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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不独一个长安如此。
在雒阳、在睢阳、在临淄、在彭城、甚至在平壤和新化城。
到处乱爬和乱跑的孩子,蔚然成群,家家户户,都是咿咿呀呀与哦哦哇哇。
主妇们常常手里牵两个,怀里再抱一个。
保守估计,过去四年,汉室至少增加了一千万人口。
占到了目前总人口的六分之一多。
这是奇迹,也是一个沉重的负担。
未来二十年,国家都要为这些新出生的人口头疼不已。
怎么安置他们,让他们生活过的比自己的父祖好,这是刘彻和汉室政权的使命,也是关系到国家稳定和社会稳定的大事。
所以,刘彻已经准备开始,再次向安东地区,进行大规模移民。
同时,在河套地区,大规模的移民。
这一次的移民数量,很可能超过两百万!
但移民屯垦,终究只是杯水车薪,特别是中国的社会和文化背景决定了,大多数人,故土难离。
有史以来的所有迁徙浪潮,都是因为战争或者是国家主导的强制迁徙。
所以,刘彻知道,坚定不移的发展工业,是唯一的解决之道。
毕竟,农业国家能养活的人口,远远比不上工业国家。
哪怕是工业革命时期,最浅薄的工业化,也可以支撑起一个一亿甚至数亿的国家。
而农业国家,再怎么样,也无法养活这么多人口。
想到这里,刘彻就已经知道了。
“五年之内,必定要打通河西走廊,控制西域!”刘彻的眼睛里,冒出了坚定的神色。
五年后,也就是元德十一年,那个时候,第一批婴儿潮的孩子,将进入一个恐怖的时期。
半大孩子,吃垮大人,可不是什么笑话。
这些孩子的胃口和嘴巴,会逼迫刘彻和他的国家,必须将粮食产量再增加,农业技术再变革。
保守估计,假如汉室维持目前的田亩数量不变,那么,想要养活这些孩子,就必须让粮食产量再增加至少三分之一。
只有这样,才能应付这些孩子和他们马上就要跟着长大的弟弟妹妹们的胃口。
………………
晚上开始还债~至少还有2更(未完待续。)
第一千三百零八节 疑惑 (还债2。0)
夜幕降临,整个长安城,顿时陷入了一个灯火阑珊的瑰丽世界。
特别是在戚里,这里的灯光,明亮而炽烈,整个戚里的街道,甚至宛如白昼一般。
那些燃烧着的鲸烛,成为了此地的汉家贵族们,相互攀比的道具之一。
鲸烛的大小和明亮的程度,都是攀比的对象。
而安东的陈嬌也借此赚的盘满钵满。
他的捕鲸事业,日盛一日。
张汤乘坐着马车,在戚里的一个豪宅下车。
这是一座哪怕放在这个大汉帝国最富裕的街道,也是顶级豪宅的奢华宅院。
这个宅院,占地将近百亩之多,完全就是一个万户侯才能享有的宅院规模。
而其门庭,更是鎏金包铜,耀的人眼睛都睁不开。
门口,矗立着一个怒目圆睁的雕像。
那是蜀人供奉和崇拜的灌口二郎,传说中有三眼的神人,同时也是贤臣李冰之子。
“张公……”在大门口,早就已经在等候的十几位巨贾,满脸笑容的迎上来,当先的两位,笑意盈盈,对张汤微微恭身一拜:“张公大驾光临,真是令寒舍蓬荜生辉!”
张汤笑着迎上前去,对那两位作揖拜道:“奉仁君、贵平君……久仰大名,缘悭一面,今日幸甚,得与两位明公相会,汤之幸也……”
卓王孙和程郑婴听着张汤的恭维,也都是满脸堆着微笑,心里面更是乐开了怀。
这两人,可不比当年初到长安之时了。
那个时候,他们算什么?
在这个长安城里,阿猫阿狗都算不上!
还得靠着太长公主引荐,才能与今上见面,而这无疑是他们两人这辈子最重要的投资!
一次如今在汉室商贾之中,几与当年吕不韦奇货可居一般的投资!
