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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风际中道:“皇上恩典,赏了卑职当都司。”
韦小宝心想:“原来是个芝麻绿豆小武官,跟老子可差着
他妈的十七廿八级。”清朝官制,伯爵是超品大官,骁骑营都
统是从一品。汉人绿营武官最高的提督是从一品,总兵正二
品,此下是副将、参将、游击,才轮到都司。但瞧风际中的
模样,脸上虽然仍是一副老实之极的神气,眼光中已忍不住
露出得意之色,便拱手笑道:“恭喜,恭喜。这是皇上亲手提
拔的,与众不同。”
风际中请了一个安,道:“今后还仗大人多多栽培。”韦
小宝笑道:“咱们是自己人,那有甚么说的?给皇上办事,你
本事大过我啊。”风际中道:“卑职那及大人的万一?回大人:
皇上吩咐卑职,若是见到大人,无论如何要大人回京,不可
抗命违旨。卑职听皇上的口气,对大人着实看重,可说是十
分想念。这番立了大功,将台湾郑逆的儿子逮去北京,皇上
一欢喜,定然又会升大人的官。”
韦小宝嗯了一声,道:“那你是该升游击了。”风际中道:
“卑职只求给皇上出力,皇上见到大人,心里欢喜,咱们做奴
才的也欢喜得紧了。升不升官,那是皇上的恩典。”
韦小宝心想:“我一直当你是老实人,原来这么会打官
腔。”
风际中又道:“大人当上了天地会总舵主,将十八省各堂
香主、各处重要头目通统调在一起,说是为陈近南开丧,那
时候一网打尽,教这些图谋不轨、大逆不道的反贼一个都逃
不了。这场大功劳,可比当日炮轰伯爵府更加大上十倍了。大
人你想,当日你如遵旨杀了陈近南、李力世这一干人,天地
会的反贼各省都有,杀了一个总舵主,又会立一个总舵主,总
是杀不干净。只有大人自己当了总舵主,那才能斩草除根,永
远绝了皇上的心腹大患。”
这一番言语,只听得韦小宝背上出了一阵冷汗,暗想:
“这条毒计果然厉害之极,料想你自己也未必想得出,十九是
小皇帝的计策。我回去北京,小皇帝多半会赦免我的大罪,可
是定要我去扑灭天地会。这一番他定有对付我的妙法,再也
逃不出他手掌心了。”越想越寒心:“小皇帝要我投降,要打
我屁股,那都不打紧,但逼我去做天地会总舵主,将所有兄
弟一古脑儿杀了,这件事可万万干不得。这件事一做,普天
下好汉个个操我的十八代祖宗,死了之后也见不得师父。这
里的大妞儿、小妞儿们,都要打从心底里瞧我不起。就算旁
人不理会,韦小宝良心虽然不多,总还有这么一丁点儿。”
他向风际中瞧了一眼,口中“哦哦”连声,心想:“我如
不答应,他立时便跟我翻脸。动起手来,我们这许多人打他
一个,未必便输了。只是这厮武功挺高,我这些大妞儿、小
妞儿要是给他杀了一两个,那可乖乖不得了。咱们不妨再来
玩一下‘含沙射影’。”沉吟道:“去见皇上,我倒也是很高兴,
只不过……只不过要杀了天地会这许多兄弟,未免太也不讲
义气,不够朋友,可得好好的商量商量。”
风际中道:“大人说得是。可是常言道得好:量小非君子,
无毒不丈夫。”
韦小宝道:“对,对!无毒不丈夫……咦,啊哟,怎么郑
克塽这小子逃走了?”
风际中吃了一惊,回头去瞧。韦小宝胸口对准了他,伸
手正要去按毒针的机括,却见双儿抢上前来,叫道:“相公,
甚么事?”
