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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得起自己的心和责任……）
“我知道的。”我点点头，说道，“而且，也一定会做到。”
华叔的脸上露出笑容。
“哈哈，说的有点儿肉麻了。不过我们这些年纪大的，闲的没事儿也就是喜欢对你们讲讲大道理，究竟如何还得看你们自己。”
“哪里，您说的很对。”
“……说起来，”华叔打量了一下我的脸，说道，“你今天脸色不太好，生病了吗？”
“啊……稍微有点儿头痛，可能着凉了，不是什么大问题。”
“要好好注意身体啊……行啦，你进去吧，奈莉在里面，有什么误会就好好跟她说，那孩子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个性，肯定没问题的。”华叔一指实验室里间的门，然后冲我眨眨眼睛，“我可看见了，那孩子今天穿的衣服可不像是她自己会买的……是你给她买的吧？”
“啊……嘛，普通礼物而已。”
我尴尬地笑着说。
“那些用不着跟我解释。”华叔摆摆手说，“不过你既然有这份儿心，那么应付这点儿小事儿应该就不成什么问题，去吧。”
我一边苦笑着推开那扇门，一边揉着正在一突一突得疼着的侧额。
（老程也是，华叔也是，为什么总是在这种地方认真起来啊。）
真是让人头痛。
推开门走进去之后，奈莉的身影就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自从昨天发现奈莉的可爱之处之后，我同时也发现了，奈莉在我眼中不管什么时候都那么显眼，就如同现在一般。虽然实验体们中像她一样拥有金色头发的也不在少数，个头差不多的也不少，但是我偏偏就能从那一群女孩中一眼就看到了她。
奈莉穿着研究服，但是我却知道她在研究服下一定穿着我昨天送她的那一件衣服。因为研究服的后摆是比较短的，平时都会露出她的裤子，但是今天，研究服下面的却是她充满活力的小腿，除了那条连衣裙，我想她不会有其它能造成这种效果的衣服了。
此刻她正背对着我，和实验体们说着话。
“二十三，今天看起来不错哦~~已经好了吗？……十六，你又吐舌头了，不要老是那样，不是什么好习惯。”
“妈妈……”
“小玖，你吃早餐的时候差点把汤汁撒到衣服上了哦，要不要给你带个围嘴布呢？”
“不要啦……人家下一次会注意的。”
“妈妈……！”
“好吧，不过下一次吃饭要叉开腿哦。”
我看着她和实验体们在一起说说笑笑，不觉往上咧咧嘴角，却又因为头部的痛感而吸了一口气。
“妈妈！”
“怎么了，十五？”
“妈妈……”
那个喊了她半天的女孩指着我站的位置说道：
“爸爸，来了哦。”
第一百零二节 她的感受
“……哟。”
还不等奈莉回过头来，我先打了招呼。
“……来了？”
奈莉低着头，转身。
“单独谈谈好吗？”
我先抛出这么一句。
实验体们看看我又看看她，在我们之间转着脑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现在不要。”
她冷淡地回答着。
“为什么？！”
我急切地问道。我需要和她好好解释，不然的话误会就消除不了，只要她不要不给我这个机会……
“我……现在不想跟你说……”
“但是我——”
“你很烦哎——！”奈莉猛然抬起头来瞪视着我，“我不是说过现在不想说了吗？！”
“但是我想说！”我坚决地站在那里没有却步，“这本来就是一个误会，我们只要好好谈一谈就可以了。不管你是原谅我也好，不原谅我也好，我都必须说出来，不然的话我不会好受。”
“那你有没有考虑过我好不好受啊？！”
我愣住了。
是的，从开始到现在，我一直都只在想着自己。是误会，我并没有错、只要奈莉给我机会解释……都是这样，但是我却忽略了另一点，作为“受害者”的奈莉，她的心里是怎么想的，她想不想跟我谈，有没有心思听我解释。
从我的角度来讲，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我既没有对她做什么，也没有别样的想法，所以我可以大大方方地来请求她的原谅。但是奈莉则不同，早晨起来发现自己和一个男性朋友睡在一张床上，作为女孩子心里一定会很复杂。
