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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大好听,叫作‘俏药叉’。他倘若胆敢动我们女儿一根毫毛,
叫他别忘了我们夫妻俩辣手无情。”她说一句,钟万仇便说一
声:“对,不错!”
段誉见到这等情景,料想钟万仇固不能亲行,钟夫人也
不能舍了丈夫而去搭救女儿,单凭马王神钟万仇和俏药叉甘
宝宝两人的名头,是否就此能吓倒司空玄,实在大有疑问,看
来自己腹中这“断肠散”的剧毒,那是万万不能解救的了,心
想:“事情既已如此,多说也是无益。”便道:“是,晚生这便
前去传话。”
钟夫人见他说去便去,发足即行,作事之潇洒无碍,又
使她记起心中那个人来,叫道:“段公子,我还有一句话说。”
轻轻放开钟万仇的身子,纵到段誉身前,从怀中摸出一件物
事,塞在段誉手中,低声道:“你将这东西赶去交给你爹爹,
请他出手救我们的女儿。”
段誉道:“我爹爹如肯出手,自然救得了钟姑娘,只不过
此去大理路途不近,就怕来不及。”钟夫人道:“我去借匹好
马给你,请你在此稍候。别忘了跟你爹爹说:‘请他出手救我
们的女儿。’这十个字。”不等段誉回答,转身奔到丈夫身畔,
扶起了他,径自去了。
段誉提起手来,见钟夫人塞在他手中的,是只镶嵌精致
的黄金钿盒,揭开盒盖,见盒中有块纸片,色变淡黄,显是
时日已久,纸上隐隐还溅着几滴血迹,上写“庚申年二月初
五丑时女”十一字,笔致柔弱,似是出于女子之手,书法可
算十分拙劣,此外更无别物。段誉心道:“这是谁的生辰八字?
钟夫人要我去交给爹爹,不知有何用意?庚申年,庚申年
……”屈指一算,那是十六年之前,“……难道是钟姑娘的年
庚八字?钟夫人要将女儿许配给我,因此要我爹爹去救他媳
妇?”
正沉吟间,听得一个男子声音叫道:“段公子!”
三 马疾香幽
段誉回过头来,只见一个身穿家人服色的汉子快步走来,
便是先前隔着板壁所见的来福儿。他走到近处,行了一礼,道:
“小人来福儿,奉夫人之命陪公子去借马。”段誉点头道:“甚
好。有劳管家了。”
当下来福儿在前领路,穿过大松林后,折而向北,走上
另一条小路,行了六七里,来到一所大屋之前。来福儿上前
执着门环,轻击两下,停了一停,再击四下,然后又击三下。
那门啊的一声,开了一道门缝。来福儿在门外低声和应
门之人说了一阵子话。其时天色已黑,段誉望着天上疏星,忽
然想起了谷中山洞的神仙姊姊来。
猛听得门内忽律律一声长声马嘶,段誉不自禁的喝彩:
“好马!”大门打开,探出一个马头,一对马眼在黑夜中闪闪
发光,顾盼之际,已显得神骏非凡,嗒嗒两声轻响,一匹黑
马跨出门来。马蹄着地甚轻,身形瘦削,但四腿修长,雄伟
高昂。牵马的是个垂鬟小婢,黑暗中看不清面貌,似是十四
五岁年纪。
来福儿道:“段公子,夫人怕你不能及时赶到大理,特向
这里的小姐借得骏马,以供乘坐。这马脚力非凡,这里的小
