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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庸合集-第1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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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见茅十八仍是侧头瞧着自己,脸上神气颇有些古怪,韦
小宝怒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你猜我会去通风报信,领这赏
银?”茅十八道:“是啊,白花花的银子,谁又不爱?”韦小宝
怒骂:“操你奶奶!出卖朋友,还讲什么江湖义气?”茅十八
道:“那也只好由你。”
韦小宝道:“你既信不过我,为什么说了真名字出来?你
头上脸上缠了这许多布条,和榜文上的图形完全不同了。你
不说你是茅十八,谁又认得你?”茅十八道:“你说咱们有福
共享,有难共当。我倘若连自己姓名身分也瞒了你,那还算
什么他妈巴羔子的好朋友?”

韦小宝大喜,说道:“对极!就算有一万两、十万两银子
的赏金,老子也决不会去通风报信。”心中却想:“倘若真有
一万两、十万两银子的赏格,出卖朋友的事要不要做?”颇有
点打不定主意。
茅十八道:“好,咱们便睡一会,明日午时,有两个朋友
要来找我。我们约好在扬州城西得胜山相会,死约会,不见
不散。”
韦小宝乱了一日,早已神困眼倦,听他这么一说,靠在
树干上便即睡着了。
次日醒来,只见茅十八双手按胸,笑道:“你也醒了,你
把这两个死人拖到树后面去,将三把刀子磨一磨。”
韦小宝依言拖开死人,其时朝阳初升,这才看清楚茅十
八约莫四十来岁年纪,手臂上肌肉盘虬,目闪精光,神情威
猛,当下将三柄钢刀拿到溪水之旁,蘸了水,在一块石头上
磨了起来。心想:“对付盐贩子,有一把刀也够了。倘若这茅
老兄给人杀了,余下两柄刀又磨来干什么?难道让人用来杀
我韦小宝吗?”他向来懒惰,装模作样的磨了一会刀,道:
“我去买些油条馒头来吃。”
茅十八道:“哪里有油条馒头卖?”韦小宝道:“过去那边
没多远,有个小市镇。茅大哥,你身边银子,借几两来使使?”
茅十八一笑,又取出那只元宝,说过:“哥儿俩你的就是我的,
我的就是你的,拿去使便了,说什么借不借的?”
韦小宝大喜,心想:“这好汉真拿我当朋友看待,便有一
万两银子的赏格,我也不能去报官。十万两呢?这倒有点儿
伤脑筋。呸,凭他这副德性,值得这么多银子?我也不用伤

脑筋啦。”接过银子,问道:“要不要给你买什么伤药?”茅十
八道:“不用了,我自己有伤药。”韦小宝道:“好,我去了。
茅大哥,你放心,倘若公差捉住了我,就算杀了我脑袋,我
也决不说你就是茅十八。”茅十八见他说得真诚,点了点头。
韦小宝自言自语:“你还有两个朋友来,最好再买一壶酒,
来几斤熟牛肉。”茅十八喜道:“有酒肉最好,快去快回,吃
饱了好厮杀。”韦小宝惊道:“盐贩子知道你在这里?就要追
来?”茅十八道:“不是!我约了别的人到得胜山来打架,否
则巴巴的赶来干什么?”韦小宝吁了口气,道:“你身上有伤,
怎么能再打架?这场架吗,等伤好了再打不迟,只不过……
只不过就怕人家不肯。”
茅十八道:“呸,人家是有名的英雄好汉,怎能不肯?是
我不肯。今天是三月廿九,是不是?半年之前,这场架便约
好了的。后来我给官府捉了关在牢里,牵记着这场约会,非
来不可,只好越狱赶来,越狱时杀了几个鹰爪孙,扬州城里
才这么闹得乱糟糟的,悬下他妈的赏格捉拿老子。他奶奶的,
偏生前天又遇上好几个功夫很硬的鹰爪子,杀了他们三个,自
己竟还受了点伤,也真算倒足了大霉。”
韦小宝道:“好,我赶去买些吃的,等你吃饱了好打架。”
当即拔足快奔,转过山坡,奔了六七里路,便是一个小市镇,
心下盘算:“茅大哥伤得路也走不动,怎能跟人家打架?他说
对方是有名的英雄好汉,武功定然了得,我怎地帮他个忙才
好。”手里捧着银子,心痒难搔,一生之中,手里从来没拿过
这许多银子,须得怎生大花一场,这才痛快,走到熟肉铺中,
买了两斤熟牛肉,一只酱鸭,再去买了两瓶黄酒,剩下的银

