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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黑暗中等待-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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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的铁丝网裂开了……是被车子撞破的吗?

铁丝网从当时眼睛的高度到地面整个被撕扯开来,连绿色的护膜都破了,破掉的部分因生锈变成了红茶色,在不被铁丝网的尖刺端划破的情况下穿过去之後,就是月台的一端,这个车站不大,与其说是车站的月台,充其量也只是在铁轨的两侧各放置巨大的水泥板,剪票口只有一处,月台之间用天桥连接。

月台的位置比她的身高还高,所以即使穿过铁丝网,站在月台上的人也不会看到,她喜欢坐在月台下方阴暗又狭窄的空间,那是在车站里的人和在路上行走的人都不容易发现的秘密空间,里面有支撑月台的水泥柱和铁架,地面上以细砂铺塞着,晒得到太阳的地方杂草丛生,铁轨的地方位置比较高,地面有些倾斜。她喜欢坐在月台下方,看着电车的车轮发出轰隆声经过或停在眼前的景象。

每当炎热无比的盛夏,太阳便会将铁轨晒得滚烫,月台下方照不到太阳,感觉比较阴凉,阿满在那看着因为热气而晃动的景色,但是当对号列车飞驰过眼前时,一股热风就会伴随着地鸣声一起冲向月台下方;一到傍晚,强烈的阳光变得柔和,太阳西斜,因此晕染着红色的向阳部分开始慢慢地移往躲在月台下方的阿满旁边,此时倘若听到从远处铁路平交道传来的警报器响声时,阿满总是会莫名地感到寂寞。

她记得可能是暑假中的某一天,当她觉得该回家正要穿过铁丝网的裂缝时,却跟父亲不期而遇,平常就交代她不能靠近铁轨的父亲结结实实地训了她一顿,她没想过那是危险的事情,也没想到父亲会气成那个样子。惹父亲生气让她觉得很难过,她当时因担心父亲会丢下她一个人消失而心生恐惧。

父亲是一个平凡的上班族,每天早上都打领带、穿西装出门,阿满也会去上学,所以当他们会同时走出玄关,将无人的房子上锁。自她懂事以来,就是过着没有妈妈的两人生活,她听说爸妈离婚了,她不记得妈妈的长相,也不太在意,即便到朋友家,看到朋友的妈妈端着点心出现时,也从不会想自己的妈妈,为什麽没有妈妈之类的事情。

「经常穿白色的衬衫。」父亲曾经这样对她描述过妈妈的印象,她忘了是怎麽会谈到妈妈的,只记得当时心想,「喔,是白色衬衫啊?」

当时提起此事的父亲带着有点怀念的表情剪着脚趾甲,阿满在一旁一边摺着洗好的衣服,一边想着父亲只要别把指甲层散落一地就好。

十二月十八日。

闹钟响起让在黑暗中的阿满知道早晨来临了,已经很久没梦到父亲了……也许是昨天晚上的邢顿晚餐吧?毕竟她已经好久没有跟花末以外的人一起用餐了。

她认为躲在家里的大石明宏并不是坏人,虽然只是她个人的推测,不过她觉得他并没有加害她的意思,他明知道自己存在的事实已经被揭开了,却什麽也没做,只要阿满装出漠不关心的样子,他也会保持沉默。

她试着为他准备餐点,而他也会静静地过来吃,她了解到他总是缩在客厅的角落,没想过要栘往别的地方:也许是喜欢早上的太阳吧?这间房子的东侧有窗户的地方只有一楼的客厅和厨房。当阿满刻意地把注意力朝向客厅的角落时,确实可以感觉出生物的存在,尽管没有发出任何话语或声音,但是存在的波动依然会传送过来,也许是体温的温度;或是因为他的呼吸以至於让阿满感受到空气的紊乱?在眼睛看不到的黑暗中,她觉得那一带的空间因为他的存在而扭曲了。昨天他当着阿满的面站起来走动,只是这麽小小的一件事却让阿满觉得仿佛天变地动般,因为这是他第一次如此露骨地让阿满发现他存在的气息,她反射性地坐起身体,但是发现他并没有做出任何惊吓她的举动後又躺了下来。

那种感觉就像彼此表达没有敌意,相互咬噬却又相互降服的动物一样,阿满心里想这样真糟糕,得有所回应才行。所以她做了炖菜,将他的份盛在盘子里,试着表示两人一起用饭的心情,一开始她很担心他不会来吃,然而他最终是不发一语地坐下来,开始吃起饭来,阿满一边吃着炖菜,一边莫名感到喜悦。好奇怪,对方是擅自闯进家里且来历不明的人,然而自己却相信他,战战兢兢地企图与他接触,就像跟野猫建立交情一样……她想就算他是危险人物,真要到危险关头,顶多也只是悲观地咬舌自尽罢了。

