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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朱家在上海滩黑白两道通吃的影响力,只要朱家在背后发话了,上海商人敢接受运昌隆生意的,一定不会有。谁也不敢为了一个山西人,去得罪心狠手辣呼风唤雨的朱保山。
朱保山在名义上是商业财阀,上海滩上的盖世大亨之一。但在地下世界,他同时还是青帮老大的拜把兄弟,几乎可以调动上海青帮的十几万帮众来为朱家企业做事,无论是见得光还是见不得光的生意。
朱冠如迟疑了一下,“阿爹,如果我们想要办这个厂子,没有薛念祖的支持,是办不起来的。眼看上头给的期限越来越紧了,我们是不是……跟一个山西的愣头青置气,似乎不太值当的。”
朱保山一瞪眼:“那你要如何做?示弱?”
“阿爹,我们的目的是办成事,不是把这小子给撵出上海滩。我看与其这样拧着,不如把底细给他讲清楚,坦诚相告,然后我觉得薛念祖也是一个聪明人,他一定会主动放弃一些东西,然后心甘情愿地与我们朱家合作。”朱冠如轻轻道。
朱保山沉吟不语。
朱冠如又趁热打铁道:“而且这人也的确是商业经营上的天才,在晋商中也首屈一指。下一步,我们朱家想要在北方打开市场,也不应该跟晋商会为敌。”
朱保山冷笑一声,拂袖而去。没有说同意,也没有说不同意。这就是暗示朱冠如可以按照他自己的想法去做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花魁争霸赛(8)()
上海,冯公馆。
薛念祖今日没有出门,而是躲在书房里品着香茗优哉游哉打发时间。顺子在门外来回逡巡,搓了搓手,咬了咬牙,还是去敲开了门。
“进来。”耳中传来薛念祖沉凝有力的声音,顺子这才推门而入。
薛念祖抬头扫了顺子一眼,目光平静。他放下手里的青花瓷茶盏,淡然道:“顺子,找我有事?”
“东家,按理说顺子不该多嘴,但是……我估摸着在这上海滩上,除了跟朱家合作,咱们运昌隆也没有别的出路。而且,朱家在上海的势力很大,如果的罪了朱保山,恐怕运昌隆真的是会寸步难行。”
顺子轻轻道。
薛念祖沉默了片刻,忍不住笑了:“顺子,看起来,你对这朱家倒是蛮了解的。不过,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朱冠如提了要求,涉及到咱们运昌隆的底线,我不能让步。若是我此番让了步,以后才真的是会受制于人,寸步难行。你放心吧,这次合作终归还是能成的,如果我没有判断失误,朱冠如已经在来找咱们斡旋的路上。”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东家自便,顺子不敢打扰了。”顺子就垂着头走了出去。
望着顺子离去的背影,薛念祖眼眸中掠过一丝奇光。顺子这一年多来变化极大,他不遗余力促成自己跟朱家的合作,怕不仅仅是为了给朱家说话。难道……薛念祖沉吟不语。
可不论如何,薛念祖料定顺子决计不会坑害运昌隆。
至于顺子现在身上的诸多可疑之处,薛念祖决定慢慢观察。
朱冠如果然来了。
顺子出门把朱冠如领了进门,心里头对薛念祖的敬佩之情溢于言表。他最佩服薛念祖的地方,就在于薛念祖料事如神,进退有度,分寸把握很好。有时候,他甚至在想,如果薛念祖不是酿酒为业,而是活在官场上,恐怕那就是一个八面玲珑、呼风唤雨的大人物。
朱冠如干笑着:“薛兄,朱某冒昧登门拜访,唐突之处,还请薛兄海涵一二。”
薛念祖哈哈大笑,拱了拱手:“朱大少可谓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咱们也不是外人,很多话也早就打开窗户说亮话了,你不妨直来直去,薛某就是直性子,拐不得弯儿!”
薛念祖那意思是说你也就不必虚来套去了,把底牌亮出来吧,能成则成,不成拉倒,一拍两散。别看朱家势力强横,但薛念祖还真就没怎么放在心上。中国市场这么大,多一个上海不多,少一个上海也不少,海阔天空凭鱼跃,凭什么在朱家这棵树上吊死?