姐是我家姑娘的朋友,得知公子是去救我家姑娘,这才相借,
实是天大的面子。”段誉见过骏马甚多,单闻这马嘶鸣之声,
已知是万中选一的良驹,说道:“多谢了!”便伸手去接马缰。
那小婢轻抚马颈中的鬣毛,柔声道:“黑玫瑰啊黑玫瑰,
姑娘借你给这位公子爷乘坐,你可得乖乖的听话,早去早归。”
那黑马转过头来,在她手臂上挨挨擦擦,神态极是亲热。那
小婢将缰绳交给段誉,道:“这马儿不能鞭打,你待它越好,
它跑得越快。”
段誉道:“是!”心想:“马名黑玫瑰,必是雌马。”说道:
“黑玫瑰小姐,小生这厢有礼了!”说着向马作了一揖。那小
婢嗤的一笑,道:“你这人倒也有趣。喂,可别摔下来啊。”段
誉轻轻跨上马背,向小婢道:“多谢你家小姐!”那小婢笑道:
“你不谢我么?”段誉拱手道:“多谢姊姊。回来时我多带些蜜
饯果子给你吃。”那小婢道:“果子倒不用带。你千万小心,别
骑伤了马儿。”
来福儿道:“此去一直向北,便是上大理的大路。公子保
重。”段誉扬了扬手,那马放开西蹄,几个起落,已在数十丈
外。
这黑玫瑰不用推送,黑夜中奔行如飞,段誉但觉路旁树
林犹如倒退一般,不住从眼边跃过,更妙的是马背平稳异常,
绝少颠簸起伏,心道:“这马如此快法,明日午后,准能赶到
大理。”
不到一盏茶时分,便已驰出十余里之遥,黑夜中凉风习
习,草木清气扑面而来。段誉心道:“良夜驰马,人生一乐。”
突然前面有人喝道:“贼贱人,站住!”黑暗中刀光闪动,一
柄单刀劈将过来。但黑马奔得极快,这刀砍落时,黑马已纵
出丈许之外。段誉回头看去,只见两条大汉一持单刀、一持
花枪,迈开大步急急赶来。两人破口大骂:“贼贱人!女扮男
装,便瞒得过老爷了么?”一晃眼间,黑马已将二人抛得老远。
两条大汉虽快步急追,片刻间连叫喊声也听不见了。
段誉寻思:“这两个莽夫怎地骂我‘贼贱人’,说甚么女
扮男装?是了,他们要找这黑玫瑰主人的晦气,认马不认人,
真是莽撞。”又驰出里许,突然想起:“啊哟,不好!我幸赖
马快,脱逃这二人的伏击。瞧这两条大汉似乎武功了得,倘
若借马的小姐不知此事,毫没提防的走将出来,难免要遭暗
算。我非得回去报讯不可!”当即勒马停步,说道:“黑玫瑰,
有人要暗害你家小姐,咱们须得回去告知,请她小心,不可
离家外出。”
当下掉转马头,又从原路回去,将到那大汉先前伏击之
处,催马道:“快跑,快跑!”黑玫瑰似解人意,在这两声
“快跑”的催促之下,果然奔驰更快。但那两条大汉却已不知
去向。段誉更加急了:“倘若他二人到庄中去袭击那位小姐,
岂不糟糕?”他不住吆喝“快跑”,黑玫瑰四蹄犹如离地一般,
疾驰而归。
将到屋前,忽地两条杆棒贴地挥来,直击马蹄。黑玫瑰
不等段誉应变,自行纵跃而过,后腿飞出,砰的一声,将一
名持杆棒的汉子踢得直掼了出去。
黑玫瑰一窜便到门前,黑暗中四五人同时长身而起,伸
手来扣黑玫瑰的辔头。段誉只觉右臂上一紧,已给人扯下马
来。有人喝道:“小子,你干甚么来啦?瞎闯甚么?”