子仍是不少,又买了十来个馒头,八根油条,只多用了廿几
文,忽想:“我去买些绳索,在地下结成了绊马索。打架之时,
对方不小心在绳索上一绊,摔倒在地,茅大哥就可一刀将他
杀死。”
他想起说书先生说故事,大将上阵交锋,马足被绊,摔
将下来,敌将手起刀落,将之砍为两段,当下兴匆匆的去买
绳索。来到一家杂货铺前,只见铺中一排放着四只大缸,一
缸白米,一缸黄豆,一缸盐,另一缸是碎石灰。立时想起:
“去年仙女桥边私盐帮跟人打架,给人家用石灰撒在眼里,登
时反胜为败。我怎么不想到这个主意?”绳索也不买了,买了
一袋石灰,负在背上,回到茅十八身边。
茅十八躺在树边睡觉,听到他脚步声,便即醒了,打开
酒瓶,喝了两口,大声赞好,说道:“你喝不喝?”韦小宝从
来不喝酒,这时要充英雄好汉,接过酒瓶便喝了一大口,只
觉一股热气涌入肚中,登时大咳起来。茅十八哈哈大笑,说
道:“小英雄喝酒的功夫可还没学会。”忽听得远处有人朗声
道:“十八兄,别来好啊?”
茅十八道:“吴兄、王兄,你两位也很清健啊!”韦小宝
心中突突乱跳,抬头向声音来处瞧去,只见大路上两个人快
步走来,顷刻间便到了面前。
一人是老头子,一部白胡须直垂至胸,但面皮红润泛光,
没半点皱纹。另一个是四十来岁的中年人,矮矮胖胖,是个
秃子,后脑拖着条小辫子,前脑光滑如剥壳鸡蛋。
茅十八拱手道:“兄弟腿上不方便,不能起立行礼了。”那
秃头眉头微微一皱。那老者笑道:“何必客气?”韦小宝心想:

“茅大哥为人太过老实,自己腿上有伤,怎能说给人家听?”茅
十八道:“这里有酒有肉,两位吃一点吗?”那老人道:“叨扰
了!”坐在茅十八身侧,接过酒瓶。韦小宝大喜:“原来这两
人是茅大哥的朋友,不是跟他来打架的,那可妙得紧。待会
敌人到来,这两人也可帮忙打架。”
那老者将酒瓶凑到口边,待要喝酒,那秃头说道:“吴大
哥,这酒不喝也罢!”那老者一怔,随即哈哈大笑,说道:
“十八兄是铁铮铮的好汉子,酒中难道还会有毒?”骨嘟、骨
嘟喝了两口,将酒瓶递给秃头,道:“你不喝酒,那可瞧不起
好朋友了。”那秃头神色有些犹豫,但对老者之言似是不便违
拗,接过酒瓶,刚放到口边,茅十八夹手夺过,说道:“酒不
够啦!王兄又不爱喝酒,省几口给我。”仰头喝了两大口。那
秃头脸上一红,坐下来抓起牛肉便吃。
茅十八道:“我给两位引见一位好朋友。”指着老者道:
“这位吴老爷子,大号叫作大鹏,江湖上人称‘摩云手’,拳
脚功夫,武林中大大有名。”那老者笑道:“茅兄给我脸上贴
金了。”说着左右顾视,不见另有旁人,不禁颇为诧异。茅十
八指着那秃子道:“这位王师傅单名一个‘潭’字,外号‘双
笔开山’,一对判官笔使将出来,当真出神入化。”那秃头道:
“茅兄取笑了,在下是你的手下败将,惭愧得紧。”
茅十八道:“不敢当。”指着韦小宝道:“这位小朋友是我
新交的好兄弟……”他说到这里,吴王二人愕然相顾,跟着
一齐凝视韦小宝,实看不出这个又干又瘦的十二三岁小孩子
是什么来头,只听茅十八续道:“这位小朋友姓韦,名小宝,
江湖上人称……人称,呢,他的外号,叫作……叫作……”顿

