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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下的哈尔滨-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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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旨一郎喝了一口茶,又继续说道:“后来我们的接触就多了一些,当您的学生罗世城被捕以后,您那镇静的态度被感情的波涛冲破了,您焦急了。接着,我特地请您和我一同去检查他的遗物,我知道您是如何急于要拿到他那些不宜公开、更不宜落人我手中的遗物。但是不幸得很,那本记着他和另外几个学生活动的重要记事本偏偏让我发现了。我看了,并且记住了那几个学生的名宇。后来我把本子交给您了,我在等待着,看您怎么办?开始我以为您会胆怯,会不敢拿走。因为只要我一伸手,您就会立即陷入罗网。这一切,您当然会看得清清楚楚,您会感到那罗网就张在您的面前,您会把手缩回去。可是,您没有顾到个人的危险,您不但拿走了本子,还把那封写有罗世诚家庭地址的信也拿走了。您冒着坐牢、杀头的危险这样干了。而更使我惊奇的是,干完这样的冒险事情以后,您不但不藏不躲,还照常上班,见了我的面也一如既往,好像您根本没有干过任何伯人的事情一样。您的镇静使我不由得怀疑起自己:是不是我看错了,那本子和信您根本没有拿走?我又第二次去重新检查罗世诚的遗物,不但本子和信确实没了,竟连任何可疑的东西和线索都没有留下,您干得于净利落!您以自己的身家性命保卫着别人——也可能还要加上保卫您的信仰。您的行动不但使我佩服,使我同情,也使我非常感动。紧接着,我们又都到罗世诚家去了——可惜的是我去晚了一步,没能在那特定的环境里遇上您。如果那时遇上,可能今天我要说的话在那时就说了。当然,罗家的人——主要是当时自称为小学教师、实际是名演员柳絮影小姐,隐瞒了您去过的真实情况,这我从她家的种种迹象和哭红了的眼睛上都可以断定。所有这一切,都向我说明:您是一个热爱祖国的人,但又不是一个简单的、单纯的爱国者,您不是一个人在行动。”玉旨一郎讲完,就目不转睛地盯视着王一民,等待着他的回答。
王一民这回没有再沉默,他异常冷静地说道:“对您的推理和判断,我先不进行辩解和说明,我将保留这个权利。我想先大胆地问您一下:您讲这些是要达到什么目的?”


“我要进一步了解您。”
“了解并不是目的。”
“我的目的很简单,”玉旨一郎一挥手说,“我早就当您讲过,我要有您这样一位诗书传家,深晓汉文,能够和我在事业上共同切磋琢磨的中国朋友。交朋友,就必须要有所了解。”
“可是这种了解不应该是单方面的。”王一民也一挥手说,“如果您是以上司——副校长的身份来询问一个教员,那我将有问必答。如果为了达到您所说的目的,那就应该是双方面的。”
玉旨一郎点着头说:“您说的有道理。”
“可是我一点也不了解您。”
“我的心向您敞开着。”
“那您能允许我大胆地向您提问题吗?”
“像您刚才说的那样:我将有问必答。”
“好。”王一民点点头,郑重地说道,“我对您不了解的地方很多——不,不是不了解,是不理解。您用您的行动在我的脑子里打上了一长串问号,这一串问号汇集到一起,就成了一个谜。不必讳言,您曾间接地、直接地,给过我好多援助,这是正义的援助,是人道主义的援助。如果是在正常情况下,我早就应该站到您的面前,在向您致谢的同时,主动伸出友谊的双手。但是严酷的现实不但限制我在行动上那样做,连感情上的流露都不可能,因为什么会这样呢?”
玉旨一郎垂下眼帘说:“因为我是侵略你们的日本人。”
“不,不单纯是为了这个。”王一民摇摇头说,“您是一个日本人,但却不是一个普通的日本人。您是哈尔滨——甚至整个北满的日本统治者玉旨雄一阁下的亲侄子,在您背后站着这样一个庞然大物——请允许我用一个不够恰当的比喻:犹如您在前边走,您的背后跟着一头老虎,您走到哪老虎跟到哪,这在中国叫什么呢?”
“您的意思是说‘为虎作怅’吧?”
“至少会让人往这方面想。一往这方面想,您的那些正义行动就必然被画上问号。”
“这么说,您的问号主要是集中在我和家叔的关系上?”
