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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李白尽管在上次和我见面的时候偶然谈起过内企这档子事，但据我所知他最近通过猎头谈的几个工作却都是外企的。
〃Ｇａｒｙ，你谈的那几家公司怎么样了？〃我问李白。
〃谈是在谈，但是，我总觉得我和世界５００强的缘分似乎快尽了。〃李白笑了。
李白前段和我通过几个电话。最近也有几个熟悉的猎头公司知道了李白离开Ｊ＆Ｒ的事，也给他推荐了几个职位。但是李白似乎并不着急着重新上班，有时候在家看看书、上上网，有时候则开着车出去转悠转悠，看看朋友。李白对我说，他要去再多拜访一些人，他要仔细地想想未来的职业道路，然后再作出选择。
前几天李白去了趟上海，见了一家世界５００强中国区的人力资源总监，这是猎头推荐的一个职位，这家公司刚在中国收购了一家企业，要重新按照自己企业的方式组建一支销售队伍，他们要找的是一个新的全国销售经理。这位人力资源总监早先也曾在可口可乐工作，李白身上流淌着的可口可乐公司的风格大大增强了他对李白的认同感。双方的见面是很愉快的，人力资源总监还专门叮嘱了猎头公司：〃一定要给我〃抓住〃Ｇａｒｙ。〃但是李白并没有一口答应下这个职位，当然也并没有回绝。他总觉得，自己还要再考虑清楚。内心深处，李白觉得在他和Ｊ＆Ｒ的总裁说〃我不干了〃这句话的时候，似乎世界５００强…他一直为之工作也为之骄傲的跨国企业…的缘分已经和他尽了。另外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是，李白也不太愿意做这样一份〃杀人〃的活，何况他代表的还是一家国外的公司。
第53节：参观创志（1）
〃或许，你可以和这家公司的老板见见面。〃徐芳对李白说道。
李白答应了徐芳的要求，并且说要给她一份更为详细的个人简历，这次是他第一次不用给猎头英文的简历。
李白第二天早上把简历发Ｅ…ｍａｉｌ给了徐芳，哪知道徐芳更快，中午的时候就给李白打了个电话，约他明天早上一起去宁波，并且告诉他，李白可能需要在宁波住一个晚上。这次见他的将有集团负责制造业的副总裁和集团总裁。事实上总裁也就是公司的老板。
参观创志
李白让徐芳不要开他们公司的车过去，而是开着自己的翼虎去了宁波。杭甬高速公路，李白是再熟悉不过了。
创志集团坐落在宁波的经济技术开发区，这也就是徐芳向李白推荐的公司。这家公司以做饮水机起家，３年前开始进入小家电这些消费类电子产品领域，去年，整个集团的国内营业规模超过了３０亿人民币，这些还不算给海外ＯＥＭ的产品。
到宁波的时候是上午１０点多。徐芳和创志的人通了电话说是副总裁要下午４点才有时间，所以请他们先在宾馆休息一下，下午２点４５分的时候创志会派个司机过来接。
创志给李白安排的是在天一广场附近的凯洲大酒店，这个宾馆刚巧也是李白来宁波常住的。以前来宁波出差，晚上李白经常会一个人去天一广场逛逛，那里是宁波最热闹的地方，有百货商店、大卖场，也有一些很有特色的商店。李白对我说过，《最糟糕情况下的营销》就是在天一广场的一家〃左岸书店〃买的。
中午李白约了徐芳去天一广场的一家咖啡馆吃中饭，这些咖啡馆基本都有简餐供应。
〃就好像以前的出差，徐芳，我来宁波起码５０趟了，以前也是经常在这个咖啡馆吃中饭的。〃李白望着玻璃窗外的人工河和桥，对徐芳说道。
〃你们的出差费用很高嘛。〃徐芳好像吃饭的时候都没有降低职业敏感度，在询问着李白以前公司的出差费用。
〃外企的这些费用还是很可以，不过这几年整个外企都有下降的趋势。我和你讲个笑话，前些年有个公司的一个华东区总监从上海到杭州出差，你猜用的是什么交通工具？〃
〃出租车？〃
〃不是。〃
〃飞机？但是上海到杭州好像没有飞机啊。〃
〃包机。〃
〃那也太夸张了吧？〃徐芳笑了。
〃是啊，这家公司是出了名的不懂成本控制，所以在中国也做得一塌糊涂。〃
李白很纳闷的是下午４点的面试时间为什么车２点４５分就到了，因为他知道从天一广场开到开发区，不堵车２０分钟肯定不要。
