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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白笑问：“去哪儿？”
“去醉仙楼。”蔡雄道。
“好。”李白欣然同意道。
两个人一起出了集贤院，李白想起来一事道：“我给你介绍一个朋友。”
“谁啊？”蔡雄问道。
“晁衡。”李白道。
“晁衡……我想起来了，是日本来的那个留学生。”蔡雄道，“你和他怎么认识了？”
“我初来长安时，第一个遇到的人就是他。”李白笑道，“是他帮助我找到张卫尉家里，要不然，我连坊都进不去。”
“原来是这样。”蔡雄道，“好啊，去拉上他，正好交个朋友。”
“嗯，晁衡为人不错。”李白道，“我也是想让你认识认识，交个朋友。”
“左补阙，正七品。”蔡雄道，“官虽小，但是和圣上近啊。”
李白看着他一眼，问道：“原来你是为了这个？”
“不是不是。”蔡雄摆摆手，笑道，“只是单纯交个朋友，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走吧。”李白道。
两人朝着晁衡府上走过去，到了晁衡府上，晁衡府上的管家道：“不好意思李公子，晁侍郎去宫里面圣了。”
“晁侍郎？”李白笑问，“你家晁家主升任了？”
“昨天宫里的大监刚来传的旨，这不今天家主就去谢恩了？”管家笑道。
“好吧。”李白道，“那你告诉晁侍郎，改日再约。”
“小人一定把话带到。”管家行礼道。
“告辞。”李白和蔡雄一起离开了晁府。
“没想到，晁衡这又升任了啊。”李白笑道。
“是啊。”蔡雄有些感慨，“我在长安带了也有个三五年了，还只是个小小的集贤院学员。”
“你就不要再自怨自艾了。”李白道，“以你的才能，按说早就该被人赏识举荐了，你怎么还在这里混着啊？”
“我……唉，别说了。”蔡雄叹口气道。
“怎么？”李白转头问道，“朋友有什么不能说的？”
“你也知道，我这人最怕麻烦。”蔡雄道，“也有几家权贵找过我当幕僚，只是我没呆上几天就走了。”
“怎么走了？”李白问道，“所以你就是因为怕麻烦所以就不去了？”
“也不是，你就别问了。”蔡雄道，“走吧喝酒去。”
李白摇摇头，跟着蔡雄一起去了醉仙楼。
两人一起到了醉仙楼上，喝着酒。渐渐夜色升起，一轮又大又圆的月亮高悬天上，李白端着酒杯，站在楼上看着天边的月亮。
月亮，也许不能真的能传达一个人思念，但最容易引起人们的思念。
李白在这个时候，想到的很多。
青莲姐，父亲，母亲，老道，萱儿……李白最喜欢的节日就是中秋，小时候，家里的中秋最是热闹，小时候的李白总是缠着让青莲姐去厨房一起偷要上供的祭品吃；稍微长大一些之后，李白总是和家里一起赏月作对，一大家子一起作诗，李白年纪虽小，但总能夺得头筹。
许萱和李白的婚礼，不也是在八月十五吗？
“怎么了？”蔡雄端着酒杯起身道，“太白，你想家了？”
“想家？”李白突然眼里有了泪花，“算是吧。你呢，出来这么多年了，不想家吗？”
“想啊。”蔡雄把酒里的酒喝光了，道，“怎么能不想呢，只是志向未成，回去也没脸啊。”
“这你就错了。”李白道，“你知道，从小我父母怎么教育我的吗？”
“怎么教育的？”蔡雄干脆坐在栅栏前的地上。
李白从酒桌上拿着酒坛过来，给蔡雄满上酒，“我父母啊，从小就问我，如果，有一天你出去闯荡了，十年八年回不着家一趟，终于有一天，你的志向完成了，回来却看见的是你父母那两座矮小的坟墓，你会开心，还是悲伤？”
“你怎么说的？”蔡雄问道。
“我当时说，志向要完成，也要和爹娘在一起。”李白道。
“小孩的话。”蔡雄嗤笑道。
“对，我爹娘也就是这么说的。”李白笑道，“然后他们接着问我，倘若是，父母和志向你一定要选一个，你怎么选？”
“你怎么说的？”
“我说不知道。”李白喝了一口酒道。
“我父亲就对我说，作为一个男人，志向是必不可少的。”李白道，“但是志向是为了什么呢？倘若，小家顾不上，又谈何造福大家呢？”
