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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面积大,房子多,别的甚至还不如南坡联中。
姐把我卸下来(我开不了车门),引我到左前方的办公区,东数第二个门是纪校长的办公室。我使劲咽了口唾沫,定了定神,跟在姐后边进了屋。这是个套间,纪校长从里屋迎出来,他很热情,热情地夸张了些。不过那只是做给姐看的,我呢?他只是随便朝我点点头,眼神里没有了先前我见过的慈爱,里边掺进了些别的意思,大约是不信任的成份吧。他让我在外间靠窗的位置坐下来,把姐让进里间去,仔细地关上门,研究我的事去了。
他们研究了半个多小时,期间进来过两个老师,一个家长和三个学生。两个老师敲开里间门,把脑袋扎进去很快又缩回来,脚步匆匆地走了,他们瞥了我一眼,都很严肃,我便认定肯定是我的班主任了。那个家长的神情却是复杂的,很焦急的样子。三个学生进屋后啥也没说,熟练地干起了清洁工作。
我被安插到初三。三班一组前四排,是个好位置。 班里六十多名学生,男多女少。宿舍在学校的后院,男左女右,各占一排。这种阵势我头一次看到,不知道校领导怎么会有这么大胆的创意。
我认认真真地听了一上午课,目不斜视,身不离位。这种感觉确实好极了,从来没有过的满足和自信。我不想给他们留下坏的印象,何况我是顶着优秀学生的名义来的。我的表现和我的档案让班主任颇为关注,也颇为满意。班主任李笑梅是条中年汉子,人长得很恐怖,脸庞黑得发亮且布满了刀削般的条纹,他不会笑,笑起来让人不舒服,嗓音细得像女人,但他有三大绝活儿:拉一手好胡琴,打一套好拳,上一堂好政治课。政治老师干班主任,本身就是个奇迹。他一下子就喜欢上我了,用力按了按我的肩膀,做出个笑脸(看了确实不自在):“你,叫王连杰,对吧,很聪明,很用功,你在南坡联中的情况我都知道。”他的话着实吓了我一大跳,我脑子嗡的一声:他什么意思?是夸我呢还是别有用心?我慌乱起来,大气不敢喘,更不敢和他对视。李老师的语气很温和:“到了这里,学习更紧张,生活上也不会尽如人意,有困难就提出来,我会马上解决。我只提醒你一句,别和那些不上进的同学搅在一起,你是学习尖子,应该有个好的表现。……”他的确是个做思想工作的高手,有很高的政治水平。听他训导,除了点头,我不敢说别的,只盼望着快点结束,快点逃离。
逃离了办公室,我脚步很沉重。他竟然知道我过去的一切?是吉是凶?天知道。
新学校的第一天,我举手回答八次问题,趴了四次黑板。答对了四次,做错了两题。一想到物理老师狐疑的目光我就发冷,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挺多久。
我住在二号宿舍,十八名舍友。晚自习后,宿舍就热闹起来,唱的跳的说的笑的,像开了锅。这正是我喜欢的气氛,所以,我的心情一下子好起来。熄灯前的那段时间,我不像他们那样还在研究课题,而是钻进被窝捧着《十月》看小说,《雾中人》《高山下的花环》《圆月》《爱的悲喜剧》。我对每一篇小说都能作简单的分析,这使我很兴奋。我觉得:李存葆能写出那样动人的文章,我为什么不能写出周围的事而使人激越、奋起、感动呢?
生活就这么简单地重复着,学习的压力也越来越大,我感到非常吃力。课外活动时,无聊的同桌王磊给我算命,他根据人体生日测命法,找到了我生命的答案:你一生将无多大收获。真会这样吗?要知道,我每天都在担心这个,怕的就是成为这样一个人。
王磊说你别相信这东西,是无聊的人写的,专供我们这些无聊的人解闷儿。我却不这么认为,我非常在乎这个,这次算命,折磨了我好多天,以至于使我非常痛恨自己,甚至在想法子惩罚自己。
难道这就是沉沦吗?
星期五下午的作文课,我没写作文,却写起了日记,写的仍然是关于自己沉沦的问题,“沉沦”俩字的寓义非常明确:我做了不该做的。我写到:我应该做出选择,首先要改变环境,远离她,忘记她。再告诉她,说明利害,使她真正认识这坏处。然后我便真正投入探求中去,不再受别事干扰。我只要事业,甚至抛弃爱情、幸福,我要多为“四化”出力,成为有造就的人。
那个她是谁?