段誉暗暗叫苦:“糟糕之极,屋子都让人围住了,不知主
人是否已遭毒手。”但觉右臂给人紧紧握住,犹如套在一个铁
箍中相似,半身酸麻,便道:“我来找此间主人,你这么横蛮
干甚么?”另一个苍老的声音道:“这小子骑了那贱人的黑马,
定是那贱人的相好,且放他进去,咱们斩草除根,一网打尽。”
段誉心中七上八下,惊惶不定:“我这叫做自投罗网。事
已如此,只有进去再说。”只觉握住他手臂的那人松开了手,
便整了整衣冠,挺身进门。
穿过一个院子,石道两旁种满了玫瑰,香气馥郁,石道
曲曲折折的穿过一个月洞门,段誉顺着石道走去,但见两旁
这边一个、那边一个,都布满了人。忽听得高处有人轻声咳
嗽,他抬起头来,只见墙头上也站着七八人,手中兵刃上寒
光在黑夜中一闪一闪,他暗暗心惊:“庄子里未必有多少人,
怎么却来了这许多敌人,难道真的要赶尽杀绝么?”但见这些
人在黑暗中向他恶狠狠的瞪眼,有的手按刀柄,意示威吓。
段誉只有强自镇定,勉露微笑,只见石道尽处是座大厅,
一排排落地长窗中透了灯火出来。他走到长窗之前,朗声道:
“在下有事求见主人。”
厅里一个嗓子嘶哑的声音喝道:“甚么人?滚进来。”
段誉心下有气,推开窗子,跨进门槛,一眼望去,厅上
或坐或站,共有十七八人。中间椅上坐着个黑衣女子,背心
朝外,瞧不见面貌,背影苗条,一丛乌油油的黑发作闺女装
束。东边太师椅中坐着两个老妪,空着双手,其余十余名男
女都手执兵刃。下首那老妪身前地下横着一人,颈中鲜血兀
自汩汩流出,已然死去,正是领了段誉前来借马的来福儿。段
誉心想这人对自己恭谨有礼,不料片刻间便惨遭横祸,说来
也是因己之故,心下甚感不忍。
坐在上首那老妪满头白发,身子矮小,嘶哑着嗓子喝道:
“喂,小子!你来干甚么?”
段誉推开长窗跨进厅中之时,便已打定了主意:“既已身
履险地,能设法脱身,自是上上大吉,否则瞧这些人凶神恶
煞的模样,纵然跟他们多说好话,也是无用。”进厅后见来福
儿尸横就地,更激起胸中气愤,昂首说道:“老婆婆不过多活
几岁年纪,如何小子长、小子短的,出言这等无礼?”
那老妪脸阔而短,满是皱纹,白眉下垂,一双眯成一条
细缝的小眼中射出凶光杀气,不住上下打量段誉。坐在她下
首的那老妪喝道:“臭小子,这等不识好歹!瑞婆婆亲口跟你
说话,算是瞧得起你小子了!你知道这位老婆婆是谁?当真
有眼不识泰山。”这老妪甚是肥胖,肚子凸出,便似有了七八
个月身孕一般,头发花白,满脸横肉,说话声音比寻常男子
还粗了几分,左右腰间各插两柄阔刃短刀,一柄刀上沾满了
鲜血,来福儿显是为她所杀。
段誉见到这柄血刃,气往上冲,大声道:“听你们口音都
是外路人,竟来到大理胡乱杀人,可知道大理虽是小邦,却
也有王法。瑞婆婆甚么来头,在下全然不知,她就算是大宋
国的皇太后,也不能来大理擅自杀人啊。”
那胖老妪大怒,霍地站起,双手一挥,每只手中都已执
了一柄短刀,喝道:“我偏要杀你,你瞧怎么样?大理国中没
一个好人,个个该杀。”段誉仰天打个哈哈,说道:“蛮不讲
理,可笑,可笑!”那胖老妪抢上两步,左手刀便向段誉颈中
砍去。
当的一声,一柄铁拐杖伸过来将短刀格开,却是那瑞婆
婆出手拦阻。她低声道:“平婆婆且慢,先问个清楚,再杀不
迟!”说着将铁拐杖靠在椅边,问段誉道:“你是甚么人?”
段誉道:“我是大理国人。这胖婆婆说道大理国人个个该
杀,我便是该杀之人了。”平婆婆怒道:“你叫我平婆婆便是,
说甚么胖不胖的?”段誉笑道:“你不妨自己摸摸肚皮,胖是
不胖?”
平婆婆骂道:“操你奶奶!”挥刀在他脸前一尺处虚劈两
下,呼呼风响。段誉只吓得背上满是冷汗,一颗心怦怦乱跳,
脸上却硬装洋洋自得。
瑞婆婆道:“你这小子油头粉脸,是这小贱人的相好吗?”
说着向那黑衣女郎的背心一指。段誉道:“这位姑娘我生平从
来没见过。不过瑞婆婆哪,我劝你说话客气些。你开口骂人,
这位姑娘大人大量,不来跟你计较,你自己的人品可就不怎
么高明了。”瑞婆婆呸的一声,道:“你这小子倒教训我起来
啦。你既跟这小贱人素不相识,到这里来干么?”