没有必要啊。
朱冠如尴尬一笑,搓了搓手:“薛兄,实不相瞒,不是我朱家咄咄逼人,开出让薛兄接受不了的条件,实在是迫于无奈啊——”
朱冠如压低声音继续道:“这次开酒精厂和花露水厂的意图,来自于官家。薛兄也清楚,这医用酒精其实也可以军用,上头的意思是,咱们明着是民用酒精厂,实际上是专供军需。所以薛兄不必担心销路,也不必担心资金。我家堂兄在军中任职,官居中将,他前番再三嘱咐说,酒精厂必须要为军方控制,所以,我们朱家作为军方的代言人,其实也是傀儡。”
“朱某思之再三,还是想跟薛兄坦诚相告。”
薛念祖沉吟不语。
果然不出他之所料,朱家背后正是站着官府和军方。
如果是这样的话,倒也不算是朱家仗势欺人,那就可以另当别论了。
但是——
薛念祖再三思量,还是拱拱手道:“感谢朱大少坦诚。但是,薛某做事有底线和原则,厂子的控制权可以交给你们朱家或者你们朱家身后的军方,但是,经营权必须要在薛某人的手上,否则,我们双方的合作就无法谈起。我们运昌隆买卖小,本钱少,不能因为这个厂子掉进坑里,那就不美了。”
控制权可以交出去。
但是经营权,必须要运昌隆说了算。否则,这个厂子,就是白白为别人做嫁衣裳。
朱冠如皱了皱眉,“不知道薛兄说的经营权说了算,是什么意思?”
“按照西方企业管理模式,董事会管决策,也就是说咱们未来的厂子股权变动、规模扩张等等一应大事,由你们朱家控制,可以让朱家的人出任董事长,这没有问题。但是经营上,就是日常厂子的管理、营销、工人、岗位等等吧,都按照薛某人的思路来做。”
“举例来说,厂子要上一个新产品,由董事会决定。但新产品出了,怎么卖出去,那就是我薛某人的事了,希望朱家和你们背后的人不要干涉。”
朱冠如沉吟起来。良久,他才苦笑道:“薛兄果然是精明过人,晋商中的头面人物,半点亏都不肯吃。这样吧,我可以做主同意薛兄的要求,但是有一点必须言明在先:普通民用酒精的经营,无论薛兄怎么搞,我们朱家都没有意见。但是,涉及军需和军供,价格方面必须要有我们说了算。”
薛念祖知道这事朱家最大的让步了。
他朗声笑了起来:“为国出力,理所应当。薛某虽然是商贾,但也知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道理。只要军供所需不低于咱们的成本,任由朱大少定夺就是。”
朱冠如如释重负,终于还是做通了薛念祖的顽固不化:“那当然,我们朱家投资,自然不能做亏本的买卖。只是军供嘛,薛兄也请体谅一二,价格至少要低于市场两到三成,否则官家不答应,咱们的买卖也不好做不是?”
薛念祖笑而不语。
……
酒精厂的合作就这么定了下来。按照朱家的意图,厂子还是冠名运昌隆,明面上,以薛念祖为主,朱家公开参股,实际上是控股。
当然这样的合作不可能一蹴而就。一个厂子的兴建,也没有那么容易。资金问题,手续问题,原料问题,技术问题,工人问题,种种的问题不解决,哪怕是朱家这种大上海的大亨,也不可能空手套白狼。
薛念祖晚间请朱冠如吃饭,暗暗也敲定了朱冠如为席音当后台大老板,运昌隆出钱挂名商业运作参与花魁争霸赛的一些细节。
第二天上午,消息就放出来了,朱冠如是参赛花魁席音的后台,赞助商是山西运昌隆酒业公司,所谓有钱好办事,朱家的势力加上薛念祖的大把花钱,当天席音的巨幅海报就挂在了花魁大赛门口的醒目位置,隐隐有后来居上的架势。
第一百一十八章花魁争霸赛(9)()
在上海,青楼妓女不知凡几,类型多样,有书寓、长三堂子、么二堂子、宁波堂子、广东堂子、外国堂子最初是西班牙女子居多,后来各国人均有,而以白俄居多、东洋堂子日本妓院、咸肉庄又名韩庄、咸水妹等多种。
席音这种属于书寓中的清客。就是所谓卖艺不卖身,堂而皇之。
实际上,卖艺不卖身都是相对而言。真要遇到合适的、又肯出大价钱的良人,清客基本上都会揭破最后一层窗户纸,与中意者好事成双。实际上,真正到风月场所流连忘返的男人,又有几个是一本正经的人物?清客所期望的良人,说穿了就是赎身的筹码。
除了极个别嫁的好的,多数清客的下场并不好。