父亲死後,平常她总是一个人在家吃饭,坐在安静无声的厨房里,一边凝望着黑暗一边吃饭,从不觉得寂寞,因为对她而言口那是非常普通、理所当然的事情。昨晚的晚餐除了有一个人坐在对面跟她一起吃炖菜之外,现场一样安静,她也看不到什麽,然而内心深处却有一种不可思议的安适感。她知道他们彼此的关系建立在微妙的平衡之上,在偶然的机椽下一起用餐而已,双方之间的联系是那麽地危险,所以不能跟对方说话,她觉得只要一发出声音世界就会崩毁——冬天早晨冰冷的空气从棉被的细缝间窜进来,阿满爬出棉被,一边哆嗉一边换衣服,洗完脸到客厅时,他是否一样在那边呢?

而他看到她起床来到客厅又会作何感想呢?可是她没有把这个想法说出来,也没办法确认他睑上的表情,尽管如此,家里的空气还是有些许的变化。之前家中总是宛如一颗漂浮在黑暗半空中的蛋一般封闭,这个状况让阿满感觉很温暖,得以不受外头的寒意所侵扰,舒适地在安心的世界中沉沉入睡。而现在,她觉得那颗蛋现在像着地了一样,在黑暗中置身於宇宙尽头的感觉渐渐变得薄弱,一个陌生人的存在使得她产生了自己身在地球上的感觉。

这几天,虽然同在一个屋檐下,他却像一只藏身在洞穴中的狐狸,彼此之间的隔阂也许变薄了,然而他还是鲜少发出声音。顶多只是听到他偶尔活动身体时衣服摩擦的声音,或者踩踏榻榻米的声音,可能是考虑到阿满的立场:也或许他担心,一旦有什麽大动作出现,阿满就会吓到报警。

话虽如此,状况也不尽然跟以前完全一样,每次做饭时,阿满总会连他的份一起准备,就像之前和父亲一起生活时一样,她会用到两人份的盘子,代表他的存在已经进入她的生活当中了。每当阿满坐到桌边等他时,是最让她感到不安的时候;会不会左等右等,他还是不来?好像家中本来就只有她一个人似的,只要她保持这个姿势,便什麽事情都不会发生。

然而每次在安静的黑暗中会有一个脚步声接近,对面的椅子发出响声代表他坐下了,确认这件事的阿满会终於松了口气,就像知道这野猫还在家里的放心情绪,两人在吃饭时一样没有对话,在黑暗当中她只听到餐具撞击的声音从自己的对面传过来。再经过约莫一刻的时间,她便会感觉到他站起来的气息,竖起耳朵倾听:知道他的脚步声绕过桌子,来到自己背後,响起餐具被放到不锈钢流理台的声音,然後他的脚步声又朝着客厅角落的方向逐渐远去——每一次都这样!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的事情发生了,看在他人眼中,也许会觉得很无趣,然而对阿满而言,这样就已经够惊险了。

洗餐具时,除了自己的之外,他用过的盘子确实是存在的。阿满再度确认,他不是幽灵,家里还有一个自己以外的人存在,除了准备他的餐点,阿满仍然过着跟以前一样的日常生活,一样在客厅里打发掉大部分的时间,当她把注意力放在客厅的角落时,就会感觉到他存在的波动。

彼此都知道对方就在那里,却不轻易有任何互动,没有愉快的聊天,也没有彼此激励的场面。话说回来,当自己有危险时,他不发一语地主动伸出援手,这种体贴的气息蕴藏在安静的黑暗当中:发生过暖炉和砂锅的事情,让阿满产生一种坚定的安心感,觉得好像有人守护着她。

自己该因为这种感觉而觉得安心吗?照说是绝对不行的,否则自己会变得相当脆弱,如果让自己松懈下来,之前一个人一路走过来的种种好像会为之溃倒一样,也许不久之後,本来可以视若无睹的每件事都可能变得让人觉得悲哀——她害怕变成这样。

之前她斩断了和外界的种种关系,除了花末之外几乎没有其他朋友,虽然认识了春美,但是交情并不深,在大石明宏来到这里之前,自己几乎是一个人置身於黑暗,至於有关她决定一个人独自生活时的事情,那是举行父亲葬礼的当天——去年的梅雨季,雨不停地下着。关於葬礼的准备工作和一些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由亲戚代为处理,当时她已经有视觉障碍了,除了强烈的光点之外什麽都看不到,所以她对此心存感激。

家中充满线香的味道,她用手去触摸装了父亲遗体的棺木,触碰到木头的感觉,心想父亲就在里面吗?她不知道有多少人来拜访,在父亲的遗像前合十膜拜,阿满端坐在父亲遗体的附近,旁边有伯母陪着。每当有人来访时,伯母就会叮咛她,阿满便会低头致谢。

她听到亲戚们交谈的话语中出现自己的名字,讨论该由谁来收养她的问题,她已经成人了,但是没有人认为一个眼睛看不到的人可以独自生活——她跟这些亲戚并不熟稔,在举行过葬礼之後,大概不会有人再来探望她吧?