徐芳的解释是说创志还安排了他们参观工厂。
〃参观工厂？〃事实上李白对参观工厂的兴趣一点都不大，〃徐芳，你也是第一次来吗？〃
〃是的，第一次。〃徐芳对李白说，〃以前都是在电话里联系的。据说创志的管理是很不错的。〃
〃是吗？〃李白喝了一口饭后的咖啡。
下午２点４５分的时候，创志的司机准时把车停在了凯洲大酒店的门口。因为路不熟，所以这次李白不准备开车过去了，而是坐创志公司的车走。
创志的司机很热情，在车上聊起了宁波的风土人情，其实这些内容李白都很熟悉了，但是遇到这么热情的司机，他还是得再耐心地听一遍：〃你们工作态度不错啊，还顺带加上导游工作，呵呵。〃
〃是啊是啊，〃司机听到〃表扬〃，说得更起劲了，〃服务态度好，才有人坐你的车啊。等下我再送你啊。〃
李白微微笑了下，并没有搭腔，但是他很奇怪为什么一个司机希望坐他车的人越多越好，他毕竟不是开出租的，李白他们也不会付他车钱。
不到２０分钟的时间就到了创志公司。接他们的是创志公司的人力资源部经理冯强，在欢迎了李白和徐芳的到来之后，冯强拿着一张像ＩＣ卡一样的东西在司机的一个类似于刷卡机的机器上刷了一下。
第54节：参观创志（2）
李白看着觉得有点奇怪：〃冯经理，你这个是拉卡还是？〃
〃对，我们对司机是实行内部结算的。他们有个基本的底薪，但是一个月能拿多少还是要看他们的里程数。〃
〃哦？你们根据里程数计算？那么司机干私活怎么办呢？〃李白问到。
〃所以我们用ＩＣ卡结算啊。我们是根据ＩＣ卡结算的公里数来和司机结算的，他的公里数里面就含了油费和奖金，所以他们也不能再报销油费了。多劳多得嘛，我们好的司机一个月收入有４０００多呢，但是差的只有１０００零点。〃
〃那么老板的司机怎么办呢？〃
〃一样的，我们老板也没有专职司机，全部一样。有些公司老板的司机像得势的太监一样，做事就叫不动，但是我们公司不一样，我们公司是多劳多得的体制，大家都争着去开车。〃
李白不得不承认，冯强说的很有道理。
冯强带李白他们走进了办公大楼。这是一个通透设计的四层建筑，光线很强。整个办公区域都很整洁，包括洗手间也是如此。
李白首先参观的是公司的展览厅。整个展览厅被隔成了两个区域，一个是放映厅，一个是产品展示区。李白先是在放映厅看了一回创志公司的介绍片，说实话介绍片做的并不是很好，李白给的分数是７０分。但是很奇怪的是介绍片里面根本没有提到创始人，这在一般的民营企业里面是很少见的。一般民营企业介绍片的惯例都是片头先把创始人的丰功伟绩神乎其神地吹嘘一遍，并且不管创始人的形象如何，普通话讲的如何，都要先对着镜头发表一通振奋人心的演讲。
李白问了冯强一个问题：〃冯经理，你们老板在电视片里没有介绍啊。〃
〃老板为人很低调，几乎是不接受媒体采访的，个人形象也很少在这些片子或者报道中出现。〃冯强解释道，〃老板要求公司要高调，个人要低调。〃
李白觉得很有点道理，看来比起别的民营企业，创志的老板还是有点不一样的。
在展览厅的参观结束的时候，冯强又在接待处的工作人员处签了名。李白问是否他们也是要凭这些签名和人数结算的？得到的回答又是肯定的。
原来创志公司内部普遍都实行这种结算。李白对〃内部顾客〃这个营销概念十分熟悉，但没想到在这家民营企业，实行到了这么彻底。不仅是小车接送、展览厅接待这些，文具、文印、清洁……几乎所有的工作，都实施了这种〃内部结算制〃。甚至ＯＡ上的申请报告，如果超过了系统规定的回复或批准时限，系统就会对被报告人…也就是上级主管…自动扣钱。
冯强告诉了李白和徐芳一个故事。吴总…创志的老板名字叫吴立伟…喜欢吃点辣味的菜，于是就去和食堂说。创志的两个食堂分别承包给了两个老板，本来弄两个食堂承包就是为了竞争，让员工吃到更便宜和更好的菜。但是这次竞争也不灵了，两个食堂老板不知道怎么搞的都不愿意做辣的菜，原因可能是宁波地区的口味是不用辣的。吴总的那些〃现在外地来的员工很多嘛〃这样的解释也没有打动他们的心。这下吴总有点火了，但是他并没有用大老板的姿态去压他们，而是〃破墙开店〃，把一个朝厂区的门面低价租给了一家川菜馆…这也是吴总的惟一要求，一定要做〃辣〃的菜。结果，川菜馆生意火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是两位食堂老板都推出了川菜、湘菜这些辣口味的菜。吴总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这就是市场经济啊。〃冯强笑着对李白说，〃我们公司这样的故事还多着呢。〃