比方说两个很要好的人，其中一个把秘密装在电子板中不想让另一人知道。但是某一天，另一人打开了他的电子板，也许他仅仅是想借用打一会儿游戏而已，但是这个人会怎么想呢？那明明是他储存了秘密不想被别人看到的地方……奈莉和我的情况与此不同，但是本质上却是一样的，从一方来看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对于另一方而言就十分重要。更何况，就算我说是误会，那也只是我的一家之言，事实又是如何？她并不知道。所以她会害怕这一点，而我这个笨蛋，却一直都没有想到。
“……抱歉。”
我突然感觉头痛是那样的剧烈。
我们相互面对着，却都低着头，没有再说一句话。
“爸爸妈妈，又吵架了吗？”
我近旁一个小小的身影用极细的声音问道。
是小七。
“没有哦……”我迫使自己嘴角上钩，努力挤出一个笑容，稍稍蹲下身子，抚摸着她的小脑袋。
“我们只是……有些事情一时没有想清楚而已。很快就会好了，很快……”
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我抬起头来，却恰好迎上奈莉的目光。
“我……”
“现在不要说。”奈莉轻声打断了我的话，“我心里还有点儿乱，不想听……就算听了，肯定也不会好好想的。所以等一会儿吧……等我想谈了，自然会找你的。”
她与我擦肩而过，走出门去。
（结果到头来，是这样吗？）
算了……至少她已经比早晨看上去好多了，已经恢复理智了，而且她既然说过会和我谈，那么我就等着吧。
只是原本还说没问题的来着，却还是这个样子，多多少少有些失望。现在出门的话，跟她在一起一定又会尴尬，而且跟华叔那边也不好说。
我拉过身旁的一把椅子，索性坐了下去，闭上眼睛揉按起头部来。
（好痛……）
可恶，我又不是什么脑力工作者，为什么头痛起来会这么严重啊。
“爸爸，真的没有和妈妈吵架吗？”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实验体们都聚在我周围，一脸的关心神色。
“都说了没有了……”我有气无力地说着，“好了，自己玩去吧，我有点儿头疼，先歇一会儿。”
我说着，又闭上眼睛，不去理会她们。只听见她们似乎聚在一起叽叽喳喳地小声商量什么，我也懒得去管。
（到一边儿去自己玩吧，别在这儿瞎闹腾了。）
在我这种想法刚刚涌现的时候，我感觉到一双温暖柔软的手抚上了我的头部。
“诶？”
我情知是实验体们，却不知她们要做什么，赶紧睁开眼睛想要抬起头来。
“你们——”
“不要动。”澪澪温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同时那双手向下一压，把我的头按回原处，“按摩可以让头痛舒缓一些哦。”
不等我说出拒绝的话语，那嫩脂柔玉一般的小手就擅自动了起来。
“都交给我吧，我可是刚刚学过的哦……按摩天柱穴和太冲穴可以让头痛减轻。嗯，天柱穴在脑后，太冲穴在……在脚上吧？爸爸，要不把鞋子脱掉？”
她虽然嘴上这样说着，手却一直在我的额头上按压着，没有要移动的迹象。
（你先给我把穴位搞清楚了再说啦！）
让你来真的没问题吗？！
虽然脑子中出现了这样失礼的想法，我还是说道：“不，不用了，这样就好，我觉得很舒服。”
这话并不是客气，虽然澪澪的按摩看上去毫无章法，但是这样的揉按却似乎缓解了我的头痛。我只感觉到那双柔嫩的手在我的额头上有规则地动作着，还有与滑腻肌肤相触的美妙触感。这样的舒适让我一时间甚至忘却了与奈莉之间的问题，而是放松身体靠在椅子上享受着她的“服侍”。
（真的有她们来做“女儿”的话，好像……也不错。）
我在内心里稍微鄙视了一下有着这样安逸想法的自己，但是此刻却也只能沉迷其中。
至于脚上的什么“太冲穴”我是不知道啦，不过我还是不太喜欢让别人碰触自己身体的，尤其是一些地方……我不知道那些经常去做所谓“足疗”的人都是怎样的想法。虽然足部按摩确实对身体有一定的好处，不过对我来说，让别人碰到自己的脚还是有些不太习惯，女孩子就更不行了。
在感觉头部已经舒适到了一定程度的时候，我稍稍睁开眼睛，看到周围都是一言不发静静地注视着我的实验体小姑娘们。
（弄得我好像得了什么绝症的样子……）
我自嘲地笑了一下，同时发现她们身上穿的已经不是昨天看见她们时穿的研究服了。
“啊，已经换上了啊？”
我轻声自语道。
她们穿着的衣服我很熟悉，正是昨天我和奈莉为她们挑选的那些漂亮衣物。
