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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溢之指着郑克塽,问道:“儿子,你的?”韦小宝摇头
道:“儿子,我的,不是!”杨溢之大叫几句“蛮话”,抓住郑
克塽,奔了出去,口中连声呼啸。他手下从人一拥而出。只
听得马蹄声响,竟自去了。
阿珂惊魂略定,只觉韦小宝双臂仍是抱住自己的腰不放,
说道:“放开手。”韦小宝道:“老婆,我的,抱抱。”阿珂又
羞又怒,用手一挣,挣脱了他的手臂。
韦小宝拾起地上一柄钢刀,将吴立身等的绑缚都割断了。
吴立身道:“这些蛮子武功好生了得,亏得新郎官会说蛮话,
又练了金钟罩铁布衫功夫,刀枪不入,大伙儿得你相救。”韦
小宝道:“这些蛮子武功虽高,头脑却笨得很。我胡说一通,
他们便都信了。”
阿珂道:“郑公子给他们捉去了,怎生相救才是。”
那假新娘突然大叫:“我老公给蛮子捉了去,定要煮熟来
吃了。”放声大哭。
吴立身向韦小宝拱手道:“请教英雄高姓大名。”韦小宝
道:“不敢,在下姓韦。”吴立身道:“韦相公和韦家娘子今日
成亲,一点小小贺仪,不成敬意。”说着伸手入怀,摸出两只
小小的金元宝。韦小宝道:“多谢了。”伸手接过。
阿珂胀红了脸,顿足道:“不是的,不算数的。”吴立身
笑道:“你们天地也拜过了,你刚才对那蛮子说过‘老公,我
的’,怎么还能赖?新娘新郎洞房花烛,我们不打扰了。”一
挥手,和敖彪等人大踏步出了祠堂。
霎时之间,偌大一座祠堂中静悄悄地更无人声。
阿珂又是害怕,又是羞愤,向韦小宝偷眼瞧了一眼,想
到自己已说过“老公,我的”这话,突然伏在桌上,哭了出
来,顿足道:“都是你不好,都是你不好!”
韦小宝柔声道:“是,是,都是我不好。几时我再想个法
儿,救了郑公子出来,你就说我好了。”阿珂抬起头来,说道:
“你……你能救他出来么?”
红烛摇晃之下,她一张娇艳无伦的脸上带着亮晶晶的几
滴泪珠,真是白玉镶珠不足比其容色、玫瑰初露不能方其清
丽,韦小宝不由得看得呆了,竟忘了回答。
阿珂拉拉他衣襟,道:“我问你啊,怎么去救郑公子出来?”
韦小宝这才惊觉,叹了口气,说道:“那蛮子头脑说,他
们出来一趟,不能空手而回,定要捉一人回去山洞,煮来大
伙儿吃了……”阿珂惊叫一声,道:“煮来大伙儿吃了?”想
起那“新娘”的惊叫,更是心惊。韦小宝道:“是啊,他们本
来说你细皮白肉,滋味最好,要捉你去吃的……”阿珂不自
禁的打了个寒战,抬头向门外一张,生怕那些蛮子去而复回。
韦小宝续道:“……我说你是我老婆,他们就放过了你。”阿
珂急道:“郑公子给他们捉了去,岂不是被他们煮……煮
……”
韦小宝道:“是啊,除非我自告奋勇,去让他们吃了,将
郑公子换了出来。”
阿珂道:“那你就去换他出来!”这句话一出口,就知说
错了,俏脸一红,低下头来。
韦小宝大怒,暗道:“臭小娘,你瞧得你老公不值半文钱,
宁可让蛮子将我煮来吃了,好救你的奸夫出来。”冷冷的道:
“就算换了他出来,那也没用了?”阿珂急道:“怎……怎么没
用了?”韦小宝道:“郑公子已和那乡下姑娘拜堂成亲,你亲
眼见到了的。他已有了明媒正娶的老婆,木已成舟,你也嫁
他不成了。”阿珂顿足道:“那是假的。”韦小宝气忿忿的道:
“好,你要我去换,我就去换。就不知蛮子的山洞在哪里。哼,
咱们走罢。”
阿珂默默跟着他走出祠堂,生怕一句话说错,他又不肯
去换郑公子了。来到大路,只见郑府众伴当提着灯笼,围着
在大声说话。两人走近身去,郑府众伴当道:“陈姑娘来啦,
我家公子呢?我家公子呢?”快步迎上。
人丛中一个身材瘦削的人影突然一晃而前,身法极快,韦
小宝眼睛一花,便见这人到了身前,听得一个尖锐的声音问
道:“我家公子在哪里?”这人背着灯光,韦小宝瞧不见他的
脸,心中一惊,退了两步,岂知他退了两步,那人跟着上前
两步,仍是和他面对面的站立,相距不到一尺,又问:“我家
公子在哪里?”