了一顿,才道:“叫作‘小白龙’,水上功夫,最是了得,在
水中游上三日三夜,生食鱼虾,面不改色。”
他要给这个新交的小朋友挣脸,不能让他在外人之前显
得泄气,有心要吹嘘几句,可是韦小宝全无武功,吴王二人
都是行家,一伸手便知端的,难以瞒骗,一凝思间,便说他
水上功夫十分厉害,吴王二人是北地豪杰,不会水性,那便
无法得知真假。他接着说道:“你们三位都是好朋友,多亲近
亲近。”吴王二人抱拳道:“久仰,久仰!”
韦小宝依样学样,也抱拳道:“久仰,久仰!”又惊又喜:
“茅大哥给我吹牛,其实我是什么江湖好汉了?这西洋镜却拆
穿不得。”
四人过不多时,便将酒肉馒头吃得干干净净。这秃头王
潭食量甚豪,初食时有些顾忌,到后来放量大嚼,他独个儿
所吃的牛肉、馒头和油条,比三人加起来还多。
茅十八伸衣袖抹了抹嘴,说道:“吴老爷子,这位小朋友
水性固是极好,陆上功夫却还没学,在下只好一对二。这可
不是瞧不起两位。”吴大鹏道:“咱们这个约会,我看还是再
推迟半年罢。”茅十八道:“那为什么?”吴大鹏道:“茅兄身
上有伤,显不出真功夫。老朽打赢了固然没什么光采,打输
了更是没脸见人。”
茅十八哈哈一笑,说道:“有伤没伤,没多大分别,再等
半年,岂不牵肚挂肠?”左手扶着树干,慢慢站起身来,右手
已握单刀,说道:“吴老爷子向来赤手空拳,王兄便亮兵刃罢!”
王潭道:“好!”伸手入怀,呛啷一声轻响,摸出一对判官笔
来。

吴大鹏道:“既然如此,王贤弟,你替愚兄掠阵。愚兄要
是不成,你再上不迟。”王潭应道:“是!”退开三步。吴大鹏
左掌上翻,右手兜了个圈子,轻飘飘挥掌向茅十八拍来。
茅十八单刀斜劈,径砍他左臂。吴大鹏一低头,自他刀
锋下抢进,左手向他右臂肘下拍去。茅十八一侧身转在村旁,
拍的一声响,吴大鹏那掌击在树干之上。这棵大树高五六丈,
树身粗壮,给吴大鹏这么一拍,树上黄叶便似雨点般撒下来。
茅十八叫道:“好掌力!”单刀拦腰挥去。吴大鹏突然纵起身
子,从半空中扑将下来,白须飘扬,甚是好看。茅十八一招
“西风倒卷”,单刀自下拖上。吴大鹏在半空中一个倒翻筋斗,
跃了出去。茅十八这一刀和他小腹相距不到半尺。刀势固然
劲急,吴大鹏的闪避却也迅速灵动之极。
韦小宝一生之中,打架是见得多了,但都是市井流氓抱
腿拉辫、箍颈撞头的烂打,除了昨日丽春院中茅十八恶斗盐
枭之外,从未见过高手如此凶险的比武。但见吴大鹏忽进忽
退,双掌翻飞,茅十八将单刀舞得幻成一片银光,挡在身前。
吴大鹏几次抢上,都被刀光逼了出来。
正斗到酣处,忽听得蹄声响动,十余人骑马奔来,都是
满清官兵的打扮。十余骑奔到近处,散将开来,将四人围在
垓心,为首的军官喝道:“且住!咱们奉命捉拿江洋大盗茅十
八,跟旁人并不相干,都退开了!”
吴大鹏一听,住手跃开。茅十八道:“吴老爷子,鹰爪子
又找上来啦!他们冲着我来,你不用理会,再上啊!”吴大鹏
向众官兵道:“这位兄台是安分良民,怎地是江洋大盗?你们
认错了人罢?”为首的军官冷笑道:“他是安分良民,天下的