“嗯！”澪澪听到了我的自语声，很有活力地回答道，“是昨天一位采购员叔叔带过来的，是爸爸妈妈买的吧？谢谢哦！”
（采购员……昨天下着雨也坚持完成工作了，真是值得学习。不过他们是有自己的车子的，和我们可不一样。唉……早知道他们昨天就过去干脆就等着他们一起走好了，也不会和奈莉搞成这个样子。）
我愁苦地这样想着。
“爸爸……有没有觉得舒服一点？”
澪澪这样问道。
“啊，很舒服，谢谢你了……就这样吧，我已经好多了。”
“嘻嘻~~”澪澪轻笑一声，跳到我身前来，“那，爸爸，我们这样穿漂亮吗？”
澪澪身上穿的那件是我和奈莉一起挑选的，即是我们一眼就看中的一件衣服。上身是纯棉的白色短袖衬衣，同时打了一条小领带；虽然是短袖，但是却附带着网状的薄纱护臂，一直延续到手腕处；下边是带白边的黑色短裙，中间露出一截白皙紧绷的大腿，下面又是黑边的棉质长筒袜和白色小皮靴；这件衣服的附属品也不少，包括打在头发上的蝴蝶结之类的……总之，是可以将澪澪这孩子的俏皮特点完美地衬托出来。我们当时挑的以后直接就看中了这件，不过我却没有想到澪澪穿上之后效果会这么好，和她一头乌黑披散的长发相互映衬，把那种少女羞涩却又带点活泼的姿态恰到好处地展现在我眼前。
“嗯，很好看。”
我简单地答道，但这一句却确确实实是真心的。
“诶嘿嘿~~”
她两手捧脸，像是很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真可爱……）
我心里这样想着，嘴角也不觉向上勾起。
“那我们呢？”
旁边的一个实验体女孩子立刻略有些不服气地撅着嘴问道。
“咳咳……你们，都很可爱……”
我偏着脑袋咧嘴答道。
这是当然的吧，不然我还能说什么。
听了我的回答，她们的脸上顿时都绽放出光彩来。有的两两三三闹在一起；有些害羞的立刻便红了小脸，躲到一边；开朗些的就如同澪澪一般傻笑了起来。
（真是容易满足的性格……）
看到这样的她们，我心中不知什么地方渐渐涌起了一种温暖的感觉，和奈莉的事情也暂时被我抛在脑后。
“但是……”澪澪一根手指搭在太阳穴上面，好像有些为难地说道，“妈妈……说我们很调皮……”
“调皮？”
我环视了一圈，看着她们的样子。像这样的她们，怎么可能会是调皮的呢？
“大概……她跟你们开玩笑的吧……”
我做出这样的猜测。
第一百零三节 我能为她们做的
结果我就这样几乎在实验室里待了一整天，陪着实验体们一起聊天，跟她们解释各种各样的问题。实验体们虽然看起来已经这么大了，也有足够的知识，但是实际的生活阅历却是少的可以。即使有知识，无法使用的话也和没有一样。因此我不得不去费尽心思回答她们那些不像是十五六岁女孩应该问的问题——当然，我的意思是实在够幼稚的。我甚至怀疑她们会连月经和卫生巾的使用这种不应该由我来回答的问题都问出来，还好我的担心是多余的，她们并没有让我难堪。有这么一天的工夫，我已经把她们了解得差不多了。
只是让我一直期待着的奈莉始终没有来找我，就连中午吃饭时见了我也连招呼都没有打。这一天里，我在实验室里间陪着实验体们，而她则一直在外间和华叔商量着什么。我们的角色像是做了一个调换。
终于到了下班的时间，我和实验体们道了别，朝着门口走过去。
“爸爸……”
身后传来澪澪的呼唤声。
“怎么？还想问什么？”我转身看着她
“嗯，是小问题啦……”她不好意思地笑着说，“那个……来月经的时候，卫生巾是应该——”
“自己去查！”
（我之前说过什么来着？我收回总可以了吧……）
我丢下这句话，沉着身体走出实验室里间，却只看见华叔一个人站在电子板前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奈莉则是并不在这里。
“华叔……”我走了过去，“奈……她呢？”
“去投资部商量事情了。”
华叔的目光并未离开电子板，继续说道：
“看样子不怎么顺利？”
“……一点小小的意外。”我耸了耸肩膀。
“随你的便吧。”华叔这样回答道，“你们年轻人的事情我管不了，你们自己处理好就是。还有一件事情，我已经跟奈莉商量过了，现在得跟你说一声。”
“什么？”
“关于这些孩子们的事情。你既然是她们的‘父亲’，我得跟你提个醒，她们毕竟和我们不同，这一点你要明白。”
“这我知道。”
我当然知道了，她们是意外由人工创造出来的生命，而我们则是经历了长达上千万年的演化而形成的现代人类，肯定不是一样的啊。