阿珂道:“他……他给蛮子捉去啦,要……要煮了他来吃
了。”那人道:“中原之地,哪来的蛮子?”阿珂道:“是真的
蛮子,快……快想法子救他。”那人道:“去了多久?”阿珂道:
“没多久。”
那人身子斗然拔起,向后倒跃,落下时刚好骑在一匹马
的鞍上,双腿一挟,那马奔驰而去,片刻间没入了黑暗之中。
韦小宝和阿珂面面相觑。一个吃惊,一个欢喜,眼见这
人武功之高,身法之快,生平殊所罕见,心下大为钦佩。阿
珂道:“不知这位高人是谁?”那年老伴当道:“他是公子的师
父冯锡范,外号‘一剑无血’。冯师傅天下无敌,去救公子,
定然马到成功。”韦小宝和阿珂都道:“原来是他。”阿珂又道:
“既是冯师傅到了,你们怎么不请他立即到那边祠堂去救公
子?”一名伴当道:“冯师傅刚到。他接到我们飞鸽传书,连
夜从河间府赶来。”
韦小宝道:“冯师傅在河间府,怎么我们没遇见?”众伴
当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都不答话。那伴当自知失言,低下
了头。韦小宝心想:“原来台湾郑家在‘杀龟大会’中暗伏高
手,一直没露面。这臭小子给人捉了去,这才赶来相救。”捏
捏自己的面颊,说道:“肉啊肉,有人去救郑公子,你们就不
用去掉换这心肝宝贝,给众蛮子吃了。”阿珂脸上一红,待要
说句话解释,转念又想:“也不知道冯师傅单枪匹马,打不打
得过这许多蛮子。”
韦小宝见她欲言又止,猜到了她心思,说道:“你放心,
冯师傅救他不出,仍旧拿我的臭肉去掉你心肝就是,大丈夫
一言既出,什么马难追。”阿珂道:“冯师傅能救他回来就好
了。”韦小宝大怒,便即走开,但一瞥眼见到她俏脸,心中一
软,转身回来,坐在路旁。
阿珂见他拔足欲行,不由得着急,心想如果冯师傅救不
出郑公子,他又走了,谁去掉郑公子回来?见他回来坐倒,这
才放心。这时不敢得罪了他,将身子挨近他坐下。韦小宝心
想:“此时你有求于我,不乘机占些便宜,更待何时?”伸过
左手,搂住了她腰,右手握住了她右手。阿珂微微一挣,就
不动了。韦小宝大乐,心想道:“最好这姓冯的给杨大哥他们
杀了,永远不回来,我就这样坐一辈子等着。”他明知阿珂对
自己毫无半分情意,早已胸无大志,只盼这样搂着她坐一辈
子,也已心满意足,更无他求了。
可是事与愿违,只搂不到片刻,便听得大马路马蹄声隐
隐传来。阿珂一跃而起,叫道:“郑公子回来了。”蹄声越来
越近,已听得出是两匹马的奔驰之声。韦小宝道:“好啊,我
拾回了一条性命,不用去送给蛮子们吃了。”语气中充满了苦
涩之意。这时他便再说得气恼十倍,阿珂也哪里还来理会?急
步向大路上迎去。
两匹马先后驰到。众伴当提起灯笼照映,欢呼起来,当
先一匹马上乘的正是郑克塽。他见到阿珂飞奔过来,一跃下
马,两人搂抱在一起,欢喜无限。阿珂将头藏在他怀里,哭
了出来,道:“我怕……怕这些蛮子将你……将你……”
韦小宝本已站起,见到这情景,胸口如中重击,一交坐
倒,头晕眼花了一阵,心下立誓:“你奶奶的,我今生今世娶
不到你臭小娘为妻,我是你郑克塽的十七八代灰孙子。我韦
小宝是王九蛋,王八蛋再加一蛋。”常人身历此境,若不是万
念俱灰,心伤泪落,便决意斩断情丝,另觅良配,韦小宝却
天生一股光棍泼皮的狠劲韧劲,脸皮既老,心肠又硬:“总而
言之,老子一辈子跟你泡上了,耗上了,阴魂不散,死缠到
底。就算你嫁了十八嫁,第十九嫁还得嫁给老子。”他在妓院
之中长大,见惯了众妓女迎新送旧,也不以为一个女子心有
别恋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什么从一而终,坚贞不二,他听
也没听见过。只难过得片刻,便笑嘻嘻的走上前去,说道:
“郑公子,你回来了,身上没给蛮子咬下什么罢?”