“人倘若在没得选的时候，让你在大家和小家面前必须选择，必须舍了你的小家，不然大家就死了，这个时候，你再去选，当仁不让。”李白道，“但是，你有的选的时候，在志向和家去选，如果你还去执意去完成所谓的志向，而舍弃你的家庭，那你就得不偿失了。”
李白看着蔡雄道：“我的父亲对我说，我说这番话，并不是要你舍弃你的志向，而是要你记住，如果有一天你迟迟不能完成你的志向，回家来，别人会嘲笑你，你的家人不会。无论你沦落到何种境地，你的家永远是你的家，你的家人永远是你的家人。”
蔡雄看着月亮，脸上露出笑容，道：“我至今还记得，我第一次离家出门的时候，我的母亲在家门口看着我走，对我道早点回来。”
“是啊。”李白道，“可惜啊，我却没有这样的机会。”
蔡雄带着疑问的眼光看着李白。
李白道：“我出去的时候，我的父母都故去了。”
“抱歉啊。”蔡雄道，“让你想起伤心事。”
“这种事我倒是想多想想。”李白道，“我累了的时候，巴不得我想的不是我现在，而是去想想家人。”
“别想了。”蔡雄起身道，“你不是一直说你也会作诗吗？来啊，作一首我看看。”
李白看着长安城，看着长安城上的月亮，笑道：“好啊。”
“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秋风吹不尽，总是玉关情。何日平胡虏，良人罢远征。”
第256章 张九龄（）
蔡雄呆楞住，道：“这……这是你做的？”
“不然呢？”李白笑问。
蔡雄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道：“不可能！你……你能做出这诗来？”
“要不然你去问问？”李白笑道，“看看长安城谁能做出这诗来？”
“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蔡雄道，“这诗也太……太厉害了！你的诗才竟然……竟然，远胜我十倍啊！”
“十倍？”李白一挑眉。
“百倍。”蔡雄笑着道。
蔡雄起身拿着酒杯转悠着，还品读着李白这首诗，激动地道：“这首诗简直能名垂千古了。”
“厉害啊。”蔡雄抓住李白道。
“啧啧，这就厉害了？”李白笑问，“要是你拿着我的诗集，你得多崇拜我？”
“你还有诗集？”蔡雄激动地道，“能不能拿来我看看？”
“不能。”李白一口回绝道，“在家呢，不在身边。”
“那你总不能不写诗了吧？”蔡兄问道，“这样，你把你最近写的诗给我看看？”
“最近没写。”李白道。
“那你把你以后的诗给我看看？”蔡雄犹不死心地问道。
李白看着蔡雄期待的眼神，点头道：“好。”
“好兄弟。”蔡雄拍了李白胸前一下。
“切。”李白翻个白眼道。
“快宵禁了。”蔡雄道，“这也快闭市了，咱们快回去吧。”
“好！”李白道。
李白在竹园里拿着本书坐着，忽然听见声响。
李白回头看去，又看见那个老疯子来了。
“你有吃的吗？”老疯子道。
李白愣了一下，点头道：“有，你等一下。”
“谢谢。”老疯子道。
李白从房里拿出一只烧鸡，心想这个老疯子怎么好像不疯了啊？
“来，您坐这里吃。”李白道。
“不用，我站着吃就可以。谢谢。”老疯子接过烧鸡，把头发撩到两旁，大口地吃了起来。
“您慢点吃。”李白道，“我给您拿点水，您喝点水。”
“有酒吗？”老疯子问道。
“有。”李白点点头道，“我给您拿。”
李白又拿了一壶酒给了他，老疯子拿过去喝了一口赞叹道：“好酒。”
“小伙子，你人不错。”老疯子对李白道。
“老翁您过奖了。”李白笑道。
“小伙子，你是叫李太白？”老疯子问道。
“您知道我？”李白问道。
“知道你。”老疯子大有深意地看着李白，“你很有名。”
“老翁您过誉了。”李白笑道，“我不过是一个小人物，在长安也没有几个人知道。”
“我不是说你现在，我是说你的未来。”老疯子道。
“您是说我以后会出名吗？”李白笑着拱手感谢道，“谢谢啊。”
老疯子呵呵一笑，道：“你可完成你的目标了？”
