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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庸合集-第7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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烧肉夹在馒头之中,先递给木婉清,然后自己吃了起来。外
边那人道:“吃完后将碗儿抛出来,自会有人收取。”说罢径
自去了。木婉清从洞中望出去,见那人攀援上树,从树墙的
另一面跳了下去,心想:“这送饭的身手寻常。”走到段誉身
边,和他同吃夹着红烧肉的馒头。
段誉一面吃,一面说道:“你不用担心,伯父和爹爹定会
来救咱们。南海鳄神、叶二娘他们武功虽高,未必是我爹爹
的敌手。我伯父若倘亲自出马,那更如风扫落叶,定然杀得

他们望风披靡。”木婉清道:“哼,他不过是大理国的皇帝而
已,武功又有甚么了不起?我不信他能敌得过那青袍怪人。他
多半是带领几千铁甲骑兵,攻打进来。”段誉连连摇头,道:
“不然,不然!我段氏祖先原是中原武林人士,虽在大理得国
称帝,决不敢忘了中原武林的规矩。倘然仗势欺人,倚多为
胜,大理段氏岂不教天下英雄耻笑?”
木婉清道:“嗯,原来你家中的人做皇帝、王爷,却不肯
失了江湖好汉的身分。”段誉道:“我伯父和爹爹时常言道,这
叫做为人不可以忘本。”木婉清哼了一声,道:“呀!嘴上说
得仁义道德,做起事来就卑鄙无耻。爹爹既有了你妈妈,为
甚么又……又对我师父不起?”段誉一怔,道:“咦!你怎可
骂我爹爹!我爹爹不就是你的爹爹么!再说,普天下的王公
贵胄,哪一个不是有几位夫人?便有十个八个夫人,也不打
紧啊。”
其实方当北宋年间,北为契丹、中为大宋、西北西夏、西
南吐蕃、南为大理。五国王公,除正妻外无不广有姬妾,多
则数十人,少则三四人,就算次一等的侯伯贵官,也必有姬
人侍妾。自古以来,历朝如此,世人早已视作理所当然。
木婉清一听,心头升起一股怒火,重重一掌打去,正中
他右颊,拍的一声,清脆响亮,只打得他目瞪口呆,手中咬
去了一半的馒头也掉在地下,只道:“你……你……”木婉清
怒道:“我不叫他爹爹!男子多娶妻室,就是没良心。一个人
三心两意,便是无情无义。”段誉抚摸着肿起的面颊,苦笑道:
“我是你兄长,你做妹子的,不可对我这般无礼。”木婉清胸
中郁怒难宣,提掌又打了过去。

这一次段誉有了防备,脚下一错,使出“凌波微步”,已
闪到了她身后。木婉清反手一掌,段誉又已躲开。石室不过
丈许见方,但“凌波微步”实是神妙之极,木婉清出掌越来
越快,却再也打他不到。木婉清越加气恼,突然“哎哟”一
声,假意摔倒,段誉惊道:“怎么了?”俯身伸手去扶。木婉
清软洋洋的靠在他身上,左臂勾住他脖子,蓦地里手臂一紧,
笑道:“你还逃得了么?”右掌拍的一下,清脆之极的在他左
颊上打了一掌。
段誉吃痛,只叫了一声“啊”,突然丹田中一股热气急速
上升,霎时间血脉贲张,情欲如潮,不可遏止,但觉搂在怀
里的姑娘娇喘细细,幽香阵阵,心情大乱,便往她唇上吻去。
这一吻之下,木婉清登时全身酸软。段誉抱起她身子,往
床上放落,伸手解开了她的一个衣扣。木婉清低声说:“你……
你是我亲哥哥啊!”段誉神智虽乱,这句话却如晴天一个霹雳,
一呆之下,急速放开了她,倒退三步,双手左右开弓,拍拍
拍拍,重重的连打自己四个嘴巴,骂道:“该死,该死!”
木婉清见他双目如血,放出异光,脸上肌肉扭动,鼻孔
不住一张一缩,惊道:“啊哟!段郎,食物里有毒,咱俩着了
人家道儿!”
段誉这时全身发滚,犹如在蒸笼中被人蒸焙相似,听得
木婉清说食物中有毒,心下反而一喜:“原来是毒药迷乱了我
的本性,致想对婉妹作乱伦之行,倒不是我枉读了圣贤书,突
然丧心病狂,学那禽兽一般。”
但身上实是热得难忍,将衣服一件件的脱将下来,脱到
只剩一身单衣单裤,便不再脱,盘膝坐下,眼观鼻,鼻观心,

