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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庸合集-第90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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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无敌,要指点几招么?”虚竹连连摇手,道:“不……不
敢……”慕容复道:“在下不速而至,来得冒昧,阁下真的非
留下咱们不可么?”虚竹摇头道:“不……不是……是的……
唉!”
慕容复站在门口,傲然瞧着虚竹、三十六洞、七十二岛
群豪,以及梅兰菊竹四剑、九天九部诸女。群豪诸女为他气
势所慑,一时竟然无人敢于上前。隔了半晌,慕容复袍袖一
拂,道:“走罢!”昂然跨出大门。王语嫣、邓百川等五人跟
了出去。
乌老大愤然道:“尊主,倘若让他活着走下缥缈峰,大伙
儿还用做人吗?请尊主下令拦截。”虚竹摇头道:“算了。我
……我真不懂,为什么他忽然生这么大的气,唉,真是不明
白……”乌老大道:“那么待属下去擒了那位王姑娘来。”虚
竹忙道:“不可,不可!”
王语嫣见段誉未出大厅,回头道:“段公子,再见了!”
段誉一震,心口一酸,喉头似乎塞住了,勉强说道:“是,
再……再见了。我……我还是跟你一起……”眼见她背影渐
渐远去,更不回头,耳边只响着包不同那句话:“他说王姑娘
是慕容公子的人,叫旁人趁早死了心,不可癞虾蟆想吃天鹅
肉。不错,慕容公子临出厅门之时,神威凛然,何等英雄气
概!他一举手间便化解了两个劲敌的招数,又是何等深湛的
武功!以我这等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到处出丑,如何在她眼
下?王姑娘那时瞧她表哥的眼神脸色,真是深情款款,既仰

慕,又爱怜,我……我段誉,当真不过是一只癞虾蟆罢了。”
一时之间,大厅上怔住了两人,虚竹是满腹疑云,搔首
踟蹰,段誉是怅惘别离,黯然魂销。两人呆呆的茫然相对。
过了良久,虚竹一声长叹。段誉跟着一声长叹,说道:
“仁兄,你我同病相怜,这铭心刻骨的相思,却何以自遣?”虚
竹一听,不由得满面通红,以为他知道自己“梦中女郎”的
艳迹,嗫嚅问道:“段……段公子,你却又如……如何得知?”
段誉道:“不知子都之美者,无目者也。不识彼姝之美者,
非人者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仁兄,你我同是天涯沦落
人,此恨绵绵绝无期!”说着又是一声长叹。他认定虚竹怀中
私藏王语嫣的图像,自是和自己一般,对王语嫣倾倒爱慕,适
才慕容复和虚竹冲突,当然也是为着王语嫣了,又道:“仁兄
武功绝顶,可是这情之一物,只讲缘份,不论文才武艺,若
是无缘,说什么也不成的。”
虚竹喃喃道:“是啊,佛说万法缘生,一切只讲缘份……
不错……那缘份……当真是可遇不可求……是啊,一别之后,
茫茫人海,却又到哪里找去?”他说的是“梦中女郎”,段誉
却认定他是说王语嫣。两人各有一份不通世俗的呆气,竟然
越说越投机。
灵鹫宫诸女摆开筵席,虚竹和段誉便携手入座。诸洞岛
群豪是灵鹫宫下属,自然谁也不敢上来和虚竹同席。虚竹不
懂款客之道,见旁人不过来,也不出声相邀,只和段誉讲论。
段誉全心全意沉浸在对王语嫣的爱慕之中,没口子的夸
奖,说她性情如何和顺温婉,姿容如何秀丽绝俗。虚竹只道
段誉在夸奖他的“梦中女郎”,不敢问他如何认得,更不敢出