他们从此就挣脱了舒服,海阔天空,逍遥自在。
到现在,更是已经成为了汉室最大的两个商人。
其财富根本无法计算,仅仅是他们名下的矿山和作坊,就已经是数以百计。
而其后,他们各自的女儿入宫,更是使得他们的身份,从低贱的商人,变成了汉室外戚,皇亲国戚。
在当今天子的诸多外戚集团里,除了义氏外戚、窦氏外戚和薄氏外戚,就属他们最风光。
俗话说得好,富贵养人。
如今这两人,也与当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两人都已经是大腹便便,富态逼人的贵人。
不过,他们两个也很清楚自己的地位。
他们说得好听点,是汉家首富,是西南夷的太上皇,是交趾猴子们的主人。
说得难听点,不过是当今的黑手套而已。
很多天子想做却不能做的事情,都是他们在干。
真以为就靠他们,就可以搅动西南夷诸国?让夜郎人甘做犬牙,让僰国人乖乖的当奴才,让南越人帮着抓猴子?
哪有这么简单的事情。
事实是——他们的所有重大决策和举动,未央宫都清清楚楚。
特别是两年前,当今天子将自己的亲信宦官王道放到了临邛。
表面上,对外是声称:王道不法,欺君罔上,发配临邛道。
但实则,就是派来监督和监视他们的眼睛。
所以,无论是卓王孙还是程郑婴,都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
卓王孙还好一些,毕竟,他女儿生了个皇子,虽然注定无法入继大统,但未来也不失诸侯王之位。
程郑婴就比较郁闷了,他女儿这些年连续两胎生得都是公主。
这让他又急又不甘心。
虽然天子看上去很喜欢公主,但,毕竟,唯有儿子才是保障啊!
众人各自寒暄了一阵,互相打了个照面。
直到此时,张汤才知道,天子叫他来参加的这个宴会的逼格,竟然高到了这个地步。
不仅仅只有临邛的卓王孙与程郑婴这两位巨贾。
当今天下的知名大商人,几乎全都在侧。
譬如现在控制着关中轨道马车运输业的师家家主师旦。
譬如从鲁地被迁入关中的头号大商人邴氏家主邴季。
更有控制了楚国的商业,号称吴楚第一贾的王封。
甚至还有他妻子的娘家,那关中头号豪强田氏的家主。
林林总总十数人,就没有一个家訾低于三千万的!
帝国的大贾和大商人,云集于此,张汤知道,这些人,这些无利不起早的家伙,肯定是闻到了血腥味。
“陛下叫我来,究竟是要我与他们商议何事?”带着这样的疑虑,张汤跟着卓王孙等人的脚步,进入内宅。
“张公请上座……”程郑婴作为主人,恭敬的将张汤带到主席,恭请他坐下来。
不过,张汤的观察力向来很惊人。
这一坐下,他就立刻发现了,在自己的对面,也空着一个位子。
这意味着,还有人没有来。
而且即将来的这个人,在身份地位上,至少是不属于自己的。
而这样的人物,哪怕在这个长安城里,也是屈指可数的。
张汤自度,如今这个天下,除了三公九卿之外,地位能与自己平齐的人,恐怕屈指可数。
而很显然,三公九卿,是不可能来此的。
因为他们是朝廷的脸面,代表着国家的意志,社稷的尊严。
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光明正大的参与到一个商人的聚会中来。
也唯有像他这样,地位虽高,但却还未进入九卿序列的高级官员,方可参与。
即使如此,他也是在得到了天子命令后,才敢来此的。
毕竟,当今天下,还是贱商的。
商人依然是被视为五蠹之一的阶级。
想到这里,张汤就好奇了起来,究竟是谁呢?
而他的疑问,很快就得到了解答。
大约半刻钟后,一位穿着华服,配着绶带,但却有些古怪的男子,在卓王孙的引领下,走到了张汤的对面。
张汤眯着眼睛,看了看对方,发现,他根本不是中国人。
此人,圆脸浓眉,身材矮小,鼻子上甚至留着几个孔洞,头发也是稀稀疏疏,勉勉强强才束起来的。
“匈奴人?”张汤暗自心惊。
对方的身份,也已经呼之欲出。
除了当今天子册封的归义单于夏义之外,还能有谁。
果不其然,程郑婴举着酒杯,对张汤拜道:“正要为张公介绍,这位尊客,乃是当今天子钦册之匈奴归义单于,夏公足下!”
夏义也起身举起酒杯,用着半生不熟的汉话,敬问道:“归义单于,敬问张先生安好!”
张汤连忙起身回礼拜道:“单于安好,张某敬拜之……”
但张汤内心的疑问却更大了。
几乎整个天下的大商贾,再加上匈奴归义单于,再加上他这个南阳郡郡守,天子将这三个看上去完全不搭界的群体,凑到一起,究竟要做什么?