安分良民未免太多了。茅朋友,你在扬州城里做下了天大的
案子,好汉一人做事一人当,乖乖的跟我们去罢!”
茅十八道:“你们等一等,且瞧我跟这两位朋友分了胜败
再说。”转头向吴大鹏和王潭道:“吴老爷子,王兄,咱们今
日非分胜负不可,再等上半年,也不知我姓茅的还有没有性
命。爽爽快快,两位一起上罢!”
那军官喝道:“你们两个若不是跟茅十八一伙,快快离开
这是非之地,别惹事上身。”
茅十八骂道:“你奶奶的,大呼小叫干什么?”
那军官道:“茅十八,你越狱杀人,那是扬州地方官的事,
本来用不着我们理会。不过听说你在妓院里大叫大嚷,说道
天地会作乱造反的叛贼都是英雄好汉,这话可是有的?”
茅十八大声道:“天地会的朋友们当然是英雄好汉,难道
倒是你这种给鞑子舐卵蛋的汉奸,反而是英雄好汉?”
那军官眼露凶光,说道:“鳌少保派我们从北京到南方来,
为的是捉拿天地会反贼。茅十八,你跟我们走。”说着转头向
吴大鹏与王潭道:“两位正在跟这逆贼相斗,想来不是一路的
了,两位这就请便罢。”
吴大鹏道:“请教阁下尊姓大名?”那军官在腰间一条黑
黝黝的软鞭上一拍,说道:“在下‘黑龙鞭’史松,奉了鳌少
保将令,擒拿天地会反贼。”
吴大鹏点了点头,向茅十八道:“茅兄,天父地母!”
茅十八睁大了双眼,问道:“你说什么?”
吴大鹏微微一笑,道:“没什么,茅兄,你好像并不是天
地会中的兄弟,却干么要大说天地会的好话?”茅十八道:

“天地会保百姓,杀鞑子,做的是英雄好汉的勾当,自然是英
雄好汉了。江湖上有言道:‘为人不识陈近南,就称英雄也枉
然。’陈近南陈总舵主,便是天地会的头脑。天地会的朋友们,
都是陈总舵主的手下,岂有不是英雄好汉之理?”吴大鹏道:
“茅兄可识得陈总舵主么?”茅十八怒道:“什么?你讥笑我不
是英雄吗?”他为此发怒,自然是不识陈近南了。吴大鹏微笑
道:“不敢。”茅十八又道:“难道你又识得陈总舵主了?”吴
大鹏摇了摇头。
史松向吴王二人问道:“你们两个识得天地会的人吗?要
是有什么讯息,说了出来,我们拿到了天地会的头目,好比
那个陈近南什么的,鳌少保必定重重有赏。”
吴大鹏和王潭尚未回答,茅十八仰天大笑,说道:“发你
妈的清秋大梦,凭你这块料,也想去拿天地会的陈总舵主?你
开口闭口的鳌少保,这鳌拜自称是满洲第一勇士,武功到底
怎样?”史松道:“鳌少保天生神勇,武功盖世,曾在北京街
上一拳打死一头疯牛,你这反贼也知道吗?”茅十八骂道:
“他奶奶的,我就不信鳌拜有这等厉害,我正要上北京去斗他
一斗。”史松冷笑道:“凭你也配和鳌少保动手?他老人家伸
一根手指头,就将你捺死了。姓茅的,闲话别多说了,跟我
们走罢!”
茅十八道:“哪有这般容易?你们这里一共一十三人,老
子以一敌十三,明知打不过,也得打一打。”
吴大鹏微笑道:“茅兄怎能如此见外?咱们是以三敌十三,
一个打四个,未必便输。”
史松和茅十八都是一惊。史松道:“两位别转错了念头,