正文 十三、精彩演讲
这个学期,频繁的考试成为主要的学习方式。每经历一次考试,我就像过一次鬼门关。不到一周考了两次,我全“糊”了,数理化加起来不到一百分。理科老师凭着独有的分析能力,用极强的逻辑推理断定王连杰这家伙有问题,用现代的话说,是个水货。好在李笑梅依然衷情于我,送了我一大堆鼓励的词儿,这让我反而更不好受。
形势严峻啊,得想个完全之策。也就是说,必须寻找一个目标,一个像鱼干一样能够救我于水火之中的密友。
最佳人选当然是王磊,这家伙比鱼干要精明的多。不过,我很快找到了他的致命弱点:他喜欢谈论性。只要有女老师的课,他就像打了兴奋剂,激动之情溢于言表。他会用一节课的三分之一时间给我悄悄描述女老师的特殊部位。整合他容易多了,只送给他几本黄书(鱼干送给我的),我们就成了莫逆。
此后的考试,我就像寄居蟹一样依附于王磊,他也很够意思,考试时把我不会做的题也捎带着抄录一份儿。如此,我优秀学生的名份得以延续下去。后来我干脆不学了,数理化课本锃新瓦亮,以致于每次上课我都不敢拿到桌面上。
红旗中学的学习生活是丰富多彩的,除了各种形式的文体活动,每周都会举行一次全校演讲。李笑梅看重我的文采,把这一次演讲的重担搁到了我肩上。我没有理由拒绝他,因为在此之前,他委任我为文艺委员,大小是个官儿,不展示一下,对不住那些小看我的。为了让我充分发挥,他把两节政治课划拨给我:不用背书,专心写演讲稿子。我洋洋洒洒写了八张,写得没头没脑的,担心难以通过。没想到不仅通过了李笑梅的审查,而且纪校长看了也大为赞叹。
第二天下午,全体师生在后院操场集合。六名演讲的,我排在最后一个。
第一个登台的是一个留齐耳短发的女生,叫什么名字,我没听见。我总觉得她很面熟,在她演讲的十五分钟时间里,我一直在回忆她是谁,没听到她讲了些什么,更何况,她是带稿子的,与其说演讲,不如说是读作文,加之她的声音不嘹亮,坐在后边的我根本听不清她的话。
当她带着热烈的掌声下台时,我终于记起来了,她是秋爽。她的出现,扰乱了我的心绪,我沉浸在回忆中,对接下来的演讲,一点也听不进去了。
李笑梅从后面走到我身边,弯腰提醒我一句:还有一名了,做好准备,下一个是你。
其实不用他提醒,我的注意力一下子就集中起来。又一名女生出场了,在认出她的那一瞬间,我几乎窒息了。她叫林政,但她应该是林英英,肯定是她。我问身边的同学,得到了认证:她原来是叫林英英,转学来的,初二班的学生。
我的意识有些模糊,当我傻呆呆地盯着台上的林政时,李笑梅断定我过于紧张,走过来安慰了我两句,说的什么,我没听清。我心里很乱,有些慌,但一点怯场的感觉也没有,反而多了些上场的冲动。
林政的演讲无疑是最精彩的,整个演讲过程她只看了两会稿子,赢得了三次掌声,但这些掌声中没有我的,我忘记了鼓掌。林政走下台的那一刻,我竟然身不由已地站立起来,我试图让她看到,哪怕瞥我一眼也行,但她显然没有注意到我的存在,带着一脸的自豪,昂首阔步回到坐位上去了。
我平静了一下自己,抢在主持人介绍之前大步走了出去,刚走出方阵,就听到李笑梅喊:“王连杰,稿子!稿子!”我忘记带稿子了。
我拒绝了主持人递过来的演讲稿,面对台下一张张陌生的面孔,只是略为紧张了片刻,当看清了台下人的面孔时,我出奇地镇定下来。
讲什么呢?
