑,这次因着日前有大臣呈奏在泗水一带发现了铜鼎。夏禹曾铸九鼎,由九州上贡的铜所铸,象征九州,夏、商、周时被封为国宝,相传拥有九鼎者便是天子。昭王五十二年,秦兵攻打东周,周赧王听东周公之言,以东周三十六城、三万户降秦,秦昭王将赧王贬爵为君,东周公为家臣,封于梁城。赧王至梁城一月而死,国除,置九鼎于咸阳,途经泗水中一鼎落入水中,遂秦国只得八鼎。
  如今四海归一,嬴政却一心想寻到那最后一鼎,因此也就耽搁了些时日。
  换了值后锦离回到偏殿,英红拉着锦离进了内厅,又指了指案上摆放的几支珠钗道:“锦离姑娘,适才嫣主子打发人送来的,盈素挑了一个去,你也挑一个。”那珠钗本就华贵,置在案上更是闪着一道金光,一看就是御用之物。
  锦离素来不喜珠光宝翠,摇了摇头说:“这些都是赏给你的,还是你自个儿留着,以备不时之需,再说我也用不到。”话音刚落,打外厅传来一声稚嫩的声音:“锦离姐姐在吗?”锦离走到外厅,见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太监规矩而立,模样周正,笑意吟吟。
  英红先问:“原来是小贵,你找离儿可有事?”小贵躬了躬身,语气更是恭敬,道:“姐姐,是我师傅让我来寻锦离姐姐的。”锦离疑惑的问:“你师傅是谁?”英红解释道:“他师傅就是赵公公,离儿,赵公公找你定是有急事,你快随小贵去吧。”
  锦离应了一声,小贵便引了锦离前往御花园的方向,路上他告诉锦离,自己也在御前当差,只因这几天赵德派他出宫办差,才未得见。
  一连闷热几天的天气好不容易有了凉意,嬴政兴致勃勃的传了蒙毅、紫骞、紫甫三人在汀兰水榭畅聊,那华丽的楼阁被瑶清池池水环绕,浮萍满地,碧绿明净。举目望去,一湖新荷宛若娇人,夹杂萍汀浓郁水气拂面而来,直叫人神清气爽。
  倏然之间,锦离步态轻盈,向他们敛衽施礼,因着身穿薄绡绿轻纱衣,颜色极淡,仿佛那湖新荷中出来的娇美人儿,与周围美景相称得体,般般入画。嬴政居坐上位,神色淡然道:“朕听闻你与他们素识,自然不必太过拘束,按了时常规矩便罢。”
  得到应允后,锦离这才稍稍松弛下来,乌漆点就的眸子扫过他们身上,蒙毅、紫骞二人自是规矩而坐,只剩了紫甫斜倚长栏,眉目淡然。紫骞道:“想不到短短几日,你倒规矩不少。”
  锦离双眸闪过一丝狡黠,紫甫素来性子随性,只道:“我看未必,她若能让规矩羁绊住,就不是‘洛锦离’了。”锦离狠狠瞪了紫甫一眼,喊了句“二公子”,脸上却晕开两片绯红。众人见此忍不住“哈哈”大笑,见被他们取笑,锦离只觉心里生了委屈,立在一旁垂首低眉,不在言语。
  模样清丽,让人心生爱怜。紫甫声音更是响亮,道:“皇上,您看,这丫头脾气倒不小。”嬴政难得高兴,眉目间更似有寻常人的三分慵懒,他道:“你这丫头确实脾气不小,到底是朕带了头,既然如此,朕便应了你一个条件可好?也算是朕代他们赔了不是。”


☆、二十四章:西风寒露深林下(一)

