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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庸武侠小说(飞狐外传 +雪山-第8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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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妹回到自己房里,不断抽抽噎噎的低声哭泣。我站在她的窗下,思前想后,什麽都想到了。我想闯进去一刀将她劈死,想放把火将田家庄烧成白地,想把她的丑事抖将出来让人人知道,可又想抱著她大哭一场。终於我打定了主意:『眼下须得不动声色,且待查明奸夫是谁再说。』」
  「我全身冰冷,回到房中,爹爹兀自好睡,我却独个儿站著发呆。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忽然阮师叔来叫我,说田伯父有话跟我说。我心道:『这话儿来了,且瞧他怎生说?是要我答应退婚呢,还是欺我不知,送一顶现成的绿头巾给我戴戴?』阮师叔说夜深不陪我了,叫我自去。我生怕有甚不测,叫醒了爹爹,请他防备,自己身上带了兵刃暗器,连弓箭也暗藏在长袍底下。」
  「到了田伯父房里,见他躺在床上,眼望床顶,呆呆的出神,手里拿著一张白纸,竟没觉察到我进房。我咳嗽一声,叫道:『阿爹!』他吃了一惊,将白纸藏入了褥子底下,道:『啊,子安,是你。』我心想:『明明是你叫我来的,却这麽装腔作势。』但瞧他神色,却当真是异常惊恐。他叫我闩上房门,却又打开窗子,以防有人在窗外偷听,这才颤声说道:『子安,我眼下危在旦夕,全凭你救我一命,你得去给我办一件事。』」
  曹云奇心中憋了半天,听到这里,猛地站起身来,戟指叫道:「放屁,放屁!我师父是何等功夫,你这小子有什麽本事救他?」
  陶子安眼角儿也不向他瞥上一瞥,便似眼前没这个人一般,向著宝树等人说道:「我听了他这两句话,大是惊疑,忙道:『阿爹但有所命,小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田伯父点点头,从棉被中取出一个长长的、用锦缎包著的包裹,交在我的手里,道:『你拿了这东西,连夜赶赴关外,埋在隐蔽无人之处。若能不让旁人察觉,或可救得我一命。』」
  「我接过手来,只觉那包裹又沉又硬,似是一件铁器,问道:『那是什麽东西?有谁要来害你?』田伯父将手挥了几挥,神色极为疲倦,道:『你快去,连你爹爹也千万不可告知,再迟片刻就来不及啦。这包裹千万不得打开。』我不敢再问,转身出房。刚走到门口,田伯父忽道:『子安,你袍子底下藏著什麽?』我吓了一跳,心道:『他眼光好厉害!』只得照实说道:『那是兵刃弓箭。今日客人多,小婿怕混进了歹人来,所以特地防著点儿。』田伯父道:『好,你精明能干,云奇能学著你一点儿,那就好了。唉,你把弓箭给我。』」
