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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庸合集-第40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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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靖知道是桑昆派来诱杀铁木真的使者,心中大急,对






柯镇恶道:“大师父,我过去一会就回来。”柯镇恶适才险些
伤了他性命,心下甚是歉疚,对这徒儿更增怜爱,只怕他走
开之后,竟遇上了梅超风而受到伤害,忙道:“不,你留在我
们身边,千万不可走开。”
郭靖待要说明原委,却听柯镇恶已在与马钰论当年荒山
夜斗双煞的情景。他焦急异常,大师父性子素来严峻,动不
动便大发脾气,实不敢打断他的话头,只待他们说话稍停,即
行禀告,忽见一骑马急奔而来,马背上一人身穿黑狐皮短裘,
乃是华筝,离开他们十多步远就停住了,不住招手。郭靖怕
师父责怪,不敢过去,招手要她走近。
华筝双目红肿,似乎刚才大哭过一场,走近身来,抽抽
噎噎的道:“爹爹要我,要我就去嫁给那个都史……”一言方
毕,眼泪又流了下来。
郭靖道:“你快去禀告大汗,说桑昆与札木合安排了诡计,
要骗了大汗去害死他。”华筝大吃一惊,道:“当真?”郭靖道:
“千真万确,是我昨晚亲耳听见的,你快去对你爹爹说。”华
筝道:“好!”登时喜气洋洋,转身上马,急奔而去。
郭靖心想:“人家安排了阴谋要害大汗,你怎么反而高
兴?”转念一想:“啊,这样一来,她就不会去嫁给都史了。”
他与华筝情若兄妹,一直对她十分关切爱护,想到她可以脱
却厄运,不禁代她欢喜,笑容满脸的转过身来。
只听马钰说道:“不是贫道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那
梅超风显然已得东海桃花岛岛主黄药师的真传,九阴白骨爪
固然已练到出神入化,而四丈银鞭的招数更是奥妙无方。咱
们合八人之力,当然未必便输给了她,但要除她,只怕自己






也有损伤。”
韩小莹道:“这女子的武功确是十分厉害,但我们江南七
怪跟她仇深似海。”
马钰道:“听说张五侠与飞天神龙柯大侠都是为铜尸陈玄
风所害。但各位既口诛了陈玄风,大仇可说已经报了。自古
道:冤家宜解不宜结。梅超风一个孤身女子,又有残疾,处
境其实也很可怜。”
六怪默然不语。过了一会,韩宝驹道:“她练这阴毒功夫,
每年不知害死多少无辜,道长侠义为怀,总不能任由她如此
为非作歹。”朱聪道:“现下是她找上门来,不是我们去找他。”
全金发道:“就算这次我们躲过了,只要她存心报仇,今后总
是防不胜防。”
马钰道:“贫道已筹划了一个法子,不过要请六侠宽大为
怀,念她孤苦,给她一条自新之路。”朱聪等不再接口,静候
柯镇恶决断。
柯镇恶道:“我们江南七怪生性粗鲁,向来只知蛮拚硬斗。
道长指点明路,我们感激不尽,就请示下。”他听了马钰的语
气,知道梅超风在这十年之中武功大进,马钰口中说求他们
饶她一命,其实是顾全六怪面子,真意是在指点他们如何避
开她的毒手。韩宝驹等却道大哥忽然起了善念,都感诧异。
马钰道:“柯大侠仁心善怀,必获天佑。此外还有一层紧
要之事。据贫道猜想,这十年之中,那梅超风一定又得了黄
药师的传授。”朱聪惊道:“听说黑风双煞是桃花岛的叛徒,黄
药师怎能再传她功夫?”马钰道:“贫道本也这样想,但听柯
大侠所说当年荒山之战的情形,那梅超风当时的功夫与现下






