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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我打了你、是我……”浓重的罪恶感掐痛了她的心。她又病得糊涂了。
“不是的──”桃儿拉下公主的手。“您刚刚昏着呢,怎么可能打桃儿?您不是有意的。”她轻轻拍着公主的背,好瘦啊,瘦得几乎可以碰触到骨头。桃儿心疼了,她可怜的公主。“躺下来休息吧!”
“我不要睡,我一睡就糊涂。这回,我昏了多久?”
“足足八个时辰。”
八个时辰?果真被他算准了。“那个人呢?”她抓住桃儿双手,激动起来。“那个男人呢?他可以治我,我知道,我感觉得出他和那些庸医不同,他人呢?”
“公主。”桃儿安抚地拍着她的背。“您先冷静,冷静下来!”
“他走了是不?”金凤又怒又急。“他走了?他说可惜我是公主,什么意思?他不医公主?”她震怒。“为什么?我需要他治我,我再不要这样的身体,我不要……”她伤心的啜泣起来。
桃儿扶她躺回枕上,帮她拉上锦被。“不要怕,您不要怕,桃儿已经下令要人去查,纵是天涯海角总也能查出他来。您是当今圣上唯一的小公主,皇上绝对会找到人救您的,您不要急,来──”她像是哄孩子似地拍拍她湿了的面颊。“静静的休息,不要伤了元气,太医已经差人去熬蔘汤,喝上一帖您精神会好些。”
金凤别过脸去,很疲惫地闭上眼睛。“也许,他也是父皇的敌人,要不怎么会潜进宫内?父皇杀人无数,现在轮到人家来杀他女儿了……”
“公主?”
“我身子那么差,恐怕是老天爷给的报应……”
“公主……”桃儿担心地注视公主。
金凤没再说话,她闭上了眼睛,那长长的睫淌下晶莹的泪珠,仿佛无声地在诉说她的恐惧和寂寞。
这不是普通的一座山,这是一座藏有隐士的高山。山里有一处瀑布,瀑布的顶端仿佛是高入云里,然后,那奔腾的水流就从云端向下冲落地,震震地冲落了山崖,冲落了山谷,激起了无边的滂沱的白色水花。
中原魔罗教二堂主,嗜器出了名的青罗刹,今儿个来到这里接一位身负重伤的朋友。他凝视这日夜奔腾激越的瀑布,望着瀑布旁岩上古人提字──
真源流不尽,飞下最高峰。长挂一匹练,奔来山万里。
腾空疾风雨,喷云豁心胸。俯注潭千尺,深藏或有龙。
“好一句”深藏或有龙“。”青罗刹孙无极从容地挥着羽扇。他心底明白这里藏的不是龙,而是一名世外高人,一个隐世的神医。
这高人之所以高,不仅只因为他那出神入化的医术,更高竿的是他那隐姓埋名的功夫。真正的高人往往越是不留名于江湖。真正有本事的聪明的,便会明白什么是“含光混世贵无名”的道理。这高人明白,所以含光混世于此,免去名利随之而来的枷锁和灾难,只有极少数的朋友知道他这个人,知道这个曾是大理国第一谋士叱吒风云的慕容先生──慕容别岳。
孙无极就是他那极少数的朋友之一,这儿他非常熟了,不一会儿工夫便循旧路上山,来到了恍若立于云深处的“忘玑阁”。
一名正在扫地约莫十三、四岁的少男,一见到他便扔了扫帚笑咪咪地迎上来。
第2章
“师父正在等你呢!”他热情地揽住青罗刹。“无极大人,你快怂恿师父下山,我等不及上茶肆玩了。”
抱禧是慕容别岳在大理破庙捡来的孤儿,曾经差点病死庙中,被慕容别岳细心诊治,硬是从鬼门关前救了回来,收为徒儿,给他起了名字。
孙无极笑着拍拍少年的头。“”抱禧“可是闷慌了?”