原来她见二人说之不休,一直关心,早在慢慢走近,忽
听得韦小宝惊呼“啊哟”,当即纵身而前。韦小宝这“含沙射
影”一射出,风际中固然打中,却也势须波及双儿,这时手
指虽已碰到了机括,可就不敢按下去。
风际中一转头间,见郑克塽和冯锡范兀自站在岸边,并
无动静,立知不妙,身子一矮,反手已抓住了双儿,将她挡
在自己身前。以双儿的武功,风际中本来未必一抓便中,只
是突然出手,双儿全无提防,当下给他抓中了手腕脉门,上
身酸麻,登时动弹不得。风际中沉声道:“韦大人,请你举起
手来。”
偷袭的良机既失,双儿又被制住,韦小宝登落下风,便
笑嘻嘻的道:“风大哥,你开甚么玩笑?”
风际中道:“韦大人这门无影无踪的暗器太过厉害,卑职
很是害怕,请你举起双手,否则的话,卑职只好得罪了。”说
着推双儿向前,自己躲在她身后,教韦小宝发不得暗器。
苏荃、方怡、阿珂、曾柔等见这边起了变故,纷纷奔来。
风际中心想:“这小子心爱这小丫头,不敢动手,那些女人却
不会爱惜她的性命。她们只爱惜这小子。”左手从腰间拔出钢
刀,手臂一长,刀尖指在韦小宝的喉头,喝道:“大家不许过
来!”
苏荃等见韦小宝身处险境,当即停步,人人都是又焦急,
又奇怪,这风际中明明是韦小宝的朋友,刚才还并肩抗敌,怎
么一转眼间,一言不合,便动起手来?料想定是韦小宝要放
郑克塽,风际中却要杀了他为陈近南报仇。
刀尖抵喉,韦小宝微微向后一仰,风际中刀尖跟着前进,
喝道:“韦大人,请你别动,钢刀不生眼睛,得罪莫怪,还是举起手来罢。”韦小宝无奈,双手慢慢举起,笑道:“风大哥,
你想升大官,发大财,还是对我客气一点儿好。”
风际中道:“升官发财固然要紧,第一步还得保全性命。”
突然身子微侧,抢到韦小宝身后,伸手从他靴桶中拔出匕首,
指住他后心,说道:“韦大人,你这把匕首锋利得很,卑职曾
见你使过几次。”
韦小宝只有苦笑,但觉背心上微痛,知道匕首剑尖已刺
破了外衣,虽然穿着护身宝衣,却挡不住这柄宝剑。风际中
喝道:“你们大家都转过身去,抛下兵刃。”
苏荃等见此情势,只得依言转身,抛下兵器。风际中见
尚有六名天地会兄弟站在一旁,向着他们叫道:“大家都过来,
我有话说。”那六人不明所以,走了过来。
风际中右肘一抬,拍的一声,手肘肘尖撞正韦小宝背心
“大椎穴”,左手钢刀挥出,擦擦、啊啊、拍拍、哎唷几下声
响,六名天地会兄弟已尽数中刀毙命。他在顷刻间连砍六人,
每一刀分别砍中了一人要害。出刀之快,砍杀之狠,实是罕
见。苏荃等听得惨呼之声,一齐回过身来,眼见六人尸横就
地,或头、或颈、或胸、或背、或腰、或胁,伤口中都是鲜
血泉涌,众女无不惊呼失声,脸无人色。
原来风际中眼见已然破面,动起手来,自己只孤身一人,
因此上抢先杀了这六名天地会兄弟,一来立威镇慑,好教韦
小宝及众女不敢反抗;二来也是少了六个敌人。这么一来,对
方人数虽多,却只剩下一个少年,七个女子。他左手长刀回
过,又架在韦小宝颈中,说道:“韦大人,咱们下船罢。”他
想只须将韦小宝和郑克塽二人擒去呈献皇上,便是立了奇功。
这七个女人还是留在岛上,以免到得船中多生他患,自己手
下留情,不杀七女,那也是预留地步,免得和韦小宝结怨太
深。皇上日后对这少年如何处置,那是谁也料想不到之事。
众女见韦小宝受他挟制,都是心惊胆战,不知如何是好。
建宁公主却大声怒骂:“你是甚么东西,胆敢如此无礼?快快
抛下刀子!”风际中哼了一声,并不理会。他曾随同韦小宝护
送她去云南就婚,识得公主,不敢出言顶撞。
公主见他不睬,更是大怒,世上除了太后、皇帝、韦小
宝、苏荃四人之外,她是谁也不放在眼内,俯身拾起地下一
