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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庸合集-第78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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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官运海节度使,丁酉年得国,称太祖神圣文武帝。十四
传而到段正明,已历一百五十余年。
是时北宋汴梁哲宗天子在位,年岁尚幼,太皇太后高氏
垂帘听政。这位太皇太后任用名臣,废除苛政,百姓康乐,华
夏绥安,实是中国历代第一位英明仁厚的女主,史称“女中
尧舜”。大理国僻处南疆,历代皇帝崇奉佛法,虽自建帝号,
对大宋一向忍让恭顺,从来不以兵戎相见。保定帝在位十一
年,改元三,曰保定、建安、天祐,其时正当天祐年间,四
境宁静,国泰民安。
保定帝见木婉清不向自己跪拜,开口便问自己是否皇帝,
不禁失笑,说道:“我便是皇帝了。你说大理城里好玩么?”木
婉清道:“我一进城便来见你了,还没玩过。”保定帝微笑道:
“明儿让誉儿带你到处走走,瞧瞧我们大理的风光。”木婉清
道:“很好,你陪我们一起去吗?”她此言一出,众人都忍不
住微笑。
保定帝回视坐在身旁的皇后,笑道:“皇后,这娃儿要咱

们陪她,你说陪不陪?”皇后微笑未答。木婉清向她打量了几
眼,道:“你是皇后娘娘吗?果然挺美丽的。”保定帝呵呵大
笑,说道:“誉儿,木姑娘天真诚朴,有趣得紧。”
木婉清问道:“你为甚么叫他誉儿?他常说的伯父,就是
你了,是不是?他这次私逃出外,很怕你生气,你别打他了,
好不好?”保定帝微笑道:“我本要重重打他五十记板子,既
是姑娘说情,那就饶过了。誉儿,你还不谢谢木姑娘。”
段誉见木婉清逗得皇上高兴,心下甚喜,知道伯父性子
随和,便向木婉清深深一揖,说道:“谢过木姑娘说情之德。”
木婉清还了一礼,低声道:“你伯父答允不打你,我就放心了,
谢倒是不用谢的。”转头又向保定帝道:“我只道皇帝总是个
很凶很可怕的人,哪知道你……你很好!”
保定帝除了幼年时曾得父皇、母后如此称赞之外,十余
年来人人见他恭敬畏惧,从未有人赞过他“你很好”三字,但
见木婉清犹如浑金璞玉,全然不通世故人情,对她更增三分
喜欢,向皇后道:“你有甚么东西赏她?”
皇后从左腕上褪下一只玉镯,递了过去,道:“赏了你罢。”
木婉清上前接过,戴上自己手腕,嫣然一笑,道:“谢谢
你啦。下次我也去找一件好看的东西送给你。”皇后微微一笑,
说道:“那我先谢谢你啦。”
忽听得西首数间屋外屋顶上阁的一声响,跟着邻室的屋
上又是阁的一响。
木婉清一惊,知有敌人来袭,那人来得好快。但听得飕
飕数声,几个人上了屋顶,褚万里的声音喝道:“阁下深夜来
到王府,意欲何为?”

一个嗓子嘶哑的粗声道:“我找徒儿来啦!快叫我乖徒儿
来见我。”正是南海鳄神。
木婉清吃惊更甚,虽知王府中戒备森严,卫士如云,镇
南王、高昇泰、玉虚散人,以及褚古傅朱诸人均武功高强,但
南海鳄神实在太也厉害,如再得叶二娘、云中鹤,以及那个
未曾露过面的“天下第一恶人”相助,四恶联手,倘要强掳
段誉,只怕也是不易阻挡。
只听褚万里喝道:“阁下高徒是谁?镇南王府之中,哪有
阁下的徒儿?快快退去!”
突然间嗤的一声响,半空中伸下一张大手,将厅门上悬
着的帘子撕为两半,人影一晃,南海鳄神已站在厅中。他豆
眼骨溜溜的一转,已见到段誉,哈哈大笑,叫道:“老四说得
不错,乖徒儿果然在此。快快求我收你为徒,跟我去学功夫。”
说着伸出鸡爪般的手来,抓向段誉肩头。
镇南王见他这一抓来势劲急,着实厉害,生怕他伤了爱
子,当即挥掌拍去。两人手掌相碰,砰的一声,均感内力受
震。南海鳄神心下暗惊,问道:“你是谁?我来带领我的徒儿,
关你甚么事?”镇南王微笑道:“在下段正淳。这孩子是我儿
子,几时拜你为师了?”
段誉笑道:“他硬要收我为徒,我说早已拜过师父了,可
是他偏偏不信。”
南海鳄神瞧瞧段誉,又瞧瞧镇南王段正淳,说道:“老的
武功倒很强,小的却是一点不会,我就不信你们是爷儿俩。段
正淳,咱们马马虎虎,就算他是你的儿子好了。可是你教武
功的法子不对,你儿子太过脓包。可惜,嘿嘿,可惜。”段正

