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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经全然愣住了。
屋子里已经全然静寂了，只听得见永飞粗重的的喘气声。
（他怎么……会知道的？）
明明从来没有解释过，也从来没有透露过。因为就算说了也不会有人在意……在乎家人，不想让家人伤心什么的，这原本就是很好的逃跑借口。有家人的行动员那么多，难道他们就不珍惜自己的生命？大家一定都会这么想。所以不论我怎么说，都不会真正被人理解的。也正因为如此，我才从来没有提起过这件事，不解释，不说明，这也是一种逃避，但除此以外，我却也并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期望这件事情会随着时间渐渐淡去。但每次想到别人会怎样想自己，我也会有不甘心，只是时至今日，就连这种会在意的心情也逐渐消失了。
然而为什么呢？为什么在距第三分部千里之遥的这里，还会有人懂得？
屋子里的静寂还在继续，房间外面的我却也在思考着。
只是……
（到时间了呢……）
我看着电子板，露出了一个不知是快慰还是欣喜的笑容……毕竟，我自己是看不见的啊。
右手略微用力，门开了。
就在这一片静寂之中，我迎着他们的目光走了进去。
“……哟，各位，你们好。我是来自第三分部科研H组的行动员周岚，这次来做你们行动员资格认证的测评员。今天先来和大家认识一下……哎？怎么了？你们刚刚在做什么？”
二十点二十九分五十八秒，我用伪装出来的轻快与惊讶的声音这样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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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开门见山地问道。
现在是二十二点多了。所谓的“见面会”已经结束，在会上大家似乎对我很感兴趣的样子，但是却没有人问出来，我也只是和他们交代了一下明天“破胆”的一些注意事项，给了他们一点提示，然后拿了他们的资料就回来了。不得不说，这场会议的气氛真是差到了极点，原因我心知肚明，但却没有说出来，只希望他们认为我并不知道，不然又不知要想些什么了。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就连永洁那丫头这次也难得安静了一回，没有跟我捣乱。
我把刚刚从洗衣房拿回来的烘干的床单铺在床上，坐了上去，看着一旁坐着的永飞，就这么直白地问了出来。
我是一散会就直接把永飞拽到我房间里了，他大概也察觉到了吧。虽然这样确实有点不太礼貌，但我也实在是好奇得很。
“……果然，听到了啊。”
他干笑一声。
“声音太响了啊~~”我打趣似地说到。
“嗯……下次会注意。”他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
“别转移话题啊……”我眯起了眼睛，“你怎么知道的？我离开A组的原因什么的。”
“……怎么知道的……也就是说，兰你真的是那样想的喽？”他反问道。
“随你怎么想，我只问你为什么会那样想。”
“……啧。”他咂了咂嘴，说道，“那好，我说了，你不准笑话我。”
“我看起来像是笑点很低的人吗？”
“那好……我说了啊……”
他深吸一口气，然后——
“其实我一直很崇拜你，把你当偶像来的！”
“哦。”
“……”
我们俩沉默着对视了几秒钟——
“你就这反应啊？！”
“我应该有什么反应啊？！”
他似乎指望看到我十分惊讶的样子，真是不好意思，让他失望了。怎么说呢，虽然惊讶也确实有一点，不过之前我也隐隐有些感觉到了……而且，他也不是第一个对我这么说的人。没办法，虽然我的功绩数起来并不出众，不过像我这种年纪能有这样的表现的人倒也不多。所以当初还在A组的时候也经常有人对我这么说过。A组里面的话，晓雨和娜莎都曾经这么说过，另外刘旭宁那小伙刚进来的时候好像也很激动地这么提起过，至于别的组的人就更不用说了，无论是真心还是客套，反正这种话我是听过不少次了。当然说的大多都是女孩子……我可真不是炫耀，不要误会。让我们回到正题。
