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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是不便。巴天石道:“我瞧咱们不必再进去啦,今晚就学鸟
儿,在高树上作巢安身,太阳出来,瘴气渐清,再行赶路。”
王语嫣道:“太阳出来后,瘴气便不怎么厉害了?”巴天石道:
“正是。”
钟灵突然指着东北角,失声惊道:“啊哟,不好啦,那边
有瘴气升起来了,那是甚么瘴气?”各人顺着她手指瞧去,果
见有股云气,袅袅在林间升起。
巴天石道:“姑娘,这是烧饭瘴。”钟灵担心道:“甚么烧
饭瘴?厉害不厉害?”巴天石笑道:“这不是瘴气,是人家烧
饭的炊烟。”果见那青烟中夹有黑气,又有些白雾,乃是炊烟。
众人都笑了起来,精神为之一振,都说:“咱们找烧饭瘴去。”
钟灵给各人笑得不好意思,涨红了脸。王语嫣安慰她道:“灵
妹,幸好得你见到了这烧饭……烧饭的炊烟,免了大家在树
顶露宿。”
一行人朝着炊烟走去,来到近处,只见林中搭着七八间
木屋,屋旁堆满了木材,显是伐木工人的住所。朱丹臣纵马
上前,大声道:“木场的大哥,行道之人,想在贵处借宿一晚,
成不成?”隔了半响,屋内并无应声,朱丹臣又说了一遍,仍
无人答应。屋顶烟囱中的炊烟却仍不断冒出,屋中定然有人。
朱丹臣从怀中摸出可作兵刃的铁骨扇,拿在手中,轻轻
推开了门,走进屋去。只见屋内一个人影也无,却听到必剥
必剥的木柴着火之声。朱丹臣走向后堂,进入厨房,只见灶
下有个老妇正在烧火。朱丹巨道:“老婆婆,这里还有旁人么?”
那老妇茫然瞧着他,似乎听而不闻。朱丹臣道:“便只你一个
在这里么?”那老妇指指自己耳朵,又指指嘴巴,啊啊啊的叫
了几声,表示是个聋子,又是哑巴。
朱丹臣回到堂中,段誉、木婉清等已在其余几间屋中查
看一遍,七八间木屋之中,除了那老妇外更无旁人。每间木
屋都有板床,床上却无被褥,看来这时候伐木工人并未开工。
巴天石奔到木屋之外绕了两圈,察见并无异状。
朱丹臣道:“这老婆婆又聋又哑,没法跟她说话。王姑娘
最有耐心,还是请你跟她打个交道罢。”王语嫣笑着点头,道:
“好,我去试试。”她走进厨房,跟那婆婆指手划脚,取了一
锭银子给她,居然大致弄了个明白。众人待那婆婆煮好饭后,
向她讨了些米作饭,木屋中无酒无肉,大伙儿吃些干菜,也
就抵过了肚饥。
巴天石道:“咱们就都在这间屋中睡,别分散了。”当下
男的睡在东边屋,女的睡在西边。那老婆婆在中间房桌上点
了一盏油灯。
各人刚睡下,忽听得中间房塔塔几声,有人用火刀火石
打火,但打来打去打不着。巴天石开门出去,见桌上油灯已
熄,黑暗中但听得塔塔声响,那老婆婆不停的打火。巴天石
取出怀中火刀火石,塔的一声,便打着了火,凑过去点了灯
盏。那老婆婆微露笑容,向他打个手势,要借火刀火石,指
指厨房,示意要去点火。巴天石交了给她,入房安睡。
过不多时,却听得中间房塔塔塔之声又起,段誉等闭眼
刚要入睡,给打火声吵得睁大眼来,见壁缝中没火光透过来,
原来那油灯又熄了。朱丹臣笑道:“这老婆婆可老得背了。”本
待不去理她,但塔塔塔之声始终不绝,似乎倘若一晚打不着
火,她便要打一晚似的。朱丹臣听得不耐烦起来,走到中间
房中,黑暗里朦朦胧胧的见那老婆婆手臂一起一落,塔塔塔
的打火。朱丹臣取出自己的火刀火石,塔的一声打着火,点
亮了油灯。那老婆婆笑了笑,打了几个手势,向他借火刀火
石,要到厨房中使用。朱丹臣借了给她,自行入房。
岂知过不多时,中间房的塔塔塔声音又响了起来。巴天
石和朱丹臣都大为光火,骂道:“这老婆子不知在搞甚么鬼!”