淳道:“可惜甚么?”南海鳄神道:“你儿子很像我,是块极难
得的学武材料,只须跟我学得十年,包他成为武林中一个了
不起的高手。”
段正淳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但适才跟他对掌,已知此
人武功好生了得,正待回答,段誉已抢着说道:“岳老三,你
武功不行,不配做我师父,你回南海万鳄岛去再练二十年,再
来跟人谈论武学。”南海鳄神大怒,喝道:“凭你这小子,也
配说我武功不行?”
段誉道:“我问你:‘风雷、益。君子以见善则迁,有过
则改’,那是甚么意思?”南海鳄神一呆,怒道:“那有甚么意
思?胡说八道。”段誉道:“你连这几句最浅近的话也不懂,还
谈甚么武学?我再问你:‘损上益下,民说无疆。自上下下,
其道大光。’那又是甚么意思?”
保定帝、镇南王、高昇泰等听到他引《易经》中的话来
戏弄此人,都不禁好笑。木婉清虽不懂他说些甚么,但猜到
多半是酸秀才在掉书包。
南海鳄神一怔之间,只见各人脸上均有嘲笑之意,料想
段誉说的多半不是好话,大吼一声,便要出掌相击。段正淳
踏上半步,拦在他与儿子之间。
段誉笑道:“我说的都是武功秘诀,其中奥妙无穷,料你
也不懂。你这等井底之蛙,居然想做我师父,岂不笑歪了天
下人的嘴巴?哈哈,我的师父有的是玉洞神仙,有的是饱学
宿儒,有的是大德高僧。你啊,再学十年,也未必能拜我为
师。”
南海鳄神大吼:“你拜的师父是谁?叫他出来,露几手给

我瞧瞧。”
段正淳见来者只是四恶之一,武功虽然不弱,比自己可
还差了一筹,不妨拿这浑人来戏耍一番,以博皇上、皇后与
夫人一粲,当下由得儿子信口胡说,也不出言阻止。
段誉见伯父脸上笑嘻嘻地,父亲又对己纵容,更加得意
了,向南海鳄神道:“好,你有胆子便在这里,我去请我师父
来,你可别吓得逃走。”南海鳄神怒道:“我岳老二一生纵横
江湖,怕过谁来?快去,快去。”段誉转身出房。
南海鳄神向各人脸上逐一瞧去,只见人人都是脸露微笑,
心想:“我这徒儿武功这等差劲,狗屁不如,他师父会有甚么
能耐?老子半点也不用怕他。”
只听得靴声橐橐,两个人走近房来。段誉在门外说道:
“岳老三这家伙逃走了么?爹,你别让他逃走,我师父来啦。”
南海鳄神吼道:“我逃什么?他妈的,快叫你师父进来。你不
肯改投明师,想是你的暗师不答允。我先把你的狗屁师父的
脖子扭断,你没了师父,就非拜我为师不可。哈哈,这主意
高明之极。”
他自称自赞声中,段誉带了一人进来,众人一见,忍不
住哈哈大笑。
这人小帽长袍,两撇焦黄鼠须,眯着一双红眼睛,缩头
耸肩,形貌猥琐,玉虚散人等认得乃是王府中管帐师爷的手
下霍先生。这人整日价似睡非睡,似醒非醒,专爱和王府中
的仆役赌博。这时带着七分酒意,胸前满是油腻,被段誉拖
着手臂,畏畏缩缩的不敢进来。一进花厅,便向保定帝和皇
后叩下头去。保定帝不认得他是谁,说道:“罢了!”