我充满激情地报上了演讲的题目:生命之树常青
其实我的思路很乱,像脱缰的野马横冲直撞,我费力地驾驭着它,在几分钟之内,我让它内回归到了主题。
我的即兴发挥带来了意想不到的效果,引起了全场轰动。每个人都被我深深吸引住了。
演讲中的一些内容,我自以为是经典,至今记忆犹深:
……其实,生活也不过如此,只要你把握住了它,它就会象一艘很好的船,载着你渡过漫长的人生之河,到达成功的彼岸。只要发挥自己的长处,发展下去,就可能成才,成为国家之栋梁——虽然,挫折时常对你骚扰。张海迪为什么能顽强地生活下来?就因为她看到的是美的生活,她相信青春之树是常青的。人生总是在解决一个又一个难题中前进的。我相信,只要发奋,准能成功。郭跃华有句话说得好:与其在挫折中沉沦,倒不如在困难里奋起。是的,只要大家解决了思想问题,从生活中自立起来,就能成为一个强者!一个人的真正价值首先决定于他从什么程度或什么意义上从自我解放出来。我们应该珍惜时光,奋发努力,向目标飞奔,不经历风和雨,青春是不会如此美好的……
纪校长对我的评价是空前绝后的,我的知名度一下子提高了,我几乎成了偶像。
我入选了校演讲团,将在下周到别的中学巡回演讲。同时入选的还有林政。
正文 十四、林政
校南一公里是商业街,一条窄窄的沙路连接着学校与街道。我遛遛达达去过几次,对店铺里搞的有奖购物感兴趣,不过我只是看,绝不会花一分钱,我兜里的钱以分为单位,一分钢蹦就是一枚金币啊。
下午放学后,天色已经朦胧。我漫无目的地步出校门。走读生们放了山,驾着自行车呼啸而去。我是闲庭信步,一路观景,一天中只有这个时候我能透过气来。
偶尔回头一瞥,我看到林政远远地跟过来。我们彼此看到了对方,而且感觉到了久违的默契。我放慢的步频是她步率的二分之一,感觉像我们的第一次约会,紧张而兴奋。
不错,她是冲我来的。我不停地回首看她一步步走近,心情极其复杂。她还会是从前的样子吗?她每走近一步,我的心就往下沉一点,看清了她的全部时,我彻底失落了。她不是以前的她,长发披肩,身体有些发福,脸庞似乎大了许多,也白净了许多,穿的也洋气了许多……许多的变化让我感到陌生。只是笑脸还是林英英的,笑得更自如了,我不自然地挤出一秒钟的笑,算是打了招呼。
“你的演讲真捧!”我猜她会说这个。我说哪比上你?我们并肩走,保持了一米多的距离,她散发的芳香不是我期待的,是一种优质雪花膏刺鼻的味道。我想问她好多事情,比如分手后她的生活之路,为什么改名,为什么留了一级,甚至还想问她为什么胖了。林政并不给我说话的机会,用滔滔不绝的讲述压着我,不让我发话。她讲的全是班里的人和事,很显然,她在有意回避。以前少言寡语的林英英,现在外向多了。我只能认真听着,用目光在她的脸上寻找答案,在她表情丰富的脸上,我竟然看出了一些苍桑。
转眼到了街口,天色已暗,我想该分手了,不免有些惆怅——我觉得已经彻底失去了她。而林政的热情却有增无减,像邻居大姐一样做了个土掉碴的手势,邀我去她家坐坐。我挺为难,去不去呢?
林政不容我迟疑,拽一把我的胳膊,向街里走去。
好吧,去!但愿这是一种暗示,我多想重温旧情啊。
和她一起走着,她说她寄住在舅舅家里,舅舅一家人特别善良,给了她无微不至的关怀。“他们在家吗?”“都在家,他们不上班。”我们进了楼洞,说是楼,其实只有两层,脏兮兮的。
开门迎接我们的却不是她舅舅,是个胡子拉碴的青年人。林政表现出一丝惊讶:“哥,你没上班啊?”男人说不去了,不舒服。“怎么了?不重吧?是不是冻着了(感冒)?”我感觉林政的关心有点过,还感觉他们之间应该有故事。
林政忘记了介绍我,而胡子男人却一直用诡异的目光扫视我。我立在那儿不知所措,林政这才把注意力转到我身上:“他是我同学王连杰,刚刚从乡下转到我们学校。他是我表哥。你们坐着,我烧水。”一边说着进了厨房,麻利地系上围裙,那动作熟练的像个家庭主妇
表哥没有坐下,也没有让我,而是径自回房间去了。
我细细打量这个家,很拥挤,只有两室一厅,厨房像夹道。一个卧室是门,另一个卧室是布帘子。这么寒酸?哪像城市的主儿?