可是塔塔塔、塔塔塔的声音始终不停。巴天石跳了出去,抢
过她的火刀火石来打,塔塔塔几下,竟一点火星也无,摸上
去也不是自己的打火之具,大声问道:“我的火刀、火石呢?”
这句话一出口,随即哑然失笑:“我怎么向一个聋哑的老婆子
发脾气?”
这时木婉清也出来了,取出火刀火石,道:“巴叔叔,你
要打火么?”巴天石道:“这老婆婆真是古怪,一盏灯点了又
熄,熄了又点,直搞了半夜。”接过火刀火石,塔的一声,打
出火来,点着了灯盏。那老婆婆似甚满意,笑了一笑,瞧着
灯盏的火花。巴天石向木婉清道:“姑娘,路上累了,早些安
歇罢。”便即回入房中。
岂知过不到一盏茶时分,那塔塔塔、塔塔塔的打火之声
又响了起来。巴天石和朱丹臣同时从床上跃起,都想抢将出
去,突然之间,两人同时醒觉:“世上岂有这等古怪的老太婆?
其中定有诡计。”
两人轻轻一握手,悄悄出房,分从左右掩到那老太婆身
旁,正要一扑而上,突然鼻中闻到一阵淡淡的香气,原来在
灯盏旁打火的却是木婉清。两人即时收势,巴天石道:“姑娘,
是你?”木婉清道:“是啊,我觉得这地方有点儿不对劲,想
点灯瞧瞧。”
巴天石道:“我来打火。”岂知塔塔塔、塔塔塔几声,半
点火星也打不出来。巴天石一惊,叫道:“这火石不对,给那
老婆子掉过了。”朱丹臣道:“快去找那老婆子,别给她走了。”
木婉清奔向厨房,巴朱二人追出木屋,但便在这顷刻之间,那
老婆子已然不知去向。巴天石道:“别追远了,保护公子要紧。”
两人回进木屋,段誉、王语嫣、钟灵也都已闻声而起。
巴天石道:“谁有火刀火石?先点着了灯再说。”只听两
个人不约而同的说道:“我的火刀火石给那老婆婆借去了。”却
是王语嫣和钟灵。巴天石和朱丹臣暗暗叫苦:“咱们步步提防,
想不到还是在这里中了敌人诡计。”段誉从怀里取出火刀火
石,塔塔塔的打了几下,却哪里打得着火?朱丹臣道:“公子,
那老婆子曾向你借来用过?”段誉道:“是,那是在吃饭之前。
她打了之后便即还我。”朱丹臣道:“火石给掉过了。”
一时之间,各人默不作声,黑暗间但听得秋虫唧唧。这
一晚正当月夜尽,星月无光。六人聚在屋中,只朦朦胧胧的
看到旁人的影子,心中隐隐都感到周遭情景甚是凶险。自从
段誉在画中填字、贾老者殷勤相待以来,六人就如给人蒙上
了眼,身不由主的走入一个茫无所知的境地,明知敌人必是
在暗中有所算计,但用的是甚么阴险毒计,却半点端倪也瞧
不出来。各人均想:“敌人如果一拥而出,倒也痛快,却这般
鬼鬼祟祟,令人全然无从提防。”
木婉清道:“那老婆婆取了咱们的火石去,用意是叫咱们
不能点灯,他们便可在黑暗中施行诡计。”钟灵突然尖声惊叫,
说道:“我最怕他们在黑暗里放蜈蚣、毒蚁来咬我!”巴天石
心中一凛,说道:“黑暗中若有细小毒物来袭,确是防不胜防。”
段誉道:“咱们还是出去,躲在树上。”朱丹臣道:“只怕树上
已先放了毒物。”钟灵又是“啊”的一声,捉住了木婉清的手
臂。巴天石道:“姑娘别怕,咱们点起火来再说。”钟灵道:
“没了火石,怎么点火?”巴天石道:“敌人是何用意,现下难
