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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娇妻,但想起种种往事,仍不禁颇为伤感,饮了十几杯酒,
已微有酒意。盈盈突然面露喜色,放下酒杯,低声道:“多半
是他来了,咱们去瞧瞧。”令狐冲听得对面山上有几声猴啼,
不知盈盈说的是谁来了,跟着她走出屋去。
盈盈循着猴啼之声,快步奔到对面山坡上。令狐冲随在
她身后,月光下只见七八只猴子聚在一起。华山猴子甚多,令
狐冲也不以为意,却见群猴之中赫然有一个人,凝目看去,竟
是劳德诺。他喜怒交集,转身便欲往屋中取剑。盈盈拉住他
手臂,低声道:“咱们走近些,再看看清楚。”二人再奔近十
余丈,只见劳德诺夹在两只极大的马猴之间,给两只马猴拖
来拖去,竟似身不由主。他一身武功,但对两只马猴,却是
全无反抗之力。
令狐冲骇然问道:“那是甚么缘故?”盈盈笑道:“你只管
瞧,慢慢再跟你说。”
猴子性躁,跳上纵下,没半刻安宁。劳德诺给左右两只
马猴东拉西扯,偶然发出几声吼叫,两只马猴便伸爪往他脸
上抓去。令狐冲这时已看得明白,原来劳德诺的右手和右边
马猴的左腕相连,左手和左边的马猴的右腕相连,显然是以
铁铐之类扣住了的。他明白了大半,问道:“这是你的杰作了?”
盈盈道:“怎么样?”令狐冲道:“你废了劳德诺的武功?”盈
盈道:“那倒不是,是他自己作孽。”
群猴听得人声,吱吱连声,带着劳德诺翻过山岭而去。
令狐冲本欲杀了劳德诺为陆大有报仇,但见他身受之苦,
远过于一剑加颈,也就任其自然,心下颇感复仇之快意,心
想:“这人老奸巨猾,为恶远在林师弟之上,原该让他多吃些
苦头。”说道:“原来这几日来,你一直要找他来给我瞧瞧。”
盈盈道:“那日我爹爹来到朝阳峰上,这厮便来奉承献媚,
说道得了《辟邪剑法》的剑谱,前来献给爹爹。爹爹问他有
何用意,他说想当日月教的一名长老。爹爹没空跟他多说,叫
人将他看管起来。后来爹爹逝世,大伙儿忙成一团,谁也没
去理他,将他带到了黑木崖。过了十几天,我才想起这件事
来,叫他来一加盘问,却原来他自练‘辟邪剑法’不得其法,
竟自己将一身武功尽数废了。这人是害你六师弟的凶手,而
你六师弟生平爱猴,因此我叫人觅了两只大马猴来,跟他锁
在一起,放在华山之上。”说着伸手过去,扣住令狐冲的手腕,
叹道:“想不到我任盈盈,竟也终身和一只大马猴锁在一起,
再也不分开了。”说着嫣然一笑,娇柔无限。
(全书完)
后记
聪明才智之士,勇武有力之人,极大多数是积极进取的。
道德标准把他们划分为两类:努力目标是为大多数人谋福利
的,是好人;只着眼于自己的权力名位、物质欲望,而损害
旁人的,是坏人。好人或坏人的大小,以其嘉惠或损害的人
数和程度而定。政治上大多数时期中是坏人当权,于是不断
有人想取而代之;有人想进行改革;另有一种人对改革不存
希望,也不想和当权派同流合污,他们的抉择是退出斗争漩
涡,独善其身。所以一向有当权派、造反派、改革派,以及
隐士。
中国的传统观念,是鼓励人“学而优则仕”,学孔子那样
“知其不可而为之”,但对隐士也有极高的评价,认为他们清
高。隐士对社会并无积极贡献,然而他们的行为和争权夺利
之徒截然不同,提供了另一种范例。中国人在道德上对人要
求很宽,只消不是损害旁人,就算是好人了。《论语》记载了
许多隐者,晨门、楚狂接舆、长沮、桀溺、荷A丈人、伯夷、
叔齐、虞仲、夷逸、朱张、柳下惠、少连等等,孔子对他们