他微笑着步入清幽的院落,闻到了烹茶的香味,几只雀儿毫不惧人地在檐下啄食,看来似是给人喂习惯了。步上阶梯,孙无极持扇轻轻揭开竹帘。
阳光透进去,拂亮了那背对着正俯身在检视药材的男子。
听见声响,男子缓缓转过脸来。那真是一张异常英俊的脸容,五官清朗俊秀,轮廓深刻。灰色衫子,衬着他飘逸绝尘的身形。那对看似平静安逸的黑眸底,藏着内敛的风采。懒洋洋的嘴角,舒展着自信慵懒的笑。
“这不是才新婚的青罗刹么?”
高大的青罗刹望着斯文俊尔的好友。“今儿个烹什么茶?恁地香?”
“你随我来。”慕容别岳转身领他入内。
进入内室,便见床上躺着一名裸着上身的男子。男子闭目沉睡,脸上有一道旧疤,胸口有伤,伤口明显是处理过了,用白帛包扎着。即使沉睡着,他那壮硕厚实的高大体魄,以及那严峻的五官,依旧给人凶神恶煞的压迫感,让人不敢亲近。
这便是横行江湖杀人无数,魔罗教嗜血的“黑罗刹”。可怎么也没想到这回为了帮青罗刹,劫走了凝烟公主。孰料竟会一时大意,着了美人一刀,差点丧命。美人狠毒,她的刀更毒,毒得他痛入骨髓,蚀心噬肺。
他原本该死了,可是遇着了慕容别岳他便死不了。
青罗刹趋前探视。“气色好多了。你真拿到了夜魅丹?可是潜到皇城去了?”
看来他身手不差嘛!
“凝烟怕是以为中原无人能解此毒才下手,她可是一点都不留情。”慕容别岳坐下,抱禧奉上茶来。“她刺的那一刀喂满了毒,够黑罗刹受的。”慕容别岳疑道。“可我不明白,既然毒下得那么重,想致人于死地,可又偏偏没往心窝里刺,幸而她刺偏了,要不你这朋友早上阎王那里报到。”
青罗刹见好友没事,笑着坐下,迳自斟了一杯茶。“凝烟是个矛盾的女人。”他挥扇掩住笑,黑眸闪烁起来。“想他死又不想他死……”有趣极了!
“别以为我瞧不出──”慕容别岳冷觑他。“收敛收敛你那奸诈的笑,这事全是你惹的。”
“为红颜值得。”青罗刹为爱妻盗取了大理凝烟公主的还魂丹,并要黑罗刹挡住凝烟公主。现下囚住凝烟的黑罗刹,竟头一回失手让人伤了,差点命丧黄泉。的确,这全是他惹的,可他毫无歉意,他这不是把黑罗刹送上这儿救命了么?
“为了你那出诡计,白白浪费了一粒还魂丹。”慕容别岳似有埋怨。“真不值得。”
“你觉得不值,我却深深觉得值得。你爱上一个人,便什么花费都值,我不管还魂丹多么稀奇多么珍贵,我就是要为了橙橙浪费它!我就是觉得值。”
“自私。”慕容别岳像是生气,却又无可奈何。
“不是自私──”青罗刹还是笑。“是自爱,爱自己所爱。”
慕容别岳冷觑好友。“什么都由你说。”他饮茶,淡问:“你说黑罗刹会怎么处置凝烟?”这个嗜血的男人会轻饶她么?“我不希望凝烟出事。”毕竟他曾经身为大理谋士,毕竟凝烟无辜。
“抱禧?”青罗刹回避话题,朝外头呼喝。“小子快摆棋,咱们来玩玩。”
“孙无极。”慕容别岳敛容,那声音不怒而威。“我不希望凝烟出事。”他不是请求,而是警告。
青罗刹还是笑,他望着一脸平静的慕容别岳,知道越是面无表情、一脸平静的人,生起气来越是可怕。他从容解释道:“黑罗刹要是想杀她,就不会等到她伤了他。”
“这我明白。”慕容别岳挑眉,肃然道。“然而现下她已经伤他,这头野兽一见血就疯狂,何况还是自己的血。”