段誉道:“我来向此间主人报个讯。”瑞婆婆道:“报甚么
讯?”段誉叹了口气,道:“我来迟了一步,报不报讯也是一
样了。”瑞婆婆道:“报甚么讯,快快说来。”语气愈益严峻。
段誉道:“我见了此间主人,自会相告,跟你说有甚么用?”
瑞婆婆微微冷笑,隔了片刻,才道:“你要当面说,那就快说
罢。稍待片刻,你两个便得去阴世叙会了。”段誉道:“主人
是那一位?在下要谢过借马之德。”
他此言一出,厅上众人的目光一齐望向坐在椅上的那黑
衣女郎。
段誉一怔:“难道这姑娘便是此间主人?她一个娇弱女子,
给这许多强敌围住了,当真糟糕之极。”
只听那女郎缓缓的道:“借马给你,是我冲着人家的面子,
用不着你来谢。你不赶去救人,又回来干甚么?”她口中说话,
脸孔仍是朝里,并不转头。
段誉道:“在下骑了黑玫瑰,途中遇到伏击,有人误认在
下便是姑娘,口出不逊之言,在下觉得不妥,非来向姑娘报
个讯息不可。”
那女郎道:“报甚么讯?”她语音清脆动听,但语气中却
冷冰冰地不带丝毫暖意,听来说不出的不舒服,似乎她对世
上任何事情都漠不关心,又似乎对人人怀有极大敌意,恨不
得将世人杀个干干净净。
段誉听她言语无礼,微觉不快,但随即想到她已落入强
仇手中,处境凶险之极,心情有异,原亦难怪,反而起了同
情之心,温言说道:“在下心想这两个强徒意欲加害姑娘,在
下仗着马快,才得脱危难,但姑娘却未必知道有仇人来袭,因
此上赶来报知,想请姑娘及早趋避,不料还是来迟了一步,仇
人已然到临。真是抱憾之至。”
那女郎冷笑道:“你假惺惺的来讨好我,有甚么用意?”段
誉怒气上冲,朗声道:“在下与姑娘素不相识,只是既知有人
意欲加害,岂可置之不理?‘讨好’两字,从何说起?”那女
郎道:“你知道我是谁?”段誉道:“不知。”
那女郎道:“我听来福儿说道,你全然不会武功,居然敢
在万劫谷中直斥谷主之非,胆子当真不小,现下卷进了这场
是非,你待怎样?”段誉一怔,说道:“我本想来报了这讯,便
即赶回家去。”说到这里,又叹了口气道:“看来姑娘固然身
处险境,我自己也是大祸临头了。却不知姑娘何以跟这干人
结仇?”
那黑衣女郎冷笑一声,道:“你凭甚么问我?”段誉又是
一怔,说道:“旁人私事,我原不该多问。好啦,我讯已带到,
这就对得住你了。”黑衣女道:“你没料到要在这儿送了性命
罢?可后悔么?”段誉听出她语气中大有讥嘲之意,朗声说道:
“大丈夫行事,但求义所当为,有何后悔可言?”
黑衣女郎哼了一声,道:“凭你这点能耐,居然也自称大
丈夫了。”段誉道:“是否英雄好汉,岂在武功高下?武功纵
然天下第一,倘若行事卑鄙龌龊,也就当不得‘大丈夫’三
字。”黑衣女郎道:“嘿嘿,你路见不平,仗义报讯,原来是
想作大丈夫。待会给人家乱刀分尸,一个斩成了十七八块的
大丈夫,只怕也没甚么英雄气概了。”
平婆婆突然粗声喝道:“小贱人,尽拖延干么?起身动手
罢!”双刀相击,铮铮之声甚是刺耳。
黑衣女郎冷冷的道:“你已活了这大把年纪,要死也不争
在这一刻。苏州那姓王的恶婆娘干么自己不来跟我动手,却
派你们这批奴才来跟我罗唣?”