  夜中风冷,锦离裹了件缎面的夹衣从偏殿出来,原本不该她当差,但见盈素拜托道:“锦离姑娘,今晚司针房的红袖姑姑要我晚上去她那,只得麻烦你今晚替我当差了。”
  盈素自小便喜爱做些针线活,平素只要一有时间就往司针房跑,也亏得司针房的掌事红袖见她聪颖过人,愿意教她。锦离因左右无事,也就应了下来。
  嬴政用过膳后,见那月色极好,似纱似烟,便回头吩咐赵德:“朕出去走走。”赵德经上次事后只得复问:“是否需奴才预备随行的人,请皇上示下。”嬴政回身看了看立在身侧的锦离,道:“朕不过出去走走,不必劳师动众,派个人跟着便罢。”
  这次嬴政没有指名要赵德跟着,赵德立刻会意过来,将手里的灯盏递到锦离面前,道:“锦离姑娘,你去替皇上照着路。”锦离接过灯盏,道了声“是”便跟上嬴政的步子。
  殿宇重重,静夜如思,那一钩银月低低垂在夜幕,照得四下寂静无声。嬴政忽然慢下步子执上她的手,锦离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嬴政却道:“别动。”
  锦离亦不敢再动,只得由着嬴政携着上了一条甬道。但见两旁梧叶漱漱,蝉虫低鸣,她咬了咬嘴唇,问:“皇上可还记得曾许诺过奴婢一个条件?”嬴政停下步子,望见锦离一双乌黑透亮的眸子,点点头道:“可是想好了?”
  锦离道:“请皇上移驾锦绣宫。”
  “锦绣宫?”嬴政大抵猜到了锦离的心思,眸子旋即黯淡下去,道:“好,朕答应你。”说罢甩开她纤细的玉手转身朝着锦绣宫的方向踱去。月光下,照见嬴政修长的身影在苍茫夜色里拖沓冗长。锦离迟疑了一下,小跑着跟了上去,执着那盏琉璃风灯规行规矩的引了嬴政往前走。
  锦绣宫里仍旧燃着一根极细的烛蜡,方宁枯坐窗前,偶尔冷风吹起那薄绡轻纱翻飞在夜色里。多少晚,她坐在窗前望着天上那三三两两的星子惆怅叹息,她到底是嬴政的妃子,却连一天的夫妻都没有做过,她不是没有后悔过,只是在这深宫呆久了,只余了那心中的一点愤懑。
  锦离引着嬴政来到锦绣宫门外,瞧见里边一片暗沉寂寥,嬴政神色依旧淡然,问:“你确定?”锦离垂首不语,半晌后点了点头。嬴政唇角泛出一丝苦笑,道:“进去吧。”说罢踏着步子向里面走去。
  殿内远比殿外清静许多,阿茵忙扶着方宁上前行礼:“臣妾恭迎皇上圣安。”嬴政扶起方宁,道:“爱妃平身。”又转身吩咐锦离:“你且回去传赵德,朕今晚就在锦绣宫宿下。”方宁一怔,随即看向锦离,见她面容平和,道了句“是”退了出去。
  嬴政道:“朕有日子没见着爱妃跳舞了,难得今晚良辰美景,爱妃可愿为朕再舞上一曲?”方宁软声细语道:“是。”刚要换上大灯已被嬴政挥手制止住,又吩咐阿茵准备了佳肴陈酿。
  昏黄灯光照在方宁身上,照得她腻白脸上泛着点点微红。她的确生的美,甚至比后宫的紫玉还要美上三分,嬴政的目光一直追随在她身上,只是那深邃的眸子里察觉不出任何端倪。美人歌喉如珠,舞姿婀娜。她跳了一支前几日新编的舞曲《狡童》:彼狡童兮,不与我言兮。维子之故,使我不能餐兮。彼狡童兮,不与我食兮,维子之故,使我不能息兮。
  锦离回到长信宫传过话后,赵德并着几名宫人赶忙去了锦绣宫,她只觉胸口有些闷,想着在外面走走。那月亮已经升高了,她借着清冷的月色径自上了一条小路。


☆、二十五章:西风寒露深林下(二)

  赵德打远处就听到了锦绣宫里欢声笑语,歌舞升平,心中虽疑惑万千,这时候也只得同一行宫人候在殿外。
  微风一过,吹得那庭院内一树的石榴花瓣左右摇晃,赵德见天色但沉,忽问了句:“现在什么时辰了?”身后的小贵忙道:“回师傅,已过子时。”赵德“哦”了一声,又算了算距嬴政上朝的时辰,心里犹豫着该不该进去叫歇下。却瞧见紫玉身边的宫娥清月神色慌张了跑了过来,赵德脸色极为难看,轻声呵斥道:“大胆奴才,若是惊扰了皇上,你有几个脑袋够砍的。”清月忙蹑下步子,施了一礼,道:“奴婢不敢,只是主子有急事特命奴婢前来奏请皇上。”
  赵德起了兴致,问:“何事如此重要?”清月道:“不是奴婢不说,只是兹事重大,还劳烦公公进去通报一声。”赵德颇有些为难,道:“可眼下宁妃娘娘正为皇上跳舞,奴才们都不好进去打扰。”清月将一锭银子放到赵德手上,浅笑道:“若非事关重大,我家主子断然不敢前来清扰皇上。”说罢又附上赵德耳边,道:“公公,此事关于锦离姑娘。”
  赵德怔住,旋即将那锭银子掖进衣袖夹袋内,道:“你在这候着。”转身进了殿内,借着昏暗的灯光看去,嬴政怀中坐着一名娇弱的女子,那女子见到来人后指了指赵德,道:“皇上。”嬴政抬起头,脸上似有不悦,赵德慌忙行礼道:“皇上,玉妃娘娘派了身边的宫娥前来,说有要紧事请皇上圣裁。”
  嬴政问:“何事?”赵德道:“奴才不知,只说事关锦离姑娘。”听到锦离的名字,方宁立刻直起了身子。嬴政眉心稍稍隆起,薄唇紧抿,良久道:“摆驾凌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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