相差甚远。她如不再得明师指点,但凭自己苦练,决计到不
了眼下这个地步。咱们今日诛了铁尸,要是黄药师见怪,这
……”
柯镇恶和朱聪都曾听人说过黄药师的武功,总是夸大到
了荒诞离奇的地步。未必可信,但全真教是天下武术正宗,马
钰以掌教之尊,对他尚且如此忌惮,自然是非同小可。朱聪
说道:“道长顾虑周详,我兄弟佩服得紧,就请示下妙策。”马
钰道:“贫道这法子说来有点狂妄自大,还请六侠不要见笑才
好。”朱聪道:“道长不必过谦,重阳门下全真七子威震天下,
谁不钦仰?”这句话向着马钰说来,他是一片诚敬之意。丘处
机虽也是全真七子之一,朱聪却万万不甘对他说这句话。马
钰道:“仗着先师遗德,贫道七个师兄弟在武林之中尚有一点
儿虚名,想来那梅超风还不敢同时向全真七子下手。是以贫
道想施个诡计,用这点儿虚名将她惊走。这法子说来实非光
明正大,只不过咱们的用意是与人为善,诡道亦即正道,不
损六侠的英名令誉。”当下把计策说了出来。
六怪听了,均觉未免示弱,又想就算梅超风当真武功大
进,甚至黄药师亲来,那又如何?最多也不过都如张阿生一
般命丧荒山得是了。马钰劝之再三,最后说到“胜之不武”的
话来,柯镇恶等冲着他的面子,又感念他对郭靖的盛情厚意,
终于都答允了。
各人饱餐之后,齐向悬崖而去。马钰和郭靖先上。朱聪
等见马钰毫不炫技逞能,跟在郭靖之后,慢慢的爬上崖去,然
见他步法稳实,身形端凝,显然功力深厚。均想:“他功夫决
不在他师弟丘处机之下,只是丘处机名震南北,他却没没无






闻,想来是二人性格不同使然了。”马钰与郭靖爬上崖顶之后,
垂下长索,将六怪逐一吊上崖去。
六怪检视梅超风在崖石上留下的一条条鞭痕,尽皆骇然,
这时才全然信服马钰确非危言耸听。
八人在崖顶盘膝静坐,眼见暮色罩来,四野渐渐沉入黑
暗之中,又等良久,已是亥末子初。韩宝驹焦躁起来,道:
“怎么她还不来?”柯镇恶道:“嘘,来啦。”众人心里一凛,侧
耳静听,却是声息全无。这时梅超风尚在数里之外,柯镇恶
耳朵特灵,这才听到。
那梅超风身法好快,众人极目下望,月光下只见沙漠上
有如一道黑烟,滚滚而来,转瞬间冲到了崖下,跟着便迅速
之极的攀援而上。朱聪向全金发和韩小莹望了一眼,见两人
脸色惨白,神色甚为紧张,想来自己也必如此。
过不多时,梅超风纵跃上崖,她背上还负了一人,但软
软的丝毫不动,不知是死是活。
郭靖见那人身上穿了黑狐皮短裘,似是华筝之物,凝神
再看,却不是华筝是谁?不由得失声惊呼,嘴巴甫动,妙手
书生朱聪眼明手快,伸过来一把按住,朗声说道:“梅超风这
妖孽,只要撞在我丘处机手里,决不与她干休!”
梅超风听得崖顶之上竟有人声,已是一惊,而听朱聪自
称丘处机,还提及她的名字,更是惊诧,当下缩身在岸石之
后倾听。马钰和江南六怪看得清清楚楚,虽在全神戒备之中,
也都不禁暗自好笑。郭靖却悬念华筝的安危,心焦如焚。
韩宝驹道:“梅超风把白骨骷髅阵布在这里,待会必定前