声打听这女郎的来历,一颗心却是怦怦乱跳,寻思:“我只道
童姥一死,天下便没人知道这位姑娘的所在,天可怜见,段
公子竟然认得。但听他之言,对这位姑娘也充满了爱慕之情、
思恋之意,我若吐露风声,曾和她在冰窖之中有过一段因缘,
段公子势必大怒,离席而去,我便再也打听不到了。”听段誉
没口子夸奖这位姑娘,正合心意,便也随声附和,其意甚诚。
两人各说各的情人,缠夹在一起,只因谁也不提这两位
姑娘名字,言语中的榫头居然接得丝丝入扣。虚竹道:“段公
子,佛家道万法都是一个缘字。经云:‘诸法从缘生,诸法从
缘灭。我佛大沙门,常作如是说。’达摩祖师有言:‘众生无
我,苦乐随缘’,如有什么赏心乐事,那也是‘宿因所构,今
方得之。缘尽还无,何喜之有?’”段誉道:“是啊!‘得失随
缘,心无增减’!话虽如此说,但吾辈凡夫,怎能修得到这般
‘得失随缘,心无增减’的境地?”
大理国佛法昌盛,段誉自幼诵读佛经,两人你引一句
《金刚经》,我引一段《法华经》,自宽自慰,自伤自叹,惺惺
相惜,同病相怜。梅兰菊竹四姝不住轮流上来劝酒。段誉喝
一杯,虚竹便也喝一杯,唠唠叨叨的谈到半夜。群豪起立告
辞,由诸女指引歇宿之所。虚竹和段誉酒意都有八九分了,仍
是对饮讲论不休。
那日段誉和萧峰在无锡城外赌酒,以内功将酒水从指甲
中逼出,此刻借酒浇愁,却是真饮,迷迷糊糊的道:“仁兄,
我有一位结义金兰的兄长,姓乔名峰,此人当真是大英雄,真
豪杰,武功酒量,无双无对。仁兄若是遇见,必然也爱慕喜
欢,只可惜他不在此处,否则咱三人结拜为兄弟,共尽意气

之欢,实是平生快事。”
虚竹从不喝酒,全仗内功精湛,这才连尽数斗不醉,但
心中飘飘荡荡地,说话舌头也大了,本来拘谨胆小,忽然豪
气陡生,说道:“段公子若是……那个不是……不是瞧不起我,
咱二人便先结拜起来,日后寻到乔大哥,再拜一次便了。”段
誉大喜,道:“妙极,妙极!兄长几岁?”
二人叙了年纪,虚竹大了三岁,段誉叫道:“二哥,受小
弟一拜!”推开椅子,跪拜下去。虚竹急忙还礼,脚下一软,
向前直摔。
段誉见他摔跌,忙伸手相扶,两人无意间真气一撞,都
觉对方体中内力充沛,急忙自行收敛克制。这时段誉酒意已
有十分,脚步踉跄,站立不定。突然之间,两人哈哈大笑,互
相搂抱,滚跌在地。段誉道:“二哥,小弟没醉,咱俩再来喝
他一百斤!”虚竹道:“小兄自当陪三弟喝个痛快。”段誉道: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哈哈,会须立尽三百杯!”
两人越说越迷糊,终于都醉得人事不知。

三十九解不了名缰系嗔贪
虚竹次日醒转,发觉睡在一张温软的床上,睁眼向帐外
看去,见是处身于一间极大的房中,空荡荡地倒与少林寺的
禅房差不多,房中陈设古雅,铜鼎陶瓶,也有些像少林寺中
的铜钟香炉。这时兀自迷迷糊糊,于眼前情景,惘然不解。
一个少女托着一只瓷盘走到床边,正是兰剑,说道:“主
人醒了?请漱漱口。”
虚竹宿酒未消,只觉口中苦涩,喉头干渴,见碗中盛着
一碗黄澄澄的茶水,拿起便喝,入口甜中带苦,却无茶味,便
咕嘟咕嘟的喝个清光。他一生中哪里尝过什么参汤?也不知
是什么苦茶,歉然一笑,说道:“多谢姊姊!我……我想起身
了,请姊姊出去罢!”
兰剑尚未答口,房门外又走进一个少女,却是菊剑,微
笑道:“咱姊妹二人服侍主人换衣。”说着从床头椅上拿起一
套淡青色的内衣内裤,塞在虚竹被中。
虚竹大窘,满脸通红,说道:“不,不,我……我不用姊
姊们服侍。我又没受伤生病,只不过是喝醉了,唉,这一下
连酒戒也犯了。经云:‘饮酒有三十六失’。以后最好不饮。三
弟呢?段公子呢?他在哪里?”
兰剑抿嘴笑道:“段公子已下山去了。临去时命婢子禀告