王一民点点头。
“好。那我就向您讲讲我的家庭情况吧。”玉旨一郎喝了一口茶,仰起头,眼睛望着西边墙上贴的大小两个乌龟,缓缓地说起来……
56
“我们家从我祖父开始,就是研究中国古汉文的汉学家。他老人家在这方面有一些专门著作,在日本是很有影响的。
“祖父生我父亲和叔叔兄弟二人。祖父希望他俩都能继承家学,研究古汉文。所以从他们开始读书起,就教他们学习比汉两种文字。父亲比叔叔大五岁,所以学习的时候自然就形成祖父教父亲,父亲又领着叔叔学的局面。
“父亲和叔叔这兄弟二人,不但岁数差得比较多,秉性相差就更加悬殊。父亲敦厚踏实,老成持重,读书非常用功,祖父夸他是读书种子,可以继承父业;叔叔眼尖嘴快,飞扬浮躁,读书不用心,全靠小聪明。祖父说他聪明外露,难成大器,调教不好,将要长成一棵歪材。因此对叔叔管教很严,经常考核他的功课,父亲也尽全力帮助他,所以他在日、汉两种文字上,还都打下了比较深厚的基础。
“不幸的是在父亲二十六岁那一年,方满五十岁的祖父就过早地离开了人世。这时候我已四岁了。可是刚刚二十一岁的叔叔还正在早稻田大学攻读汉文。祖父一去世,家里生计立时成了问题。过去是靠祖父著书卖文为生,父亲一直给老人家当助手,祖父去世,二十六岁的父亲立刻就失业了。生活的困窘逼迫叔叔中途辍学。弟兄二人为找职业而各处奔走。
“这时候正值日俄战争结束,日本战胜了俄国,双方签订了《朴茨茅斯和约》,俄国把在中国辽东半岛的租借权转让给日本。日本政府为了开发大连和旅顺,大批招聘雇员,尤其欢迎懂汉文的知识分子。这时,叔叔就向父亲提出要应招去大连闯荡一番。但此一去前途究竟如何?这在战争的硝烟还未散尽的当时,真比你们中国人闯关东的前途还渺茫和不可捉摸。父亲开始不同意叔叔去,他还希望和叔叔共同找一个能研究学问,继承家学的职业。但是叔叔执意不肯,最后终于拜别了父亲,到辽东半岛去了。
“叔叔走后不久,父亲也找到了自己认为满意的工作,而且也是去中国,不同的是没有走关东,而是去了天津。
“我祖父早年有一位学生,就是日本比较著名的民本主义者吉野作造先生,当时他在天津法政专门学校教书,那里要招聘一位精通中、日两国古文字学的人翻译著作,因为待遇高,还可以继续祖父的事业,于是父亲就领着母亲和我,欣然西渡,投奔吉野先生去了。
“父亲在天津和吉野先生共处了三年,吉野先生的民本主义思想给父亲以很大的影响,尤其对中国和日本的关系,父亲在吉野先生的教育启发下,有了明确的新看法。他认为日本正从各个方面对中国进行侵略,因此才激起中国民众的‘排日’运动。而在日本国内,对华友好与对华侵略,也是日本近代史上进步势力与反动势力长期斗争的一个重要方面。因此可以说,在东方存在着侵略的日本,也存在着和平的日本。而我父亲表示,他要站在后者的立场上,坚决地反对前者。
“这中间,父亲和叔叔没有间断过通信,两人对日本的看法上产生了根本分歧。叔叔站在‘侵略的日本’的立场上,劝父亲要‘忠于日本天皇’,要‘维护和扩大日本在华之利益’,千万不要做‘背叛祖国’的事情。父亲非常气愤地去信指责叔叔已经变成了‘日本军阀政客侵略扩张的喉舌’,再不赶快悬崖勒马就要变成‘走狗’。就这样,两个人在书信中展开了辩论,结果是谁也说服不了谁。
“三年过去后,叔叔结婚了。婚前给父亲来信,请父亲去为他主婚。父亲赶去了,本想多住些日子,但是老哥俩又总是争论不休,父亲一生气,住了三天就跑回来了。
“这以后,叔叔在南满铁道株式会社于得非常顺利,简直可以说飞黄腾达,步步高升,而且常在报纸上发表‘为侵略者张目’的文章——这是我父亲使用的名词,父亲每逢接到叔叔升官的‘喜报’,便愁眉不展地说,‘我们工旨家对日本民众欠的债越来越多了!’”叔叔官运亨通,仕途很是得意。但是在家庭生活中却总感美中不足,就是他一直没有儿女。有一次,他给父亲来信,要接我到他那里去求学,说是在他那里可以受到正统的日本国民教育。而且明确指出,玉旨家只有我这么一条根苗,不要把我‘引人歧途’。父亲看信后非常生气,不但拒绝我去,还去信把叔叔训斥了一顿。
