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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庸合集-第3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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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起落,纵到双儿身前,左手挥出,双儿头上帽子落地,满
头青丝散了开来。那病汉笑道:“是个姑娘!”伸手抓住了她
长发。双儿“啊”的一声大叫,一招“双回龙”,双肘后撞,
那病汉笑道:“好!”左手自左而右一掠,抓住她两只手拳,反
在背后,跟着右手将她长发在她双手手腕绕了两转,再打个
结,哈哈大笑。
双儿急得哭了出来,叫道:“相公,快逃,快逃!”那病
汉伸指在她腰里轻轻一戳,点了穴道,笑道:“他逃不了的。”
撇下双儿,向韦小宝追去,片刻间便已追近。
韦小宝在乱石中东窜西走,那病汉几次要抓到了,都被
他用“神行百变”功夫逃开。那病汉笑道:“你捉迷藏的本事
倒好啊。”韦小宝内力不足,奔跑了这一阵,已然气喘吁吁,
知道再过一会非给他抓到不可,叫道:“你捉我不到,现下轮
到我捉你了。你快逃,我来捉你了。”说着转过来,向那病汉
扑去。
那病汉嘻嘻一笑,果真转身便逃,也在乱石堆中转来转
去。韦小宝早瞧出他武功虽高,为人却痴痴呆呆,四十几岁
年纪,行事仍如孩童一般,可是他在乱石堆中倏来倏往,刚
见他在东边,眼睛一霎,身形已在西边出现,神速直如鬼魅。
韦小宝又是骇异,又是佩服,叫道:“我定要捉住你,你逃不
了的。”假装追赶,奔到双儿身边,一把将她抱起,大声叫道:

“喂,我就算抱了一个人,也追得上你。”
那病汉哈哈大笑,叫道:“呜嘟嘟,吹法螺,咳咳……呜
哩哩,吹牛皮!”
韦小宝抱着双儿,装着追赶病汉,却越走越远。那病汉
叫道:“没用的小东西,你还捉不住我……咳咳……”向着他
抢近几步。韦小宝叫道:“这一下还不捉住你?你咳得逃不动
了。”说着作势向他一扑。
那老妇在远处怒喝:“小鬼!你胆敢引我孩儿咳嗽!”嗤
的一声,一粒石子破空飞来。石子虽小,声响惊人。韦小宝
叫声:“啊哟!”蹲下身子躲避,还是慢了一步。那石子正中
腿弯,扑地倒了,和双儿滚成了一团。那老妇道:“抓过来!”
另一名男仆纵身过来,抓住韦小宝和双儿的背心,提到那老
妇面前,抛在地下。
那病汉嘻嘻而笑,拍手唱道:“不中用,吃胡葱,咳咳……
跌一交,扑隆通!”
韦小宝又惊又怒,只见徐天川、风际中等人都已被长绳
缚住,排成了一串,一名仆妇手中拉着长绳,连吴之荣也缚
在一串之末。每人头垂胸前,双目紧闭,似乎都已失了知觉。
那老妇道:“这女娃娃女扮男装,哼,你的分筋错骨手,
是哪里学的?那男孩子,你的‘神行百变’功夫跟谁学的?”
韦小宝吃了一惊,心想:“这老婆子的眼光倒厉害,知道
我这门功夫的名字。”想到人家竟然认了出来,那么自己的
“神行百变”功夫显然已练得颇为到家,又不禁有些得意,笑
道:“什么神行百变?你说我会‘神行百变’的功夫?”那老
妇道:“呸!你这几下狗跳不象狗跳,蟹爬不象蟹爬,也算是