强自克制那心猿意马。他服食了“莽牯朱蛤”,本已万毒不侵,
但红烧肉中所混的并非伤人性命的毒药,而是激发情欲的春
药。男女大欲,人之天性,这春药只是激发人人有生俱来的
情欲,使之变本加厉,难以自制。“莽牯朱蛤”的剧毒以毒攻
毒,能除万毒,这春药却非毒物,“莽牯朱蛤”对之便无能为
力了。
木婉清亦是一般的烦躁炽热,到后来忍无可忍,也除下
外裳。
段誉叫道:“你不可再脱,背脊靠着石壁,当可清凉些。”
两人都将背心靠住石壁,背心虽然凉了,但胸腹四肢、头脸
项颈,却没一处不是热得火滚。段誉见木婉清双颊如火,说
不出的娇艳可爱,一双眼水汪汪地,显然只想扑到自己的怀
中来,他想:“此刻咱们决心与药性相抗,但人力有时而尽,
倘若做出乱伦的行径来,当真丢尽了段家的颜面,百死不足
以赎此大罪。”说道:“你给我一枝毒箭。”
木婉清道:“干甚么?”段誉道:“我……我如果抵挡不住
药力,便一箭戳死自己,免得害你。”木婉清道:“我不给你。”
两人却都不知箭上的毒性其实已害他不死。段誉道:“你答允
我一件事。”木婉清道:“什么?”段誉道:“我只要伸手碰到
你身子,你便一箭射死我。”木婉清道:“我不答允。”段誉道:
“求求你,答允了罢。我大理段氏数百年的清誉,不能在我手
里坏了。否则我死之后,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
忽听得石室外一个声音说道:“大理段氏本来是了不起
的,可是到了段正明手上,口中仁义道德,用心却如狼心狗
肺,早已全无清誉之可言。”

段誉怒道:“你是谁?胡说八道。”木婉清低声道:“他便
是那个青袍怪人。”
只听那青袍客说道:“木姑娘,我答允了你,叫你哥哥变
作你的丈夫,这件事包在我身上,必定做到。”木婉清怒道:
“你这是下毒害人,跟我求你的事有何相干?”青袍客道:“那
碗红烧肉之中,我下了好大份量的‘阴阳和合散’,服食之后,
若不是阴阳调和,男女成为夫妻,那便肌肤寸裂、七孔流血
而死。这和合散的药性,一天厉害过一天,到得第八天上,凭
你是大罗金仙,也难抵挡。”
段誉怒道:“我和你无怨无仇,何以使这毒计害我?你要
我此后再无面目做人,叫我伯父和父母终身蒙羞,我……宁
可死一百次,也决不干那无耻乱伦之行。”
那青袍客道:“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伯父却和我仇深似海。
段正明、段正淳这两个小子终身蒙羞,没面目见人,那是再
好不过,妙极,妙极!嘿嘿,嘿嘿!”他嘴不能动,笑声从喉
头发出,更是古怪难听。
段誉欲再辩说,一斜眼间,见到木婉清海棠春睡般的脸
庞、芙蓉初放般的身子,一颗心怦怦猛跳,几乎连自己心跳
的声音也听见了,脑中一阵胡涂,便想:“婉妹和我本有婚姻
之约,倘若不是两人同回大理,又有谁知道她和我是同胞兄
妹?这是上代阴差阳错结成的冤孽,跟咱两个又有甚么相干?”
想到此处,颤巍巍的便站起身来,只见木婉清手扶墙壁,也
正慢慢站起来,突然间心中如电光石火般的一闪:“不可,不
可!段誉啊段誉,人兽关头,原只一念之差,你今日倘若失
足,不但自己身败名裂,连伯父和父亲也给你陷了。”当即大