段誉挽着霍先生的手臂,向南海鳄神道:“岳老三,我诸
位师尊之中,以这位师父武功最浅,你须先胜得了他,方能
跟我另外的师父比武。”南海鳄神哇哇大叫,说道:“三招之
内,我岳老二若不将他摔个稀巴烂,我拜你为师。”段誉眼光
一亮,说道:“你这话是真是假?男子汉大丈夫,说过的话倘
若不作数,便是乌龟儿子王八蛋。”南海鳄神叫道:“来,来,
来!”段誉道:“倘若只比三招,那就不用我师父动手,我自
己来接你三招也成。”
南海鳄神听到云中鹤的传言,匆匆忙忙赶来大理镇南王
府,一心只想擒去段誉,要他作南海一派的传人,待得和段
正淳对了一掌,始有惧意,觉得要在这许多高手环绕之下擒
走段誉,实在大为不易,单是徒儿的老子,恐怕就打他不过,
听得段誉愿和自己动手,当真再好不过,一出手就可将他扣
住,段正淳等武功再强,也就不敢动弹,只有眼睁睁的让自
己将徒儿带走,便道:“好,你来接我三招,我不出内力,决
不伤你便是。”
段誉道:“咱们言语说明在先,三招之内你如打我不倒,
那便如何?”
南海鳄神哈哈大笑,他知道段誉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
弱书生,别说三招,就是半招也接不住,便道:“三招之内要
是打你不倒,我就拜你为师。”段誉笑道:“这里大家都听见
了,你赖不赖?”南海鳄神怒道:“岳老二说话,素来说一是
一,说二是二。”段誉道:“岳老三!”南海鳄神道:“岳老二!”
段誉道:“岳老三!”南海鳄神道:“快来动手,罗里罗唆的干
甚么?”段誉走上两步,和他相对而立。

厅中众人自保定帝、皇后而下,除了木婉清外,人人都
是看着段誉长大的,均知他好文厌武,从来没学过武功,这
次保定帝和段正淳逼着他练武,他竟离家出走,别说和一流
高手过招,就是平常的卫士兵卒,他也决计不是对手。初时
众人均知他是故意戏弄这浑人,但到后来说话僵了,竟逼得
真要和他放对。虽然南海鳄神一心想收他为徒,不致伤他性
命,但这人性子凶野,说不定突然间狂性大发,段誉以金枝
玉叶之体,如何可轻易冒险?玉虚散人首先出言拦阻:“誉儿
莫要胡闹,这等山野匹夫,不必多加理会。”皇后也道:“善
阐侯,你下令擒了这个狂徒。”
善阐侯高昇泰躬身道:“臣高昇泰接旨。”转身喝道:“褚
万里、古笃诚、傅思归、朱丹臣四人听令:娘娘有旨,擒了
这个犯驾狂徒。”褚万里等四人一齐躬身道:“臣接旨。”
南海鳄神眼见众人要群起而攻,喝道:“你们大伙儿都来
好了,老子也不怕。你两个是皇帝、皇后吗?你两个也上罢!”
段誉双手急摇,道:“慢来,慢来,让我跟他比了三招再
说。”
保定帝素知这侄儿行事往往出人意表,说不定他暗中另
有机谋,好在南海鳄神不会伤他性命,又有兄弟和善阐侯在
旁照料,决无大碍,便道:“众人且住,让这狂徒领教一下大
理国小王子的高招,也无不可。”
褚万里等四人本要一拥而上,听得皇上有旨,当即站定。
段誉道:“岳老三,咱们把话说明在先,你在三招中打我
不倒,就拜我为师。我虽做你师父,但你资质太笨,武功我
是不能教你的。你答不答允?”南海鳄神怒道:“谁要你教武