  「我从袍底下取出弓箭,递给了他。他抽出一枝长箭,看了几眼,搭在弓上,道:『你快去吧!』我见了这副模样,心下倒有些惊慌:『他别要在我背心射上一箭!』装著躬身行礼,慢慢反退出去,退到房门,这才突然转身。出房门后我回头一望,只见他将箭头对准窗口,显是防备仇家从窗中进来。」
  「我回到自己房里,对这事好生犯疑,心想田伯父的神色之中,始终透著七分惊惶、三分诡秘,可以料定他对我决无好意。我将这事对爹爹说了,但为了怕惹他生气,青文妹子的事却瞒著不说。爹爹道:『先瞧瞧包中是什麽东西。』我也正有此意,两人打开包裹,原来正是这只铁盒。」
  「爹爹当年亲眼见到田伯父将这只铁盒从胡一刀的遗孤手中抢来,后来就将天龙门镇门之宝的宝刀放在盒里。爹爹当时说道:『这就奇了。』他知道铁盒旁藏有短箭,也知道铁盒的开启之法,当即依法打开。我爷儿俩一看之下,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原来盒中竟是空无一物。爹爹道:『那是什麽意思?』」
  「我早就瞧出不妙,这时更已心中雪亮,知道必是田伯父陷害我的一条毒计,他将宝刀藏在别处,却将铁盒给我。他必派人在路上截阻,拿到我后,便诬陷我盗他宝刀,逼我交出。我交不出刀,他纵不杀我,也必将青妹的婚事退了,好让她另嫁曹师兄。爹爹不知其中原委,自然瞧不透这毒计。我不便对爹爹明言,发了半天呆,爷儿俩有商量了半天,不知如何是好。」
  曹云奇大叫:「你害死我师父,偷窃我天龙门至宝,却又来胡说八道。这套鬼话,连三岁孩儿也瞒骗不过。」陶子安冷笑道:「田伯父虽已死无对证,我手上却有证据。」曹云奇更是暴跳如雷,喝道:「证据?什麽证据?拿出来大家瞧瞧。」陶子安道:「到时候我自会拿出来,不用你著忙。各位,这位曹师兄老是打断我的话头,还不如请他来说。」
  宝树冷冷的道:「曹云奇,你妈巴羔子的,你要把老和尚撞下山去,和尚还没跟你算帐呢!直娘贼,你瞪眼珠粗脖子干麽?」曹云奇心中一寒,不敢再说。
  陶子安道:「我知道只要拿著铁盒一出田门,就算没杀身之祸,也必闹个身败名裂。我道:『爹,这中间大有古怪,我把包裹去还给岳父,不能招揽这门子事。』当下将铁盒包回在锦缎之中,心下琢磨了几句话,要点破他的诡计,大家来个心照不宣。」
  「待我捧著包裹赶到田伯父房外,他房中灯光已熄,窗子房门都已紧闭。我想这件事随时都能闹穿,片刻延挨不得,当下在窗外叫了几声:『阿爹,阿爹!』房里却没应声。我心下起疑:『他这等武功,纵在沈睡之中也必立时惊觉,看来是故意不答。』」
  「我越想越怕,似觉天龙门的弟子已埋伏在侧,马上就要一拥而上,逼我交出宝刀。我一面拍门,一面把话说明在先:『阿爹!我爹爹要我把包裹还您。我们有要事在身,没能跟您老办事。这包裹小婿可没打开过。』拍了几下,房中仍是无声无息。我急了,取出刀子撬开了门闩,推门进去,打火点亮蜡烛,不由得惊得呆了,只见田伯父已死在床上,胸口插了一枝长箭,那正是我常用的羽箭。我那副弓箭放在他棉被之上。他脸色惊怖异常,似乎临死之前曾见到什麽极可怕的妖魔鬼怪一般。」
  「我呆了半晌,不知如何是好,眼见门窗紧闭,不知害死田伯父的凶手怎生进来,下手后又从何处出去?抬头向屋顶一张,但见屋瓦好好的没半点破碎,那麽凶手就不是从屋顶出入的了。」