郑克塽一怔,道:“咬下什么?”阿珂也是一惊,向他上
下打量,见他五官手指无缺,这才放心。
冯锡范骑在马上,问道:“这小孩儿是谁?”郑克塽道:
“是陈姑娘的师弟。”冯锡范点了点头。韦小宝抬头看他,见
他容貌瘦削,黄中发黑,留着两撇燕尾须,一双眼睛成了两
条缝,倒似个痨病鬼模样,心中挂念着杨溢之,说道:“冯师
傅,你真好本领,一下子就将郑公子救了转来。那蛮子的头
脑可杀了吗?”
冯锡范道:“什么蛮子?假扮的。”韦小宝心中一惊,道:
“假扮?怎么他们会说蛮子话?”冯锡范道:“假的!”不屑跟
这孩子多说,向郑克塽道:“公子,你累了,到那边祠堂去休
息一忽儿罢。”
阿珂记挂着师父,说道:“就怕师父醒来不见了我着急。”
韦小宝道:“我们赶快回去罢。”阿珂瞧着郑克塽,只盼他同
去。郑克塽道:“师父,大伙儿去客店吃些东西,再好好睡上
一觉。”
路上韦小宝向郑克塽询问脱险经过。郑克塽大吹师父如
何了得,数招之间就将众蛮子杀散。韦小宝问明“蛮子头
脑”并未丧命,这才放心。
众人到得客店,天色已明,九难早已起身。她料到阿珂
会拉着韦小宝去救郑克塽,不见了二人,也不以为奇。待得
郑克塽等到来,替冯锡范向她引见了,九难见他一副没精打
采的模样,但偶然一双眼睛睁大了,却是神光炯炯,心想:
“此人号称‘一剑无血’,看来名不虚传,武功着实了得。”
用过早饭后,九难说道:“郑公子,我师徒有些事情要办,
咱们可得分手了。”郑克塽一怔,好生失望,道:“难得有缘
拜见师太,正想多多请教。不知师太要去何处,晚辈反正左
右无事,就结伴同行好了。”
九难摇头道:“出家人多有不便。”带着阿珂和韦小宝,径
行上车。郑克塽茫然失措,做声不得。阿珂登时红了双眼,差
点没哭出声来。韦小宝努力板起了脸,暗暗祷祝:“师父长命
百岁,多福多寿,阿弥陀佛,菩萨保佑。”问道:“师父,咱
们上哪里去?”
九难道:“上北京去。”过了半晌,冷冷的道:“那姓郑的
要是跟来,谁也不许理他。哪一个不听话,我就把那姓郑的
杀了!”
阿珂惊问:“师父,为甚么?”九难道:“不为甚么。我爱
清静,不喜欢旁人啰唆。”阿珂不敢再问,过了一会,忽然想
到一事,问道:“要是师弟跟他说话呢?”九难道:“我一样把
郑公子杀了。”韦小宝再也忍耐不住,咯的一声,笑了起来。
阿珂道:“师父,这不公平。师弟会故意去跟人家说话的。”九
难瞪了她一眼,道:“这姓郑的如不跟来,小宝怎能和他说话?
