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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可是那毕竟渺茫之极,他从来没有想要收一个徒弟来为
己完成心愿。
袁承志当下持定“后发制人”的方略,转了几个圈子,已
将五行阵与八卦阵全部带动。
八卦阵法虽为五老后创,《金蛇秘笈》中未曾提及,但根
本要旨,与五行阵全无二致。袁承志只看十六人转得几个圈
子,已是了然于胸,心想:“敌人若是破不了五行阵,何必再
加一个八卦阵?若是破了五行阵,八卦阵徒然自碍手脚。温
氏五老的天资见识,和金蛇郎君果然差得甚远。看来这五行
阵也是上代传下来的,谅五老自己也创不出来。他们自行增
添一个阵势,反成累赘。金蛇郎君当年若知温氏五老日后有
此画蛇添足之举,许多苦心的筹谋反可省去了。”
五老要等他出手,然后乘势扑上,却见他身子越转越慢,
殊无进攻之意,最后竟坐下地来,双手放在膝上,脸露微笑。
五老固是心下骇然,旁观各人也都大惑不解,均想他大敌当
前,怎么如此顽皮。岂知这是袁承志慢军之计,一来是诱敌
来攻,二来要使五老心烦意乱,不能沉着。
温方义见他坐下,果然忍耐不住,双掌一错,便要击他
后心。温方悟忙道:“二哥,莫乱了阵法!”温方义这才忍住。
五老脚下加速,继续变阵,只待他出手,立即拥上。须知不
论大军交锋,还是两人互傅,进攻者集中全力攻击对方,己
方必有大量弱点不加防御,只须攻势凌厉,敌人忙于自守,无
暇反击,己方的弱点便不守而守。五行阵以一人来引致对方
进攻,自显弱点,其余四人便针对敌人身上的弱点进袭,所
谓相生相克,便是这个道理。现下袁承志全不动弹,那便是
周身无一不备,五老一时倒是无法可施。
又过一会,袁承志忽然打个呵欠,躺卧在地,双手叠起
放在头下当枕头,显得十分优闲舒适。外面八卦阵的十六名
弟子游走良久,越奔越快,功力稍差的人已额角见汗,微微
气喘。五老也真耐得,仍不出手。
袁承志心想:“亏你们这批老家伙受得了这口气。”忽地
一个翻身,背脊向上,把脸埋在手里,呼呼打起鼾来。自来
武林中打斗,千古以来,从未有过这项姿势,后心向上而卧,
岂非任人宰割?
崔希敏、小慧、青青、温仪等人又是好笑,又是代他担
心。黄真先见他坐下卧倒,已悟出了他对敌的方略,不禁佩
服他聪明大胆,这时见他肆无忌惮的翻身而卧,暗叫不妙,觉
得此举未免过份,五老若向他背后突袭,却又如何闪避?招
徕生意,可不能用苦肉计。
温方达眼见良机,大喜之下,左手向右急挥,往下一按,
温方施四柄飞刀快如闪电,已向袁承志背心插去。这下发难
又快又准,旁观众人惊叫声中,白光闪处,四把明晃晃的飞
刀一齐斩在袁承志背上。
温仪、青青、和小慧都是神摇心悸,转头掩面。石梁派
众人欢声雷动。八卦阵的十六弟子也有七八人停了脚步。
便在此时,袁承志忽地跃起,背上四把飞刀立时震落。他
身动如箭,斜射而出,啪的一掌,正打在温南扬后心。温南
扬一口鲜血尚未喷出。已被袁承志提起掷进五行阵中。
众人还没看清楚他如何窜出五行阵来,只见阵外十六名
弟子犹如渴马奔泉,寒鸦赴水,纷纷向五行阵中心投去。袁
承志这里一拳,那边一腿,每一招下的都是重手,众弟子不