工作、职业和事业的选择
参观用了差不多５０分钟，创志的一切让李白感到非常的惊奇，这多多少少让他改变了一些对民营企业的看法，他没有想到，一家民营企业也可以管理到这么细。〃效率〃两个字的应用，李白觉得创志甚至比大多数的世界５００强企业都要好。他想起了欧诗雅的全球ＣＥＯ来访时候他被迫和同事们做的那些〃刷墙壁〃的傻事，想起了Ｊ＆Ｒ的中国区总裁Ｊｏｓｅｐｈ Ｈｕａｎｇ可以一个多月不批他的申请报告，这些在创志，显然是很难发生的。
第55节：工作、职业和事业的选择（1）
副总裁的面试安排在了一间小型的会议室。李白观察到这件会议室的装修十分简洁，惟一和他以前工作的公司不同的是，桌子放着烟缸，外企一般很少会这样。
面试是由副总裁和冯强一起进行的，猎头徐芳也在一起陪着。李白还是第一次和猎头在一起面试，这多少让他觉得有点不舒服。副总裁吴晓伟是总裁吴立伟的弟弟，负责制造业这一块的工作，实际上也是公司的真正的管理者，因为总裁一年至少有一半的时间在国外。
副总裁吴晓伟约莫４０岁不到的年纪，略微有点发胖。李白注意到他身上穿的并非是什么名牌，衬衫上印着的是创志公司的标识。倒是李白，为了面试的正式起见，还特地配置了一身行头：ＴＯＭＭＹ的衬衫，ＢＯＳＳ的西裤，其乐的皮鞋和都彭的皮带。这个细节可能也是外企和内企的不同，外企的经理人都很在乎这些外在的穿着，但内企对这些似乎并不看重。吴晓伟是公司的股东，显然算起来他也肯定是个亿万富翁，但是他穿的还是印有公司标识的工作衬衫！在这位亿万富翁面前，李白第一次感觉到了原来名牌也是一种累赘。
李白觉得吴晓伟并不擅长面试。但严格的说这个〃面试〃到不如用〃面谈〃来定义更为确切。李白只用了５分钟时间来叙述以前的职业经历，通常这个时间在外企会至少达到１５分钟甚至更长。吴晓伟也没有对他的职业经历提太多的问题。接下来的时间更像是聊天。李白应吴晓伟的要求谈了他对创志的初次印象。说实话李白的感觉还是不错的，他完全没有想到一个民企可以管理得如此严谨。
吴晓伟也对李白做了一些简单的公司介绍，这家公司是他和他的哥哥吴立伟一起创办的。最早的创业资金只有２０万元。创业１０几年来，已经发展到内销３０亿，外销５亿的规模。公司也在宁波、南昌建立了两个大型的生产基地。
尽管这是家３０多亿规模的家族企业，但是，除了吴立伟和吴晓伟兄弟外，家族成员中并没有人在创志工作。这并不是吴家亲戚比较少，恰恰相反，吴家是一个很大的家族，但是在３年前，吴氏兄弟就对家族成员进行了劝退，并对他们都做了妥善的安置。现在在创志，只有作为创始人的吴氏兄弟，吴立伟是大股东，吴晓伟的股份则要相应少很多。
〃事实上在亚洲企业中，家族制是非常普遍的现象，哪怕是在国外，像玛氏、安利、沃尔玛这样的跨国公司也是很典型的家族企业，为什么创志要让家族成员都离开公司呢？〃李白对这点非常奇怪，在浙江的民营企业里，家族成员在企业里担任要职是非常普遍的现象。
〃在家族企业中，如果家族为企业服务，那么家族和企业肯定都会发展壮大；但如果是企业为家族服务，那么企业和家族都不可能得到发展。在由家族管理的企业里，核心并不是〃家族〃，而必须是〃企业〃。〃这是吴晓伟的解释，李白在管理学大师彼得·德鲁克的书上也看到过类似的论述。但李白还想问得具体一点；〃吴总，难道家族成员没有意见吗？〃
〃当然有意见！〃吴晓伟这时候点燃了一支香烟，〃李白，你抽吗？〃
〃好，谢谢！〃李白第一次在面试的时候抽烟，但是他还是接过了吴晓伟递过来的一根中华香烟。他想，也许这也是民企的一种方式。