“……好吧。反正我是说了。”他一副豁出去了的样子，继续说道，“我之所以想当行动员，就是因为受你的影响。我母亲以前每次回来，都会跟我们讲你的事情……毕竟你是她最得意的学生嘛。总而言之，我就崇拜上你了，现在我的房间里还贴着我母亲跟你的合照。后来我就越来越想做行动员了，然后……就这样了。”
“……哦。”
我抱着胳膊，答应一声。怎么说呢，面对面听别人讲述有多崇拜自己，还是感觉有点奇怪。我有点不知道该做出怎样的回应。
“……其实不光是我，永洁她也是……”
“哦……啊？！”
我有些惊讶地咋呼一声，这倒是在我意料之外，或者说，无论如何没有想到的事情。
“我说永洁她，也曾经很崇拜你来着。”
“……哎？”
他耸了耸肩：“这次惊讶了吧？其实你要是早几年过来就知道了……唔，也不用很早，她的话，大概是在十四五岁那时候，我见过她跟母亲要你的照片来着……那个时候你应该在行动组风头正盛吧？不过我们知道你多半是听母亲说的……总之，如果你早几年来的话，说不定就能看到永洁她像个追星的小丫头一样往你身上黏的样子了。……和我一样，一直是以你为目标而努力着。”
“呃——是吗……”
“啊，大概……直到两年前父亲过世为止吧……”
（又是这样吗？）
我的眉头皱了起来。
“……从那以后，但凡我或者母亲再在她面前提起你，她都会像那个样子……虽然她也是要做行动员，但是却……反正，就是像今天这个样子了……”
“这样啊……”
我淡淡地答应一声。
是吗，还有这样的事情啊……
不过，毕竟已经是过去了。
我的眼睛看向窗外，没有再说一句话。
第六十七节 破胆（四）
梁小优两腿哆嗦着，拉开了一个抽屉。
这屋子里倒并不阴暗，至少在她所站的这一小片空间里是这样的，只是房间里的灯似乎坏了几盏，再往那边走的话就是一片漆黑了。而且，梁小优也并没有想过去，就连看那边一眼似乎都是一个挑战。所以，她的活动范围也仅仅是在这一小片区域而已。
这个抽屉里面……似乎也没有她要找的东西。
梁小优喉头动了一下，继续拉开下面的一个抽屉。
从头到尾，她都没有回头看过一下。不过她也用不着看，她知道自己身后是什么。从她刚走进这间屋子，关上门，然后灯光突然亮起的那一刹那，她就知道了。
血液，和碎肉。
她本想发出一声惨叫来着，但是声音却被卡在了喉咙里。她只发出了一声“哦”身体就软了下去。不过幸好她还是及时调整了过来，稳住了身体。
虽然双腿还在颤抖，但是她还是控制着自己，朝那边的柜子走了过去。毕竟如果要藏什么东西，而且还不会太难找的话，那个柜子确实是最可疑的地方了。
现在，她正在拉开从上往下数的第三个抽屉。
抽屉里同样也只是些报纸之类的杂物，她明显有些失望，再一次缓缓地把抽屉推了进去。
但就在这时，房间中的灯却突然闪了一下。
她吓得又是一缩，下意识地抬头看时，才发现自己头上这盏灯并没有任何变化。那闪动的是——
房间那一头的灯。
梁小优的视线向下转移，然后——她的瞳孔骤然缩了起来。
那里有一个人影，就那样躺在房间最那头的桌子上。
梁小优的呼吸瞬间急促起来。
那人影在忽明忽暗的灯光下，让那一片空间变得极度恐怖，然而梁小优却注意到了，在他的两腿之间，似乎有一个小盒子。
“Ohno！”
她带着哭腔轻叫了一声。
她就这样哆嗦着站在那里，紧紧盯着那在忽明忽暗的灯光下隐约的人影。大概过了整整一分钟，她的腿却动了起来。
没错，即便她在那里站再长的时间，也不会有什么问题，毕竟测试是没有时间限制的，但是与之相对的，就算站再长的时间，也不会对完成测试有什么帮助。
因此——
她缓缓地朝那具人体挪动过去。
的确是“挪动”，她似乎每走一步都要费好大的力气，就这样一小步一小步地，挪到了那具身体旁边。
然后，她看到了——
那个小盒子里，装的确实是她需要的东西。
玻璃珠，整整一盒都是玻璃珠。
但是她并不需要那么多，她只需要拿走其中一个就够了。
每在这里多待一秒钟，勇气便会降低一分。
于是她没有犹疑，颤抖着抬起手臂，把手伸进那个盒子里。
再然后——
灯，灭了。
她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陷入了突然的黑暗之中。
“呜~~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声划破天际的惨叫响起。
然后，房间里归于一片沉寂。
但这并不是结束，至少现在还不是。
一分钟过去了……
两分钟过去了……