“这头猛兽向来只懂杀,义无反顾勇往直前的杀。可这次他选择了”囚禁“。如果只是囚禁,而不接近,她是伤不了他的,可他接近了……”青罗刹一对星眸闪着狡光。
慕容别岳淡淡道:“你想说什么?”他看似漫不经心,垂眼轻抚杯沿。
“一个是爱恨分明,一个是喜怒无常,一个性子绝对的冷酷残暴到底,一个是矛盾极端到底,不同世界的人往往擦出最美的火花。”
“别忘了不同世界的人,往往也会仇视彼此不同的立场。”
“不不──”青罗刹有不一样的看法,他一向乐观。“如果是两个性子一样的人就会变成知己好友。”
“那么不一样的……”
“就变成夫妻。”
慕容别岳笑了,为他的谬论。
“你不要笑。”青罗刹觑他一眼。“哪天你遇见了另一个完全不同世界的人,你就笑不出来了,那时你会懂得我的话。”
“我现在懂得你为什么娶楚姑娘了。”他淡淡地笑望青罗刹。“你恁地散漫随性,她却是极之认真的性子,果然是不同世界。”
青罗刹也不否认只是笑。“所以互相吸引。”他凝视好友。“照我的说法推论,岳兄淡泊名利,隐世于忘玑阁,所以和你不同世界的……”
“怎么?”慕容别岳嘴角轻扬,等着他放话。
青罗刹也勾起了嘴角。“只有──往皇城找了。”
“呵……”慕容别岳真被他惹笑了。简直荒谬!像他这种处心积虑躲避俗尘忘却江湖的人,最不想涉足的便是凶险斗争的皇宫。“头一回教你失算了。”
“哦?”青罗刹凝眸,羽扇掩嘴。“是么?”他淡淡道,淡得像是一伏笔。淡得仿佛他知道了什么又没说出什么。
青罗刹懂命理,他算出了一些征兆,他没说。他喜欢看戏,喜欢隔岸观火,喜欢趣味儿。
他等着看黑罗刹和凝烟那场戏,也等着看眼前这个出世的高人何时陷落红尘。
他看准了慕容别岳逍遥的日子绝难永远安稳。一个满怀本事的高人,除非真正彻底息交绝游,否则总会有被人寻上的时候,那智慧的光芒是藏不到永远的。他这不就寻上来了,除了他还会有其他人!
※※※
送走了满是杀戮气息的黑罗刹,忘玑阁回复清静。但人虽然走了,血腥味还是存在的。
抱禧深知师父讨厌血腥味,是以这几日檀香烧得益发浓了。
今儿个,他煮好了晚膳,端进书房给师父。他轻轻步入充满檀香味的书房。
月色透窗而入,映亮了正举书阅读,慕容别岳那温文尔雅的侧容。
“师父,用膳了。”他轻声道。已经三天了,师父镇日埋首医书内,镇日配着药材。情况有点反常,师父已经很久不再需要医书的资料,所有的配方和病症早早熟记在他脑袋里。“师父?可是遇上了什么棘手的病?”
慕容别岳终于注意到了抱禧。他轻轻转过脸来,睿智的眼平静地注视抱禧,然后是温柔的微笑。
“一起用膳吧!”
抱禧笑咪咪地过去坐下。“师父,好久没见您这么认真查书,发生了什么事么?”
慕容别岳笑着淡淡道:“有一个人快死了。”他这么轻易地说出“死”这个字,好像那是极自然的事;或者是行医多年,对死看得特别淡!然而抱禧反应可大了。
“死?谁?这世上还有人您不能救的么?”他师父可是再世华佗、是神医呢!只有来不及救的、没机会救的,从没有救不活、医不了的病,当初重病的他不也是师父救活的么?
慕容别岳淡淡笑着将书本合上。“抱禧,你把咱们离开大理时,大理王的话说一遍给师父听。”
“喔,王说若您坚持离开,要师父发誓往后绝不效劳其他国家,特别是中原皇族。”
“我答应他了吗?”慕容别岳轻声问。
抱禧惊愕地道:“你答应他啦,所以王才肯放我们走么,您忘了?”