柄单刀,纵身而前,向风际中当头劈落。
风际中侧身避过。公主呼呼呼连劈三刀,风际中左右避
让。倘若换作别个女人,他早已飞腿将她踢倒。但提刀砍来
的是皇帝御妹、金枝玉叶的公主,他心中所想的只是立功升
官、报效皇家,如何敢得罪了公主?当下只是闪避。公主骂
道:“你这臭王八蛋奴才,站着不许动!我要砍你的脑袋,怎
么你这臭头转来转去,老是教我砍不中?我跟皇帝哥哥去说,
把你千刀万剐!”风际中大吃一惊,心想这女人说得出,做得
到,她跟皇帝是兄妹之亲,自己只是个芝麻绿豆小武官,怎
斗得过公主?可是要听她吩咐,将自己的臭头稳摆不动,让
她公主殿下万金之体的贵手提刀来砍,似乎总有些难以奉命。
公主口中乱骂,钢刀左一刀、右一刀的不住砍削。风际
中身子微侧略斜,轻轻易易的就避过了,虽然每一刀相差总
不过数寸,却始终砍他不着。公主焦躁起来,横过钢刀,拦
腰挥去。风际中叫道:“小心!”纵身跃起,眼见她这一刀收
势不住,砍向韦小宝肩头,他身在半空,左脚踹出,将韦小
宝踹倒在地,同时借势跃出丈余。
双儿向前一扑,将韦小宝抱起,飞步奔开。
风际中大惊,提刀赶来。双儿武功了得,毕竟力弱,她
比韦小宝还矮了半个头,横抱着他只奔出数丈,风际中已然
追近。韦小宝背心穴道被封,四肢不听使唤,只道:“放下我,
让我放暗器。”可是风际中来得好快,双儿要将韦小宝放下,
让他发射“含沙射影”暗器,其势已然不及,危急之中,奋
力将他身子抛了出去。
风际中大喜,抢过去伸手欲接,忽听得背后嗒的一声轻
响,似是火刀、火石相撞,跟着砰的一声巨响,他身子飞了
起来,摔倒在地,扭曲了几下,就此不动了。
韦小宝摔倒在沙滩上,倒未受伤,一时挣扎着爬不起身,
但见双儿身前一团烟雾,手里握着一根短铳火枪,正是当年
吴六奇和她结义为兄妹之时送给她的礼物。那是罗刹国的精
制火器,实是厉害无比。风际中虽然武功卓绝,这血肉之躯
却也经受不起。
双儿自己也吓得呆了,这火枪一轰,只震得她手臂酸麻,
手一抖,短枪掉在地下。
韦小宝惟恐风际中还没死,抢上几步,胸口对准了他,按
动腰间机括,一丛钢针射将出去,尽数钉在他身上。但风际
中毫不动弹,火枪一轰,早已死得透了。
众女齐声欢呼,拥将过来。七个女人再加上一个韦小宝,
当真是七张八嘴,不折不扣,你一言,我一语,纷纷询问原
由。韦小宝简略说了。
双儿和风际中相处甚久,一路上他诚厚质朴,对待自己
礼数周到,实是个极本份的老好人,那知城府如此之深,越
想越是害怕。她转身拾起短枪,突然间,明白了当年吴六奇
与自己义结兄妹的深意:这位武林奇人盼望韦小宝日后娶自
己为妻,不过自己乃是丫鬟,身份不配,作了天地会红旗香
主的义妹之后,便大可嫁得天地会青木堂的香主了。她念及
这位义兄的好意,又见人亡枪在,不禁掉下泪来。
韦小宝转过身来,只见郑克塽等四人正走向海边,要上
小艇,心想:“就这么让他杀了师父,太太平平的离去,未免
太便宜了。”当下手持匕首追上,叫道:“且慢!”郑克塽停步
回头,面如土色,说道:“韦……韦香主,你已答应放我……
放我们走了。”韦小宝冷笑道:“我答应不杀你,可是没答应
不砍下你一条腿。”冯锡范大怒,待要发作,但只是手一提,
便全身酸软,再也使不出半分力道。这时郑克塽已然心胆俱
裂,双膝一软,跪倒在地,说道:“韦……韦香主,你砍了我
一条腿,我……我定是活不成的了。”
韦小宝摇头道:“活得成的。你欠了我一百万两银子,说
是用阿珂来抵押。但她跟我拜过天地,是我明媒正娶的老婆,
肚里又有了我的孩子,自愿跟我。你怎能用我的老婆来向我
抵押?天下有没这个道理?”