如果不是有朱大少在背后撑腰,席音想要在花魁争霸赛中脱颖而出,几乎是痴人说梦。她连最初的选拔赛都过不去,何况是其后的复赛和决赛了。
复赛分为三个赛区,以上海最有名的三个风月街区为参赛地。在复赛中看得不是姑娘的姿色,更不是才艺,而看得是后台。有后台的人,自然而然会进去本街区复赛前十名,进入最后的决赛。而没有后台者,顶多就是走马观火凑个热闹捧个人场罢了。
而到了决赛,看的就是财力了。
因为姑娘要参加数轮的决赛,走台、展现才艺、广告宣传、衣着首饰等等,哪一样都需要大量的银子和票子。这些费用如果靠姑娘自己承担,是不现实的。
根据往年的惯例和行情,争夺最后前三名的姑娘,每一个都要耗费几十万大洋。而进入前十名的,也至少需要十万大洋。这就是拿钱砸出来的名次和名声。
因而席音很顺利就进入了复赛,又在三日后进入了最后的决赛。
决赛放在新世界游戏场举行,为了确保比赛的公平公正,组委会邀请社会各界名流组成了评委组,主任就是《时装模特》杂志社总编辑霍正凯,除了霍正凯之外,还有8名评委,其中就包括朱冠如。
其实比赛也不复杂,就是公开售卖选票,每张选票售价一个大洋,选票上印上参赛姑娘的名号。每轮投票的时候,谁的票数多,就为组委会赚得多,自然也就胜出了。
当然,选票的收入组委会要跟姑娘和姑娘背后的赞助商分成。
组委会占五成,姑娘占两成,赞助商占三成。
每个进入决赛的姑娘在赛场门口都有巨幅的海报和介绍。自然,在席音的海报上,除了席音本人的玉照之外,就是山西运昌隆酒业公司逍遥春酒的广告了。
随着比赛的深入开展,广告自然有一定的效果,但远远没有达到薛念祖的预期和初衷。
见薛念祖有点失望,朱冠如吧忍不住笑:“薛老弟,你或许把广告的效果看得过重了,朱某说句实在话,你也别不爱听,这天下的男人都是一路货色,既然来这种场子里混,自然是为了看姑娘、玩姑娘,哪有人去注意你们的逍遥春酒呢?就算是席音夺得最后的魁首,广告的效果也就是一般般啦。”
薛念祖皱眉不语,他知道朱冠如说得是实情。
逛窑子的男人,眼睛都盯在姑娘身上,哪有闲情逸致看广告的?
所以广告来得再猛烈,也不如姑娘花枝招展勾搭人。
薛念祖沉吟半响,突然计上心来。
他吩咐顺子去取了一张席音的选票来,选票很简单,正面是姑娘印着姑娘的玉照和编号、名号,反面则空着。他捏着手里的选票,认真打量着,嘴角渐渐噙起一丝若有所思的笑容来。
“朱兄,如果薛某和组委会合作,在所有参赛姑娘的选票背后印上我们逍遥春的广告,而且选票一式两份,凭选票可以去咱们运昌隆上海代办处领一斤白酒,你看效果会如何?”薛念祖抬头来望着朱冠如。
朱冠如呆了呆,思量半天,摇摇头道:“薛老弟,你的想法是不错,可是组委会未必会答应,你借他们的地盘打广告,他们怎么肯给你白捧场?”
“那是自然,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哪有免费的酒宴呢?每张选票我会赞助一毛钱,30个姑娘按照一万张选票来算,组委会也能从我薛某人手里赚十万大洋,我就不信,他们能放着大洋不赚?”
朱冠如大吃一惊:“薛老弟,你可是要想清楚,十万大洋搞不好要打水漂!再说了,你还要送酒,这回如果没有个二十万大洋,我看是打不住!广告效果还尚未可知,你可要想清楚了!”
“有道是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如果逍遥春和运昌隆能在上海滩站住脚,不要说十万二十万,就是五十万大洋,我也照花不误!”薛念祖微微一笑:“我们做生意的,要放眼长远,我今儿个花几十万,日后就能赚个几百万乃至更多。”
朱冠如倒抽了一口凉气。
他实在是没有想到,薛念祖一个山西来的土包子,竟然有一掷万金的豪气。这种魄力,恐怕就只有晋商才敢有吧。
其实在朱冠如看来,薛念祖完全没有必要太着急。逍遥春在上海慢慢卖呗,早晚有一天,会在上海滩打响名气,何必这般火急火燎?
“既然老弟决心已定,我也就不劝你了。”朱冠如摆摆手:“组委会那边,我去帮你讨个准话!”