瑞婆婆道:“我们夫人何等尊贵,你这小贱人便想见我们
夫人一面,也是千难万难。你知道好歹的,乖乖的跟我们去,
向夫人叩几个响头,说不定我们夫人宽洪大量,饶了你的小
命。这一次你再想逃走,那就乘早死了这条心。你师父呢?”
黑衣女子尖声叫道:“我师父就在你背后!”
瑞婆婆、平婆婆等都吃了一惊,一齐转头,背后却哪里
有人?
段誉见这干人个个神色惊惶,都上了个大当,忍不住哈
哈大笑。平婆婆怒道:“笑甚么?”段誉笑道:“可笑,可笑!”
平婆婆又问:“甚么可笑?”段誉道:“哈哈,可笑之极!”平
婆婆问道:“甚么可笑之极?”段誉道:“嘿嘿,可笑之极矣,
可笑之极矣哉!”平婆婆怒道:“甚么可笑矣啊哉的?”
瑞婆婆道:“平婆婆,别理这臭小子!”向黑衣女郎道:
“姑娘,你从江南一直逃到大理。我们万里迢迢的赶来,你想
是不是还能善罢?我们就算人人都死在你手下,也非擒你回
去不可。你出手罢!”
段誉听瑞婆婆的口气,对这黑衣女郎着实忌惮,不由得
暗暗称奇,眼见大厅上十七八人横眉怒目,握着兵刃跃跃欲
试,却没一个径自上前动手。平婆婆手握双刀,数次走近黑
衣女郎背后,总是立即退回。
黑衣女郎道:“喂,报讯的,这许多人要打我一个,你说
怎么办?”段誉道:“嗯,黑玫瑰就在外面,你若能突围而出,
赶快骑了逃走,这马脚程极快,他们追你不上。”黑衣女郎道:
“那你自己呢?”段誉沉吟道:“我跟他们素不相识,无怨无仇,
说不定他们不来跟我为难,也未可知。”
黑衣女郎嘿嘿冷笑两声,道:“他们肯这么讲理,也不会
这许多人来围攻我一个了。你的小命是活不成的啦,要是我
能逃脱,你有甚么心愿,要我给你去办?”
段誉心下一阵难过,说道:“你的朋友钟姑娘在无量山中
给神农帮扣住了,她妈妈给了我这只盒子,要我送去给我爹
爹,请他设法救人。倘若……倘若……姑娘能够脱身,最好
能替在下办了此事,我感激不尽。”说着走上几步,将那只金
钿小盒递了过去,走到离她背后约莫两尺之处,忽然闻到一
阵香气,似兰非兰,似麝非麝,气息虽不甚浓,但幽幽沉沉,
甜甜腻腻,闻着不由心中一荡。
黑衣女郎仍不回头,问道:“钟灵生得很美啊,是你的意
中人么?”段誉道:“不是,不是。钟姑娘年纪甚小,天真烂
漫,我哪有……哪有此意?”黑衣女郎左臂伸后,将金钿盒子
取了去,段誉见她手上戴了一只薄薄的丝质黑色手套,不露
出半点肌肤,说道:“我爹爹住在大理城中,你只须……”
黑衣女郎道:“慢慢再说不迟。”将钿盒放入怀中,说道:
“姓祝的老头儿,你给我滚出去!”一个须发苍然的老者颤声
道:“你说甚么?”黑衣女郎道:“你快滚出厅去,我今天不想
杀你。”那老者手中长剑一挺,喝道:“你胡说甚么?”声音发
抖,也不知是出于愤怒,还是害怕。
黑衣女郎道:“你又不是姓王的恶婆娘手下,只不过给这
两个老太婆拉了来瞎凑热闹。一路之上,你对我还算客气,那
些家伙老是想揭我面幕,你倒不断劝阻。哼,还算不该死,这
就滚出去罢!”那老者脸如土色,手中长剑的剑尖慢慢垂了下
来。
段誉劝道:“姑娘,你叫他出去,也就是了,不该用这个
‘滚’字。你说话这么不客气,祝老爷子岂不是要生气?”
那知这姓祝老者脸色一阵犹豫、一阵恐惧,突然间当啷
一声响,长剑落地,双手掩面,当真奔了出去。他刚伸手去
推厅门,平婆婆右手一挥,一柄短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