“目标？”李白问道，“您说志向吗？还没呢，还早着呢。我的志向比较大。”
李白有些不好意思地嘿嘿笑道。
“哈哈……”老疯子道，“年轻人，我有一句话告诉你，权当你请我这顿酒菜的报答。”
“请老先生指教。”李白行礼道。
“你得知道，人的一生有很多的考验。”老疯子道，“无论是什么考验，你千万要记住，考验只是考验，而不是你人生的选择。你要记住，人生的选择，一定不能做错，坚守本心作出你认为该做的选择，才是真正的考验。”
李白被老疯子这番话说的有些糊涂，但还是行礼道：“多谢老先生教诲。”
“一定要记住了。”老疯子道，“当年我就是做错了选择，只记得考验，所以才沦落成这样，你可不要步我的后尘。”
“是。”李白点头道。
“我得走了，年轻人，你好自为之吧。”老疯子再三嘱咐道，“记住了，做你该做的选择。”
“老先生，您要去哪儿？”李白问道。
“回家。”老疯子一笑，转身走出了竹园。
李白不知道说什么，行了一礼道：“告辞。”
李白回到竹椅上，接着捧着本书看了起来，看着看着就睡了起来，把书放在脸上睡着了。
李白睡梦中，觉得有人摇晃自己，道：“太白，有人来看你了。”
李白睁开眼道：“嗯？谁啊？”
李白睁开眼，看见晁衡站在自己眼前：“嗯，晁衡？晁衡你怎么来了啊？”
“你昨日不是找我了？”晁衡笑道。
“嗯。”李白起身道，“昨天想找你喝酒去了，你不在家。对了，恭喜你高升啊。”
“行了。”晁衡道，“有人想要见你。”
“嗯，谁啊？”李白问道。
“张右丞。”晁衡道。
“啊？”李白惊讶地一挑眉，咂嘴问道，“张右丞找我干什么？”
“我也不知道。”晁衡道。
“那改日我去上门拜访张右丞。”李白道。
“不用了。”晁衡道，“张右丞现在就在集贤院外。”
“啊？”李白问道，“现在就来了？我去见他。”
“你在这等着吧。”晁衡道，“你这里环境不错，是个谈话的好地方。我去把张右丞请来。”
“我和你一起去吧。”李白道。
“你就在这等着吧，把你这地收拾收拾好了。”晁衡道。
“好。”李白点点头道。
晁衡刚出去，李白叫住他问道：“你知不知道这张右丞找我做什么？”
晁衡正色道：“我也不知道，不过张右丞是个好人，不会为难你的。”
李白点点头。
不久，晁衡引来一个身着便服的老者来，李白上前行礼道：“见过张右丞。”
“不必拘礼。”张九龄是个一身正气之人，面如重枣。
“请坐。”李白道。
张九龄环顾四周，点头道，“你这倒的确是个好地方，环境清雅。”
“是啊。”李白道，“这片竹林我也是很喜欢。”
“不知张右丞今日来，所为何事？”李白问道，“您请坐。”
“我是来求李公子一件事。”张九龄竟然向李白行礼道，“恳请李公子帮个忙。”
“张右丞怎可对晚辈行如此大礼，您有什么事尽管说。”李白赶忙拦住他道，“若是我可以帮忙的，我一定帮助您。”
“那我有话直说了。”张九龄道，“听闻你和杨驸马，关系还算不错。”
李白略微一愣，点头道：“还可以吧，杨驸马赏识，我才能在大祭上得以上场，为大唐争一份光。”
“既然如此，李公子可否跟我详细说一说，你认为这位杨驸马的为人如何？”张九龄问道，“还请公子仗义执言。”
“杨驸马为人？”李白思索道，“我和杨驸马并算不熟识，这次虽然是承蒙了杨驸马的推荐，但是并不了解他。只能说一说，我见这位杨驸马的第一印象。”
“可以。”张九龄道。
“杨驸马性格开朗，善于交际。”李白道，“其说话做事，虽然圆滑，但也有自己的一些原则和风骨。”
“依公子所言，这位杨驸马为人还算不错？”张九龄问道。
“我认为是这样。”李白道，“不过我也能看得出来，杨驸马不甘人下，有野心，也有能力。”
第257章（）
“你可知道，杨驸马此人的真实面目？”张九龄看着李白问道。
“真实面目？”李白问道，“右丞有话直说就是。”
“杨洄此人，看似忠厚老实，却是狡诈奸猾之徒。”张九龄道，“他与众皇子打成一片，和鄂王李琚，光王李瑶关系甚密。光王和鄂王性情直爽，向来是有话直说，对杨洄也是知无不言。”
李白看着张九龄，等待下文。