这时苏荃、方怡、曾柔、公主等都已站在韦小宝身旁,齐
声笑道:“岂有此理!”
郑克塽脑中早已一片混乱,但也觉此理欠通,说道:“那
……那怎么办?”韦小宝道:“我砍下你一条手臂、一条大腿
作抵。你将来还了我一百万两银子,我把你的断臂、断腿还
你。”郑克塽道:“刚才你说阿珂卖断给你,一万两……一万
两银子的欠帐已一笔勾销。”
韦小宝大摇其头,说道:“不成,刚才我胡里胡涂,上了
你的大当。阿珂是我的老婆,你怎能将我老婆卖给我自己?好!
我将你的母亲卖给你,作价一百万两,又将你的父亲卖给你,
作价一百万两,再将你的奶奶卖给你,作价一百万两,还将
你的外婆卖给你,作价一百万两……”郑克塽道:“我外婆已
经死了。”韦小宝道:“死人也卖。我将你外婆的尸首卖给你,
死人打八折,作价八十万两,棺材奉送,不另收费。”
郑克塽听他越说越多,心想连死人也卖,自己的高祖、曾
祖、高祖奶奶、曾祖奶奶一个个都卖过来,那还了得,就算
死人打八折,甚至七折六折,那也决计吃不消,这时不敢说
不买,只得哀求:“我……我实在买不起了。”韦小宝道:“好
啊。你买不起了,就饶了你。可是已经买了的,却不能退货。
你欠我三百八十万两银子,怎么归还?”
公主笑道:“是啊,三百八十万两银子,快快还来。”
郑克塽哭丧着脸道:“我身边一千两银子也没有,那里拿
得出三百八十万两?”韦小宝道:“也罢!没有银子,准你退
货。你快快将你的父亲、母亲、奶奶、死外婆,一起交还给
我。少一根头发也不行。”郑克塽料想如此胡缠下去,终究不
是了局,眼望阿珂,只盼她来说个情,可是她偏偏站得远远
地,背转了身,决意置身事外。他心中大急,瞧韦小宝这般
情势,定是要砍去自己一手一足,不由得连连磕头,说道:
“韦香主,我……我害了陈军师,的确是罪该万死,只求你宽
洪大量,饶了小人一命。就算是我欠了你老人家三百八十万
两银子,我……我一定设法归还。”
韦小宝见折磨得他如此狼狈,愤恨稍泄,说道:“那么你
写下一张欠据来。”郑克塽大喜,忙道:“是,是。”转身向卫
士道:“拿纸笔来。”可是在这荒岛之上,哪里有甚么纸笔?那
卫士倒也机灵,当即撕下自己长衫下摆,说道:“那边死人很
多,咱们蘸些血来写便是。”说着便要去拖风际中的尸首。韦
小宝左手一伸,抓住了郑克塽右腕,白光一闪,挥匕首割下
了他右手食指的一节。郑克塽大声惨叫。韦小宝道:“用你指
上的血来写。”
郑克塽痛得全身发抖,一时手足无措。韦小宝道:“你慢
慢写罢,要是血干了不够用,我再割你第二根手指。”郑克塽
忙道:“是,是!”哪里还敢迟延,咬牙忍痛,将断了半截的
食指在衣裾上写道:“欠银三百八十万两正。郑克扠押。”写
了这十三个字,痛得几欲晕去。
韦小宝冷笑道:“亏你堂堂的王府公子,平日练字不用功,
写一张欠据,几个字歪歪斜斜,全是败笔,没一个胜笔。”将
衣裾接了过来,交给双儿,道:“你收下了。瞧瞧银码没短写
了罢?这人奸诈狡猾,别少写了几两。”
双儿笑道:“三百八十万两银子,倒没少了。”说着将血