当初大理王储是靠着法王之子慕容别岳辅佐,顺利继承王位。虽然慕容别岳成就了他的皇位,却也因卓越的才情,令得大理王多所顾忌。
慕容别岳笑着舀汤,他没忘,只是藉着抱禧的嘴提醒自己。可惜她是公主,是中原皇族之女,正是大理王最忌讳的敌对。真可惜,她有他行医多年,头一回见着的诡症。她特异的体质对一个行医者而言,是一大挑战、也是一个谜。
慕容别岳想研究她的渴望,几乎是胜过想救活她的念头,可她偏偏是公主,他最不想、也最不能接触的皇族。
这一个谜也许很快就要消失,他探她脉息知她有形无气,主死症;再观她命门,知她时日无多了。
慕容别岳搁下箸子,胃口尽失。他忽然轻声叹息。
抱禧怔了怔,抬起脸来,困惑地望住师父,这是他第一次听见师父叹息。
※※※
又是他们,又是那些声音,那些吵杂的声音又在她梦里纠缠着她──
“掐死她,掐死这暴君的女儿!”
“是、掐她,将来她长大一定也是个恶魔,杀人不赦的恶魔,满身血腥味,你们闻闻──血腥味哪!”
金凤奋力挣扎,她使劲想挥掉那从黑暗中伸来的无数双手,然而竟碰到一双结实的手臂,她惊叫:“不──”
忽地,无比真实的手捂住她的口鼻。“噤声。”男人低哑地命令。
金凤用力一喘,瘁然惊醒。有人?这不是幻觉,活生生的一个男人正立在床畔捂住她的嘴。
她惊惶地睁大眼眸,是谁?男人覆着面罩,只露出一对清澈的黑眸。按在她唇上的大掌是笃定的,她难以挣脱,手一伸就去扯他面罩。
黑罩猛地被揭落,他没躲更没阻止。于是她看见他,有一刹她忘了呼吸。
金凤心坎一震,忐忑于面罩下那一张俊美无俦的脸容,忐忑于那刀削般英挺的眉眼,高挺英气的鼻,还有坚毅的薄唇,完美的轮廓,衬上超尘卓拔的气质,一种看似温柔却隐隐透着智慧、像竹般傲挺坚直的气质。
在她惊愕的目光中,他从容而大胆地覆着她的唇,那笃定的模样,沉静的眼眸,仿佛他面对的只是一个平凡的女子,不是高高在上尊贵的公主。高高在上的反而是他俯视她的表情,仿佛他是无所不能的神,可以主宰一切的神。
金凤停止挣扎,从来没有人如此无惧于她,他的手掌很大,布着薄茧略略擦痛了她柔软的脸上肌肤,可是却令她的唇瓣感到温暖。
慕容别岳缓缓勾起嘴角,若有似无的笑掠过。他缓缓俯身,那英俊的脸于是逼近了她。
金凤立时慌乱了起来,那属于男人的气魄,阳刚的气魄,令她不知所措。刚从一场噩梦醒来,她的脸颊布了一层薄汗,身上只穿了一件白色雾纱,她意识到自己的狼狈,惊惧却只是瞪着他。她并不遮掩自己的胴体,她不遮掩只因为她从不怀疑自己的美丽。她只是瞪他,像是徒劳的妄想以强悍的视线命令他别侵犯她。
慕容别岳凝视她。她是美丽的,特别在她无助又惶恐的时候,那苍白茫然的病容会让任何男人轻易心软。
慕容别岳轻声道:“答应不出声,我便松手。”
这声音?似曾相识。金凤眼眸一闪,她认出他了,那个她一直想逮着的男人,也许能救她脱离病魔的男人!她毫不犹豫地点头。
慕容别岳于是松手,手才刚离开她的唇──
“来人──”她一呼,但他出手更快,点住她哑穴。那想喊人抓他的念头硬生生被截断。
慕容别岳看她拧起懊恼的眉头,他淡淡笑道:“既然不肯合作,那么,我要走了。”他转身,冰冷的小手拉住他。他回头,看见她咬着唇瓣。他面对她,骄傲地俯视她。“要我救你?”