  「我再想查看,忽听得走廊中传来几个人的脚步之声。我想田伯父死在我的箭下,此时若有人进来,我如何脱得了干系?忙在被上取过我的弓箭,正要去拔他胸口的羽箭,烛光下突然见到床上有两件物事,这一惊更是非同小可,手一颤,烛台脱手,烛火立时灭了。」
  「各位定然猜不到我见了什麽东西。原来一样是这柄宝刀,另一样即是青妹埋在坟中的那个死婴。当时我只道是这个婴儿不甘无辜枉死,竟从坟中钻出来索命,慌乱之下,顺手抢了宝刀就逃。刚奔到门口,忽然想起一事,回来在田伯父的褥子下一摸,果然摸到那张白纸。我料到他的死因跟这张只一定大有干系,於是塞入怀中,正要伸手再去拔箭,脚步声近,已有三人走到了门口。我暗叫:『糟糕!这一下门口被堵,我陶子安性命休矣!』」
  「危急之下,眼见无处躲藏,只得往床底下一钻,但听得那三人推门进来,原来是阮师叔和曹周两位师兄。阮师叔叫了两声:『师哥!』不听见应声,就命周师兄去点蜡烛来。我想待会取来烛火,他们见到田伯父枉死,一搜之下,我性命难保,此时乘黑,正好冲将出去。」
  「阮师叔与曹师哥都是高手,我一人自不是他二人之敌,但出其不意,或能脱身,此时须得当机立断,万万迁延不得,当下慢慢爬到床边,正要跃出,突然手臂伸将出去,碰到一人的脸孔,原来床底下已有人比我先到。」
  「我险些失声惊呼,那人已伸手扣住我的脉门。我暗暗叫苦,那人在我耳边低声说道:『别作声,一起出去。』我心中大喜,就在此时,眼前一亮,周师哥已提了灯笼来到。」
  「只听得噗的一响,那人发了一枚暗器,将灯笼打灭,跟著翻手竟来夺我手中的宝刀。我一个打滚,滚出床底,急冲而出。床底那人追将出来。只听阮师叔叫道:『好贼子!』挥掌打去。阮师叔武功极高,料想那人也脱不了身。我急忙奔回房中,叫了爹爹,连夜逃出田家。」
  「这件事的经过就是这样。这只铁盒适田伯父亲手交给我的,他叫我埋在关外,我是依他的遗命而为。天龙门的师叔师兄们见到田伯父胸上羽箭,自是疑心是我下手害他,这原是难怪。只可惜我不知床底那人的底细,否则大可找来做个见证。但就算找不到床下那人,我也知害死田伯父的凶手是谁。各位请看,这张只是田伯父见到我时塞在褥子底下的,他害怕仇家前来相害,弯弓搭箭对准窗口,等的就是此人。可是此人终於到来,而田伯父也终於逃不出他的毒手。」
  他说到这里,从怀里取出一只绣花的锦囊。众人见这锦囊手工精致,料知是田青文所作,不由得转头去望曹云奇。只见他恼得眼中如要喷火,心中都是暗暗好笑。陶子安打开锦囊,摸出一张白纸,要待交给宝树,微一迟疑,却递给了苗若兰。
  那白纸摺成一个方胜,苗若兰接过来打开一看,轻轻咦了一声,只见纸上浓墨写著两行字道:「恭贺田老前辈闭门封剑,福寿全归。门下侍教晚生胡斐谨拜。」这两行字笔力遒迳,与左右双僮送上山来的拜帖书法一模一样,却是雪山飞狐胡斐的亲笔。苗若兰拿著白纸的手微微颤动,轻声道:「难道是他?」
  阮士中从苗若兰手中接过白纸一看,道:「那确是胡斐的笔迹。这样说来,咱们倒是错怪子安了。」他突然回过头来,望著刘元鹤道:「刘大人,那麽你躲在我田师哥床底下干什麽?你是给雪山飞狐卧底来啦,是不是?」
  众人闻言,都吃了一惊,连曹云奇与周云阳也都摸不著头脑。当晚黑暗之中,那床底人与阮士中交手数合,随即逸去,三人事后猜测,始终不知是谁,怎麽他此时突然指著刘元鹤叫阵?