功?你又会甚么狗屁武功了?”段誉道:“好,那你答允了。拜
师之后,师尊之命,便不可有违,我要你做甚么,你便须遵
命而行,否则欺师灭祖,不合武林规矩。你答不答允?”南海
鳄神不怒反笑,说道:“这个自然。你拜我为师之后,也是这
样。”
段誉将所学的凌波微步默想了十几步,觉得要逃过他三
招,似乎也并不难,但一生从未和人动过手,这南海鳄神武
功又太高,毕竟全无把握,还是预留后步的为妙,说道:“就
是这样。不过你要收我为徒,须得将我几位师父一一打败,显
明你武功确比我各位师父都高,我才拜你为师。”心想:“要
是给他三招之内一把抓住,我就将这里武功高强之人一个个
说成是我师父,让他一个个打去便了。”南海鳄神道:“好罢!
好罢!你尽说不练,那可不像我了。咱们南海派说打就打,不
能含糊。”
段誉指着他身后,微笑道:“我一位师父早已站在你的背
后……”南海鳄神不觉背后有人,回头一看。段誉陡然间斜
上一步,有若飘风,毛手毛脚的抓住了他胸口“膻中穴”,大
拇指对准了穴道正中。这一手法笨拙之极,但段誉身上蕴藏
了无量剑七名弟子的内力,虽然不会运用,一抓之下,劲道
却也不小。南海鳄神只感胸口一窒,段誉左手又已抓住他肚
脐上的“神阙穴”。“北冥神功”卷轴上所绘经脉穴道甚多,段
誉只练过手太阴肺经和任脉两图,这“膻中”、“神阙”两穴,
正是任脉中的两大要穴。
南海鳄神一惊之下,急运内力挣扎,突觉内力自膻中穴
急泻而出,全身便似脱力一般,更是惊惶无已。段誉已将他

身子倒举起来,头下脚上的摔落,腾的一声,他一个秃秃的
大脑袋撞在地下。幸好花厅中铺着地毯,并不受伤,他急怒
之下,一个“鲤鱼打挺”,跳起身来,左手便向段誉抓去。
厅上众人见此变故,无不惊诧万分。段正淳见南海鳄神
出抓凌厉,正要出手阻格,却见段誉向左斜走,步法古怪之
极,只跨出一步,便避开了对方奔雷闪电般的这一抓。段正
淳喝采:“妙极!”南海鳄神第二掌跟着劈到。段誉并不还手,
斜走两步,又已闪开。
南海鳄神两招不中,又惊又怒,只见段誉站在自己面前,
相距不过三尺,突然间一声狂吼,双手齐出,向他胸腹间急
抓过去,臂上、手上、指上尽皆使上了全力,狂怒之下,已
顾不得双爪若是抓得实了,这个“南海派未来传人”便是破
胸开膛之祸。
保定帝、段正淳、玉虚散人、高昇泰四人齐声喝道:“小
心!”却见段誉左踏一步,右跨一步,轻飘飘的已转到了南海
鳄神背后,伸手在他秃顶上拍了一掌。
南海鳄神惊觉对方手掌居然神出鬼没的拍到了自己头
顶,暗叫:“我命休矣!”但头皮和掌心一触,立知这一掌之
中全无内力,左掌翻上,嗤的一下,将段誉手背上抓破了五
条血痕。段誉急忙缩手,南海鳄神一抓余力未衰,五根手指
滑将下来,竟在自己额头上也抓出了五条血痕。
段誉连避三招,本来已然得胜,但童心大起,在南海鳄
神脑门上拍了一掌,他既不知自己内力已颇为不弱,自也丝
毫不会使用,险些反被擒住,当下脚步连错,躲到了父亲身
后,已吓得脸上全无血色。