神行百变了?”韦小宝坐起身来,说道:“是你自己说的神行
百变,又不是我说的。我怎知是‘神跳百变’呢,还是‘神
爬百变’?”
那病汉拍手笑道:“你会神跳百变,只会神爬百变,哈哈,
有趣。”俯身在韦小宝背上点了一指。韦小宝只感一股炙热的
暖气直透入身,酸麻的下肢登时灵活,站起身来,说道:“你
解穴道的本事,可高明得很哪。”那病汉道:“你快爬,爬一
百样变化出来,又要乌龟爬,又要蛤蟆爬,这才叫得神爬百
变。”
韦小宝道:“我不会神爬百变,你如会,你爬给我看。”那
病汉道:“我也不会。我爹说的,武学大师不单是学人家的,
还要能别出心裁,独创一格,才称得上‘大师’。爹,武学之
中,有没‘神爬百变’这门功夫?”那老翁皱着眉头,摇了摇
头。
韦小宝道:“你是武学大师,天下既没这门功夫,你自己
就去创了出来,立一个‘神爬门’……”话未说完,屁股上
已吃了那老妇一脚,只听她喝道:“别胡说八道!”那老妇向
儿子横了一眼,脸上微有忧色,似乎生怕儿子听了这少年的
撺掇,真去创什么“神爬百变”的新功夫。她不愿儿子多想
这件事,又问韦小宝:“你叫什么名字?你师父是谁?”
韦小宝心想:“这两个老妖怪,一个小妖怪……不,中妖
怪,武功太强,老子是斗不过的。好汉不吃眼前亏,只好骗
骗他们。老子倘若冒充是吴三桂的朋友,谅他们就不敢难为
我了。”向吴之荣瞥了一眼,灵机一动,说道:“我姓吴,名
叫吴之荣,字显扬,扬州府高邮县人氏。辣块妈妈,我的伯

父平西王不久就要打到北京来。你们要是得罪了我,平西王
可要对你们不客气了!”
老夫妇和那病汉都大为惊讶,互相望了一眼。那病汉道:
“假的!平西王怎会有你这样的侄儿?”韦小宝道:“怎会是假?
平西王家里的事,你不妨一件件问我。只要我有一件说错了,
你杀我的头就是。”那病汉道:“好!平西王最爱的是什么东
西?”韦小宝道:“你说是东西呢,还是人?他最爱的人,从
前是陈圆圆,后来陈圆圆年纪大了,他就喜欢了一个叫做
‘四面观音’的美人,现今他最心爱的美人,叫做‘八面观
音’。”
那病汉道:“美人有什么好爱?我说他最爱的东西。”韦
小宝道:“平西王有三件宝贝,他是最爱的了。第一是一张白
老虎皮,第二是一颗鸡蛋大的红宝石,第三是一面老虎花纹
的大理石屏风。”那病汉笑道:“哈哈,你倒真的知道,你瞧!”
解开衣扣,左手抓住长袍的大襟往外一扬,露出里面所穿的
皮裘来。那皮裘白底黑章,正是白老虎皮所制。
韦小宝大奇,道:“咦,咦!这是平西王第一心爱的白老
虎皮哪,你……你……怎么偷了得来?”那病汉得意洋洋的道:
“什么偷了得来?是平西王送我的。”
韦小宝摇头道:“这个我可不信了。我听我姊夫夏国相说
……”那病汉道:“夏国相是你姊夫?”韦小宝道:“是,是堂
姊夫,我堂姊吴之……吴之芳,是嫁给他做老婆的。我姊夫
很会打仗,是平西王麾下十大总兵之一。”那病汉点头道:
“这就是了。平西王请我爹妈和我喝酒,我爹妈不去,我独自
去了。平西王亲自相陪。他手下的十大总兵都来了。你姊夫