知。但他们即要咱们没火,咱们偏偏生起火来,想来总是不
错。”
他说着转身走入厨房,取过两块木柴,出来交给朱丹臣,
道:“朱兄弟,把木材弄成木屑,越细越好。”朱丹臣一听,当
即会意,道:“不错,咱们岂能束手待攻?”从怀中取出匕首,
将木屑一片片的削了下来。段誉、木婉清、王语嫣、钟灵一
起动手,各取匕首小刀,把木屑切的切,斩的斩,辗的辗,弄
成极细的木屑。段誉叹道:“可惜我没天龙寺枯荣师祖的神功,
否则内力到处,木屑立时起火,便是那鸠摩智,也有这等本
事。”其实这时他体内所积蓄的内力,已远在枯荣大师和鸠摩
智之上,只不会运用而已。
几人不停手的将木粒辗成细粉,心中都惴惴不安,谁也
不说话,只留神倾听外边动静,均想:“这老婆婆骗了咱们的
火石去,决不会停留多久,只怕即时就会发动。”
巴天石摸到木屑已有饭碗般大一堆,当即拨成一堆,拿
几张火媒纸放在其中,将自己单刀执在左手,借过钟灵的单
刀,右手执住了,突然间双手一合,铮的一响,双刀刀背相
碰,火星四溅,火花溅到木屑之中,便烧了起来,只可惜一
烧即灭,未能烧着纸媒,众人叹息声中,巴天石双刀连碰,铮
铮之声不绝,撞到十余下时,纸媒终于烧了起来。
段誉等大声欢呼,将媒纸拿去点着了油灯。朱丹臣怕一
盏灯被风吹熄,将厨房和两边厢房中的油灯都取了出来点着
了。火焰微弱,照得各人脸绿油油地,而且烟气极重,闻在
鼻中很不舒服。但好不容易点着了火,各人精神都为之一振,
似是打了个胜仗。
木屋甚是简陋,门缝之中不断有风吹进。六人你看看我,
我看看你,手中各按兵刃,侧耳倾听。但听得清风动树,虫
声应和,此外更无异状。
巴天石见良久并无动静,在木屋各处仔细查察,见几条
柱子上都包了草席,外面用草绳绑住了,依稀记得初进木屋
时并非如此,当即扯断草绳,草席跌落。段誉见两条柱子上
雕刻着一副对联,上联是:“春沟水动茶花( )”,下联是:
“夏谷( )生荔枝红”。每一句联语中都缺了一字。转过身
来,见朱丹臣已扯下另外两条柱上所包的草席,露出柱上刻
着的一副对联:“青裙玉( )如相识,九( )茶花满路开。”
段誉道:“我一路填字到此,是福是祸,那也不去说他。
他们在柱上包了草席,显是不想让我见到对联,咱们总之是
反其道而行,且看对方到底有何计较。”当即伸手出去,但听
得嗤嗤声响,已在对联的“花”字下写了个“白”字,在
“谷”字下写了个“云”字,变成“春沟水动茶花白,夏谷云
生荔枝红”一副完全的对联。他内力深厚,指力到处,木屑
纷纷而落。钟灵拍手笑道:“早知如此,你用手指在木头上划
几划,就有了木屑,却不用咱们忙了这一阵子了啦。”
只见他又在那边填上了缺字,口中低吟:“青裙玉面如相
识,九月茶花满路开。”一面摇头摆脑的吟诗,一面斜眼瞧着
王语嫣。王语嫣俏脸生霞,将头转了开去。
钟灵道:“这些木材是甚么树上来的,可香得紧!”各人
嗅了几下,都觉从段誉手指划破的刻痕之中,透出极馥郁的
花香,似桂花不是桂花,似玫瑰不是玫瑰。段誉也道:“好香!”