都很尊敬,虽然,并不同意他们的作风。
孔子对隐者分为三类:像伯夷、叔齐那样,不放弃自己
意志,不牺牲自己尊严(“不降其志,不辱其身”);像柳下
惠、少连那样,意志和尊严有所牺牲,但言行合情合理
(“降志辱身矣,言中伦,行中虑,其斯而已矣”);像虞仲、
夷逸那样,则是逃世隐居,放肆直言,不做坏事,不参与政
治(“隐居放言,身中清,废中权”)。孔子对他们评价都很
好,显然认为隐者也有积极的一面。
参与政治活动,意志和尊严不得不有所舍弃,那是无可
奈何的。柳下惠做法官,曾被三次罢官,人家劝他出国。柳
下惠坚持正义,回答说:“直道而事人,焉往而不三黜?枉道
而事人,何必去父母之邦?”(《论语》)。关键是在“事人”。
为了大众利益而从政,非事人不可;坚持原则而为公众服务,
不以功名富贵为念,虽然不得不听从上级命令,但也可以说
是“隐士”——至于一般意义的隐士,基本要求是求个性的
解放自由而不必事人。
我写武侠小说是想写人性,就像大多数小说一样。这部
小说通过书中一些人物,企图刻划中国三千多年来政治生活
中的若干普遍现象。影射性的小说并无多大意义,政治情况
很快就会改变,只有刻划人性,才有较长期的价值。不顾一
切的夺取权力,是古今中外政治生活的基本情况,过去几千
年是这样,今后几千年恐怕仍会是这样。任我行、东方不败、
岳不群、左冷禅这些人,在我设想时主要不是武林高手,而
是政治人物。林平之、向问天、方证大师、冲虑道人、定闲
师太、莫大先生、余沧海等人也是政治人物。这种形形色色
的人物,每一个朝代中都有,大概在别的国家中也都有。
“千秋万载,一统江湖”的口号,在六十年代时就写在书
中了。任我行因掌握大权而腐化,那是人性的普遍现象。这
些都不是书成后的增添或改作。
《笑傲江湖》在《明报》连载之时,西贡的中文报、越文
报和法文报有二十一家同时连载。南越国会中辩论之时,常
有议员指责对方是“岳不群”(伪君子)或“左冷禅”(企图
建立霸权者)。大概由于当时南越政局动荡,一般人对政治斗
争特别感到兴趣。
令狐冲是天生的“隐士”,对权力没有兴趣。盈盈也是
“隐士”,她对江湖豪士有生杀大权,却宁可在洛阳隐居陋巷,
琴箫自娱。她生命中只重视个人的自由,个性的舒展。惟一
重要的只是爱情。这个姑娘非常怕羞腼腆,但在爱情中,她
是主动者。令狐冲当情意紧缠在岳灵珊身上之时,是不得自
由的。只有到了青纱帐外的大路上,他和盈盈同处大车之中,
对岳灵珊的痴情终于消失了,他才得到心灵上的解脱。本书
结束时,盈盈伸手扣住令狐冲的手腕,叹道:“想不到我任盈
盈竟也终身和一只大马猴锁在一起,再也不分开了。”盈盈的
爱情得到圆满,她是心满意足的,令狐冲的自由却又被锁住
了。或许,只有在仪琳的片面爱情之中,他的个性才极少受
到拘束。
人生在世,充分圆满的自由根本是不能的。解脱一切欲
望而得以大彻大悟,不是常人之所能。那些热衷于权力的人,
受到心中权力欲的驱策,身不由己,去做许许多多违背自己
良心的事,其实都是很可怜的。
在中国的传统艺术中,不论诗词、散文、戏曲、绘画,追
求个性解放向来是最突出的主题。时代越动乱,人民生活越
痛苦,这主题越是突出。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要退隐也不是容易的事。刘正
风追求艺术上的自由,重视莫逆于心的友谊,想金盆洗手;梅
庄四友盼望在孤山隐姓埋名,享受琴棋书画的乐趣;他们都
无法做到,卒以身殉,因为权力斗争不容许。
对于郭靖那样舍身赴难,知其不可而为之的大侠,在道