来,咱们在这里静候便了。”
梅超风不知有多少高手聚在这里,缩于石后,不敢稍动。
韩小莹道:“她虽然作恶多端,但全真教向来慈悲为怀,
还是给她一条自新之路吧。”朱聪笑道:“清静散人总是心肠
软。无怪师父一再说你成道容易。”
全真教创教祖师王重阳门下七子,武林中见闻稍广的无
不知名:大弟子丹阳子马钰,二弟子长真子谭处端,以下是
长生子刘处玄、长春子丘处机、玉阳子王处一、广宁子郝大
通,最末第七弟子清静散人孙不二,则是马钰出家以前所娶
的妻子。
韩小莹道:“谭师哥你说怎样?”南希仁道:“此人罪不容
诛。”朱聪道:“谭师哥,你的指笔功近来大有精进,等那妖
妇到来,请你出手,让众兄弟一开眼界如何?”南希仁道:
“还是让王师弟施展铁脚功。踢她下岸,摔个身魂俱灭。”
全真七子中丘处机威名最盛,其次则属玉阳子王处一。他
某次与人赌胜,曾独足跂立,凭临万丈深谷之上,大袖飘飘,
前摇后摆,只吓得山东河北数十位英雄好汉目迷神眩,桥舌
不下,因而得了个“铁脚仙”的名号。他洞居九年,刻苦修
练,丘处机对他的功夫也甚佩服,曾送他一首诗,内有“九
夏迎阳立,三冬抱雪眠”等语,描述他内功之深。
马钰和朱聪等你一言我一语,所说的话都是事先商酌好
了的。柯镇恶曾与黑风双煞说过几次话,怕她认出声音,始
终一言不发。
梅超风越听越惊,心想:“原来全真七子全都在此,单是
一个牛鼻子,我就未必能胜,何况七子聚会?我行藏一露,哪






里还有性命?”
此时皓月中天,照得满崖通明。朱聪却道:“今晚乌云密
布,伸手不见五指,大家可要小心了,别让那妖妇乘黑逃走。”
梅超风心中窃喜:“幸好黑漆一团,否则他们眼力厉害,只怕
早就见到我了。谢天谢地,月亮不要出来。”
郭靖一直望着华筝,忽然见她慢慢睁开眼来,知她无恙,
不禁大喜,双手连摇,叫她不要作声。华筝也见到了郭靖,叫
道:“快救我,快救我!”郭靖大急,叫道:“别说话!”
梅超风这一惊决不在郭靖之下,立即伸指点了华筝的哑
穴,心头疑云大起。
全金发道:“志平,刚才是你说话来着?”郭靖扮的是小
道士尹志平的角色,说道:“弟子……弟子……”朱聪道:
“我好似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郭靖忙道:“正是。”
梅超风心念一动:“全真七子忽然来到大漠,聚在这荒僻
之极的悬崖绝顶,哪有如此巧事?莫非有人欺我目盲,故布
疑阵,叫我上当?”
马钰见她慢慢从岩石后面探身出来,知她已起疑心,要
是她发觉了破绽,立即动手,自己虽然无碍,华筝性命必定
不保,六怪之中只怕也有损折,不觉十分焦急,只是他向无
急智,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朱聪见梅超风手中提了一条银光闪耀的长鞭,慢慢举起
手来,眼见就要发难,朗声说道:“大师哥,你这几年来勤修
师父所传的‘金关玉锁二十四诀’,定是极有心得,请你试演
几下,给我们见识见识如何?”
马钰会意,知道朱聪是要他立显功夫以折服梅超风,当






即说道:“我虽为诸同门之长,但资质愚鲁,怎及得上诸位师
弟?师父所传心法,说来惭愧,我所能领会到的实是十中不
到一二。”一字一语的说来,中气充沛之极,声音远远传送出
去。他说话平和谦冲,但每一个字都震得山谷鸣响,最后一
句话未说完,第一句话的回声已远远传来,夹着崖顶风声,真
如龙吟虎啸一般。
梅超风听得他显了如此深湛的内功,哪里还敢动手,慢
慢缩回岩后。
马钰又道:“听说那梅超风双目失明,也是情有可悯,要
是她能痛改前非,决不再残害无辜,也不再去和江南六怪纠
缠,那么咱们就饶她一命吧。何况先师当年,跟桃花岛主也
互相钦佩。丘师弟,你跟江南六怪有交情,你去疏通一下,请
他们不要再找梅超风清算旧帐。两家既往不咎,各自罢手。”
这番话却不再蕴蓄内力,以免显得余人功力与他相差太远。朱
聪接口道:“这倒容易办到,关键是在那梅超风肯不肯改过。”
突然岩后一个冷冷的声音道:“多谢全真七子好意,我梅
超风在此。”说着长出身形。
马钰本拟将她惊走,望她以后能痛悟前非,改过迁善,不
意这铁尸艺高胆大,竟敢公然露面,倒大非始料所及。又听
梅超风道:“我是女子,不敢向各位道长请教。久仰清静散人
武术精湛,我想领教一招。”说着横鞭而立,静待韩小莹发声。
这时郭靖见华筝横卧地下,不明生死,他自小与拖雷、华
筝兄妹情如手足,哪里顾得梅超风的厉害,忽地纵身过去,扶
起华筝。梅超风左手反钩,已拿住他的左腕。郭靖跟马钰学
了两年玄门正宗内功,周身百骸已有自然之劲,当下右手急