是给他制住要害,抓起掷了进去,就是被他用掌力挥进阵内。
温正等人功力较深,运拳抵抗,也是三招两式,立被打倒。
这么一来,五行八卦阵登时大乱。阵中不见敌人,来来
去去的尽是自己人。众人万料不到袁承志身穿木桑所赐的金
丝背心,飞刀不能相伤,反而被他乘机进袭,举手之间就把
八卦阵攻破。
温氏五老连声怪叫,手忙脚乱的接住飞进阵来的众弟子。
袁承志哪里还容得他们缓手重行布阵,抢上两步,左手三指
直戳温方施的穴道。
温方施见飞刀伤他不得,本已大骇,见他攻来,又是四
柄飞刀向他胸前掷去。袁承志不避不让,手指直向他咽喉下
二寸六分的“璇玑穴”点到,飞刀从他胸前震落,三指却已
伸到温方施穴道上。温方山钢杖“泼风盘打”,势挟劲风,猛
向袁承志右胯打去。袁承志笑道:“拐杖上了屋顶,又捡回来
了。”口中说话,手上丝毫不缓,顺手一拉,将一名石梁派弟
子拖过来向他杖头挡去。
温方山大骇,这一杖虽没盼能打中敌人,但估计当时情
势,他前后无法闪避,除了以兵器挡架之外,更无别法,然
而他使的却是一枚脆细的玉簪,只要钢杖轻轻在玉簪上一擦,
就把簪子震为粉碎。哪知他竟拖了一名本门弟子来挡,这一
杖上去,岂不将他打得筋断骨折?总算他武功高强,应变神
速,危急中猛然踏上一步,左手在杖头力扳,叫道:“大哥,
留神!”钢杖余势极大,准头偏过,猛向温方达砸去。他知大
哥尽可挡得住这一杖,果然温方达双戟一立,只听得当的一
声大响,火星四溅,钢杖和短戟各自震了回来。
袁承志却已乘机向温方悟疾攻。他左掌猛劈,右手中的
玉簪不住向他双目刺去。温方悟连连倒退,挥动皮鞭想封住
门户,但袁承志已欺到身前三尺之地,手中皮鞭只嫌太长,所
谓“鞭长莫及”,此时却另有含义了,霎时之间,被玉簪连攻
了六七招。温方悟见玉簪闪闪晃动,不离自己双目,连续两
次都已刺到眼皮之上。吓得魂飞天外,此时方知玉簪的厉害,
最后一次实在躲不过了,丢开皮鞭,双手蒙住眼睛,倒地接
连打了几个滚,这才避开,但后心已中了重重一脚,痛彻心
肺。他当年以一条皮鞭在温州擂台上连败十二条好汉,威风
远震,数十年盛名不衰,哪知今日在这少年人手中的一枚碧
玉簪下败得如此狼狈,站起身来固是羞愤难当,旁观众人也
皆骇然。
黄真见小师弟如此了得,出手之怪,从所未见,惊喜之
余,心想就是师父也不会这些功夫,“他这家宝号货色繁多,
五花八门,看来不是我华山派一家进的货。他生意的路子可
广得很啊。”崔希敏狂叫喝采。小慧抿着嘴儿微笑。温仪与青
青心中窃喜。
袁承志摧破坚阵,精神陡长,此时胜券在握,着着进逼,
左手使的是华山派的伏虎掌法,右手玉簪使得却是《金蛇秘
笈》中的金蛇锥法。这身法便是神剑仙猿穆人清亲临,金蛇
郎君夏雪宜复生,也只识得一半,温氏五老如何懂得?他打
退温方悟后,转向温方义攻击,也是连施险招,逼得他手忙
脚乱。
温方达见情势紧急,唿哨一声,突然发掌把一名弟子推
了出去。温方山也手脚齐施,把阵中弟子或掷或踢,一一清
除。练武厅中人数一少,五行阵又推动起来。但袁承志逼住
了温方义毫不放松,使五人无法连环邀击。酣斗中温方义左
肩中掌,温方山钢杖一招“李广射石”,笔直向袁承志后心捣
去,同时温方达双戟向左攻到,温方义左肩虽痛,仍按照阵