德上当有更大的肯定。令狐冲不是大侠,是陶潜那样追求自
由和个性解放的隐士。风清扬是心灰意懒、惭愧懊丧而退隐。
令狐冲却是天生的不受羁勒。在黑木崖上,不论是杨莲亭或
任我行掌握大权,旁人随便笑一笑都会引来杀身之祸,傲慢
更加不可。“笑傲江湖”的自由自在,是令狐冲这类人物所追
求的目标。
因为想写的是一些普遍性格,是生活中的常见现象,所
以本书没有历史背景,这表示,类似的情景可以发生在任何
朝代。
一九八○·五·
金庸全集之《雪山飞狐》
作者:金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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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嗖的一声,一支羽箭从东边山坳后射了出来,呜呜声响,
划过长空,穿入一头飞雁颈中。大雁带着羽箭在空中打了几
个筋斗,落在雪地。
西首数十丈外,四骑马踏着皑皑白雪,奔驰正急。马上
乘客听得箭声,不约而同的一齐勒马。四匹马都是身高肥膘
的良驹,一受羁勒,立时止步。乘者骑术既精,牲口也都久
经训练,这一勒马,显得鞍上胯下,相得益彰。四人眼见大
雁中箭跌下,心中都喝一声彩,要瞧那发箭的是何等样人物。
等了半晌,山坳中始终无人出来,却听得一阵马蹄声响,
射箭之人竟自走了。四个乘客中一个身材瘦长、神色剽悍的
老者微微皱眉,纵马奔向山坳,其余三人跟着过去。转过山
边,只见前面里许外五骑马奔驰正急,铁蹄溅雪,银鬣乘风,
眼见已追赶不上。那老者一摆手。说道:“殷师兄,这可有点
儿邪门。”
那“殷师兄”也是个老者,身形微胖,留着两撇髭须,身
披貂皮外套,气派是个富商模样,听那瘦长老者如此说,点
了点头,勒马回到大雁之旁,马鞭挥出,啪的一声,抽向雪
地,待得马鞭提起,鞭梢已将大雁卷了上来,他左手拿着箭
杆一看,失声叫道:“啊!”
三人听到叫声,一齐纵马驰近。那“殷师兄”连雁带箭
向那老者掷去,叫道:“阮师兄,请看!”瘦长老者伸左手一
抄,接了过来,一看羽箭,大叫:“在这里了,快追!”勒转
马头,当先追了下去。
这茫茫山坡上一片白雪,四下并无行人,追踪最是容易
不过。其余二人都是壮年,一个身高膀阔、坐在一匹高头大
马之上。更是显得威武;另一个中等身材,脸色青白,一个
鼻子却冻得通红。四人齐声唿哨,四匹马喷气成雾,忽喇喇
放蹄赶去。
这是清朝乾隆四十五年三月十五。这日子在江南早已繁
花如锦,在这关外长白山下的苦寒之地,却是积雪初融,浑
没春日气象。东方红日甫从山后升起,淡黄的阳光照在身上,
殊无暖意。
山中虽冷,但四名乘者纵马急驰之下,不久人人头上冒
汗。
那高身材的男子将外氅脱了下来,放在鞍头。他身穿青
绸面皮袍,腰悬长剑,眉头深锁,满脸怒容,眼中竟似要喷
出火来,不住价的催马狂奔。
这人是辽东天龙门北宗新接任的掌门人“腾龙剑”曹云
奇。天龙门掌剑双绝,他所学都已颇有所成。白脸汉子是他
师弟“回龙剑”周云阳。高瘦老者是他们师叔“七星手”阮
士中,在天龙北宗算得是第一高手。那富商模样的老者则是
天龙门南宗的掌门人“威震天南”殷吉,此次之事与天龙门
南北两宗俱有重大干系,是以他千里迢迢,远来关外。
四人胯下所乘都是关外良马,脚程极快,一口气奔出七
八里后,前面五乘马已相距不远。曹云奇高声叫道:“喂,相
好的,停步!”那五人全不理会,反而纵马奔得更快。曹云奇
厉声喝道:“再不停步,莫怪我们无礼了!”