“一九三一年九月十八日,日本侵占中国东三省的炮声响了,父亲心里非常忧虑。他感到日本是在自杀,东三省好比一块巨大的美肉,日本吞下去也消化不了,将来会被烫死,噎死……他老人家身体本来不好,这时心里再一忧伤,很快就病倒在床上了。这时候我已经结了婚,我的妻子很孝顺,她和妈妈衣不解带地服侍父亲,但是老人家这时已经病人膏盲,不可药救了。父亲在弥留之际,非常想念叔叔,说有好多话要当叔叔讲。但是这时候东三省正在战火纷飞当中,关里关外的通信完全断绝了,没法通知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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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在离开我们的时候,头脑非常清醒,老人家拉着我的手说:”孩子,我们家是研究历史的,越研究越感到日本和中国必须友好相处。现在的战争,是完全错误的。将来日本和中国一定还要走上友好的道路,这一条你一定要坚信不移,千万不要做对不起中国民众的事情。在能帮助他们的时候,就要毫不犹豫地伸出手去。你的叔叔,我没能把他拉到正路上来。你祖父曾经预言过,他要“成棵歪材”,现在“歪材”已经长成,你当然没有力量,也不可能把他扶正了。但是你不能嫌弃他,他终究是你的叔叔,何况我们家又只有你这么一个后代。我死后,你和妈妈她们可以到他身边去。我相信你,非常相信你不会放弃已经形成的主张,实际也是我的主张。你虽然不能左右你的叔叔,但是你可以影响他,尽可能地做些好事……至于在事业上,我也相信你会接续我的研究,把重点放在中国教育史上……“
“父亲去世以后,妈妈昼夜啼哭,不幸得上了白内障,双目完全失明。妻子在日夜服侍妈妈中也闹得瘦弱不堪。真是应了中国的俗语: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这时候天津市忽然流行起急性传染病——可怕的霍乱!于是更加不幸的事情发生了,妈妈和妻子双双被传染上。她俩身体本来已经非常虚弱,一点抵抗力也没有,于是没出三天,就都离我而去了!
“这时我的悲伤真是到了难以忍受的程度。不久,叔叔忽派一个专人来问候父亲。我就给他写了一封长信,诉说了家中接连发生的不幸。很快,叔叔本人赶来了,他痛哭着祭奠了父亲和母亲,他要我立即跟他去南满,我向他提出了三条要求:第一,我要遵循父亲的教导,也是他老人家的遗嘱:不为侵略集团做任何对不起中国民众的事情;第二,我要继续父亲的研究工作,叔叔要给我这方面的自由;第三,在生活上我要有自主权,我要依靠自己的劳动养活自己,为了研究中国的教育,请叔叔安排我到学校去做兼职工作,对我所在的学校,叔叔要力所能及地给以保护。
“叔叔在正式回答我的要求以前,先向我提了一个问题:他问我参加没参加什么‘左派’组织?例如受吉野作造先生影响而成立的‘黎明会’或者‘新人会’,甚至是受苏俄支使而成立的日本共产党?他要我一定要忠诚老实地回答他。像对父亲一样的忠诚。他说父亲不在了,他就是我的父亲。
“我告诉他我一生没说过假话,我所奉行的完全是祖父和父亲的主张,他们是没有参加过任何党派的正直学者,我也要坚定不移地学他们的样子,希望叔叔能保证我继承祖业。
“叔叔对我的答复很满意,于是就立即‘批准’了我的‘约法三章’。这样我就和叔叔一道来到了满洲。这以后的情况,您就可想而知了……”
玉旨一郎刚说到这里,王一民就激动地站到他面前说:“谢谢您。真心地谢谢您!不但谢谢您真诚坦率的讲述,还谢谢您以前对我和我的学生、朋友的保护和援助。我现在不但了解了您本人,也了解了你们一家。如果您不嫌弃的话,我愿意做您的中国朋友,像您所说的:第一个中国朋友!”