只觉那香气越来越浓,闻后心意舒服,精神为之一爽。
朱丹臣倏地变色,说道:“不对,这香气只怕有毒,大家
塞住鼻孔。”众人给他一言提醒,急忙或取手帕,或以衣袖,
按住了口鼻,但这时早已将香气吸入了不少,如是毒气,该
当头晕目眩,心头烦恶,然而全无不舒之感。
过了半晌,各人气息不畅,忍不住张口呼吸,却仍全无
异状。各人慢慢放开了按住口鼻的手,纷纷议论,猜不透敌
人的半分用意。
又过好一会,忽然间听到一阵嗡嗡声音。木婉清一惊,叫
道:“啊哟!毒发了,我耳朵中有怪声。”钟灵道:“我也有。”
巴天石却道:“这不是耳中怪声,好像是有一大群蜜蜂飞来。”
果然嗡嗡之声越来越响,似有千千万万蜜蜂从四面八方飞来。
蜜蜂本来并不可怕,但如此巨大的声响却从来没听到过,
也不知是不是蜜蜂。霎时间各人都呆住了,不知如何才好。但
听嗡嗡之声渐响渐近,就像是无数妖魔鬼怪啸声大作、飞舞
前来噬人一般。钟灵抓住木婉清的手臂,王语嫣紧紧握住段
誉的手。各人心中怦怦大跳,虽然早知暗中必有敌人隐伏,但
万万料不到敌人来攻之前,竟会发出如此可怖的啸声。
突然间拍的一声,一件细小的东西撞上了木屋外的板壁,
跟着拍拍拍拍的响声不绝,不知有多少东西撞将上来。木婉
清和钟灵齐声叫道:“是蜜蜂!”巴天石抢过去关窗,忽听得
屋外马匹长声悲嘶,狂叫乱跳。钟灵叫道:“蜜蜂刺马!”朱
丹臣道:“我去割断缰绳!”撕下长袍衣襟,裹在头上,左手
刚拉开板门,外面一阵风卷进,成千成万只蜜蜂冲进屋来。钟
灵和王语嫣齐声尖叫。
巴天石将朱丹臣拉进屋中,膝盖一顶,撞上了板门,但
满屋已都是蜜蜂。这些蜜蜂一进屋,便分向各人刺去,一刹
那间,每个人头上、手上、脸上,都给蜜蜂刺了七八下、十
来下不等。朱丹臣张开折扇乱拨。巴天石撕下衣襟,猛力扑
打。段誉、木婉清、王语嫣、钟灵四人也都忍痛扑打。
巴天石、朱丹臣、段誉、木婉清四人出手之际,都是运
足了功力,过不多时,屋内蜜蜂只剩下了二三十只,但说也
奇怪,这些蜜蜂竟如是飞蛾扑火一般,仍是奋不顾身的向各
人乱扑乱刺,又过半晌,各人才将屋内蜜蜂尽数打死。钟灵
和王语嫣都痛得眼泪汪汪。耳听得拍拍之声密如骤雨,不知
有几千万头蜜蜂在向木屋冲击。各人都骇然变色,一时也不
及理会身上疼痛,急忙撕下衣襟、衣袖,将木屋的各处空隙
塞好。
六人身上、脸上都是红一块,肿一块,模样狼狈之极。段
誉道:“幸好这里有木屋可以容身,倘若是在旷野之地,这千
千万万野蜂齐来叮人,那只有死给他们看了。”木婉清道:
“这些野蜂是敌人驱来的,他们岂能就此罢休?难道不会打破
木屋?”钟灵惊呼一声,道:“姊姊,你……你说他们会打破
这木屋?”
木婉清尚未回答,只听得头顶砰的一声巨响,一块大石
落在屋顶。屋顶椽子格格的响了几下,幸好没破。但格格之
声方过,两块大石穿破屋顶,落了下来。屋中油灯熄灭。
段誉忙将王语嫣抱在怀里,护住她头脸。但听得嗡嗡之
声震耳欲聋,各人均知再行扑打也是枉然,只有将衣襟翻起,
盖住了脸孔。霎时间脸上、脚上、臂上、腿上万针攒刺,过
得一会,六人一齐晕倒,人事不知。
段誉食过莽牯朱蛤,本来百毒不侵,但这蜜蜂系人饲养,
尾针上除蜂毒外尚有麻药,给几百头蜜蜂刺过之后,还是给
迷倒了。不过他毕竟内力深厚,六人中第一个醒来。一恢复
知觉,便即伸手去揽王语嫣,但手臂固然动弹不得,同时也
察觉王语嫣已不在怀中。他睁开眼来,漆黑一团。原来双手
双脚已被牢牢缚住,眼睛也给用黑布蒙住,口中给塞了个大
麻核,呼吸都甚不便,更别提说话了,只觉周身肌肤上有无
数小点疼痛异常,自是给蜜蜂刺过之处,又察觉是坐在地下,
到底身在何处,距晕去已有多少时候,却全然不知。
正茫然无措之际,忽听得一个女子厉声说道:“我花了这
么多心思,要捉拿大理姓段的老狗,你怎么捉了这只小狗来?”