声喝道:“婉妹,我是你的亲哥哥,你是我亲妹子,知道么?
你懂不懂《易经》?”
木婉清在迷迷糊糊中,听他突作此问,便道:“甚么易经?
我不懂。”段誉道:“好!我来教你,这《易经》之学,十分
艰深,你好好听着。”木婉清奇道:“我学来干甚么?”段誉道:
“你学了之后,大有用处。说不定咱二人便可凭此而脱困境。”
他自觉欲念如狂,当此人兽关头,实是千钧一发,要是
木婉清扑过身来稍加引诱,堤防非崩缺不可,是以想到要教
她《易经》。只盼一个教,一个学,两人心有专注,便不去想
那男女之事,说道:“《易经》的基本,在于太极。太极生两
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你知道八卦的图形么?”木婉
清道:“不知道,烦死啦!段郎,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段誉道:“我是你哥哥,别叫我段郎,该叫我大哥。我把
八卦图形的歌诀说给你听,你要用心记住。乾三连,坤六断;
震仰盂,艮覆碗;离中虚,坎中满;兑上缺,巽下断。”木婉
清依声念了一遍,问道:“水盂饭碗的,干甚么?”段誉道:
“这说的是八卦形状。要知八卦的含义,天地万物,无所不包,
就一家人来说罢,乾为父,坤为母,震是长子,巽是长女……
咱俩是兄妹,我是‘震’卦,你就是‘巽’卦了。”
木婉清懒洋洋的道:“不,你是乾卦,我是坤卦,两人结
成夫妻,日后生儿育女,再生下震卦、巽卦来……”段誉听
她言语滞涩娇媚,不由得怦然心动,惊道:“你别胡思乱想,
再听我说。”木婉清道:“你……你坐到我身边来,我就听你
说。”
只听那青袍客在屋外说道:“很好,很好!你二人成了夫

妻,生下儿女,我就放你们出来。我不但不杀你们,还传你
二人一身武功,教你夫妻横行天下。”段誉怒道:“到得最后
关头,我自会在石壁上一头撞死,我大理段氏子孙,宁死不
辱,你想在我身上报仇,再也休想。”青袍客道:“你死也好,
活也好,我才不理呢。你们倘若自寻死路,我将你们二人的
尸体剥得赤条条地,身上一丝不挂,写明是大理段正明的侄
儿侄女,段正淳的儿子女儿,私下通奸,被人撞见,以致羞
愤自杀。我将你二人的尸身用盐腌了,先在大理市上悬挂三
日,然后再到汴梁、洛阳、临安、广州到处去示众。”
段誉怒极,大声喝道:“我段家到底怎样得罪了你,你要
如此恶毒报复?”
青袍客道:“我自己的事,何必说给你这个小子听?”说
了这两句话,从此再无声息。
段誉情知和木婉清多说一句话,便多一分危险,面壁而
坐,思索“凌波微步”中一步步复杂的步法,昏昏沉沉的过
了良久,忽想:“那石洞中的神仙姊姊比婉妹美丽十倍,我若
要娶妻,只有娶得那位神仙姊姊这才不枉了。”迷糊之中转过
头来,只见木婉清的容颜装饰,慢慢变成了石洞中的玉像,段
誉大叫:“神仙姊姊,我好苦啊,你救救我!”跪倒在地,抱
住了木婉清的小腿。
便在此时,外边有人说道:“吃晚饭啦!”递进一根点燃
了的红烛来。那人笑道:“快接住!洞房春宵,怎可没有花烛?”
段誉一惊站起,烛光照耀之下,只见木婉清媚眼流波,娇
美不可名状。他一口将烛火吹熄,喝道:“饭中有毒,快拿走,
咱们不吃。”

那人笑道:“你早已中了毒啦,份量已足,不必再加。”将
饭菜递了进来。
段誉茫然接过,放在桌上,寻思:“人死之后,一了百了,
身后是非,如何能管得?”转念又想:“爹娘和伯父对我何等
疼爱,如何能令段门贻笑天下?”
忽听木婉清道:“段郎,我要用毒箭自杀了,免得害你。”
段誉
叫道:“且慢,咱兄妹便是死了,这万恶之徒也不肯放过
咱们。此人阴险毒辣,比之吃小儿的叶二娘、挖人心的南海
鳄神还要恶毒!不知他到底是谁?”
只听得那青袍客的声音说道:“小子倒也有点见识。老夫
位居四大恶人之首,‘恶贯满盈’便是我!”