主人,说道待灵鹫宫中诸事定当之后,请主人赴中原相会。”
虚竹叫声:“啊哟!”说道:“我还有事问他呢,怎地他便
走了?”心中一急,从床上跳了起来,要想去追赶段誉,问他
“梦中女郎”的姓名住处,突然见自身穿着一套干干净净的月
白小衣,“啊”的一声,又将被子盖在身上,惊道:“我怎地
换了衣衫?”他从少林寺中穿出来的是套粗布内衣裤,芽了半
年,早已破烂污秽不堪,现下身上所服,着体轻柔,也不知
是绫罗还是绸缎,但总之是贵重衣衫。
菊剑笑道:“主人昨晚醉了,咱四姊妹服侍主人洗澡更衣,
主人都不知道么?”
虚竹更是大吃一惊,一抬头见到兰剑、菊剑,人美似玉,
笑靥胜花,不由得心中怦怦乱跳,一伸臂间,内衣从手臂间
滑了上去,露出隐隐泛出淡红的肌肤,显然身上所积的污垢
泥尘都已被洗擦得干干净净,他兀自存了一线希望,强笑道:
“我真醉得胡涂了,幸好自己居然还会洗澡。”兰剑笑道:“昨
晚主人一动也不会动了,是我们四姊妹替主人洗的。”虚竹
“啊”的一声大叫,险些晕倒,重行卧倒,连呼:“糟糕,糟
糕!”
兰剑、菊剑给他吓了一跳,齐问:“主人,什么事不对啦?”
虚竹苦笑道:“我是个男人,在你们四位姊妹面前……那个赤
身露体,岂不……岂不是糟糕之极?何况我全身老泥,又臭
又脏,怎可劳动姊姊们做这等污秽之事?”兰剑道:“咱四姊
妹是主人的女奴,便为主人粉身碎骨也所应当,奴婢犯了过
错,请主人责罚。”说罢,和菊剑一齐拜伏在地。
虚竹见她二人大有畏惧之色,想起余婆、石嫂等人,也

曾为自己对她们以礼相待,因而吓得全身发抖,料想兰剑、菊
剑也是见惯了童姥的词色,只要言辞稍和,面色略温,立时
便有杀手相继,便道:“两位姊……嗯,你们快起来,你们出
去罢,我自己穿衣,不用你们服侍。”兰菊二人站起身来,泪
盈于眶,倒退着出去。虚竹心中奇怪,问道:“我……是我得
罪了你们么?你们为什么不高兴,眼泪汪汪的?只怕我说错
了话,这个……”
菊剑道:“主人要我姊妹出去,不许我们服侍主人穿衣盥
洗,定是讨厌了我们……”话未说完,珠泪已滚滚而下。虚
竹连连摇手,说道:“不,不是的。唉,我不会说话,什么也
说不明白。我是男人,你们是女的,那个……那个不太方便
……的的确确没有他意……我佛在上,出家人不打诳语,我
决不骗你们。”
兰剑、菊剑见他指手划脚,说得情急,其意甚诚,不由
得破涕为笑,齐声道:“主人莫怪。灵鹫宫中向无男人居住,
我们更从来没见过男子。主人是天,奴婢们是地,哪里有什
么男女之别?”二人盈盈走近,服侍虚竹穿衣着鞋。不久梅剑
与竹剑也走了进来,一个替他梳头,一个替他洗脸。虚竹吓
得不敢作声,脸色惨白,心中乱跳,只好任由她四姊妹摆布,
再也不敢提一句不要她们服侍的话。
他料想段誉已经去远,追赶不上,又想洞岛群豪身上生
死符未除,不能就此猝然离去,用过早点后,便到厅上和群
豪相见,替两个痛得最厉害之人拔除了生死符。
拔除生死符须以真力使动“天山六阳掌”,虚竹真力充沛,
纵使连拔十余人,也不会疲累,可是童姥在每人身上所种生