法施为。这时八卦阵已破,五行阵也已打乱,但五老仍是按
照阵法,并力抵御。
温仪瞧着袁承志在五老包围中进退趋避,身形潇洒,正
是当年金蛇郎君在五行阵中的模样,又看一会,只见自己朝
思夜想的情郎,白衣飘飘,正在阵中酣战,不由得心神激荡,
站起身来,叫道:“夏郎,夏郎,你……你终于来了。”迈步
便向厅心走去。
青青忙拉住她手臂,叫道:“妈,你别去。”温仪眼睛一
花,凝神看清楚阵中少年身形仿佛,面目却非,登时身子一
晃,倒在青青的怀中。
便在此时,袁承志忽地跃起,右手将玉簪往头上一插,左
手已挽住了厅顶的横梁,翻身而上。
五老斗得正紧,忽然不见了敌人,一怔之际,便觉头顶
风生,数十件暗器从空中撒将下来,知道不妙,待要闪避,温
方山与温方施已被钱镖分别打中穴道,跌倒在地。
温方达俯身去救,袁承志又是一把铜钱撒了下来。温方
达双戟“密云欲雨”,在头顶一阵盘旋,只听叮叮之声不绝,
砸飞了十多粒铜钱。当下舞动双戟,化成一团白光护住顶门,
忽然间手上一震,双戟已被甚么东西缠住,舞不开来。他吃
了一惊。用力回夺,哪知就这么上夺,双戟突然脱手飞去。他
不暇细思,于旁观众人惊呼声中向旁跃开三步,伸掌护身,只
见袁承志已自空跃下,站在厅侧,手持双戟,温方施的皮鞭
兀自缠在戟头。
袁承志喝道:“瞧着!”两戟脱手飞出,激射而前,分别
钉入厅上的两根粗柱,戟刃直透柱身。两根柱子一阵晃动,头
顶屋瓦乱响。站在门口的人纷纷逃出厅外,只怕大厅倒坍。
当年穆人清初授袁承志剑术时,曾飞剑掷出,没入树干,
木桑道人誉为天下无双之剑法,袁承志今日显这一手,便是
从那一招变来。黄真见他以本门手法掷戟撼柱,威不可当,不
禁大叫:“袁师弟,好一招‘飞天神龙’呀!”袁承志回头一
笑,说道:“不敢忘了师父的教导,还请大师哥指教。”
温方达四顾茫然,只见四个兄弟都已倒在地下。
袁承志缓步走到黄真身边,拔下头上玉簪,还给了小慧。
温方达见本派这座天下无敌的五行八卦阵,竟被这小子
在片刻之间,如摧枯拉朽般一番扫荡,登时闹了个全军覆没,
一阵心酸,竟想在柱子上一头碰死。但转念一想:“我已垂暮
之年,这仇多半难报。但只要留得一口气在,总不能善罢干
休!”双手一摆,对黄真道:“金子都在这里,你们拿去吧。”
崔希敏不待他再说第二句话,当即将地下金条尽行捡入
皮袋之中,石梁派空有数十人站在一旁,却眼睁睁的不敢阻
拦。袁承志适才这一仗,已打得他们心惊胆战,斗志全失。
温方达走到二弟方义身边,但见他眼珠乱转,身子不能
动弹,知是给袁承志以钱镖打中要穴,当即给他在“云台
穴”推宫过血,但揉捏良久,温方义始终瘫痪不动。又去察
看另外三个兄弟,一眼就知各人被点中了穴道,然而依照所
学的解穴法潜运内力施治,却全无功效,心知袁承志的点穴
法另有怪异之处,可是惨败之余,以自己身分,实不愿低声
下气的相求,转头瞧着青青,嘴唇一努。
青青知他要自己向袁承志求恳,故作不解,问道:“大爷
爷,你叫我吗?”温方义暗骂:“你这刁钻丫头,这时来跟我
为难,等此事过了,再瞧我来整治你们娘儿俩。”低声道:
“你要他给四位爷爷解开穴道。”
青青走到袁承志跟前,福了一福,高声道:“我大爷爷说,
请你给我四位爷爷解开穴道。这是我大爷爷求你的,可不是
我求你啊!”