〃但是我和总裁都下定决心要走职业化的道路。家族成员在公司工作，职业经理人肯定做不好事情，而这做不好事情，最后损失的还是企业利益。我和总裁现在想的是如何把我们这个舞台搭好，这个舞台就是你们职业经理人的职业平台。你们发挥好了，企业才会越做越大，才会有更大的舞台让更多更好的职业经理人来这里工作，来这里发挥。〃
〃这有点理想主义色彩哦。〃李白抽了口烟说道。
第56节：工作、职业和事业的选择（2）
〃我们都有点理想主义，这个我不否认。但是近几年的迅速发展，也证明了我们的想法是对的。如果企业里的高管还都是些家族成员，企业肯定不会有现在那么大。一个企业是需要不断增添新鲜血液的，否则它就会僵死。所以说在这点上，企业又是务实的。〃李白注意到，吴晓伟所说的〃企业〃，有时候其实就是指他和吴立伟。显然，他已经完全的和这个企业融为一体了，甚至，这个企业就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
面谈变成了吴晓伟和李白之间的聊天，冯强和徐芳倒像两个作陪的。吴晓伟甚至还问了李白的爱好并讲了他自己的爱好…他的爱好居然是听交响乐，这让李白非常惊讶。吴晓伟还和李白谈论起了汽车，居然两个人都喜欢大排量的ＳＵＶ。不过，吴晓伟开的是悍马，而且是６．５升排量的Ｈ１，这可是最接近军用悍马的民用车了，吴晓伟的确〃烧〃的不轻。而这可能是今天李白觉得惟一显示出他是个亿万富翁的地方。吴晓伟说李白的福特翼虎〃车还不错〃的时候，李白明显听的出对这位〃发烧友〃来说，只是客气话而已。
面试大约进行了一个多小时，吴晓伟让冯强陪李白他们去公司的干部餐厅吃个晚饭，说是晚上８点，总裁要单独和李白聊聊。李白心里明白，他是过了吴晓伟这一关，否则就不用见吴立伟了。
徐芳吃了晚饭之后就坐火车回杭州，她显然感觉到吴晓伟和李白之间的沟通还是不错的，并且晚上的面试，是吴立伟和李白之间单独进行的，并不需要她的参加。她走之前对李白说，如果说到薪水，拿不定主意的话可以推给猎头，不过这个职位的年薪应该在５０～７０万之间。这让李白有点惊讶，他在Ｊ＆Ｒ的薪水，经过不断地加薪之后也不过在３０万左右。
８点钟，李白被冯强带到了吴立伟的办公室。这间办公室并不算很大，４０多个平方米。李白注意到这个办公室简直就像个书房，有两排墙上都放满了书。李白观察了一下，这些书并非是那些辞典、全书之类装门面的书，这些书不仅很杂…有管理、历史、政治、心理学、社会学等等…而且显然有被翻阅的痕迹。８点过了２分，一个长得很像吴晓伟，但是看上去年纪还要大几岁的人走进了房间，显然，这位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就是创志的总裁吴立伟。
吴立伟招呼李白在沙发前坐下。没有任何寒暄，第一句问话是问李白是否是浙江大学毕业的。
〃是的，浙江大学力学系。〃李白回答到。
〃力学系，这个系很少有人读哦。〃吴立伟继续问道。
〃是啊，我读高中的时候是比较喜欢物理，尤其喜欢力学，所以就填了一个力学系。不过工作之后是一点专业也没有接触过。〃李白继续回答。
〃也不能这么说。大学毕竟还是为未来的自我学习打下一个很好的底子嘛。我还是你的校友呢，我是浙江大学物理系毕业的。不过，要早你１０年。〃
原来，吴立伟还是李白的校友，在大学毕业之后，吴立伟曾经留校工作过几年，在此之后，便辞职回了老家宁波开始了他企业家的道路。
李白对这位校友感觉有点亲切。求是园、老和山，他们都在那里度过了青年时代最值得记忆的几年光阴。
〃你为什么毕业之后去了可口可乐了呢？〃
〃我觉得这是一个好工作。其实也很巧，正好碰到可口可乐招人。〃
〃从可口可乐开始第一份工作，的确不错。如果当年我也在企业做过，可能也会少走很多弯路。〃吴立伟喝了一口茶…和吴晓伟不同的是，他并不抽烟…继续说道，〃你觉得自己在营销这行做的如何，我看你的简历，你还拿过一个奖啊。〃
〃是的，不过这个奖项也很偶然，不值得提。但是营销的确是我喜欢的事业，而且我想也可能是我终生喜欢的事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