三分钟——第三分钟的时候，一种轻微的摩擦地板声响起，一个人影从那黑暗之中走了出来，那双脚哆嗦着磨蹭着地板，说是走，但是速度却和龟行有的一拼。
梁小优轻轻靠在墙壁上，用几乎不可闻的声音喘着气。
她的右手中，握着一颗玻璃珠子，此刻应该已经完全被汗水包裹住了。
又过了整整一分半钟，她才渐渐地缓过气来，站直身体。
她的眼睛也逐渐适应了这种黑暗。她慢慢地向前伸手，握住了出口的门把手，然后用力拉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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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很不错！”
我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还是有些担心地看着从那房间中出来的准行动员梁小优。她直到现在还有些发抖，不过眼神却已经平静下来了。任务完成得很好。不过……真的有那么难吗？还是说是因为她是个女孩子的缘故？
我连忙起身去扶她坐在一旁的座位上，然后给她递了一杯热薰衣草味可可奶，这东西有安神镇静的作用，虽然凭借自己的能力完成破胆是很好，但是这些后续工作也不能马虎了。
“感觉怎么样？”我看着她趁热把可可喝掉，这样问道。
“嗯，没关系。”她撩了撩头发，朝我微笑了一下，“……我通过了吗？”
“啊，表现得很好。”我也朝她一笑，点了点头，“你继续休息吧，还是说要回房间？”
“嗯~~”她摇了摇头，“还要等等小洁。”
“哦，这样。……那你就现在这里坐一会儿，下一个就到她了。”
说完这话，我转身回到测评席那边。
之前梁小优所经历的事情就是我所布置的破胆过程。以现在的特效绝对可以模拟的比恐怖片还恐怖，不过那样子就不好了，万一把人吓出失心疯来可怎么办。因此我就做了一个相对简单点儿的……至少我自己是这么认为的。不过看梁小优的样子，似乎还是稍稍有那么一点“过头”了。
那间屋子里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几张桌子，两个柜子，这就是基本的配置。至于吓人的东西，地上的碎肉和血液都是仿真度极高的，在那种昏暗的光线之下看上去就跟真的没什么两样，一般人看到这样的惨状直接吐出来都不奇怪，不过这个女孩子倒还算挺不错。毕竟之前也让他们做好准备了，而且路老前辈和洛老师估计也跟他们透了不少，当然应该不会太过分，要不然就起不到破胆应有的效果了。这之后，那具人体其实是一个假人，不过也像别的一样，在那种忽明忽暗的灯光之下就像是真的一样。再加上突然熄灭的灯光，一般人想不被吓到都难。
而本次测试的要求也很简单。进去之前，我给他们看了一下那玻璃珠，然后让他们进房间里面去找，只要带出来一个就算是合格了。不过玻璃珠全部都放在那假人两腿之间的盒子里，要想拿到玻璃珠，要么就在那边的灯光没开始闪动之前就去探测那片黑暗，要么就是像梁小优一样，太久没有注意过那边，所以给出一点提示。不过哪一个难度大倒是不好说，因为后一种虽然有灯光，但就像之前那样，会在受测者即将拿到玻璃珠的时候，突然把灯灭掉。想想看，在那种恐怖的气氛之下明明马上就要达到目的了，周围却一下子全都突然暗下来了，仅仅是想象都有点儿让人打冷战。而只要是挺过了这一关，那么破胆的目的也就达到了。像梁小优这样，最后还能够自己镇静下来，从那房间里面走出来的，自然也就算是通过了。
我和洛老师、路老前辈负责在这边通过监视器观察房间里的情景。刚才梁小优在房间里的一举一动就是我从监视器中看到的。而且房间里除了普通摄像头外还装了红外摄像头，以便我们也能看见黑暗中所发生的事情。刚才灯黑下来之后，梁小优发出那一声惨叫着实把我们也给吓了一跳，还以为她要晕过去呢。幸运的很，总的来说，这还是个挺不错的姑娘。
而严永飞大组长和几个控制灯光的人员则在另一房间里面，刚才的氛围都是他们营造出来的。不得不说他们工作还是很用心的，一切按照计划进行，就算是个女孩子也没有放水。
而在梁小优出门的时候，我就已经在“通过”一栏中给她打上了勾。
我对这个女孩子的印象还是不错的，当然不是指相貌什么的……呃——这也不是说她长得不漂亮啦，实际上还是个挺可爱的女孩子——咳咳，这不是重点。实际上昨晚我在会议室门外时，里面那个讲述我的事迹的女生就是她，后来严氏两兄妹吵起来的时候那个劝架的也是她，她的声音很甜，听过一次就忘不掉的。照我说，哪个男人要是以后娶了这个女孩，那可就要做好遭人嫉妒的准备了……抱歉，又跑题了。