送,将华筝向韩小莹掷去,左手力扭回夺,忽地挣脱。梅超
风手法何等快捷,刚觉他手腕滑开,立即又是向前擒拿,再
度抓住,这次扣住了他脉门,使他再也动弹不得,厉声喝道:
“是谁?”
朱聪叫道:“志平,小心!”郭靖被她抓住,心下大为慌
乱,正想脱口而出:“我是郭靖。”听得二师父这句话,才道:
“弟子长春……长春真人门下尹……尹志平。”这几个字他早
已念三四十遍,这时惶急之下,竟然说来还是结结巴巴。
梅超风心想:“他门下一个少年弟子,内功竟也不弱,不
但在我掌底救得了人去,第一次给我抓住了又居然能够挣脱。
看来我只好避开了。”当下哼了一声,松开手指。
郭靖急忙逃回,只见左腕上五个手指印深嵌入肉,知她
心有所忌,这一抓未用全力,否则自己手腕早已被她捏断,思
之不觉骇然。
这一来,梅超风却也不敢再与假冒孙不二的韩小莹较艺,
忽地心念一动,朗声道:“马道长,‘铅汞谨收藏’,何解?”马
钰顺口答道:“铅体沉坠,以比肾水:汞性流动,而拟心火。
‘铅汞谨收藏’就是说当固肾水,息心火,修息静功方得有成。”
梅超风又道:“‘姹女婴儿’何解?”马钰猛地省悟她是在求
教内功秘诀,大声喝道:“邪魔外道,妄想得我真传。快走快
走!”梅超风哈哈一笑,说道:“多谢道长指点。”倏地拔起身
子,银鞭在石上一卷,身随鞭落,凌空翻下崖顶,身法之快,
人人都觉确是生平仅见。
各人眼见她顺着崖壁溜将下去,才都松了一口气,探首
崖边,但见大漠上又如一道黑烟般滚滚而去。倏来倏去,如






鬼如魅,虽已远去,兀自余威慑人。
马钰解开华筝等穴道,让她躺在石上休息。
朱聪谢道:“十年不见,不料这铁尸的功夫已练到这等地
步,若不是道长仗义援手,我们师徒七人今日难逃大劫。”马
钰谦逊了几句,眉头深蹙,似有隐忧。朱聪道:“道长如有未
了之事,我兄弟虽然本事不济,当可代供奔走之役,请道长
不吝差遣。”
马钰叹了一口气道:“贫道一时不察,着了这狡妇的道
儿。”各人大惊,齐问:“她竟用暗器伤了道长吗?”马钰道:
“那倒不是。她刚才问我一句话,我匆忙间未及详虑,顺口回
答,只怕成为日后之患。”众人都不明其意。
马钰道:“这铁尸的外门功夫,已远在贫道与各位之上,
就算丘师弟与王师弟真的在此,也未必定能胜得了她。桃花
岛主有徒如此,真乃神人也。只是这梅超风内功却未得门径。
不知她在哪里偷听到了一些修练道家内功的奥秘,却因无人
指点,未能有成。适才她出我不意所问的那句话,必是她苦
思不得其解的疑难之一。虽然我随即发觉,未答她第二句语,
但是那第一句话,也已能使她修习内功时大有精进。”韩小莹
道:“只盼她顿悟前非,以后不再作恶。”马钰道:“但愿如此,
否则她功力一深,再作恶起来,那是更加难制了。唉,只怪
我胡涂,没防人之心。”过了一会,又沉吟道:“桃花岛武功
与我道家之学全然不同,可是梅超风所问的两句,却纯是道
家的内功,却不知何故?”
他说到这里,华筝“啊”的一声,从石上翻身坐起,叫
道:“郭靖,爹爹不信我的话,已到王罕那里去啦。”郭靖大






