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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嫌烫，我已经放了一阵子了，这药冷了，更难喝。”野祜翰道。
李白瞳孔紧缩，他不能动弹但不是失去知觉，这一碗热水下肚，李白整个人都不好了。嘴里充斥着奇怪的味道，胃不停地翻滚着，终于，他晕了过去。
“这就不行了。”野祜翰看了李白翻着白眼，摇摇头，“真差劲。”
他这话若是李白能听见，分分钟拿着剑秒了他。
李白一直昏迷到深夜，才醒转过来，嘴里依旧一股子酸酸涩涩的味道。
野祜翰点着一盏灯，捧着一本医书读者，昏昏暗暗的烛光照着他，墙壁上的影子晃动着。
“醒了？”野祜翰瞥见李白动了一下。
李白感到四肢依旧酸麻着，但好歹能动弹，脖子却是还是动不了。
“你体内的毒素还没清除完毕，别瞎动了。”野祜翰道。
“多谢你了。”李白道。
“你怎会中了这种混毒？”野祜翰放下医书，好奇地问道，“给你下毒的人是个高手，既能让你这辈子动弹不了身子，还能让你苟活着。”
李白微微摇头，闭上眼。
野祜翰见李白不想说，道：“你好好休息吧。”说完，他就举着灯离了这里。
烛光越来越远，李白眼睫毛轻轻颤着，不知在想什么。
第二日，李白对野祜翰道：“野大夫，能不能麻烦你帮我个忙？”
野祜翰脸色一黑，道：“叫我野祜翰，或者就叫大夫就行。”野祜翰心里道，你才是野大夫。
“什么事？”野祜翰冷着脸问。
李白心里道，臭脾气，开个玩笑而已。
“我想请你找个信使，替我寄一封信到绵州。”李白想给赵蕤寄一封信，他有一些事想问他。
“病好了自己去寄。”野祜翰臭着脸道，又顿了顿，问道，“急吗？”
李白点点头。
“你写吧。”野祜翰端过一碗药水，道，“喝完药再写。”
“能不喝不？”李白希冀地问。
“想一辈子瘫在床上就别喝。”野祜翰端着药就要走。
“哎我喝。”李白拉下他，苦着脸把药喝光了。
以后李白每日都要喝上那一碗奇怪的药，那古怪的味道，李白这一辈子是忘不掉了。
李白的身子渐渐恢复正常，李白回想起那种鬼压床的感觉，不禁觉得毛骨悚然，天知道这一辈子就这么躺在病榻上，终此一生，自己会不会疯掉。
李白觉得自己身子恢复得差不多后，准备离开了，道：“多谢大夫的大恩大德，某没齿难忘。不知这几日诊费和汤药费几何？我这就回旅舍取来。”李白心里一沉，这都过去三天多了，自己交的房租似乎不够啊，不会这次自己的行囊还会被扔出去吧？
若是这样，李白就惨了。
“不必了，孟县尉替你交了钱了，你的东西，孟县尉也刚刚差人给你拿来了。”野祜翰摆弄着药草，头也不回地指着一个角落，道，“要谢就去谢县尉大人吧。”
李白从心里深深感激着这位孟县尉，行了一礼，“告辞了。”拿起行囊，李白就出了医馆。
李白背着行囊，找了一个书生打扮的人，打听着孟县尉的治所。
要说这位孟县尉果真是出了名的好人，李白只是打听个路，这人就滔滔不绝地夸赞着孟县尉种种善言善行，李白不厌其烦听了好久，那人才说到正题，“孟县尉那儿我熟悉的很，我亲自带你去。”
“不用了，你就给我指个路就行，我自己去就行。”李白没想到这人这么热情。
那人道：“不碍事，正好我也要去孟县尉那里去。”
李白只好点点头。
那人是个话痨，打开话匣子就停不下。
“在下贾淳。”那人问道，“不知公子名姓。”
“在下李太白。”李白道。
“太白？”那人一愣，道，“你从金陵来？”
李白点点头，问道：“你怎么知道？”
“我和孟浩然也是好友。”贾淳兴奋道，“没想到这么巧啊，我早就听浩然兄说起你了。”
“原来如此。”李白笑问道，“浩然是不是这几日来过，你可知道他在哪儿？”
“他应该还在孟县尉家里，他和孟县尉是本家，关系也很好。”贾淳道，“我这就是想去拜访他二人。”
第102章 扬州疑案（）
“你去找孟县尉做什么？”贾淳问道，“听你所言，似乎不熟悉孟县尉。”
“如此说来，也真是巧了。”李白道，“我确实不知道浩然和孟县尉早就相知。此次拜访，是因为前几日孟县尉救了我性命，我突发恶疾，倒在街上，是孟县尉送我就医。”李白没有告诉他自己是中了毒，以免他再多问。