排在第一个。”韦小宝道:“是啊,还有马宝马大哥、王屏藩
王大哥、张国柱张大哥,那都是顶括括的战将,好威风啊,好
杀气!”那病汉道:“你姊夫说我这张白老虎皮怎样?”
韦小宝一意讨他欢心,信口开河:“我姊夫说,当年陈圆
圆最得宠之时,受了风寒,有点儿伤风咳嗽,听人说,只要
拿这张白老虎皮当被盖,盖得三天,立刻就好了。她向吴……
向平西王讨这张白老虎皮。平西王言道:‘借你盖几天是可以
的,赐给你就不行了。这是天下最吉祥的宝贝,八百年只出
一只白老虎,就算出了,也打不到,剥不到皮。这张白老虎
皮放在屋里,邪鬼恶魔一见到,立刻就逃得远远地。身上有
病,也不用吃药,只须将白老虎皮当被盖,盖不了几天就皮
到病除。人家赌牌九,左门叫作青龙,右门叫作白虎。青龙
皮、白虎皮,都是无价之宝。
那老妇听他说得活灵活现,儿子身上有病,那是她唯一
关心的事,听说白虎皮当被盖可治咳嗽,虽不甚信,却亟盼
当真如此,说道:“孩儿,平西王将这件宝贝送了给你,你面
子可不小啊。你做了皮袍子穿,真聪明,倘若这白虎皮真能
治病……”那病汉皱眉道:“我又没病,你尽提干么?”那老
妇笑道:“是,是。你生龙活虎一般,这几个都是江湖好汉,
却给你转陀螺、耍流星,玩了个不亦乐乎。”那病汉哈哈大笑,
笑声中夹着几声咳嗽。那老妇道:“你晚上睡觉之时,咱们记
得把皮袍子盖在被上。”病汉转过了头不理。
那老翁一指风际中等人,问道:“这些都是平西王的手
下?”韦小宝心想:“我冒充是老汉奸的侄子,也不打紧。要
徐三哥他们认是吴三桂的手下,那可一万个不愿意了。他们

骨头硬,别要言语中露出了马脚。”说道:“他们都是我的手
下。我们听说平西王起义,额驸和公主留在京里,逃不出来。
这吴应熊哥哥跟我最说得来,交情再好不过,我带这批朋友
想到北京去救额驸。这件事虽然凶险,可是大家义气为重,这
叫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明知是刀山剑林,也要去闯了。”这
几句话,可说得慷慨激昂之至。
那老翁点了点头,走过去双手几下拉扯,登时将缚住风
际中等人的长绳拉断,跟着在每人背心轻拍两记,推拿数下,
解开了各人被封的穴道。一名仆妇去解开了双儿缚住两手的
头发。那老翁对韦小宝道:“单凭你这一面之辞,也不能全信,
这事牵连重大,你说是平西王的侄子,可有什么证据?”
韦小宝笑道:“老爷子,这可为难了。我的爹娘却不是随
身带的。这样罢,咱们去北京见额驸,倘若他已给皇帝拿了,
咱们就去见建宁公主。公主定会跟你们说,我是货真价实、童
叟无欺的吴之荣。”心想一到北京,那里还怕你们胡来,就算
当真给他们扭了去见建宁公主,自己就冒充是天上的玉皇大
帝,公主也必点头称是。
那老翁和老妇对望了一眼,沉吟未决。韦小宝突然想起,
笑道:“啊,有了,我身上有一封平西王写的家书,这封信给
旁人见到了,我不免满门抄斩。你们既是平西王的朋友,瞧
一瞧倒也不妨。”说着伸手入怀,取出查伊璜假造的那封书信,
交给老翁。
那老翁抽出书笺,在沉沉暮色之中观看。韦小宝还怕他
们不懂,解说道:“斩白蛇、唱大风歌什么的,是说朱元璋
……”他不解说倒好,一解便错,将刘邦的事说成了朱元璋,

幸好那老翁、老妇正在凝神阅信,没去留意他说些什么。那
老妇看了信后,说道:“那是没错的了。平西王要做汉高祖、
明太祖,请他去做张子房、刘伯温。二哥,平西王说起义是
为了复兴明室,瞧这信中的口气,哼,他……他自己其志不
小哇。”向韦小宝瞧了一眼,说道:“你年纪轻轻……”心中
自然是说:“你这小娃儿,也配做张子房、刘伯温么?”
那老翁将信折好,套入信封,还给韦小宝,道:“果然是
平西王的令侄,我们适才多有得罪。”韦小宝笑道:“好说,好
说。不知者不罪。”这时徐天川等均已醒转,听韦小宝自称是
吴三桂的侄儿,对方居然信之不疑,无不大为诧异,但素知
小香主诡计多端,当下都默不作声。韦小宝心想:“老子曾对
那蒙古大胡子罕帖摩冒充是吴三桂的儿子,儿子都做过,再
做一次侄儿又有何妨?下次冒充是吴三桂的爸爸便是,只要
能翻本,就不吃亏。”
这时天色已甚为昏暗,众人站在荒郊之中,一阵阵寒风
吹来,那病汉不住咳嗽。
韦小宝问道:“请问老爷子、老太太贵姓?”那老妇道:
“我们姓归。”韦小宝心道:“什么姓不好姓,却去姓个乌龟的
‘龟’,真正笑话奇谈。”那老妇瞧着儿子,说道:“这就天黑
了,得找个地方投宿,别的事慢慢再商量。”韦小宝道:“是,
是。刚才我在山冈之上,见到那边有烟冒起来,有不少人家,
咱们这就借宿去。”说着向庄家大屋的方向一指。其实此处离
庄家大屋尚有十来里地,山丘阻隔,瞧得见什么炊烟?
那男仆牵过两匹马来,让病汉、老翁、老妇乘坐。老妇
和病汉合乘一骑,她坐在儿子身后,伸手搂住了他。韦小宝