张汤现在不得而知。
但他知道,肯定是大事!
甚至,很可能是与他的高炉基地,息息相关的大事!
“张公、单于……”作为主人,程郑婴笑着起身,道:“今日良辰,今时吉时,蒙张公与单于不弃,诸位明公抬爱,聚于寒舍,鄙人深感荣幸,不才谨备浊酒,敬备歌舞,以飨诸公!”
说着,乐声就响了起来,数十位身材婀娜多姿,娇俏动人的歌姬,挥舞着长袖,舞动着曼妙的身姿,为众人献上了一场充满了艳丽和**的舞蹈。
这也是如今汉家贵族和大商人们的日常。
歌姬们,几乎都是赵地所出,最是美丽大方,最懂男人之心。
不过,张汤却对此没有什么兴趣。
事实上,几乎所有的法家大臣,对于女人的兴趣都不是特别大。
像是晁错,尽管贵至三公,但他的家中除了发妻之外,就只有老父当年逼着他娶的两个侍妾。
也如赵禹,虽然是九卿,但,却仅有发妻一人。
张汤也不例外,他至今只得一妻,也没有打算再娶妾。
对法家来说,把时间浪费在女人的肚皮上,无疑是可耻的。
有这个时间,他们已经修起了一条渠道,或者做成了一件大事。
但让张汤奇怪的是——不仅仅是他,与会的诸位,包括那位归义单于在内,对于这些婀娜多姿,完全是予取予求的美少女们,视若无睹。
人人都是脸色严肃,神态庄重,似乎都在想着一些关乎他们的生死富贵的事情。
这就让张汤更好奇了。
这个世界上,能够让这么多人都放弃了对美色的觊觎的事情,可不多!
除了权势、财富和战争外,张汤甚至想不到其他原因。
但……
“究竟是何事呢?”张汤在心里嘀咕着,就将眼睛放到了程郑婴和卓王孙身上。
这两人,毫无疑问是知道今天要商议的事情的。
但这两个家伙,此刻却是浅笑吟吟,一边抚掌欣赏着歌舞,一边举着酒樽,不断的敬酒,仿佛真的只是一场简简单单的宴会,宾客们玩的高兴,才是他们的追求。
“老狐狸!”张汤在心里哼了一声,索性不再去思考这个问题。
他很清楚,这两个家伙迟早要说那个事情的。
与其去担忧和思考,倒不如好好想一想,未来的南阳政局以及他将要出任的荆州刺史一职的事情。
想到这里,张汤就笑着举着酒樽,与众人燕饮起来。(未完待续。)
第一千三百零九节 宅地法案(还债3。0)
酒过三巡,歌舞也停歇了下来。
程郑婴笑眯眯的举着酒樽,对张汤和夏义致意,然后再对众多的宾客微微颔首。
此刻,程郑家的管家,也带着下人和奴仆,恭身退出。
偌大的大厅,就剩下了与会的众人。
“单于……”程郑婴先对夏义恭身一拜,又对张汤作揖拜道:“张明府……”
“今日幸甚,能得两位明公不吝光临,更有诸公不弃,某真是幸甚至哉……”程郑婴缓缓的说道:“今日,诸公皆在列,而某与贵平君,恰好有一个事情,想与诸公会商,共同商议,共同发财……”
发财这两字一出,顿时,整个大厅的众人都是呼吸急促,面色潮红,难以自抑,纷纷道:“既是奉仁君与贵平君之计,某等安敢不从?愿听两位明公高计,为公等门下牛马走……”
看到这个情况,张汤的眉毛也是一挑。
他知道,今天这场宴会,恐怕其他与会者,事先都已经知道了大概内容,唯有他被蒙在鼓里。
哦……
张汤的目光在同样看上似乎是一脸懵逼的归义单于身上扫了一眼。
或许,这位单于同样也被蒙在鼓里。
那到底是什么事情,天子要在事先瞒着他与夏义,却肯告诉商人们?