他向我纠缠不清,便是死有余辜。”
韦小宝心花怒放,真觉世上之好人,更无逾于师父者,突
然拉过九难的手来,在她掌心中亲了一吻。九难将手甩开,喝
道:“胡闹!”但二十多年来从未有人跟她如此亲热过,这弟
子虽然放肆,却显示出真情,口中呼叱,嘴角边却带着微笑。
阿珂见师父偏心,又不知何日再得和郑公子重聚,越想
越伤心,泪珠簌簌而下。
数日后三人又回北京,在东城一处僻静的小客店中住下。
九难走到韦小宝房中,闩上了门,低声道:“小宝,你猜我们
又来北京,为了何事?”
韦小宝道:“我想不是为了陶姑姑,就是为了那余下的几
部经书。”
九难点头道:“不错,是为了那几部经书。”顿了一顿,缓
缓道:“我这次身受重伤,很有感触。一个人不论武功练到什
么境界,力量总有时而穷,天下大事,终须群策群力,众志
方能成城。群雄在河间府开‘杀龟大会’,我仔细想想,就算
杀了吴三桂奸贼一人,江山还是在鞑子手中,大家不过泄得
一时之愤,又济得甚事?倘若取齐了经书,断了鞑子龙脉,号
召普天下仁人志士共举义旗,那时还我大明江山,才有指望。”
韦小宝道:“是,是,师父说得不错。”九难道:“我再静养半
月,内力就可全复,那时再到富中探听确讯,总要设法找到
余下的七部经书,才是第一等大事。”
韦小宝道:“待弟子先行混进宫去,竖起了耳朵用心探听,
说不定老天保佑,会听到些什么线索。”
九难点头道:“你聪明机灵,或能办成这件大事。这一桩
大功劳……”说到这里,叹了口长气,眼光中尽是激励之意。
韦小宝一阵冲动,登时便想吐露真情:“另外五部经书,
都在弟子手中。”但随即转念:“小玄子跟我是过命的交情,我
如帮着师父,毁了他的江山,教他做不成皇帝,那不是太也
没义气吗?”
九难见他有迟疑之色,只道他担心不能成功,说道:“这
件事本来难期必成。大家尽心竭力,也就是了。这叫做谋事
在人,成事在天。唉,也不知朱家是气数已尽呢,还是兴复
有望?这数十年来,我早已万念俱灰,尘心已断,想不到遇
见了你和红英之后,我本不想理会国家大事,国家大事却理
到我头上来。”
韦小宝道:“师父,你是大明公主,这江山本来是你家的,
给人强占了去,非得抢它回来不可。”
九难叹道:“那也不单是我一家之事。我家里的人,差不
多都死光了。”伸手抚摸他的头,说道:“小宝,这些事情,可
千万不能在师姊面前泄露半句。”
韦小宝点头答应,心想:“师姊这等美丽可爱,师父却不
大喜欢她,不知是什么缘故?想来因为她不会拍师父的马屁。”
次日清晨,他进宫去叩见皇帝。
康熙大喜,拉住了他手,笑道:“他妈的,怎么今天才回
来?我日日在等你。我先前一直担心,怕你给那恶尼姑捉了
去,小命儿不保。前天听到多隆回奏,说见到了你,我这才
放心。你怎么脱险的?”
韦小宝道:“多谢皇上记挂,又派了御前侍卫来找寻奴才。
那恶尼姑起初十分生气,向我拳打脚踢,后来我说皇上是鸟
生鱼汤,是大大的好皇帝,杀不得的。她却说了很多大逆不
道的话。我赞你一句,她就打我一记耳光。后来我不肯吃眼
前亏,只好闷声大发财了。”
康熙点头道:“你给她打死了也是白饶,这恶尼姑到底是
什么来历?她来行刺,是受了何人指使?”