等本来各有坐骑,一齐上马,四名仆役步行。
行了一阵,韦小宝对双儿大声道:“你骑马快去,瞧前面
是市镇呢还是村庄,找一两间大屋借宿,赶快先烧热水,归
家少爷要暖参汤喝。大伙儿热水洗了脚,再喝酒吃饭。多赏
些银子。”他说一句,双儿答应一声。他从怀中摸出一大锭银
子,连着一包蒙汗药一起递过。双儿接过,纵马疾驰。那老
妇脸有喜色,韦小宝吩咐煮热水、暖参汤,显然甚合她心意。
又行出数里,双儿驰马奔回,说道:“相公,前面不是市
镇,也不是村庄,是家大屋。屋里的人说他家男人都出门去
了,不能接待客人。我给银子,他们也不要。”韦小宝骂道:
“蠢丫头,管他肯不肯接待,咱们只管去便是。”双儿应道:
“是。”
那老妇也道:“咱们只借宿一晚,他家没男子,难道还抢
了他、谋了他家的不成?”
一行人来到庄家。一名男仆上去敲门,敲了良久,才有
一个老年仆妇出来开门,耳朵半聋,缠夹不清,翻来覆去,只
是说家里没男人。
那病汉笑道:“你家没男子,这不是许多男子来了吗?”一
闪身,跨进门去,将那老仆妇挤在一边。众人跟着进去,在
大厅上坐定。那老妇道:“张妈、孙妈,你们去烧水做饭,主
人家不喜欢客人,一切咱们自己动手便是。”两名仆妇答应了,
径行去找厨房。
徐天川来过庄家大屋,后来曾听韦小宝说起个中情由,眼
见他花言巧语,将这三个武功深不可测的大高手骗得自投罗
网,心下暗暗欢喜,当下和众兄弟坐在阶下,离得那病汉和

韦小宝远远地,以免露出了马脚。
那老翁指着吴之荣问道:“这个嘴里流血的汉子是什么
人?”韦小宝道:“这家伙是朝廷里做官的,我们在道上遇见
了,怕他去向官府出首告密,因此……因此便割去了他的舌
头。”那老翁当时离得甚远,却瞧在眼里,心中一直存着个疑
团,这时听韦小宝说了,仍有些将信将疑,走到吴之荣身前,
问道:“你是朝廷的官儿,是不是?”
吴之荣早已痛得死去活来,当下点了点头。那老翁又问:
“你知道人家要造反,想去出首告密,是不是?”吴之荣心想
要抵赖是不成了,只盼这老翁能救得自己一命,于是连连点
头。韦小宝道:“他得知南方有一位手握兵权的武将要造反,
这位武将姓吴,造起反来就不得了。”那老翁问吴之荣道:
“这话对吗?”吴之荣又点头不已。
那老翁再不怀疑,对韦小宝又多信得几分。他回坐椅上,
问韦小宝:“吴兄弟的武功,是哪位师父教的?”韦小宝道:
“我师父有好几位,一、二、三,一共是三位。不过我……我
又笨又懒,什么功夫也没学好。”那老翁心想:“你武功没学
好,难道我不知道了。”但于他的“神行百变”轻功总是不能
释怀,虽然韦小宝所使的只是些皮毛,然而身法步伐,确是
“神行百变”上乘轻功无疑,又问:“你跟谁学的轻功?”
韦小宝心想:“他定要问我轻功是谁教的,必是跟我那位
师太师父有仇,那可说不得。他是吴三桂一党,多半跟西藏
喇嘛有交情。”便道:“有一位西藏大喇嘛,叫作桑结,在昆
明平西王的五华宫里见到了我,说我武功太差,跟人打架是
打不过的,不如学些逃走的法子罢,就教了我几天。我练得