玉旨一郎从沙发上一跃而起,兴奋得眼睛放着亮光,他张开长大的胳膊,一下和王一民拥抱在一块了。
两个朋友,可以说是非常奇特的朋友,长时间地拥抱着。半天,他们才分离开,又互相拉着手,坐在长沙发上。玉旨一郎喜不自胜地长出了一口气说:“好哇!我有了你这样一位中国朋友,心里是多么高兴啊!我还要告诉你,亲爱的朋友……”他又往王一民身旁挪了挪,紧靠在王一民身上,几乎是趴在他耳朵旁边悄声地说,“我还要娶一位中国姑娘做妻子,一位非常好的姑娘。不,应该说是小姐,是一位多才多艺的大家闺秀。如果喜事能成,我将请您——我的好朋友给我当伴郎。”
玉旨一郎的声音里充满了幸福、甜蜜和对未来的憧憬。可是这声音传到王一民耳朵里却使他的心猛一翻腾,几乎立刻就断定他说的是谁了。他完全没有想到玉旨一郎和他的叔叔会有这样奇异的打算。他知道这是根本办不到的事情,无论是姑娘本人,或者是她的父亲都不会答应……但是这件事一插进来,就要使斗争复杂化,使局面难于把握……
正当他想的时候,耳边又响起了玉旨,郎那沉醉在幸福的憧憬中的悄悄话语:“您大概没有看见过这位小姐,她是那么合乎我的理想,简直像是从我的想象画图里走出来的姑娘。您知道,我读了那么多的中国文学作品,我对中国女性早已产生了深厚的爱慕之情。你们中国人都说日本女人温柔、体贴、顺从,认为和日本女人结婚是很幸福的事情。我不完全同意这看法,我从前的妻子就太温柔了,温柔得像个面团,太没有个性了。而且对我的事业没有任何帮助。从她不幸离开我以后,我就逐渐产生了要娶一个中国姑娘的想法。我的条件首先是要懂得中国古文学,将来能够和我在事业上耳鬓厮磨地共同研究。其次要有中国古典美人的美……我说这些您不会笑话我吧?……对,您不会笑话朋友的。您听我接着告诉您:当我把我这想法告诉我叔叔以后,他开始是坚决不同意的,认为我这是异想天开,哗众取宠,不切实际。最后警告我不要弄乱了玉旨家族的血统,玉旨家的后代不应该是混血儿。如果混血儿的儿子再和中国女人结婚,生出来第三代的混混血儿,那么玉旨家族岂不被中国给化掉了。我当即反驳他说:”您前几天在报纸上发表谈话不是说日满为同文同种之民族吗。既然同文同种,混血之说岂不是根本不存在。‘他一拍桌子说,’我那是说给中国人听的‘。我说:“我还真同意您说的道理。如果我要和白俄女人结婚,您用混血儿的名词,我无话可说。现在我只接受您说给中国人听的那句话:”同文同种。’最后我和叔叔说:“我在天津提的三个条件,您是完全同意了的。其中第三条就是”在生活上我要有自主权“。现在您同意不同意,我也要这样办了,我将自己去找我的中国妻子。‘我这最后一件法宝,完全战胜了叔叔。过了不久,他忽然跟我说:他已经了解到,著名人士卢运启有位千金,名叫卢淑娟。不但深通古文,而且多才多艺,能书善画,品貌出众,是个不可多得的大家闺秀,他有意要找人为我做媒。我知道叔叔最近正在打卢运启的算盘,想拉卢氏出山为满洲国贴金而不可得,所以我就告诉叔叔:”我不同意用我的婚姻大事做政治上的交易。’叔叔也很于脆地告诉我:政治上的考虑是存在的。但是决不因为这个而勉强我,我觉得合适就进行,不合适就作罢。
“就在叔叔说后不久,在日满俱乐部成立纪念日那一天,我见到了这位小姐。《西厢记》上不是有张生《惊艳》那一场戏吗?我在那一刹那间就变成了《西厢记》里的张生。我觉得她是那样端庄秀丽,仪态万方,她那嘴角稍稍一动就飘出满面春风,她那眼珠微微一转就好像荡起一池秋水。她坐在我婶婶身旁,照得年老的婶婶都容光焕发了。她不仅仪态出众,才华更是超群。她拿起画笔,当场出彩,只十几分钟,就画出一幅令人拍案叫绝的中国水墨画。”说到这里,玉旨一郎一指西边墙上贴的“齐年双龟画”说,“您看,这就是卢淑娟小姐的杰作!”
王一民默默无言地看着那张画。
玉旨一郎见王一民没有什么反应,不由得失望地一皱眉说:“怎么?您对这画不感兴趣吗?”
“很感兴趣。”
“那您为什么不动、不语,也不表示……”
“我正在仔细欣赏。”
“哎呀!您对这样精彩的艺术品还这样冷静,您……唉!可惜您没看见她作画时那美妙的姿态,那简直是智慧和美丽的化身。如果有谁不理解什么叫美的话,就让他去看看这位小姐吧。和她同时出现的舞台上的柳絮影也是美的,我为保护她这美不受侵犯,甚至还打了一个恶棍,挨了叔叔一顿训斥。但是柳絮影是个演员,没有卢小姐那样的学间和才华。真遗憾!您没看见她,光听我介绍是引不起共鸣的。”
“不,您说错了。”王一民仍然冷静地摇摇头说,“我熟悉这位小姐。”
“‘您,您熟悉她!”玉旨一郎高兴得几乎跳起来问道。
“嗯。”王一民点点头说。
“您是怎么熟悉她的?”
“她的弟弟是我的学生。”
“那您常看见她?”
“几乎天天见面,有时她也听我讲课。”
“您认为她是不是像我说的那样?”
“是。
“是不是那样美妙?”
“美妙无双!”
“是不是那样富有才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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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华出众!”
“是不是那样端庄?”
“既端庄又大方。”
“那么您……”玉旨一郎忽然有所发现地直望着王一民说,“您,您对她的评价既然这样高,是不是也……”他脸色涨红着说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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