“那你现在没事了吧？”贾淳关心道，“看你现在样子看不出有疾病在身。”
李白摇摇头，道：“已经好了。”
两人来到孟县尉的府邸，差人通报后，进了孟府。
这里也是孟县尉的治所，经过一个空旷的院子，就来到大堂。
李白见一人正好迎着他们二人，心满意足地走出孟府。
“贾淳兄，你怎么又来了？”出来送客的孟县尉，见贾淳前来，笑着问道。
“怎么，还不许我来了？”贾淳笑问。
“哪里。”孟县尉看向李白，“咦，你不正是那日倒在街头那人。”
李白行礼：“多谢大人救命之恩。”
贾淳在一旁道：“少府有所不知，这人就是浩然说的李太白。他想来跟少府道谢，正好遇见我，我就带他来了。”
孟县尉惊喜道：“真是有缘啊，我那日看见太白倒在街上，见这人长得一副剑眉大眼，很是不凡，就赶紧把太白送到了野祜翰那里，看样子太白已经没事了。真是万幸。”
李白道：“多亏了少府古道热肠，乐于助人。”
贾淳笑道：“少府确实是个善人，这倒没有救错人，也算是不救不相识。”
“快进去说话。”孟县尉侧身让着二人，“来入座，看茶！”
李白跟着贾淳进了堂屋坐在客位。看见一旁桌子上放着一匹绢。
“少府，浩然呢？”贾淳道，“太白既然来了，我们四人正好相聚一番！”
孟县尉听了脸上露出憾色，道：“这便不巧了，浩然兄长家里来了一封书信，似乎有要紧事，回了襄阳老家。”
李白心里叹口气，这自己又扑了空，这大半年就是追着这家伙玩呢。
没办法，自己还有大事得靠着他呢……
“如此真是遗憾了，要不然我们四人就能畅饮一番了。”贾淳遗憾不已。
“无妨。”李白道，“以后总有机会。”
“太白说的是。”孟县尉道，“再说，缺了浩然兄长我们三人又不是不能畅饮了。我看今晚，二位就在我家用饭，我们三人好好畅聊一番。”
“如此甚好！”贾淳笑道。
李白也微微点点头，这二人看得出都是坦荡之人。换句话说，孟浩然的性子，不是坦荡之人，也难和他做朋友。和坦荡的人做朋友，是一件很舒服的事情。
“大人！”当日在孟县尉身边的随从神色难看的走进来。“出事了。”
“田迟，怎么了？”孟县尉皱着眉问道。
“算上今日，扬州城已经死了三个大户人家的主人了。”田迟道，“还找不到凶手，都是事先毫无征兆地死在家中，身上还没有致命的外伤，仵作也查不清楚死因，只是说应该是得了同一种怪病。”
“得了怪病？”孟县尉眉头皱得更紧，道，“什么症状也不清楚？”
“死者身上没有任何明显的得了病的症状。”田迟想起来还有些毛骨悚然，“更诡异的是，他们死前都有同样的动作，双手举着头顶。”
田迟脸色难看地道：“基于此，这些人应该是一人所害。但找不出这人任何蛛丝马迹。而且，这件事已经惊动都督府了。”
“都督府也知道了？”孟县尉听了这话脸色也变得难看，“这就有些麻烦了。”
贾淳和李白都一脸严肃，李白思索着，道：“死者他们是怎么样举过头顶？”李白自己把手举过头顶，做了一个动作，道：“是这样吗？”
“就是这样！”田迟有些激动地道。
“死的人怎么把手举着还？”贾淳疑惑不解。
“我也不知。”田迟道，“仵作说这有可能是死者生前早就这样举着，死了后身体僵硬才这样。”
“他们是不是都朝着西方？”李白问道。
田迟回想着，点点头，“好像确实是这样！”
众人看着李白，不知他为何清楚这些。
李白解释道：“这是大食法的教礼。”
“大食法是什么？”孟县尉道。
“大食法是一种宗教，和道教、佛教差不多，我早年在蜀地见过一些回鹘族的人做这个礼仪。”李白解释道。
众人点点头。
“那这么说，这些人的死和大食人有关了？”孟县尉推断道。
田迟道：“确实这些大食人很神秘，经常传着他们有些神秘诡异的手段。”
“只是有可能，并不足以确定。”李白思索着，道：“这些人死后还能把手举在头顶，确实是死前一直保持这个动作，但如果是瞬间的死亡，这并不足以死后还能接着举着。有可能因为这些人的死亡，是一个很长的过程。也有可能，这些人是死后身体变得僵硬，那个凶手再把他们的手举到他们头顶。”
“他们都是在夜晚死的，第二天才被家里人发现。”田迟道。
“这三人既无外伤，也看不出明显病症。”李白道，“会不会是中了什么毒？”
“什么毒能让人无声无息地死亡？”孟县尉道。