“朝中人人皆知，武惠妃得宠，千方百计地设法让东宫移位。”张九龄道，“而杨洄则是武惠妃故意安排在太子身边的一枚棋子，杨洄表面上与二王交好，实则想方设法地通过二王去找到太子的把柄。”
“可是据我所知，太子至今不还是稳居东宫吗？”李白笑问，“也许是有些谣言传到您老耳朵里。”
“自然不是。”张九龄道，“这些事情都是太子亲口对我所说。自从丽妃逝世，惠妃得宠，圣上愈加宠爱寿王李瑁。太子和光王鄂王两人，难免有些不满之言，杨洄就把这种不满之言夸大，拿这种话上奏圣上，圣上于是越来越厌恶太子，升起了改换东宫的想法。”
“张右丞，我不明白，您为何和我说这番话？”李白问道，“我初来长安不过月余，你和我说这些有什么用呢？”
“因为我知道，你将要和杨洄准备一件大事。”张九龄看着李白道。
“张右丞说笑了。”李白笑道，“我能和杨驸马做什么大事？”
“你们谈话的那家青楼，是我一个门生的产业。”张九龄淡淡地道。
李白心里暗道坏事了，面上却笑道：“张右丞，这只是你的片面之言。”
“我知道拿不出证据来。”张九龄道，“只要你们还未动手，这件事我就算禀告给圣上也没有用。我只是劝你，悬崖勒马。也让你劝劝杨驸马，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悬崖勒马……”李白轻声一笑，“张右丞，我只问你一句，倘若现在武惠妃和杨驸马收了手，太子将来登上大位，会饶得过他们吗？”
“这……”张右丞摸着胡子思索道。
“张右丞，你我心知肚明。”李白道，“现在的武惠妃和杨驸马，想要收手也已经晚了。将来太子即位，惠妃，轻者打入冷宫，重则给圣上殉葬；杨洄是太子最痛恨的人，必死无疑。寿王在这场争斗中，扮演了一个什么角色，我们还不知道，但太子绝对不会容忍一个比他强的皇子，安然地生活在长安城中。”
“我再问张右丞一句，就算是武惠妃和杨驸马联手陷害太子。”李白道，“最后决定的人，是谁呢？”
张右丞脸色难看，艰难地吐出两个字，道：“圣上。”
李白点一下头，道：“张右丞，您在朝为官多年，看事肯定比我通透，其实你是能看得出来的，只有圣上默许了这一切，武惠妃和杨驸马，才能肆无忌惮地去削弱太子的实力。太子在东宫呆了也有二十多年了，这些年来太子的表现，您在长安看的比我更多。是，太子从未犯过什么大错，但您也看的清楚，以太子现在表现的才能，难堪大位。”
“你说的有道理，可是太子毕竟是国本，我大唐如今还能再动摇根基吗？”张九龄道。
“长痛不如短痛，若是太子即位了，才是我大唐真正的动摇。”李白道，“张右丞，圣上的意思，就是让太子去争，可到了现在，太子还只是忍，说好听了是忍辱负重，说难听了，不就是无能吗？”
李白接着道：“圣上本来以为能让他们争出太子的血性和本事，可这么多年过去，太子愈发的堕落了。当年圣上继承大位时，靠的是机智权谋，手腕要狠，眼光要准，圣上要的就是这样的继承人。”
“当年圣上经历了多少风浪才荣登大位？这个太子，已经在温暖舒适的东宫中失去了争斗的勇气。”李白有些愤慨，“就算太子真的登上了皇位，他能压得住这满朝文武吗？能压得住我大唐从建朝就经历的，女权吗？”
张九龄听了良久默然不语，起身叹道：“我只拜托给你一件事。”
李白也起身，“我还是那句话，太白若能做到，就会尽力。”
“别让他们把事做绝，给太子留一条活路。”张九龄躬身行礼道。
李白深吸一口气，道：“我会尽力。”
“多谢李公子。”张九龄行礼道。
李白扶起张右丞，道：“张右丞客气了。”
张九龄点点头，道：“那我就先告辞了。”
“我有一句话送给张右丞。”李白道，“昨夜我夜观天象，得知今日有贵人来见，但这位贵人将有祸患临头。没想到却是张右丞。”
“我从来不相信卜算命运之事。”张九龄笑道，“不过今日老夫愿闻其详。”
“张右丞在朝，可千万千万，不要去和中书令去争。”李白道，“可千万别瞧不起在朝的任何一位官员，哪怕这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