吃一惊,忙问:“他怎么不信?”
华筝道:“我对他说,桑昆叔叔和札木合叔叔要谋害他。
他哈哈大笑,说我不肯嫁给都史,胆敢捏造谎话骗他。我说
是你亲耳听来的,他更加不信,说道回来还要罚你。我见他
带了三位哥哥和几队卫兵去了,忙来找你,哪知道半路上给
那瞎婆娘抓住了。她是带我来见你吗?”众人心想:“要是我
们不在这里,你脑袋上早已多了五个窟窿了。”
郭靖急问:“大汗去了有多久啦?”华筝道:“好大半天啦。
爹爹说要尽快赶到,不等天明就动身,他们骑的都是快马,这
会儿早去得老远了。桑昆叔叔真要害爹爹吗?那怎么办?”说
着哭了起来。郭靖一生之中初次遇到重大难事,登时彷徨无
策。
朱聪道:“靖儿,你快下去,骑小红马去追大汗,就算他
不信你的话,也请他派人先去查探明白。华筝,你去请你拖
雷哥哥赶快集兵,开上去救你爹爹。”
郭靖连声称是,抢先下崖。接着马钰用长索缚住华筝,吊
了下去。
郭靖急奔回他母子所住的蒙古包旁,跨上小红马,疾驰
而去。
这时晨曦初现,残月渐隐,郭靖心中焦急异常:“只怕大
汗进了桑昆的埋伏,那么就是赶上也没用了。”
那小红马神骏无伦,天生喜爱急驰狂奔。跑发了性,越
跑越快,越跑越是高兴,到后来在大草原上直如收不住了脚。
郭靖怕它累倒,勒缰小休,它反而不愿,只要缰绳一松,立






即欢呼长嘶,向前猛冲。这马虽然发力急驰,喘气却也并不
如何加剧,似乎丝毫不见费力。
这般大跑了两个时辰,郭靖才收缰下马稍息,然后上马
又跑,再过一个多时辰,忽见远处草原上黑压压的列着三队
骑兵,瞧人数是三个千人队。转眼之间,红马已奔近队伍。
郭靖看骑兵旗号,知是王罕的部下,只见个个弓上弦,刀
出鞘,严阵戒备,心中暗暗叫苦:“大汗已走过了头,后路给
人截断啦。”双腿一夹,小红马如箭离弦,呼的纵出,四蹄翻
腾,从队伍之侧飞掠而过。带队的将官大声喝阻,一人一骑
早去得远了。
郭靖不敢停留,一连又绕过了三批伏兵,再奔一阵,只
见铁木真的白毛大纛高举在前,数百骑人马排成了一列,各
人坐骑得得小跑,正向北而行。郭靖催马上前,奔到铁木真
马旁,叫道:“大汗,快回转去,前面去不得!”
铁木真愕然勒马,道:“怎么?”郭靖把前晚在桑昆营外
所见所闻、以及后路已被人截断之事说了。铁木真将信将疑,
斜眼瞪视郭靖。瞧他是否玩弄诡计,心想:“桑昆那厮素来和
我不睦,但王罕义父正在靠我出力,札木合义弟和我又是生
死之交,怎能暗中算计于我?难道当真是那大金国的六太子
从中挑拨?”
郭靖见他有不信之意,忽道:“大汗,你派人向来路查探
便知。”
铁木真身经百战,自幼从阴谋诡计之中恶斗出来,虽觉
王罕与札木合联兵害他之事绝无可能,但想:“过份小心,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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