“那么你也得知道，她们的生命，并不能以我们的常理来看待。”
不等我把这句话消化理解，华叔转过头来，叹了口气，对我说道：
“人工创造生命，将自然界那么长时间才完成的步骤浓缩为几个月，这是违反自然规律的，你明白吗，兰？也正因为如此，她们的生命就不是正常的生命。如果要我来说的话，人类是绝对比不上自然的智慧的。她们身上也一定有着某种缺陷，但是是什么我并不清楚。”
我还是没有明白华叔想要表达什么，为什么要为不知道的事情担心呢？
“但是有一点，几乎是可以肯定的。”
华叔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接着缓缓说道：
“她们的生命，可能会很短暂。”
我睁大了眼睛。
“什——”
“我也不知道究竟会是多长时间……”华叔的头转了过去，看着里间的门，说道，“也许五年，也许十年，也许稍长也许稍短……都有可能，但一定不会和我们一样长。之前在胚胎期出现大量死亡现象的时候我就有这个推测了，只是没有告诉你而已。”
“那您是什么意思？”
我感觉之前被澪澪的按摩消解下去的头痛感又再一次涌了上来。
“您和奈莉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就擅自给了‘父亲’这样的设定，然后又要告诉我她们是注定不会长命的孩子？”
我的声音因激动而有点儿变调了。
“当初是你们告诉我‘父亲’是一种责任，好吧，就算我没有打算接受，现在你们是什么意思？想让我看着她们长大、然后被你们用来研究、然后某一天就死去？就是这样？！”
“我知道这样说出来你一定会反应激烈……嗯，之前我们有一点儿激进了，给她们注射了那样的促生长药物，虽然给了足够的吸收时间，但是毕竟不能说对身体一点儿影响都没有，就像那些家伙说要做的人体试验一样……”
“那些家伙？人体试验？”我敏锐地抓住了这两个词。
“嗯……”华叔点了点头，“是高层一些人的主意，想要用她们来试验一些新型疫苗和药物……比方说，之前一直有很大争议的R3增幅注射剂——就是俗称‘力量药水’的那个。”
“那个——那不是禁药吗？！”我大声喊道。
R3增幅注射剂是总部那边的一个科研组研制出来的，能够在短时间内迅速增加人体的肌肉强度等，让人迅速爆发强大的战斗力，但与之相对的，使用后的副作用也会相当明显。在人体内会有积毒就不说了，爆发后的脱力也是很可怕的，体力不好的人很可能会在爆发时就因无法承受而死掉，也有可能在爆发后因为严重缺氧等原因而死，和同类的药品一样，被列入了禁药的范畴。这种杀人一千自损八百的东西还是少去招惹为妙。
“之前由我们这边接手，送到东海特设研究所那里去了，好像负责运送的就是叶盛那小子。”华叔说道，“高层有这么一种声音，说是既然她们是人造的生命，那么就用来做这种人体试验最合适不过了——”
“这种话是谁说的？！”我愤怒地喊道，“她们就算再怎么样，那也是、也是活生生的‘人’啊！再说了，我们当初为了L计划付出了那么多，就是为了做出供给他们糟蹋的成果吗？！”
“你不要激动。”华叔仍然是慢条斯理地说着，“这种声音只是极少的一部分人，大多数人都不是这种目光短浅之辈。现在这种提议已经被压了下去。奈莉去投资部那边，就是就这个问题表明一下我们这边的态度，让他们搞清楚状况。”
“那她们呢？”
我突然这样问道。
我很清楚，晨风可并不是什么慈善组织，也不会闲的没事养着一帮只会吃饭睡觉逗人开心的小女孩，她们的命运还是——
“我已经申请过了。”华叔用平淡的语气说着，像是在让我宽心似的，“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对她们还是会进行研究，但也只是做一些关于新陈代谢之类的实验，以确认人工生命的具体能力和价值，在此期间绝不会伤害她们。”
“那之后呢？”我穷追不舍。
“之后，就看我们能做到哪一步了。”
华叔丢下这么一句，不再理我，转头捣鼓他的大型电子板去了。
如果想要让她们拥有在这个社会生存所应有的权力，就要靠我们吗？
我看着自己的双手。
一点不假，她们现在什么也做不到，只有有能力的人才可以为她们做些什么，保护她们，为她们争取到那些她们现在所没有的东西。
这是我的责任吗？
我的两手紧握成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