袁承志道:“好。”上前正要俯身解治,黄真忽然在铁算
盘上一拨,说道:“袁师弟,你实在一点也不懂生意经。奇货
可居,怎不起价?你开出盘去。不怕价钱怎么俏,人家总是
要吃的。”
袁承志知道大师兄对石梁派很有恶感,这时要乘机报复。
他想师父常说:“得饶人处且饶人”,青青又已出言相求,金
子既已取回,虽不愿再留难温氏五老,但大师兄在此,自然
一切由他主持,便道:“请大师哥吩咐。”
黄真道:“温家在这里残害乡民,仗势横行,衢州四乡怨
声载道,我这两天已打听得清清楚楚。我说师弟哪,你给人
治病,那是要落本钱的,总得收点儿诊费才不蚀本,这笔钱
咱们自己倒也不用要了,若是去救济给他温家害苦了的庄稼
人,这桩生意做得过吧?”
袁承志想起初来石梁之时,见到许多乡民在温家大屋前
诉怨说理,给温正打得落花流水,又想起石梁镇上无一人不
对温家大屋恨之入骨,侠义之心顿起,道:“不错,这里的庄
稼汉真是给他们害苦啦。大师哥你说怎么办?”
黄真在算盘上滴滴笃笃的拨上拨下,摇头晃脑的念着珠
算口诀,甚么“六上一去五进一”、“三一三十一,二一添作
五”说个不停,也不知算甚么帐。
崔希敏和小慧见惯黄真如此装模作样。袁承志对大师兄
很是恭敬,见他算帐算得希奇古怪,却不敢嬉笑。石梁派众
人满腔气愤,哪里还笑得出?只有青青却嗤的一声笑了出来。
黄真摇头晃脑的道:“袁师弟,你的诊费都给你算出来啦!
救一条命是四百石白米。”袁承志道:“四百石?”黄真道:
“不错,四百石上等白米,不许搀一粒沙子秕谷,斤两升斗,
可不能有一点儿捣鬼。”也不问温方达是否答允,已说起白米
的细节来。
袁承志道:“这里四位老爷子,那么一共是一千六百石
了?”黄真大拇指一竖,赞道:“师弟,你的心算真行,不用
算盘,就算出一个人四百石,四个人就是一千六百石。”崔希
敏想:“那有甚么希奇?我不用算盘也算得出。”
黄真对温方达道:“明儿一早,你备齐一千六百石白米,
分给四乡贫民,每人一斗。你发满了一千六百石,我师弟就
给你救治这四位令弟。”
温方达忍气道:“一时三刻之间,我哪里来这许多白米?
我家里搬空了米仓,只怕也不过七八十石罢了。”黄真道:
“诊金定价划一,折扣是不能打的。不过看在老朋友份上,分
期发米,倒也不妨通融。你发满四百石,就给你救一个人。等
你发满八百石,再给你救第二个。要是你手头不便,那么隔
这么十天半月、一年半载之后再发米,我师弟随请随到,就
算是在辽东、云南,也会赶来救人,决不会有一点儿拖延推
搪。”
温方达心想:“四个兄弟给点中了穴道,最多过得十二个
时辰,穴道自解,只不过损耗些内力而已,不必受他如此敲
诈勒索。”黄真已猜中了他心思,说道:“其实呢,你我都是
行家,知道过得几个时辰,穴道自解,这一千六百石白米,大
可省之。只不过我们华山派的点穴功夫有点儿霸道,若不以
本门功夫解救,给点了穴道之人日后未免手脚不大灵便,至
于头昏眼花,大便不通,小便闭塞,也是在所难免,内力大
损,更是不在话下。好在四位年纪还轻,再练他五六十年,也
就恢复原状了。”
温方达知道此言非虚,咬了咬牙,说道:“好吧,明天我
发米就是。”黄真笑道:“大老板做生意真是爽快不过,一点
也不讨价还价。下次再有生意,要请你时时光顾。”温方达受
他奚落了半天,一言不发,拂抽入内。
袁承志向温仪和青青施了一礼,说道:“明天见。”他知
石梁派现下有求于己,决不敢对她们母女为难。师兄弟等四