很辛苦,自以为了不起啦,哪知道一碰上你老公公、老婆婆,
还有这位身强力壮、精神百倍的归少爷,却一点也不管用。”
那老妇听他称赞儿子“身强力壮,精神百倍”,这八字评
语,可比听到什么奉承话都欢喜,不由得眉花眼笑,向儿子
瞧了几眼,从心底里乐上来,说道:“二哥,孩儿这几天精神
倒健旺。”那老翁微微点头,然见儿子半醒半睡的靠在椅子,
实是萎靡之极,心中不由得难过,向韦小宝道:“原来如此,
这就是了。”
那老妇问道:“桑结怎么会铁剑门的轻功?”那老翁道:
“铁剑门中有个玉真子,在西蒙住过很久。”那老妇道:“啊,
是了,他是木桑道长的师弟。多半是他当年在西藏传了给人。”
转头问双儿:“小姑娘,你的武功又是跟谁学的?”一对老夫
妇都凝视着她,似乎她的师承来历是件要紧之极的大事。
双儿给二人瞧得有些心慌,道:“我……我……”她不善
说谎,不知如何回答才是。韦小宝道:“她是我的丫头,那位
桑结喇嘛,也指点过她的武功。”
老翁、老妇一齐摇头,齐声道:“决计不是。”脸上神色
十分郑重。
这时那病汉忽然大声咳嗽,越咳越厉害。老妇忙过去在
他背上轻拍。老翁也转头瞧着儿子。两名仆妇从厨下用木盘
托了参汤和热茶出来,站在病汉身前,待他咳嗽停了,服侍
他喝了参汤,才将茶碗分给众人、连徐天川等也有一碗。
那老翁喝了茶,要待再问双儿,却见她已走入后堂。那
老翁忽地站起,问孙妈道:“冲茶的热水哪里来的?”韦小宝
大吃一惊,心中怦怦乱跳,暗叫:“糟糕,糟糕!这老不死的

知道了。”孙妈道:“是我和张妈一起烧的。”老翁问道:“用
的什么水?”孙妈道:“就是厨房缸里的。”张妈跟着道:“我
们仔细看过了,很干净……”话犹未了,咕咚、咕咚两声,两
名男仆摔倒在地,晕了过去。
那老妇跳起身来,晃了一晃,伸手按头,叫道:“茶里有
毒!”
徐天川等并未喝茶,各人使个眼色,一齐摔倒,假装晕
去,乒乒乓乓,茶碗摔了一地。
韦小宝叫道:“啊哟!”也摔倒在地,闭上了眼睛。
只听张妈和孙妈齐道:“水是我们烧的,厨房里又没来过
别人。”那老妇道:“缸里的水下了药。孩儿,你觉得怎样?”
那病汉道:“还好,还……”头一侧,也晕了过去。孙妈道:
“参汤里没加水。参汤是我们熬了带来的。”老翁道:“隔水燉
热,水汽也会进去。”老妇道:“对!孩儿身子虚弱,这……
这……”忙伸手去摸那病汉额头,手掌已不住颤抖。
那老翁强运内息,压住腹内药力不使散发,说道:“快去
挹两盆冷水来。”
张妈、孙妈没喝茶,眼见奇变横生,都吓得慌了,忙急
奔入内。
那老妇道:“这屋子有古怪。”她身上不带兵刃,俯身去
一名男仆腰间拔刀,一低头,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再也站立
不定,一交坐倒,手指碰到了刀柄,却已无力捏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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