……
无本万利的生意,组委会自然乐得坐享其成,反正他们也没有一毛钱的损失。
也就是一夜之间,所有参赛选手的选票都变了模样,正面所有的信息不变,但在背后却印制上了山西运昌隆酒业公司的广告标语,然后一式两份,持选票者可以去运昌隆上海代办处领免费的散装白酒一斤。
薛念祖连夜打电话给山西和运昌隆山东代办处,紧急从各地调运散装白酒进上海。当然,上海代办处也有近千斤的存货。
第二天下午,就开始陆陆续续有人持选票来领酒。
而到了第三天,运昌隆上海代办处的伙计早上刚打开门板准备营业,就震惊地发现门外已经排起了长队,人声鼎沸,全部都是来领酒的人,足足有数百人。
国人就喜欢赚小便宜,有便宜不赚那是王八蛋。在上海,自然也概莫能外。
第一百一十九章一炮打响()
连续一周的时间,来运昌隆上海代办处领酒的人络绎不绝。
转眼的功夫,几千斤逍遥春,就被送了一空。运昌隆的伙计们个个都忧心忡忡,对东家薛念祖的冒险不敢苟同,照这个送法,什么时候是个头,这送出去的可都是白花花的大洋,早晚会让代办处关门大吉的。
薛念祖无动于衷。每日里除了去花魁争霸赛现场给席音打气之外,就是居中调度,从各地和山西本坊调运白酒进沪,凡是来领酒的,只要持有正规的选票,一概照送不误。关键是这中间还有不少人拿着伪造的选票来浑水摸鱼,运昌隆的伙计发现就要报警,薛念祖当场制止,勒令代办处装糊涂,该送的还是要送。
有大把的现洋开道,金钱的魔力在这个灯红酒绿的大上海畅行无阻。席音果然如愿以偿,当上了本届花魁争霸赛的花魁,一时间成为沪上娱乐圈内的第一名妓,当红的清官人。
上海滩的达官显贵们趋之如骛,据说当晚花魁争霸赛的庆功宴上,席音的出场价已经高达一千块大洋,这是有钱有势男人们竞价的结果。
薛念祖对此嗤之以鼻。
席音对于运昌隆的价值就在于商业炒作和广告效应。
随着席音的崛起,作为运昌隆终生不变的代言人,她无论走在什么地方,出席什么公共活动,都要给逍遥春酒打广告。
听起来有点深奥,说起来就很简单。比如说席音出席什么活动,宴会所用的酒水必须是逍遥春,否则席音就必须拒绝。当然,有豪爽的金主为了博美人一笑,还会大量订购逍遥春酒。
这就是当初运昌隆跟席音签订合作协议的基本要求。
一次性投入,终生服务。
否则的话,为了席音夺魁成名,薛念祖一掷万金,这钱不是白花的。
对于薛念祖和运昌隆,席音打心眼里感激涕零。
如果没有这位从山西来的年轻晋商大老板,她如今还在堂口混日子,不定哪一天就被下流胚子流氓地痞破了身,一辈子凄惨卖身终老。而如今,她已经成功踏入上流社会的门槛,凭借她的姿色和才艺以及玲珑的手段,可谓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将来大可以嫁入豪门当阔太太。
这是她的前辈们早已经蹚出来的一条人生捷径。
本次争霸赛其实也就发出去了一万多张选票,扣除那些不屑一顾的有钱人,真正来运昌隆上海代办处领免费酒的实际上只有两三千人,也就是说薛念祖的大把撒钱送酒看起来动静很大,实则真正耗费并不高,满打满算,三千多斤逍遥春,完全在运昌隆的承受范围之内。
而广告效果,则渐渐显露出来。
等薛念祖跟朱家合作的酒精厂及花露水厂基本筹建完毕时,逍遥春已经成为风靡上海滩的四大名酒之一,销量与日俱增。
有必要解释一下这所谓的四大名酒。
第一是洋酒。比如威士忌,法国的红酒之类。上海滩上,达官显贵喜欢追逐时髦,不管洋酒好不好喝,反正酒局上很时兴。
第二是贵酒。比如茅台。
第三是川酒。以五粮液为代表。
再有就是山西运昌隆的逍遥春了。
与贵酒和川酒比起来,山西白酒的底蕴不足,名气更不大。如果不是逍遥春在上海滩“兴风作浪”一炮走红,很多上海人对山西白酒都没有太深的印象。
运昌隆酒精公司开业典礼的时候,早已是半年之后的事情。这个时候,薛念祖已经返回太原,按照当初的约定,与杨曼香结婚成亲。或许是因为薛念祖成婚,沈慕晴真正断了念想,就有意离开太原和运昌隆。
在她决意离去之前,薛念祖与沈慕晴长谈了一次。至于两人谈了什么,究竟是运昌隆的经营大事,还是男女私情,就无人得知了。反正自此之后,沈慕晴就去了上海,出任运昌隆上海酒精公司的总经理,她同时还兼任运昌隆酒业有限公司的副董事长、执行总裁,执掌运昌隆销售及上海、北平、成都及整个华北地区的代办业务,依旧是运昌隆酒业公司的第二号人物。
沈慕晴在上海如鱼得水。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