八 虎啸龙吟
镇南王府暖阁之中,善阐侯高昇泰还报,钟万仇夫妇及
秦红棉已离府远去。镇南王妃刀白凤挂念爱子,说道:“皇上,
那万劫谷的所在,皇上可知道么?”保定帝段正明道:“万劫
谷这个名字,今日还是首次听见,但想来离大理不远。”刀白
凤急道:“听那钟万仇之言:似乎这地方甚是隐秘,只怕不易
寻找。誉儿若是在敌人手中久了……”保定帝微笑道:“誉儿
娇生惯养,不知人间的险恶,让他多经历一些艰难,磨练磨
练,于他也未始没有益处。”刀白凤心下甚是焦急,却已不敢
多说。
保定帝向段正淳道:“淳弟,拿些酒菜出来,犒劳犒劳咱
们。”段正淳道:“是!”吩咐下去,片刻间便是满席的山珍海
味。保定帝命各人同席共饮。
大理是南鄙小邦,国中百夷杂处,汉人为数无多,镇南
王妃刀白凤便是摆夷人。国人受中原教化未深,诸般朝仪礼
法,本就远较大宋宽简。保定帝更为人慈和,只要不是在朝
廷庙堂之间,一向不喜拘礼,因此段正淳夫妇与高昇泰三人
便坐在下首相陪。
饮食之间,保定帝绝口不提适才事情。刀白凤双眉深蹙,
食而不知其味,将到天明,门外侍卫禀道:“巴司空参见皇上。”

段正明道:“进来!”门帷掀起,一个又瘦又矮的黑汉子走了
进来,躬身向保定帝行礼,说道:“启奏皇上:那万劫谷过善
人渡后,经铁索桥便到了,须得自一株大树洞中进谷。”
刀白凤拍手笑道:“早知有巴司空出马,哪有寻不到敌人
巢穴之理?我也不用担这半天心啦。”那黑汉子微微躬身,道:
“王妃过奖。巴天石愧不敢当。”
这黑瘦汉子巴天石虽然形貌猥崽,却是个十分精明能干
的人物,曾为保定帝立下不少功劳,目下在大理国位居司空。
司徒、司马、司空三公之位,在朝廷中极为尊荣。巴天石武
功卓绝,尤其擅长轻功,这次奉保定帝之命探查敌人的驻足
之地,他暗中跟踪钟万仇一行,果然查到万劫谷的所在。
保定帝微笑道:“天石,你坐下吃个饱,咱们这便出发。”
巴天石深知皇上不喜人对他跪拜,对臣子爱以兄弟朋友称呼,
倘若臣下过分恭谨,他反要着恼,当下答应一声,捧起饭碗
便吃。他滴酒不饮,饭量却大得惊人,片刻间便连吃了八大
碗饭。段正淳、高昇泰和他相交日久,自也不以为异。
巴天石一吃完,站起身来,伸衣袖一抹嘴上的油腻,说
道:“臣巴天石引路。”当先走了出去。保定帝、段正淳夫妇、
高昇泰随后鱼贯而出。出得镇南王府,只见褚古傅朱四大护
卫已牵了马匹在门外侍候,另有数十名从人捧了保定帝等的
兵刃站在其后。
段氏以中原武林世家在大理得国,数百年来不失祖宗遗
风。段正明、正淳兄弟虽富贵无极,仍常微服出游,遇到武
林中人前来探访或是寻仇,也总是按照武林规矩对待,从不
摆皇室架子。是以保定帝这日御驾亲征,众从人都是司空见