事情就发生在葬礼的时候,当离席的伯母回来之後,她拉了拉阿满的衣袖,将她带到没有人的地方去。

「阿满,刚刚我在门前看到了你妈妈……」阿满听到之後:心脏几乎要停止跳动了。

听伯母说:她在门外发现不远处有个女人不时地朝房子里面张望,那人撑着伞站在雨中,伯母试着探问之後才知道是妈妈。

也许是有人跟她联络吧?人虽然来到大门口了,却不知道该怎麽见女儿,只跟伯母聊了几句就回去了,妈妈交代伯母不要对任何人提起她的事情,而伯母当时不发一语,不知如何是好。

「……我明白了。」说完,阿满再度回到父亲的棺木旁边坐着。

她并不想追上去见妈妈,她不知道自己的心情到底想不想见她,只知道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她不想把从不认识的妈妈的存在看得那麽重要,只要既不依恋,也不怨恨就好了,毕竟她连妈妈的长相都不知道,所以应该没有任何感情的。

和父亲一起生活时,她没有特别想到妈妈,在失去父亲之後的这个时机才去想起娜妈的存在,让她觉得自己有点卑鄙,她不由自主地想像着失去视力及父亲的自己被生离的妈妈收养,过着仿佛埋葬这过去二十年来的孤独生活,如梦一般的景象……阿满用右手掌抚摸着父亲的棺木为此事道歉,妈妈回去了,今後大概都不会碰面了吧?母女的人生不会再有交集了。

「阿满,到这边来。」

伯母又来叫她了,阿满站了起来,却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去,於是有人拉起了她的手。也许是伯母前来带她吧?她被带到客厅去,大家好像都在另一个房间,客厅里只有阿满和伯母,她站在窗户的正面,听到下雨的声音,窗户可能是开着的,外面蒂着湿气的空气轻拂着她的脸,她闻到濡湿的草味……不知道自己为什麽被带到这里来,也不知道待会儿会发生什麽事情。正打算开口时,伯母却先说话了。

「就在那边,你妈妈就站在从这里可以看到的正前方的车站月台上。」道句话慢慢地渗进她的脑海当中,她只听到雨落下来的声音,也甚至忘记现在正在举行葬礼。

她当然看不到妈妈的脸。在她眼前的是跟平常没什麽两样的黑暗。然而有人告诉她,生下她的妈妈现在正站在不远处的车站的月台上,她没见过妈妈,永远也不可能看得到!可是却有人说她就站在那里,对她而言,在那之前的妈妈是一个跟其他人一样遥远无关的人,如果真的碰面的话,她觉得自己应该不会失控的。然而,阿满却放声大叫起来。

「妈妈!妈妈!」她以连自己都惊讶的巨大音量拼命地连叫了几次,两手紧紧抓住窗框。

突然间伯母把手搁在她肩膀上说了什麽,也许是想让放声大叫的侄女镇定下来吧?但阿满没有听到她说什麽。

连叫了几声之後,她好像看到妈妈的身影了—其实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不过她彷佛看见黑暗突然消失,一个穿着白色衬衫的女人站在车站月台上,四周一片静寂,没有其他人在月台上等着电车。听到阿满的叫声,妈妈转过身来,挥着手,她有着温柔的脸庞,脸上带着微笑——电车进站的声音让阿满的视野回归一片黑暗,电车巨大的车身挡在站在月台上的妈妈和自己之间了,回神的阿满知道自己看到像梦境中的场景的想像,自己是什麽都看不到的,而且没有人会在参加葬礼时穿白色衬衫,连妈妈是不是真的站在那边都不得而知,所以即使她是对着无人的月台狂叫,自己也不会知道……可是如果妈妈站在月台上,听到她的声音而回过头……阿满还是忍不住这样猜想;那个连长什麽样子都不知道的女性会看着我吗?她会一眼就认出自己已经长大成人的女儿吗?她知道这里有一个大声呼唤妈妈的孩子吗?阿满不自觉地哭了起来,伯母不断地安慰她,自己会和妈妈见面吗?阿满一向只能确定和妈妈分离的事实,她不知道是喜还是悲,但眼泪却莫名地涌上来。

当天晚上,她对所有的亲戚说:她要一个人在这栋房子里生活下去;她在父亲的房间里,用指尖读着父亲生前所打出来的点字纸,心中做了这样的决定。

有人表示不可能,但是她告诉他们有很多例子显示,全盲的人可以一个人独自生活,亲戚们本来都不喜欢揽起麻烦事,因此也没有人强烈地反对,於是当天包括父母在内,她和亲戚之间的关系就永远消失了,本来喜欢独处的她在很偶然的机缘下,真的一个人了。