书欠据收入怀中。
韦小宝哈哈大笑,对郑克塽下颏一脚踢去,喝道:“滚你
死外婆的罢!”郑克塽一个筋斗,滚了出去。卫士抢上扶起,
包了他手指伤口。两名卫士分别负起郑克塽和冯锡范,上了
一艘小艇,向海中划去。韦小宝笑声不绝,忽然想起师父惨
死,忍不住又放声大哭。
郑克塽待小艇划出数十丈,这才惊魂略定,说道:“咱们
去抢了大船开走,料得这群天杀的狗男女追赶不上。”可是驶
近大船,却见船上无舵,一应船具全无。冯锡范恨恨的道:
“这批狗男女收起来了。”眼见大海茫茫,波浪汹涌,小艇中
无粮无水,如何能够远航?郑克塽道:“咱们回去再求求那小
贼,向他借船,最多又写三百八十万两欠据。”冯锡范道:
“他们也只有一艘船,怎能借给咱们?我宁可葬身鱼腹,也不
愿再去向这小贼哀求。”
郑克塽听他说得斩截,不敢违拗,只得叹了口气,吩咐
三名卫士将小艇往大海中划去。
韦小宝等望着郑克塽的小艇划向大船,发见大船航行不
得,这才划船远去,都忍不住好笑。苏荃见韦小宝又哭又笑,
总是难泯丧师之痛,要说些话引他高兴,便道:“这郑家二公
子奸诈之极,明明是想抢咱们的大船。小宝,你这三百八十
万两银子的帐,我瞧他是非赖不可。”韦小宝道:“料来这家
伙也是不会还的。”苏荃笑道:“你做甚么都精明得很,可是
刚才这家伙把你自己的老婆卖给你,一万两银子就算清帐,你
想也不想,就没口子答应,定是你爱阿珂妹子爱得胡涂了。那
时候,他就是要你倒找一百万两银子,我瞧你也会答应。”韦
小宝伸袖子抹了抹眼泪,笑了起来,说道:“管他三七二十一,
答应了再说,慢慢再跟他算帐。”方怡问道:“后来怎么才想
起原来是吃了大亏?”
韦小宝搔了搔头,道:“杀了风际中之后,我心里再没甚
么担忧的事,忽然间脑子就清楚起来了。”他本来也并没对风
际中有丝毫怀疑,只是内心深处,总隐隐觉得身边有个极大
的祸胎,到底是甚么祸胎,却又说不出来,只是没来由的害
怕着甚么,待得风际中一死,立时如释重负,舒畅之极,心
想:“说不定我早就在害怕这贼,只是连自己也不知道而已。”
众人迭脱奇险,直到此刻,所有强敌死的死,逃的逃,岛
上才得太平。人人都感心力交瘁。韦小宝这时双脚有如千斤
之重,支持不住,便躺在沙滩上休息。苏荃给他按摩背上被
风际中点过的穴道。
夕阳返照,水波摇晃,海面上有如万道金蛇竞相窜跃,景
色奇丽无方。众女一个个坐了下来。过不多时,韦小宝鼾声
先作,不久众女先后都睡着了。
直到一个多时辰之后,方怡先行醒来,到韦小宝旧日的
中军帐茅屋里去弄了饭菜,叫众人来吃。大堂上燃了两根松
柴,照得通屋都明。八人团团围坐,吃过饭后,方怡和双儿
将碗筷收拾下去。
韦小宝从苏荃、方怡、公主、曾柔、沐剑屏、双儿、阿
珂七女脸上一个个瞧过去,但见有的娇艳,有的温柔,有的
活泼,有的端丽,各有各的好处,不由得心中大乐,此时倚
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