  刘元鹤只是冷笑一声,却不答话。阮士中又道:「那晚黑暗之中,在下未能得见床下君子的面貌,心中却很佩服此公武艺了得。我们师叔侄三人不但未能将他截住,连他的底细来历也是摸不到半点边儿,当真算得无能。今日雪地一战,得与刘大人过招,却正是当日床下君子的身手。嘿嘿,幸会啊幸会!嘿嘿,可惜啊可惜。」
  周云阳知道师叔此时必得要个搭档,就如说相声的下手,否则接不下口去,於是问道:「师叔,可惜什麽?」阮士中双眉一扬,高声道:「可惜堂堂一位御前侍卫刘大人,居然不顾身分,来干这等穿堂入户、偷鸡摸狗的勾当!」
  刘元鹤哈哈大笑,说道:「阮大哥骂得好,骂得痛快,那晚躲在田归农床下的,不错正是区区在下。你骂我偷鸡摸狗,原也不假。」说到这里,脸上显出一副得意的神情,又道:「只是在下的偷鸡摸狗,却是奉了皇上的圣旨而行!」
  众人心中一奇,都觉他胡说八道,但转念一想,他是清宫侍卫,只怕当真是奉旨对付天龙门,亦未可知。天龙诸人都是有家有业之人,闻言不禁气沮。殷吉是两广著名的大财主,心中尤其惊惧。
  刘元鹤见一句话便把众人慑伏了,更是洋洋自得,说道:「事到如今,我就把这事跟各位说说,待会或者尚有借重各位之处。这一件东西,或者各位从未见过。」说著从怀中取出一个黄色的大封套来。封套外写著「密令」二字,他开了袋口,取出一张黄纸,朗声读道:「奉密谕,令御前一等侍卫刘元鹤依计行事,不得有误。总管赛。」读毕,将那黄纸摊在桌上,让众人共观。
  殷吉、陶百岁等多见博闻,眼见黄纸上盖著朱红的图章,知道确是侍卫总管赛尚鄂所下的密令。那赛总管向称满洲武士的第一高手,素为乾隆皇帝所倚重。
  刘元鹤道:「阮大哥,你不用跟我瞪眼珠吹胡子,这件事从头说来,还是令师兄田归农起的因头。有一日,赛总管邀了我们十八个侍卫到总管府去吃晚饭。这十八个人哪,外边朋友送我们一个外号,叫做『大内十八高手』。其实凭我们这一点儿三脚猫本事,那里说得上『高手』二字?不过朋友们要这麽叫,要给我们脸上贴金,那也没有法儿,是不是?」
  「我们一到,赛总管就说,今日要给大夥儿引见一位武林中响当当的脚色。我们忙问是谁,赛总管微笑不说。待会开了酒席,赛总管到内堂引出一个人来。只见他腰板笔挺,步履矫健,双目有神,果然是一派武林高手的风范。他两鬓虽已灰白,但面目仍是极为英俊清秀,想当年定是一位美男子。赛总管朗声道:『各位兄弟,这位是天龙门北宗掌门,武林中大大有名的人物,田归农田大哥!』」
  「我们一听,都是微微一惊。田归农的名头大家都是知道的,只是天龙门素来少跟官府往来,不知赛总管凭了什麽面子能把他请到。饮酒中间,大夥儿逐一向他把盏敬酒。田大哥也是客气之极,说了许多套交情的言语,可一句不提他上京的原因。直到吃喝完了,赛总管邀大夥儿到厢房喝茶,他两人才把其中原委说了出来。」
  「原来田大哥虽然身在草莽,可是忠君报国之心,却一点没比我们当差的少了。」
  「他这次上京,为的是要向皇上进贡一个大宝藏。这大宝藏嘛,那就是反贼李自成在北京所搜括的金银财宝了。田大哥说道,要找寻这个宝藏,共有两个线索,须得两个线索拼凑起来,方能寻到。一个线索是李自成的一把军刀,那是他天龙门掌管,他就携带在身。另一格线索可就难了,那是一幅宝藏所在的地图,自来由苗家剑苗家世代相传。单有地图而无军刀,不知寻宝关键;单有军刀而无地图,不知宝藏的所在。若是二宝合璧,取那宝藏就如探囊取物一般。」
  「我们虽在官家当差,可个个出身武林,一听到『苗家剑』三字,都想:『那打遍天下无敌手金面佛苗人凤何等厉害,谁敢惹他?』田大哥见我们脸现难色,微微一笑,道:『在下若不是已经想到了对付苗人凤的计策,又怎敢轻易前来惊动各位?』赛总管忙问何计。田大哥於是说出一番话来,只把众人听得连连点头,齐叫妙计。他到底说的是甚麽妙计,时候一到,各位自然知晓,此刻也不必多说。」