金凤仰望他高傲的面容,心底很气。头一回她必须“仰望”,从来都是她“俯视”人,而今她却必须“仰望”这个男人。
她坐直身子,慕容别岳眸光一闪。无法不看见薄纱下那冰肌玉骨、纤纤柔弱的美丽胴体。要是一般男人恐怕早已欲火焚身扑上去了,或是跪倒在她足下恳求爱怜;然而慕容别岳轻易便压抑住自然的欲望。她是病人,一个美丽的病人,他只是用医者冷漠的眼睛望她。
金凤阻止自己想拉被来遮掩身体的念头,她是公主,这样直视她是他该死该杀,岂有她来遮住自己身体的道理,那样就像她输了什么一般。是以她什么都没做,任自己白玉般无瑕的身体在层层薄纱内若隐若现。
房间很闷,闷得人出汗,他们望着彼此的眼睛。
凤公主镇定下来,她指指嘴,沉默地命令他解开哑穴。看见他缓缓挑起一眉像是不相信她,金凤生气了,美丽的脸缓缓布上怒容。
他笑了,那一刹潇洒的笑,令她悸动。
他缓缓倾身解开她颈上喉穴,只一刹的时间,他闻到她颈间的薄香。
“救本宫!”哑穴一解她立即道。
“我有三个条件──”
“准了。”她挥手即道。
准了?慕容一怔,立时忍唆不禁笑了。瞧他招惹了什么?如此高高在上的凤凰。“你还没听清楚条件。”
“我是公主。”她强调她的权力。“不论什么条件我都有能力办到,只要你医治我。”她笃定地看着他,看见他颇有寓意地挑眉微笑。那对子夜般黑眸仿佛变得更深了。
“那么,”伟大而万能“的公主,记住你的承诺。”既然她这么有自信,他也就暂不详述他的条件了。
金凤点头。“本宫记住了。现在──”她躺下来。“快点治我,需不需要针灸?来吧!”她侧身像是早已习惯了各种疗法似地挽起袖,一条满布紫色针孔的藕臂,立即出现在他眼前,她合上眼。“要扎哪?你自己找地方扎吧!”她等着,对疼痛已经习惯了。
慕容别岳骇住了,那些庸医,竟盲目的胡乱治她?
等不到他动作,凤公主睁眼觑他。“没地方可扎了吗?”她说着,撩起另一手的袖子,望着同样满布针孔的手臂,帮着他搜寻起来。“一定还有地方可以扎的……”
慕容别岳没说话,那双眼眸流露出一抹心疼。可怜的公主,看那些怵目惊心的扎痕,清楚那些御医根本不知如何治她,只是胡乱的交差了事。那会有多疼?多少次的针戳、多少次的折磨,造就出这些个惊心的伤痕?忽然,他轻抚上她手臂,她抬起脸来,看见他拢紧的眉心。
“啊,你别担心,针灸难免会疼,可本宫习惯了,你尽管动手吧,本宫不会怪你。”
忽地,他揪住她手臂,往前一扯,她身子一倾,慕容别岳顺势将双手插到她腋下,把她瘦弱的身躯撑起,令她坐稳。
金凤愕然瞪着他。他用一种很温柔的声音对着困惑的她说话。
“忘记从前受的疗法,我要重新治你。”他嘱咐。“不论你用什么办法,必须在三天内安排好一切。三天后我来带你离开皇城,到我住处静养一个月,让我治你。”
“我不可能离开皇城,我是公主,该是你来──”
“这是你的问题,想活命你就必须设法解决。”他冷漠道。“我绝不可能为你进皇城治病,想活命,就别让皇上知道有我这个人存在。”
“你真放肆!”
他笑,她觉得那笑容很残酷很无情,很满不在乎的。
“我有权力放肆,我有本事放肆。”他说。
金凤昂起下巴。“好,本宫什么都依你。”她威严如女神般地凝视他。“到最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