只听得前面一人舌头打滚,嘟的一声,勒马转身,其余
四人却仍是继续奔驰。曹云奇一马当先,但见那人弯弓搭箭,
箭尖指向他的胸口。曹云奇艺高人胆大,竟不将他利箭放在
心上,扬鞭大呼:“喂,是陶世兄么?”
那人面目英俊,双眉斜飞,二十三四岁年纪,一身劲装
结束,听得曹云奇叫声,纵声大笑,叫道:“看箭!”嗖嗖嗖
连响,三支羽箭分上中下三路连珠射到。
曹云奇没料到他三箭来得如此迅捷,心中微微一惊,马
鞭疾甩出去,打掉了上路与中路射来的两箭,接着一提马缰,
那马向上一跃,第三支箭贴着马肚子从四腿间穿了过去,相
差只是数寸。那青年哈哈一笑,拨转马头,向前便跑。
曹云奇铁青着脸,纵马欲赶。阮士中叫道:“云奇,沉住
了气,不怕他飞上天去。”纵身下马,拾起雪地里的三支羽箭,
果然与适才射雁的一般无异。殷吉沉着脸哼了一声,说道:
“果真是这小子!”曹云奇道:“等一下师妹,瞧她更有什么话
说?”
四人候了一顿饭功夫,不听得来路上有马蹄声响。曹云
奇焦躁起来,道:“我瞧瞧去!”拍马赶回。阮士中望着他的
背影,叹了一口气,说道:“也真难怪得他。”殷吉道:“阮师
兄,你说什么?”阮士中摇了摇头,却不答话。
曹云奇奔出数里,只见一匹灰马空身站在雪地里,一个
白衣女郎一足跪在地下,似在雪中寻找什么。曹云奇叫道:
“师妹,什么事?”
那女郎不答,忽然站直身子,手中拿着一根黄澄澄之物,
在日光下闪闪发光。曹云奇走近身去,接了过来,见是一支
黄金铸成的小笔,长约三寸,笔尖锋利,打造得甚是精致,笔
杆上刻着一个小小的“安”字。这支金笔看来既是玩物,却
也可作暗器之用,不禁微微皱眉,说道:“哪里来的?”
那女郎道:“你们走后,我随后跟来,奔到这里,忽然有
一乘马从后追来,那马好快,只一会儿就从我身旁掠过。马
上乘客手一扬,抛来了这支小笔,将我……将我……”说到
这里,忽然脸上晕红,嗫嚅着说不下去了。
曹云奇凝望着她,只见她凝脂般的雪肤之下,隐隐透出
一层胭脂之色,双睫微垂,一股女儿羞态,娇艳无伦,不由
得胸中一荡,随即疑云大起,问道:“你可知咱们追的是谁?”
那女郎道:“谁啊?”曹云奇冷冷的道:“哼,你当真不知?”那
女郎抬起头来,道:“我怎会知道?”曹云奇道:“是你的心上
人。”那女郎冲口而道:“陶子安?”这话一出口,登时满脸红
晕。曹云奇眉间有如罩上了一层黑云,叫道:“我一说是你的
心上人,你就接口说陶子安!”