“会不会难度大了点儿？”我低声向前辈征询意见。
“唔……再看看吧。这些小家伙，给他们点儿颜色看看也好。”
前辈倒是没有立刻否定。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接下来的测试就没有什么可提的了。由于进行破胆之前，受测者都要先去另一个房间等候，叫到他们时才会允许他们进入那间屋子，而测试完毕之后就会通过出口到这边测评席的房间来休息，想要离开也是可以的，但是那边受测者等候的房间是不能去的，这也就杜绝了透题的可能。不过对于这些准行动员们来说，透题什么的也没有必要，毕竟这不是简简单单的测试，也对于自身心理的考验，是关乎自己未来能否成为一个合格的行动员的事情，其重要程度不言而喻。作弊这种小孩子才会用的把戏他们自然也不屑于用。
接着梁小优后面的就是严永洁。她倒是胆子挺大，在我们进行提示之前就主动往那片黑暗的区域去了，用的时间也比梁小优少很多。虽然她出来的时候也是有点发抖，不过从还有力气瞪我一眼看来，她精神头还是挺不错的。给她的可可奶也被拒绝了，还是交给梁小优之后再给她她才勉强接受的。之后我总听见她们在后面嘀嘀咕咕的，偶尔我回过头的时候却发现她们似乎也在看我……不过有严永洁那丫头在，想来不会说我什么好话，我也就懒得计较了。
这次破胆测试从上午九点钟开始，一直到十二点多才结束。值得庆幸的是他们全部都通过了。我之前还一直有点儿担心，明明前辈是希望能够尽量都给过的，如果在我负责的第一关就刷下去几个，那我可就有点儿跌份了。万幸，这帮丫头小子们挺给人长脸的。路老前辈也挺高兴，还开玩笑般地训斥了几个被吓到了的大男孩，虽然在我看来也不能怪他们，男生进去的时候难度自然是要加大的，灯光亮度要更加阴暗一些，而且还适当地添加了温度和声音效果，连我都觉得严永飞那小子是不是在玩他们。不过不管怎么说，这第一场算是有了一个好的结果。
第六十八节 夜市（一）
“怎么样，兰？”都收拾完之后，永飞笑嘻嘻地问我。
“马马虎虎。”我淡淡一笑。
“我不是说他们，是说我自己。我控制的咋样？”他一脸期待地等着我的评价。
“我就是在说你呀！”
我还是那样笑着，给了他这样的回答。
“喂喂！”他苦着脸跟上来，“有那么差劲吗？”
“我可没说是差劲。”我摊了摊手，“……好了，去吃饭了。你下午还有工作吧？我也要布置一下了，关于明天的射击测评之类的……”
“哦，晚上有安排没？”他突然问道。
“睡觉。”我简单明了地回答道。
“那就是说没安排喽？”他笑嘻嘻的提议道，“我带你去逛夜市吧？C市的夜场商业街，去轻松一下，如何？”
“没兴趣。”我耸了耸肩。
“喂喂！不给家里人带点C省特产吗？”
“哦？”我停下脚步，“什么特产？”
“说也说不过来啦……晚上我带你去逛逛，看见什么好的就买点儿呗。”
“唔……”我略微思考了一下，点了点头，“也罢，就跟你去一趟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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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在的，我对逛街实在是没有什么兴趣，不过永飞的话也确实有点儿道理。虽然铃音并没有要求过想让我带些什么回去，不过身为有妻有子的男人，对这方面也得注意着点儿。男人总是要顾家的，这一点毫无疑问。每个人的表现方式虽然不同，但是爱家的男人都会尽力去满足家人，无论是物质需求还是精神需求。又发表了一番毫无意义的长篇大论还真是抱歉，简而言之也就是说我同意了永飞的提议，决定和他一起来夜市逛逛。
然而事实证明，我果然不是这块料。虽然永飞当时说的是“轻松一下”，不过我却完全没有轻松的感觉，仅仅走了一条街，我就感觉有点儿闷得慌了。这倒不是累的，毕竟我在运动场上跑的路程可比这一小段路长了不知多少。虽然不知道这叫什么街——永飞之前说过，不过我没记，因为没什么兴趣——但是可真是够热闹的，人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