玉虚散人向儿子白了一眼,心道:“好啊,你向伯父与爹
爹学了这等奇妙功夫,竟一直瞒着我。”
木婉清大声道:“岳老三,你三招打他不倒,自己反被他
摔了一交,快磕头拜师啊。”南海鳄神抓了抓耳根,红着脸道:
“他又不是真的跟我动手,这个不算。”木婉清伸手指括脸,道:
“羞不羞?你不拜师,那便是乌龟儿子王八蛋了。你愿意拜师
呢,还是愿意做乌龟儿子王八蛋?”南海鳄神怒道:“都不愿。
我要跟他打过。”
段正淳见儿子的步法巧妙异常,实是瞧不出其中的诀窍,
低声在他耳边道:“你别伸手打他,只乘机拿他穴道。”段誉
低声道:“儿子害怕起来了,只怕不成。”段正淳低声道:“不
用怕,我在旁边照料便是。”
段誉得父亲撑腰,胆气为之一壮,从段正淳背后转身出
来,说道:“你三招打不倒我,便应拜我为师了。”南海鳄神
大吼一声,发掌向他击去。
段誉向东北角踏了一步,轻轻易易的便即避开,喀喇一
声,南海鳄神这掌击烂了一张茶几。段誉凝神一志,口中轻
轻念道:“观我生,进退。艮其背,不获其人;行其庭,不见
其人。鼎耳革,其行塞。剥,不利有攸往。羝羊触藩,不能
退,不能遂。”竟是不看南海鳄神的掌势来路,自管自的左上
右下,斜进直退。南海鳄神双掌越出越快,劲力越来越强,花
厅中砰嘭、喀喇、呛啷、乒乓之声不绝,椅子、桌子、茶壶、
茶杯纷纷随着他掌力而坏,但始终打不到段誉身上。
转眼间三十余招已过,保定帝和镇南王兄弟早瞧出段誉
脚步虚浮,确然不会半点武功,只是不知他如何得了高人传

授,学会一套神奇之极的步法,踏着伏羲六十四卦的方位,每
一步都是匪夷所思。他倘若真和南海鳄神对敌,只一招便已
毙于敌人掌底,但他只管自己走自己的,南海鳄神掌力虽强,
始终打他不着。再看一会,两兄弟互视一眼,脸上都闪过一
丝忧色,同时想到:“这南海鳄神假使闭起眼睛,压根儿不去
瞧誉儿到了何处,随手使一套拳法掌法,数招间便打到他了。”
但见南海鳄神的脸色越转越黄,眼睛越睁越大,却没想到这
个法子,掌法变幻,总是和段誉的身子相差了一尺两尺。
然而这么缠斗下去,段誉纵然不受损伤,要想打倒对方,
却也万万不能。保定帝又看了半晌,说道:“誉儿,走慢一半,
迎面过去,拿他胸口穴道。”
段誉应道:“是!”放慢了脚步,迎面向南海鳄神走去,目
光和他那张凶狠焦黄的脸一对,心下登生怯意,脚下微一窒
滞,已偏了方位。南海鳄神一抓插下,从段誉脑袋左侧直划
下去,插得他左耳登时鲜血淋漓。段誉耳上疼痛,怯意更甚,
加快脚步的横转直退,躲到了段正淳背后,苦笑道:“伯父,
那不成!”
段正淳怒道:“我大理段氏子孙,焉有与人对敌而临阵退
缩的?快去打过,伯父教的不错。”玉虚散人疼惜儿子,插口
道:“誉儿已和他对了六十余招,段氏门中有此佳儿,你还嫌
不足么?誉儿,你早胜啦,不用打了。”段正淳道:“不用担
心,我担保他死不了。”玉虚散人心中气苦,泪水盈盈,便欲
夺眶而出。
段誉见了母亲这等情景,心下不忍,鼓起勇气,大步而
出,喝道:“我再跟你斗过。”这次横了心,左穿右插的回旋

而行,越走越慢,待得与南海鳄神相对,眼光不和他相接,伸
出双手,便往他胸口拿去。
南海鳄神见他出手虚软无力,哈哈大笑,斜身反手,来
抓他肩头,不料段誉脚下变化无方,两人同时移身变位,两
下里一靠,南海鳄神的胸口刚好凑到段誉手指上。段誉看准
穴道方位,右手抓住了他“膻中穴”,左手抓住了“神阙穴”。
他内力全然不会运使,虽已抓住了两处要穴,但若南海鳄神
置之不理,不运内力而缓缓摆脱,段誉原也丝毫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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