造反助逆,可不是好玩的。”
吴大鹏笑道:“助逆那也罢了。造反却是不敢。”史松道:
“助逆即是造反!你们两个想清楚些,是不是帮定了这反贼?”
吴大鹏道:“半年之前,茅兄和这位王兄弟约定了,今日在这
里以武会友,并将在下牵扯在内。想不到官府不识趣,将茅
兄关在狱里。他是言而有信的好汉子,今日若不践约,此后
在江湖上如何做人?他越狱杀人,都是给官府逼出来的。这
叫做官逼民反,不得不反。史大人,你如卖老汉的面子,那
就收队回去,待老汉和茅兄较量一下手底下功夫,明日你捉
不捉他,老汉和王兄弟就管不了啦!”史松道:“不成!”
军官队中忽有一人喝道:“老家伙,哪有这么多说的?”说
着拔刀出鞘,双腿一央,纵马冲将过来,高举单刀,便向吴
大鹏头顶砍落。吴大鹏斜身一闪,避过了他这一刀,右臂探
出,身子纵起,抓住了他背心,顺手一甩,将他摔了出去。
众军官大叫:“反了,反了!”纷纷跃下马来,向吴大鹏
等三人围了上去。
茅十八大腿受伤,倚树而立,手起刀落,便劈死了一名
军官,钢刀横削,又一名军官被他拦腰斩死。余人见他悍勇,
一时不敢逼近。史松双手叉腰,骑在马上掠阵。
韦小宝本给军官围在垓心,当史松和茅十八、吴大鹏二
人说话之际,他一步一步的退出圈子。众军官也不知这干瘦
小孩在这里干什么?谁也不加理会。待得众人动上手,他已
躲在数丈外的一株树后,心想:“我快快逃走呢,还是在这里
瞧着?茅大哥他们只三个人,定会给这些官兵杀了。这些军
爷会不会又来杀我?”转念又想:“茅大哥当我是好朋友,说

过有难同当,有福共享。我若悄悄逃走,可太也不讲义气。”
吴大鹏挥掌劈倒了一名军官。王潭使开双笔,和三名军
官相斗。这时茅十八又将一名军官右腿砍断。这军官倒在血
泊之中,大声呼叫喝骂,声音凄厉。
史松一声长啸,黑龙鞭出手,跟着纵身下马。他双足尚
未落地,鞭梢已向茅十八卷去。茅十八使开“五虎断门刀”刀
法,见招拆招,史松的软鞭一连七八招厉害招数,都给他单
刀挂了回来。但听得吴大鹏长声吆喝,一人飞了出去,拍哒
一响,掉在地下,军官中又少了一人。
这边王潭以一敌三,却渐渐落了下风,左腿上被锯齿刀
拉了一条口子,鲜血急喷。他一跛一拐,浴血苦斗。和吴大
鹏急斗的三人武功均颇不弱,双刀一剑,在他身边转来转去,
吴大鹏的摩云掌力一时击不到他们身上。
史松的软鞭越使越快,始终奈何不了茅十八,突然间一
招“白蛇吐信”,鞭梢向茅十八右肩点去。茅十八举刀竖挡,
不料史松这一招乃是虚招,手腕抖动,先变“声东击西”,再
变“玉带围腰”,黑龙鞭倏地挥向左方,随即圈转,自左至右,
远远向茅十八腰间围来。
茅十八双腿难以行走,全仗身后大树支撑。史松这一招
“玉带围腰”卷将过来,本来只须向前窜出,或是往后纵跃,
即能避过,但此刻却非硬接硬架不可,当下单刀对准黑龙鞭
的鞭梢拍落。史松斗然放手,松脱鞭柄,那软鞭一沉,忽儿
兜转,迅疾无伦的卷将过来,将茅十八绕在树上,一共绕了
三匝,噗的一声,鞭梢击中他右胸。史松要将茅十八生擒,以
便逼问天地会的讯息,眼见吴大鹏和王潭尚未降服,急欲取

下黑龙鞭使用,当即俯身拾起地下丢弃的一柄单刀,要砍下
茅十八的一条右臂。
他拾刀在手,刚抬起身,蓦地里白影晃动,无数粉末冲
进眼里、鼻里、口里,一时气为之窒,跟着双眼剧痛,犹似
万枚钢针同时扎刺一般,待欲张口大叫,满嘴粉末,连喉头
嗌住了,再也叫不出声来。这一下变故突兀之极,饶是他老
于江湖,却也心慌意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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