林政一直没闲着,我越来越感觉她就是这个家的主人。忙完了厨房,她接着收拾卫生,这又是另外一个林政,比刚才的她又多了些神秘。我的目光一直追着她的动作,昏暗的灯光下,她像个影子。
终于等到她收手了,我口渴得要命,起身想取那杯离我不近的水。林政说你别忙走啊,还没说话呢。她把我按下,我说不走,想喝水。她忙不迭地自责着,端了水过来,慌乱中洒了半杯。“你怎么了?”我的问话有很深的内涵。她却没有听出来,和我面对面坐下,认真地探讨起演讲的事情来,她邀我来,似乎就是为了这个。一提起这个话题,林政特别兴奋,激动得声音有些发抖,而且时常发出尖细的音符。我心不在焉地附合着她的话,心里越来越乱,我的眼前不断闪回与她的初吻,这些影像中还有那个表哥的影子,这个沉默的男人让我害怕。他的烟瘾肯定很大,一股股浓烟雾从布帘子里逸出来,呛得我难受。林政却蛮不在乎,只是偶尔用手扇一下,仍然痴迷地讲她的演讲心得和计划。
我实在坚持不住了,急切地想逃离,因为心里的恐惧感越来越强烈,恐惧中还有份厌恶。我找了个插话的机会说要回去,晚了进不了校门。林政不情愿地答应了,送我出门。
楼洞黑得要命,我几次差点踩空,林政不得不搀扶着我,感受着她的气息,我陡然生出一些伤感,悲从中来,鼻子酸了好一阵子。
我们在楼洞站定了,我突然强烈地想拥抱她,以期在拥紧她时找到那份渴望,那份思恋。但我没有那样做,只是攥紧了她的手:“你到底怎么回事啊,你变化这么大,是怎么了……”林政努力挣脱着我,很害怕的样子:“快回去吧,晚了就回不去了,快走吧,天黑。”
我的泪水一下子溢出眼窝,滴落到手上。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重重叹了口气,然后决绝地离她而去。
我真得绝望了,但我仍然有一丝期待,我期待她能追上来。
她没有令我失望,我听到了身后急促的脚步声,她追了上来,不,可以说是扑了过来,从身后一把抱住了我,抱得很紧。我听到她的哽咽,我又闻到了那熟悉的体香,我想回转身好好吻她,但她却突然松了手,看着我倒退了几步,急步走开了。
街灯很亮,店铺的灯火也很耀眼,我步履有些踉跄,急切逃离着这辉煌灯火,一头扎进黑暗里。满天的繁星,满天的苍凉,我的泪水再一次滑落,我仰天长叹一声:老天啊,到底怎么了!
正文 十五、我毕业了
还有两周就要毕业考试。
我开始真正害怕起来,感觉到自己多么的可怜和不幸,学到这个份儿上,对得起谁呢?一旦毕不了业,下场是可想而知的,我断定那将会是:跌落深崖或早离人世。
我决心在毕业前的十二天里拚一拚,无伦如何也要拚一拚。
那天送王磊离校。我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掇学,是家庭的原因?还是学校的原因?谁也搞不清。离毕业很近了啊!他的学习成绩也是很不错的,可他却再也顶不住了。这些日子他一直流露出许多顾虑,甚至非常恐惧,李笑梅磨破嘴皮子也没能说服他,他更没说服自己,彻底崩溃了,可怜的家伙。在这一点上,他不如我,和他相比,我感到自己很伟大,因为我无伦如何总能抱定一个远大志向,而且正朝这个志向奋斗下去。这个志向是什么?说不清,只是隐约觉得冥冥中有个目标在召唤着我。
换了新同桌,是个成绩很差的家伙。他肯定无法替代王磊,我觉得自己的末日也不远了。我只有咬牙坚持,以最后的一点自尊维持那点可怜的自信。
不知为什么我想到了牛顿,牛大师是个智力并不高的人,可他却成了名人。
今年毕业早。去年三年级毕业比今年晚许多——因为闰月,他们多复习一个月。而今年,柳絮刚刚飞扬,我们就要毕业了。学校里到处弥漫着紧张的气氛,大家谈论着今年的中考,说是县里出题,较往年要难,并且又多了一道门坎儿——复试。只有通过复试,才有资格应试。第一个门坎很高,肯定要绊倒好多人。但今年也有个有利的条件:招生多于任何一年。
晚自习后,很少到校探望我的姐找到了我。我去见她时,她正端坐在纪校长坐位上,表情严肃地盯着我。姐说纪校长刚刚出去,方才谈起过我,说我在同学中的威信极为不强,大家只是表面与我好,但没有真心交往我的,导致我的学习成绩下滑。——这是哪跟哪儿的事啊。我申辩说大家和我挺好的啊!姐说那都是假象的。我觉得挺委屈,心里有些恨,说不清恨谁。不过,纪校长这一说,倒也为我找到了客观的理由,起码我用不着为自己的瞎混申辩。姐并没有对我失去信心,临走前教了我一大通做人的道理(全是些大人的标准),鼓励我再努一把力,考取重点高中。我只是点头,给了一个她以为可信的保证,她才满意地站起身。
我送姐到车上时,她突然问了我一句:“李秋爽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一头雾水,不知道李秋爽出了什么事,我说不了解她,只知道她表现特别好。姐说这个李秋爽不一般,我说怎么了?姐说没什么你回吧,发动起车子走了。我觉察到姐的表情很复杂,竟然有些怒气。
大人们的事,真是难以琢磨。
姐和纪校长的关系的确很微妙,他们在相恋,好多人知道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