  「次日田大哥告别离京,赛总管就派我们依计而行。他一面琢磨此事,总觉田大哥一不想升官、二不想发财,平白无端送我们这样一份大礼,天下那有这等好人?料得其中必有别因,於是派了几个人暗中出京打探。我离京不久,就听到田大哥闭门封剑的讯息,当下备了一份礼物,上门道贺。」
  「和田大哥一见面,他显得十分欢喜,说道贵客上门,真是求之不得,跟著悄悄的要我办一件事。殷大哥,说出来你可别生气,他是要我知会官府,随便诬陷你一个罪名,将你拿在狱里,先关上几年再说。」
  殷吉吓了一跳,浑身汗毛直竖,颤声道:「田师兄为人原是如此,幸蒙刘大人明鉴,高抬贵手,小的必有厚报。」
  刘元鹤笑道:「好说,好说。当时我就问他跟殷大哥有什仇怨。他道,仇怨是没有,只是依他们天龙门规矩,北踪掌门人轮值掌刀的期限已满,那把镇门之宝的宝刀就须传给南宗,片刻延挨不得。若是落到殷大哥手里,再要索回,不免就多一番周折。」
  「这话虽是不错,可是我不由得疑心更甚,当时跟他唯唯否否,既不答应,也不拒却,只是在一边厢冷眼旁观。」
  「酒筵之后,我想田大哥这把宝刀非交不可,难以推托,我倒有法儿给他帮个忙。若是我暗中将宝刀收起,他自然无法交出,殷大哥纵然不满,却也无计可施。这正是我立大功报圣恩的良机,岂能轻易放过?於是我悄悄走进田大哥房中,待要找寻宝刀,却听得门外脚步声响,原来是田大哥回来了。事急之际,只得躲入了床下。」
  「只听得田大哥走进房来,打开箱子,取出铁盒,突然惊呼:『咦,刀呢?』听他这呼声惊惶异常,实非作假,看来这宝刀是给人盗去了。他立时叫了女儿来查问,田姑娘毫不知情,也很著急。不久阮大哥进来了。师兄弟俩为了立掌门的事大起争执,提到了曹云奇曹师兄与田姑娘的暧昧之事,过了一会,田大哥要阮大哥去叫陶子安陶世兄来。」
  「田大哥将铁盒交给陶世兄,命他去埋在关外。我在床下听得清清楚楚,暗想陶子安这傻瓜这番可上了大当。」
  「陶世兄走后,我在床下听得田大哥只是捶床叹息,喃喃自语:『好胡一刀,好苗人凤!』当时我不知胡一刀是谁,料想是苗人凤盗了他的刀去。却原来他接到了胡一刀之子胡斐的拜帖,自知难逃一死,是以十分惶恐。但这时候偏巧失了宝刀,又不能就此高飞远走,一溜了之。」
  「跟著田姑娘走进房来,说道:『爹,我查到了你宝刀的下落。』田大哥一跃而起,叫道:『在那里?』田姑娘走近几步,轻声道:『给周师兄偷去了。』田大哥道:『当真?他人呢?刀呢?』田姑娘道:『我亲眼见到他将刀埋在一个处所。』田大哥道:『好,你快去掘来。』田姑娘道:『爹,我要做一件事,你可莫怪我。』田大哥道:『什麽事?』田姑娘道:『你去把周师兄叫来,我躲在门后。你问他是不是盗了宝刀。他若认了,我就在他背上钉一枚毒龙锥。』我心里想,这位姑娘的手段好狠啊。只听田大哥道:『我打折他双腿就是,不必取他性命。』田姑娘道:『你不依我,我就不给你取刀。』田大哥微一迟疑,道:『好,你快去取了刀来,凭你怎麽处置他。』於是田姑娘转身出去。当时我不知田姑娘跟她师兄有什麽仇怨,今日听了陶师兄之言,方知田姑娘是要杀人灭口。嘿,好家伙!人家大姑娘掩埋私生儿子,这种事也见得的?」
  他说到这里,众人都转眼去瞧周云阳,只见他脸色铁青,双目不住眨动。
  又听刘元鹤续道:「我索性在床下卧倒,静等瞧这幕杀人的活剧,再则,我还得等那柄刀呢,何况田大哥醒著躺在床上,我又怎能出去?等了没多久,田姑娘忽忽回来,颤声道:『爹,那刀给他掘去啦。我好胡涂,竟迟了一步,他…他还……』田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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