韦小宝道:“她受谁指使,奴才不知道。那时候她捉住了
我,用绳子绑住了我双手,好像耍猴儿般拉着走。皇上,我
嘴里不敢骂,心里却将她十七八代祖宗骂了个够。”康熙笑道:
“这个自然,那还有不骂的?”韦小宝道:“她拉着我走了几天,
几次想杀我,幸好在道上遇到了一个人。这人跟奴才倒有交
情,帮我说了好多好话,这尼姑才不打我了。”康熙奇道:
“那是谁?”韦小宝道:“这人姓杨,是平西王世子手下的卫士
头脑。”
康熙大感兴味,问道:“是吴三桂那厮的手下,怎么会帮
你说好话?”韦小宝道:“其实那还是出于皇上的恩典。那次
云南沐家的人进宫来捣乱,想诬攀吴三桂,大家都信了,但
皇上英明无比,识破了阴谋。皇上派我向吴三桂的儿子传谕,
那个姓杨的,就是那一次上识得奴才的。”康熙点头道:“原
来如此。”
韦小宝进宫之时,早已想好了一肚子谎话,又道:“那姓
杨的名叫杨溢之,跟那尼姑说起沐家这会事,说道皇上年纪
虽轻,见识可胜得过鸟生鱼汤,聪明智慧,简直就是神仙菩
萨下凡。尼姑将信将疑,对我就看得不怎么紧了。一天晚上,
杨溢之和尼姑在房里说话,我假装睡着偷听,原来这尼姑来
行刺皇上,果然是有人主使。”
康熙道:“是吴三桂这厮。”韦小宝满脸惊异之色,道:
“原来皇上早知道了。是多隆奏知的么?”康熙道:“不是。吴
三桂的卫士头目识得这尼姑,跟她鬼鬼祟祟的商议,还能有
什么好事了?”韦小宝又惊又喜,跪下磕头,说道:“皇上,我
跟着您办事,真是痛快。有什么事情您一猜就中,用不着我
说。咱们这一辈子可万事大吉,永远不会输了给人家。”
康熙笑道:“起来,起来!上次在五台山清凉寺也够凶险
的了。若不是你舍命在我身前这么一挡……”说到这里,脸
色转为郑重,续道:“这奸贼的阴谋已然得逞了。”想到当日
白衣尼那犹似雷轰电闪般的一击,兀自不寒而栗。韦小宝道:
“其实这尼姑一剑刺来,你身手敏捷,自然会使一招‘孤云出
岫”避了开去,你跟着反手一招‘仙鹤梳翎’,打在那恶尼姑
肩头,她非大叫‘投降’不可。不过我生怕伤了你,一时胡
涂了,只想到要挡在你身前,代你受这一剑。皇上一身武功
没机会施展,在少林和尚面前出出风头,实在可惜。”
康熙哈哈大笑,他自知当日若非韦小宝这么一挡,定然
给白衣尼刺死了,这小家伙如此忠心,却又不居功,当真难
得,笑道:“你小小年纪,官儿已做得够大了。等你大得几岁,
再升你的官。”韦小宝摇头道:“我也不想做大官,只盼常常
给皇上办事,不惹你生气,那就心满意足了。”
康熙拍拍他肩头,道:“很好,很好。你好好替我办事,
我很是喜欢,怎会生气?那姓杨的跟那尼姑还说些什么?”
韦小宝道:“杨溢之不断劝那尼姑,说了皇上的许许多多
好处。他说吴三桂对他父亲有恩,他父亲临死之时,嘱咐他
要保护吴三桂,但吴三桂一心一意想做皇帝,大逆不道,那
是万万不可。将来事情败露,大家都要满门抄斩。那尼姑却
说,她全家都给鞑……鞑……都给咱们满洲人杀了,吴三桂
又对她这样客气。她来行刺,一来是冲着吴三桂的面子,二
来是为自己爹娘报仇。她家里人早死光了,也不怕什么满门
抄斩。”
康熙点了点头。韦小宝又道:“杨溢之说,皇上待百姓好,
如果……如果害了你,吴三桂做了皇帝,他自己虽可做大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