那女郎听他这么说,脸上更加红了,泪水在一双明澄清
澈的眼中滚来滚去,顿足叫道:“他……他……”曹云奇道:
“他……他怎么?”那女郎道:“他是我没过门的丈夫,自然是
我心上人。”曹云奇大怒,刷的一声,拔出长剑。那女郎反而
走上一步,叫道:“你有种就将我杀了。”曹云奇咬着牙齿,望
着她微微抬起的脸,心中柔情顿起,叫道:“罢啦,罢啦!”回
手一剑,猛往自己心口扎去。
那女郎出手好快,反手拔剑,回臂疾格,当的一声,双
剑相交,迸出了数星火花。曹云奇恨恨的道:“你既已不将我
放在心上,何必又让我在这世上多受苦楚?”那女郎缓缓还剑
入鞘,低声道:“你早知道,是爹爹将我许配给他,难道是我
自己作的主么?”曹云奇双眉一扬,说道:“我愿跟你浪迹天
涯,在荒岛深山之中隐居厮守,你怎又不肯?”那女郎叹了一
口气道:“师哥,我知道你对我一片痴心,我又不是傻子,怎
能不念着你的好处。可是你执掌我天龙北宗门户,若是做出
这等事来,天龙门声名扫地,在江湖上颜面何存?”
曹云奇大声叫道:“我就是为你粉身碎骨,也是甘愿。天
塌下来我也不理,管他什么掌门不掌门。”那女郎微微一笑,
轻轻握住他手,说道:“师哥,我就是不爱你这个霹雳火爆、
不顾一切的脾气呢。”
曹云奇给她这么一说,再也发作不得,叹了一口气,说
道:“你怎么又把他给的玩意儿当作宝贝似的?”那女郎道:
“谁说是他给的?我几时见过他来?”
曹云奇道:“哼,这样值钱的玩意儿,还有人真的当作暗
器打么?这笔上不明明刻着他的名字?若不是他,又是谁给
你的?”那女郎嗔道:“你既爱这么瞎疑心,趁早别跟我说话。”
纵到灰马身旁,一跃上鞍,缰绳一提,那马放蹄便奔。
曹云奇忙上马追去,伸皮靴猛踢坐骑肚腹,片刻间便追
上了,身子一探,右手拉住了灰马的辔头,叫道:“师妹,你
听我说。”那女郎举起马鞭,往他手上抽去,喝道:“放开!给
人家瞧见了成什么样子?”曹云奇却不放手,啪的一声,手背
上登时起了一条血痕。
那女郎心有不忍,道:“你何苦又来惹我?”曹云奇道:
“是我不好,你再打吧!”那女郎嫣然一笑,道:“我手酸,打
不动啦。”曹云奇笑道:“我跟你捶捶。”伸手去拉她手臂。那
女郎迎头一鞭,曹云奇头一偏,这一次把鞭子躲开了,笑道:
“你手怎么又不酸啦?”那女郎板起了脸,说道:“我叫你别碰
我。”
曹云奇陪笑道:“好,那么你说这金笔到底哪里来的。”那
女郎笑道:“是我心上人给的。不是他给,还有谁给?难道是
你给我的?”曹云奇心头一酸,热血上涌,又要发作,但见她
笑靥如花,红唇微微颤动,露出一口玉石般的牙齿,怒气登
时沉了下去。
那女郎瞪了他一眼,轻轻叹了口气,柔声道:“师哥,我
从小得你尽心照顾。你待我真比亲生哥哥还好。我又不是全
无心肝之人,怎不想报答?何况我们……只是,我实在好生
为难。你一向关心我、爱护我,现下爹爹不幸惨死,我天龙
门面临成败兴亡的重大关头,你怎么反而不肯体谅我了?”曹
云奇呆了半晌,再无话说,左手一挥,说道:“你总是对的,
我总是错的,走吧!”
那女郎嫣然一笑,道:“且慢!”摸出一块手帕,给他抹
去满额汗水,道:“大雪地里,出了汗不抹去,莫着了凉。”曹
云奇心中甜甜的说不出的受用,满腔怒气登时化为乌有,挥
鞭在那女郎的灰马臀上轻轻一鞭。二人双骑,并肩驰去。
那女郎名叫田青文,年纪虽轻,在关外武林中却已颇有
名声。因她容貌美丽,性又机伶,辽东武林中公送她一个外
号,叫作“锦毛貂”。那貂鼠在雪地中行走如飞,聪明伶俐,
“锦毛”二字,自是形容她的美貌了。她父亲田归农逝世未久,
是以她一身缟素,戴着重孝。
两人急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