人提了黄金,兴高采烈的回到借宿的农民家里。
这时天才微明。小慧下厨弄了些面条,四人吃了,谈起
这场大胜,无不眉飞色舞。
黄真举起面碗,说道:“袁师弟,当时我听师父说收了一
位年纪很轻的徒弟,曾对你二师哥归辛树夫妇讲笑,说咱们
自己的弟子有些年纪都已三十开外了,师父忽然给他们添上
了一位小师叔,只怕大伙儿有点尴尬吧。哪知师弟你功夫竟
这么俊,别说我大师哥跟你差得远,你二师哥外号神拳无敌,
大江南北少有敌手,但我瞧来,只怕也未必胜得过你。咱们
华山派将来发扬光大,都应在师弟你身上了。这里无酒,我
敬你一碗面汤。”说罢举起碗来,将面汤一饮而尽。
袁承志忙站起身来,端汤喝了一口,说道:“小弟今日侥
幸取胜,大师哥的称赞实在愧不敢当。”
黄真笑道:“就凭你这份谦逊谨慎,武林中就极为难得,
快坐下吃面。”他吃了几筷,转头对崔希敏道:“你只要学到
袁师叔功夫的一成,就够你受用一世了。”
崔希敏在温家眼见袁承志大展神威,举手之间破了那厉
害异常的五行阵,心里佩服之极,听师父这么说,突然跪倒,
向袁承志磕了几个头,说道:“求小师叔教我点本事。”袁承
志忙跪下还礼,连说:“不敢当,我大师哥的功夫,比我精纯
十倍。”
黄真笑道:“我功夫不及你,可是要教这家伙,却也绰绰
有余,只是我实在没有耐心。师弟若肯成全这小子,做师哥
的感激不尽。”
原来黄真因却不过崔秋山的情面,收了崔希敏为徒。但
这弟子资质鲁钝,闻十而不能知一,与黄真机变灵动的性格
极不相投。黄真纵是在授艺之时,也是不断的插科打诨,胡
说八道。弟子越蠢,他讥刺越多。崔希敏怎能分辨师父的言
语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黄真明明说的是讽刺反话,他
还道是称赞自己。如此学艺,自然难有成就。后来袁承志感
念他叔叔崔秋山舍命相救之德,又见他是小慧的爱侣,果然
详加指点。崔希敏虽因天资所限,不能领会到多少,但比之
过去,却已大有进益了。
次日一早,黄真和袁承志刚起身,外边有人叫门,进来
一名壮汉,拿了温方达的名帖,邀请四人前去。黄真笑道:
“你们消息也真灵通,我们落脚的地方居然打听得清清楚楚。”
四人来到温家,只见乡民云集,一担担白米从城里挑来,
原来温方达连夜命人到衢州城里采购,衢州城是浙东大城,甚
是富饶,但骤然要采购一千六百石米,却也不大容易,米价
陡起,使温家又多花了几百两银子。温方达当下请黄真过目
点数,然后一斗斗的发给贫民。四乡贫民纷纷议论,都说温
家怎么忽然转了性。
黄真见温方达认真发米,虽知出于无奈,但也不再加以
讥诮,说道:“温老爷子,你发米济贫,乃是为子孙积德。有
个新编的好歌,在下唱给你听听。”放开嗓子,唱了起来:
“年来蝗旱苦频仍,嚼啮禾苗岁不登,
米价升腾增数倍,黎民处处不聊生。
草根木叶权充腹,儿女呱呱相向哭;
釜甑尘飞爨绝烟,数日难求一餐粥。
官府征粮纵虎差,豪家索债如狼豺。
可怜残喘存呼吸,魂魄先归泉壤埋。
骷髅遍地积如山,业重难过饥饿关。
能不教人数行泪,泪洒还成点血班?
奉劝富家同赈济,太仓一粒恩无既。
枯骨重教得再生,好生一念感天地。
天地无私佑善人,善人德厚福长臻。
助贫救生功勋大,德厚流光裕子孙。”
他嗓子虽然不佳,但歌词感人,闻者尽皆动容。
袁承志道:“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