段誉只觉这声音好熟,一时却记不起是谁。
一个苍老的妇人声音说道:“婢子一切尊依小姐吩咐办
事,没出半点差池。”那女子道:“哼,我瞧这中间定有古怪。
那老狗从西夏南下,沿大路经四川而来,为甚么突然折而向
东?咱们在途中安排的那些药酒,却都教这小狗吃了。”
段誉心知他所说的“老狗”,是指自己父亲段正淳,所谓
“小狗”,那也不必客气,当然便是段誉区区在下了。这女子
和老妇说话之声,似是隔了一层板壁,当是在邻室之中。
那老妇道:“段王爷这次来到中原,逗留时日已经不少,
中途折而向东……”那女子怒道:“你还叫他段王爷?”那老
妇道:“是,从前……小姐要我叫他段公子,他现下年纪大了
……”那女子喝道:“不许你再说。”那老妇道:“是。”那女
子轻轻叹了口气,黯然道:“他……他现下年纪大了……”声
音中不胜凄楚惆怅之情。
段誉登时大为宽心,寻思:“我道是谁?原来又是爹爹的
一位旧相好。她来找爹爹的晦气,只不过是争风吃醋。是了,
她安排下毒蜂之计,本来是想擒住爹爹的,却教我误打误撞
的闹了个以子代父。既然如此,对我们也决计不会痛下毒手。
但这位阿姨是谁呢?我一定听过她说话的。”
只听那女子又道:“咱们在各处客店、山庄中所悬字画的
缺字缺笔,你说这小狗全都填对了?我可不信,怎么那老狗
念熟的字句,小狗也都记熟在胸?当真便有这么巧?”那老妇
道:“老子念熟的诗句,儿子记在心里,也没甚么希奇?”那
女子怒道:“刀白凤这贱婢是个蛮夷女子,她会生这样聪明的
儿子?我说甚么也不信。”
段誉听她辱及自己母亲,不禁大怒,忍不住便要出声指
斥,但口唇一动,便碰到了嘴里的麻核,却哪里发得出声音?
只听那老妇劝道:“小姐,事情过去这么久了,你何必还
老是放在心上?何况对不起你的是段公子,又不是他儿子?你
……你……还是饶了这年轻人罢。咱们‘醉人蜂’给他吃了
这么大苦头,也够他受的了。”那女子尖声道:“你说叫我饶
了这姓段的小子?哼哼,我把他千刀万剐之后,才饶了他。”
段誉心想:“爹爹得罪了你,又不是我得罪你,为甚么你
这般恨我?那些蜜蜂原来叫作‘醉人蜂’,不知她从何处找得
这许多蜜蜂,只是追着我们叮?这女子到底是谁?她不是钟
夫人,两人的口音全然不同。”
忽听得一个男子的声音叫道:“舅妈,甥儿叩见。”
段誉大吃一惊,但心中一个疑团立时解开,说话的男子
是慕容复。他称之为舅妈,自然是姑苏曼陀山庄的王夫人,便
是王语嫣的母亲。自己的未来岳母了。霎时之间,段誉心中
便如十五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乱成一片,当时曼陀山庄
中的情景,一幕幕的涌上心头:
茶花又名曼陀罗花,天下以大理所产最为著名。姑苏茶
花并不甚佳,曼陀山庄种了不少茶花,不但名种甚少,而且
种植不得其法,不是花朵极小,便是枯萎凋谢。但她这座庄
子为甚么偏偏取名为“曼陀山庄”?庄中除了山茶之外,不种
别的花卉,又是甚么缘故?
曼陀山庄的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