张汤的嘴角露出了丝丝微笑,他已经猜到了一些东西。
当今天子,打从潜邸之时,就不肯脏了自己的手。
任何脏事,都会让别人去做,而他自己隐藏在幕后,甚至,不会有任何人知道,某事他曾经掺和,甚至是他的指使。
而这些事情,一直都是不合当世道德,不合仁义的。
讲道理,其实张汤还挺喜欢当今的这个性子的。
因为……
唯有如此,国家才能长治久安。
却听程郑婴微微笑着,低声说道:“不瞒诸君,某与贵平君,已经通过一些渠道,得到了一些内幕……”
“如今王师,已克上谷,北虏伪右谷蠡王授首,车骑大军正日以继夜的北上,力求与渔阳、燕蓟、右北平、辽东、辽西及安东诸军,围歼匈奴主力于渔阳、右北平之地……”程郑婴缓缓的说道。
这也是当今天下最受瞩目的一个事件。
哪怕是即将来临的考举,在这样的重大事件之前,也黯然无光。
这一战,将决定匈奴命运,是苟延残喘,还是彻底崩灭。
哪怕是商人们,对这个事件也是高度关注。
因为,现在,商贾们已经尝到了战争带来的好处。
马邑之战,高阙之战,都养活了无数商人,给汉室的工商业注入了无穷活力。
至少在场的诸多大贾的财富,有大半都是靠着战争挣来的。
战争,带来了大量订单,也带来了空前财富。
哪怕是战后,重建家园和安置俘虏,也同样是一笔大买卖。
在平律颁布之初,天下商贾都是哀鸿遍野,怨声载道,无数人跳着脚痛骂。
但现在,没有任何商人,再痛恨那部限定了他们的责任、义务和将要承担的纳税额度的法律。
因为,人们发现,这部律法在约束和束缚了他们的同时,也保护了他们。
不然,若是以前,大战之时,国家直接将商人的财产和商品,随便丢下几个钱就征用了,商贾们也只能干瞪眼。
但现在,有着平律的存在和规定,哪怕是战争时期,军队直接征用了商人的物资。
但战后也是要给钱的。
而且,得按照平律规定的律令,由擅权们来裁定物价,依照裁定的物价给与补偿。
所以在今天,汉室的商人,大到如卓王孙。程郑婴这样的巨贾,小到那些在集市上摆摊吆喝的小商人,都受益这部律法。
天下商业与工商业,这些年来更是空前繁荣。
至于像程郑婴和卓王孙以及今天在坐的这些巨贾们,他们现在,唯一需要去担心的事情,只有自己工人的数量和生产的效率了。
只要有足够人手,就可以生产出商品。
而生产出来的商品,无论是什么,市场都会快速消化。
特别是在这样的战争时期,所有商品,都供不应求。
譬如,程郑婴和卓王孙的矿山里,山下,就有着轨道,直通作坊,铁矿石在经过冶炼后,即使只是生铁,而且是杂质很多的生铁,也立刻被少府收购走了。
几乎没有人会为自己的商品销路发愁,大家只发愁一件事情——人手不够!
这个问题,已经困扰了许多人的发财之路。
但想要解决,却是千难万难。
毕竟,现在的商贾的力量,不要说改变世界了。
就是干涉政治,都是一个梦。
随便一个两千石,都足以让他们欲仙欲死。
而地方上强大的乡党群体和宗族势力,更是限制和钳制他们的力量,使得他们根本不敢轻举妄动,肆意妄为,天知道,哪个不起眼的工匠的亲戚,有没有类似剧孟、季心这样的游侠巨头?万一弄死了或者压迫的太狠,引来报复,这如何是好?
不会有人想被豪侠们,白虹贯日……
即使游侠们不干涉,也没有人敢赌,这些人的子侄里,会不会出豫让?
更何况廷尉和执金吾的铁拳,就像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廷尉和执金吾,连犯法的列侯都敢杀,外戚也敢送到监狱里去,还真不怕他们这些虾米。
所以,大部分的巨贾们,他们的矿山里,他们的作坊,从事那些最危险,最繁重,强度最高的工作的工人,几乎全部是夷狄买来的奴工。
矿山和作坊里的汉室工人,不是监工,就是掌握着某些技术的工匠。
他们的待遇优厚,薪资丰盛。
现在,一个技术稍微过得去的铁匠,只要愿意给商贾们做工,他的年俸都不会低于当地的两百石官员。
木匠和泥瓦匠的薪资稍微低一些,但也可以养活一家人。
即使如此,想要找到这些人,也颇为困难。
通常,都需要苦口婆心,甚至一些技术水平高的人,哪怕三顾茅庐,也难请到。
在这样的局面下,巨贾们,一边看着数不清的财富在自己的眼前飞过,一边心如刀割,到处寻找着可堪一用的工人。
无论是西南夷群山之中的蛮子,还是交趾丛林里的猴子,仰或者倭奴列岛上的倭奴,安东北方冰原里的丁零奴、扶余奴,只要是人,可以干活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