惯,毫不惊扰。自保定帝以下,人人均已换上了常服,在不
识者眼中,只道是缙绅大户带了从人出游而已。
刀白凤见巴天石的从人之中,有二十几名带着大斧长锯,
笑问:“巴司空,咱们去做木匠起大屋吗?”巴天石道:“锯树
拆屋。”
一行人所乘都是骏马,奔行如风,未到日中,已抵万劫
谷外的树林。巴天石指挥从人,将挡路的大树一一砍倒锯开。
来到谷口,保定帝指着那株漆着“姓段者入此谷杀无赦”的
大树,笑道:“这万劫谷主人,跟咱家好大的怨仇哪!”段正
淳却知钟万仇是怕自己进谷去探访甘宝宝,向妻子斜目瞧去,
见她只是冷笑。
四名汉子提着大斧抢上,片刻间那株数人合抱的大树砍
倒了。
巴天石命众人牵马在谷口相候。
褚、古、傅、朱四大卫护当先而行,其后是巴天石与高
昇泰,又其后是镇南王夫妇,保定帝走在最后。进得万劫谷
后,但见四下静悄悄地,无人出迎。巴天石按照江湖规矩,手
持段正明、段正淳两兄弟的名帖,大踏步来到正屋之前,朗
声说道:“大理国段氏兄弟,前来拜会钟谷主。”
话声甫毕,左侧树丛中突然窜出一条长长的人影,迅捷
无伦的扑到,伸手向巴天石手中的名帖抓来。巴天石向右错
出三步,喝道:“尊驾是谁?”那人正是“穷凶极恶”云中鹤,
一抓不中,更不停步,又向巴天石扑去。巴天石见他轻功异
常了得,有心要跟他较量较量,当下又向前抢出三步。云中
鹤跟着追了三步。巴天石发足便奔,云中鹤随后追去。一个

矮,一个高,霎时之间在屋外绕了三个圈子。云中鹤步幅奇
大,但巴天石一跳一跃,脚步起落却比他快得多,两人之间
始终相距数尺。云中鹤固然追他不到,巴天石却也避他不脱。
两人一向都自负轻功天下无匹,此刻陡然间遇上劲敌,均是
心下暗惊。两人越奔越快,衣襟带风,发出呼呼声响,虽只
两人追逐,旁人看来,便是五六人绕圈而行一般。到得后来,
两人相距渐远,变成了绕屋奔跑,已不知云中鹤在追巴天石,
还是巴天石在追云中鹤。倘若巴天石追到了云中鹤背后,这
场轻功的比试,自然是他胜了,但云中鹤猛地发劲,又将巴
天石抛落数丈。
只听得呀一声,大门打开,钟万仇走了出来。巴天石足
下不停,暗运内劲,右手一送,名帖平平向钟万仇飞了过去。
钟万仇伸手接住,怒道:“姓段的,你既按江湖规矩前来
拜山,干么毁我谷门?”
褚万里喝道:“皇上至尊,岂能钻你这个树洞地道?”
刀白凤一直悬念爱子,忍不住问道:“我的孩儿呢?你们
将他藏在哪里?”
屋中忽又跃出一个女子,尖声道:“你来得迟了一步。这
姓段的小子,我们将他开膛破肚,喂了狗啦!”她双手各持一
刀,刀身细如柳叶,发出蓝印印的光芒,正是见血即毙的修
罗刀。
这两个女子十八九年之前便因妒生恨,结下极深的怨仇。
刀白凤明知秦红棉所言非实,但听她将自己独生爱子说得如
此惨酷,旧恨新怒,一齐迸发,冷冷的道:“我是问钟谷主,
谁来跟下贱女人说话,没的玷辱了自己身分。”蓦地里当当两

声响,秦红棉双刀齐出,快如飘风般近前,向她急砍两刀。这
“十字斫”是她成名绝技,不知有多少江湖好汉曾丧在她修罗
双刀这毒招之下。刀白凤抽出拂尘,及时格开,身形转处,拂
尘尾点向她后心。
段正淳好生尴尬,一个是眼前爱妻,一个是昔日情侣。他
对刀白凤钟情固深,对秦红棉却也是旧恩难忘,但见两女一
动上手便是生死相搏的招数,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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