死符的部位各不相同,虚竹细思拔除之法,却颇感烦难。他
于经脉、穴道之学所知极浅,又不敢随便动手,若有差失,不
免使受治者反蒙毒害。到得午间,竟只治了四人。食过午饭
后,略加休息。
梅剑见他皱起眉头,沉思拔除生死符之法,颇为劳心,便
道:“主人,灵鹫宫后殿,有数百年前旧主人遗下的石壁图像,
婢子曾听姥姥言道,这些图像与生死符有关,主人何不前去
一观?”虚竹喜道:“甚好!”
当下梅兰菊竹四姝引导虚竹来到花园之中,搬开一座假
山,现出地道入口,梅剑高举火把,当先领路,五人鱼贯而
进。一路上梅剑在隐蔽之处不住按动机括,使预伏的暗器陷
阱不致发动。那地道曲曲折折,盘旋向下,有时豁然开朗,现
出一个巨大的石窟,可见地道是依着山腹中天然的洞穴而开
成。
竹剑道:“这些奴才攻进宫来,钧天部的姊姊们都给擒获,
我们四姊妹眼见抵敌不住,便逃到这里躲避,只盼到得天黑,
再设法去救人。”兰剑道:“其实那也只是我们报答姥姥的一
番心意罢了。主人倘若不来,我们终究都不免丧生于这些奴
才之手。”
行了二里有余,梅剑伸手推开左侧一块岩石,让在一旁,
说道:“主人请进,里面便是石室,婢子们不敢入内。”虚竹
道:“为什么不敢?里面有危险么?”梅剑道:“不是有危险。
这是本宫重地,婢子们不敢擅入。”虚竹道:“一起进来罢,那
有什么要紧?外边地道中这么窄,站着很不舒服。”四姝相顾,
均有惊喜之色。

梅剑道:“主人,姥姥仙去之前,曾对我姊妹们说道,倘
若我四姊妹忠心服侍,并无过犯,又能用心练功,那么到我
们四十岁时,便许我们每年到这石室中一日,参研石壁上的
武功。就算主人恩重,不废姥姥当日的许诺,那也是廿二年
之后的事了。”虚竹道:“再等廿二年,岂不气闷煞人?到那
时你们也老了,再学什么武功?一齐进去罢!”四姝大喜,当
即伏地跪拜。虚竹道:“请起,请起。这里地方狭窄,我跪下
还礼,大家挤成一团了。”
四人走进石室,只见四壁岩石打磨得甚是光滑,石壁上
刻满了无数径长尺许的圆圈,每个圈中都刻了各种各样的图
形,有的是人像,有的是兽形,有的是残缺不全的文字,更
有些只是记号和线条,圆圈旁注着“甲一”、“甲二”、“子
一”、“子二”等数字,圆圈之数若不逾千,至少也有八九百
个,一时却哪里看得周全?
竹剑道:“咱们先看甲一之图,主人说是吗?”虚竹点头
称是。当下五人举起火把,端相编号“甲一”的圆圈,虚竹
一看之下,便认出圈中所绘,是天山折梅手第一招的起手式,
道:“这是‘天山折梅手’。”看甲二时,果真是天山折梅手的
第二招,依次看下去,天山折梅手图解完后,便是天山六阳
掌的图解,童姥在西夏皇宫中所传的各种歌诀奥秘,尽皆注
在圆圈之中。
石壁上天山六阳掌之后的武功招数,虚竹就没学过。他
按着图中所示,运起真气,只学得数招,身子便轻飘飘地凌
虚欲起,只是似乎还在什么地方差了一点,以致无法离地。
正在凝神运息、万虑俱绝之时,忽听得“啊、啊”两声