遇见某个人,或喜或悲或受伤害,然後又分离:这种反覆的模式让她感到疲累,既然如此,乾脆打从一开始就一个人就好了,之後她过着跟房子外头的世界完全隔绝的生活:她不需要未来,也不需要任何人。只要躲在黑暗当中,不久之後寿命会走到尽头,为生命划下句点,没有必要像举行葬礼那天一样拉开喉咙放声大叫了。她心想;就算不做这些无谓的事情,人生也可以平稳地走到尽头。

花末总有一天也会从自己身边消失,到时候便不会有人来访,也不会有人攀谈,安静而简单的生活就会来临了吧……而现在,大石明宏这个人无预期地出现。不过她想他也不可能永远都待在这里。

不发一语缩在客厅角落的他总是有一种僵着身体,保持安静的紧张感,感觉上就像一只小动物躲在树根底下全身发抖一样,据新闻的报导,他将人推到铁轨上加以杀害,目前正在逃亡当中,难道他不会有想逃离的想法吗?她不懂他为什麽要杀人,也无法想像死去的那个人和他有什麽过节,只是想到他被逼到不得不动手杀人的人生,她就觉得好悲哀,他应该是不得已才犯下罪行的,毕竟他真的是坏人,自己现在应该已遭到毒手才对,自己这样想太过天真了吗?这几天,两人在家中默不作声地坐着,暖炉温热了房间,他们各自抱着膝盖:只有电车经过房子旁边的声音会告诉他们时间的流逝。

他被警方追捕,孤独一人.,她也没有关系亲密的人,孓然一身,於是有一种搭载着他们两个人的木筏在没有尽头的海上漂流的幻觉,仿佛只有他们所在的这间房子与外面的世界隔离,慢慢地下降:水无止境地沉沦。    十二月二十二日。

阿满跟花末一起外出。「到『梅兰莎妮』吃饭吧?」到了傍晚时分,花末提议到那家义大利料理店去,她似乎很喜欢那家店,阿满没有异议。

街上到处都播放着圣诞节的歌曲,阿满抓着花末的手臂一边走着,一边想像着经过妆点的街道模样,车辆来往的声音吵杂无比,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该往哪个方向走。

阿满确认着花末手臂的触感,跟着她运动鞋的脚步声——她就是这样将掌舵的工作交给花末,自己只要小心不被甩开就好了,要是花末骗她而朝着香港之类的方向前进的话,在抵达并知道正确地名之前,她都会深信着自己是朝着意大利料理店走去。

留在家里的大石明宏现在在做什麽呢?阿满已经不想把他的事情告诉花末了,因为他应该不会害人的。可能的话她希望维持现状,不过她想:总该找个时间报警才行,那是良民的义务。可是她总是一再犹豫,自己对他应该根本没有什麽人情义理的责任啊,然而报警好像背叛了他一样,万一非得去报警不可的话,她觉得应该事先劝他自首才符合礼仪。

街上有个角落种着树,只要风一吹,叶子沙沙作响的声音就会在耳畔响起,义大利料理店「梅兰莎妮」就在那边,阿满一边听着花末的提醒,一边小心翼翼地踏上门前的阶梯,店内飘来了烤起司的香味,肚子突然一下子饿了。「春美小姐,我们又来了。」她听到花末打开门时这样说。「欢迎光临。」

是春美的声音,她们两个人好像已经变成服务生和常客的关系了,但比可能这层关系更加亲密也说不定,意识到她们关系的阿满心情变得有点复杂,率先认识春美的人明明是自己,现在亲疏关系却倒过来了,虽然说在意这种事情也挺无聊的,而春美可能下班了,便跟她们一起在店内用餐,阿满想问她在自己刚刚工作的店里用餐是一种什麽样的感觉啊?

阿满抚摸着桌子,发现桌缘有和缓的弧线才知道是圆桌,春美坐在她对面,花末大概坐在她右手边,从声音的方向可以判断出来,两人讨论着这家店哪道料理最好吃。

店内很拥挤,大概坐满了人吧?四周传来其他客人说话的声音,她知道不能发出大大的声音。

「阿满小姐最近还是一样吗?」被春美这麽一问,她突然想起大石明宏。「没什麽特别的……」「万一有困难,可要记得打电话喔。」

她接着提到自己所住的公寓,那栋公寓好像距离阿满的家只有两百公尺远,如果眼睛看得到的话,搞不好从三楼的房间窗户可以看到她的房间。

春美说装饰在店内的摆饰全部都是她收集来的,之前她们根本没注意到店内还有摆饰。

「窗口还有柜台上到处都摆着陶器制的动物。」花末向阿满说明,阿满一边吃着料理一边想像着,春美的房间里是否也摆满动物的饰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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