惊呼,虚竹一惊,回过头来,但见兰剑、竹剑二姝身形晃动,
跟着摔倒在地。梅菊二姝手扶石壁,脸色大变,摇摇欲坠。虚
竹忙将兰竹二姝扶起,惊道:“怎么啦?”梅剑道:“主……主
人,我们功力低微,不能看这里的……这里的图形……我……
我们在外面伺候。”四姝扶着石壁,慢慢走出石室。
虚竹呆了一阵,跟着走出,只见四姝在甬道中盘膝而坐,
正自用功,身子颤抖,脸现痛苦神色。虚竹知道她们已受颇
重的内伤,当即使出天山六阳掌,在每人背心的穴道上轻拍
几下。一股阳和浑厚的力道透入各人体内,四姝脸色登时平
和,不久各人额头渗出汗珠,先后睁开眼来,叫道:“多谢主
人耗费功力,为婢子治伤。”翻身拜倒,叩谢恩德。虚竹忙伸
手相扶,道:“那……那是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地会受伤昏
晕?”
梅剑叹了口气,说道:“主人,当年姥姥要我们到四十岁
之后,才能每年到这石室中来看图一日,原来大有深意。这
些图谱上的武功太也深奥,婢子们不自量力,照着‘甲一’图
中所示一练,真气不足,立时便走入了经脉岔道。若不是主
人解救,我四姊妹只怕便永远瘫痪了。”兰剑道:“姥姥对我
们期许很切,盼望我姊妹到了四十岁后,便能习练这上乘武
功,可是……可是婢子们资质庸劣,便算再练二十二年,也
未必敢再进这石室。”
虚竹道:“原来如此,那却是我的不是了,我不该要你们
进去。”四剑又拜伏请罪,齐道:“主人何出此言?那是主人
的恩德,全怪婢子们狂妄胡为。”
菊剑道:“主人功力深厚,练这些高深武学却是大大有益。

姥姥在石室之中,往往经月不出,便是揣摩石壁上的图谱。”
梅剑又道:“三十六洞、七十二岛那些奴才们逼问钧天部的姊
妹们,要知道姥姥藏宝的所在。诸位姊姊宁死不屈。我四姊
妹本想将他们引进地道,发动机关,将他们尽数聚歼在地道
之中,只是深恐这些奴才中有破解机关的能手,倘若进了石
室,见到石壁图解,那就遗祸无穷。早知如此,让他们进来
反倒好了。”
虚竹点头道:“确实如此,这些图解若让功力不足之人见
到了,那比任何毒药利器更有祸害,幸亏他们没有进来。”兰
剑微笑道:“主人真是好心,依我说啊,要是让他们一个个练
功而死,那才好看呢。”
虚竹道:“我练了几招,只觉精神勃勃,内力充沛,正好
去给他们拔除一些生死符。你们上去睡一睡,休息一会。”五
人从地道中出来,虚竹回入大厅,拔除了三人的生死符。
此后虚竹每日替群豪拔除生死符,一感精神疲乏,便到
石室中去练习上乘武功。四姝在石室外相候,再也不敢踏进
一步。虚竹每日亦抽暇指点四姝及九部诸女的武功。
如此直花了二十余天时光,才将群豪身上的生死符拔除
干净,而虚竹每日精研石壁上的图谱,武功也是大进,比之
初上缥缈峰时已大不相同。
群豪当日臣服于童姥,是为生死符所制,不得不然,此
时灵鹫宫易主,虚竹以诚相待,以礼相敬,群豪虽都是桀傲
不驯的人物,却也感恩怀德,心悦诚服,一一拜谢而去。
待得各洞主、各岛主分别下山,峰上只剩下虚竹一个男
子。他暗自寻思:“我自幼便是孤儿,全仗寺中师父们抚养成

人,倘若从此不回少林,太也忘恩负义。我须得回到寺中,向
方丈和师父领罪,才合道理。”当下向四姝及九部诸女说明原
由,即日便要下山,灵鹫宫中一应事务,吩咐由九部之首的
余婆、石嫂、符敏仪等人会商处理。
四姝意欲跟随服侍,虚竹道:“我回去少林,重做和尚。
和尚有婢女相随,天下焉有是理?”说之再三,四姝总不肯信。
虚竹拿起剃刀,将头发剃个清光,露出顶上的戒点来。四姝
无奈,只得与九部诸女一齐送到山下,洒泪而别。
虚竹换上了旧僧衣,迈开大步,东去嵩山。以他的性情,
路上自然不会去招惹旁人,而他这般一个衣衫褴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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