李白摇摇头道：“不清楚。”他若有所思。
一个仆人走进来道：“大人，韩都督差人来请您过去一趟。”
孟县尉挥挥手屏退下人，起身道：“两位，今日怕是不能款待你们了，还请择日再聚。”
贾淳和李白起身道：“少府客气了。”
贾淳道：“少府，想来韩都督找你也是为了这三桩命案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找我们二人。”
李白也点点头。
孟县尉镇定自若，道：“无妨，这三桩命案毕竟发生在我所辖之地，我理当查个清楚。倘若真有需要帮忙的，到时候还要麻烦二位。”
孟县尉说这话其实是看重李白，李白刚才的一番分析，让孟县尉觉得李白似乎很不简单，说不定真有需要李白帮忙的地方。
李白道：“少府救我性命，少府有事，某一定尽心竭力帮忙。”
贾淳点点头，和李白行礼道：“那我二人就先告辞了。”
“告辞。”孟县尉回礼，“恕不远送。”
“好说。”贾淳和李白离了孟府。
“大人，恐怕韩都督这次请你来，不怀好意。”田迟忧心道。
“我做好本分就是。这件事我理当查个清楚。”孟县尉淡淡地道，“我们走吧。”
“就怕韩都督搞什么查明期限，给大人立下时间，大人到了指定期限查不出来，指不定怎么整治大人。”田迟跟着孟县尉道。
“我在扬州还有点分量。”孟县尉稳步走在前面，道，“想动我他也得掂量掂量。”
第103章 昆仑奴（）
李白和贾淳离了孟府，李白问道：“刚才少府听见韩都督找他，似乎脸色有些难看，这韩都督和少府有过节？”
“也不算有过节。”贾淳道，“平时二人也并没有什么来往，各司其职罢了。韩都督虽然所辖整个扬州城，但一些日常百姓的纠纷之类的也是交给下面的县尉打理的。”
“不过这韩都督是从长安城下派来的，原本出身很高贵，似乎还和一个皇子有关系。”贾淳边走边道，“这个韩都督似乎瞧不起地方的寒门士子上来的官员。”
“也就是因为孟少府是出身寒门的官员，所以和韩都督不对付？”李白问道。
“正是如此。孟少府是及第的寒门士子，很不容易。”贾淳道，“不过孟少府在当地很有威望，深受百姓爱戴，韩都督也不能拿孟少府怎么样。就连四方游商也仰仗他，你没瞧，刚刚咱们进孟府时出去的那人，不就是给孟少府送礼的？”
“那匹绢值不少钱呢！”李白惊讶道，“这不是收受行贿吗？”
“行贿？”贾淳笑道，“算不上吧，这些人有求于孟少府，孟少府不收他们的礼，他们还不放心呢！”
这就是人们的劣根性了。
“可是唐律也是明确指出，诸监所辖之官，收所监临财物者，一尺笞四十，五十匹流放两千里呢！”李白忍不住道，“刚才那匹绢也足以判个笞八十了。”
贾淳不以为然，道：“这有什么的，这扬州城的官员，不，这大唐的官员哪一个吧不是如此的？孟少府算好官了，起码收了礼就办事。比一些官员，收了礼还不办事，你去告他，还告不倒他。”
李白心里想着，这比现代还过分。
“再说，孟少府收了礼所办之事也不会因此损害其他百姓的利益，只是分个轻重缓急罢了。”贾淳振振有词，“孟少府就算不收礼，该做的事也会做好，要不然哪有这么多百姓爱戴他。”
“只是此事若是让韩都督知道，不正好抓住了孟少府的把柄？”李白皱眉道。
“韩都督不会知道的。”贾淳毫不迟疑地道，“孟少府是什么人，你想，你和他素不相识，孟少府就能在大街上救起你来。跟别说主动找他帮忙的人，换句话说，孟少府若是没有这些收来的钱财，又怎么能拿这些钱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呢？”
贾淳给了李白一个你懂得的眼神，“更何况那些穷人？这城中的百姓，不管好的坏的，都爱戴的是孟少府，就算韩都督知道了，也得想想孟少府在这里的分量，这扬州附近包括这里，之所以井井有条，有一半靠的是孟少府啊！”
贾淳滔滔不绝，又鬼使神差地加了一句，“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啊！”
李白汗颜，怎么觉得这孟少府是黑白通吃的呢……
不过这般情况，始终不好。
李白刚来扬州城，还没好好逛逛，就晕倒街上。对这里熟门熟路的贾淳就带着李白逛逛扬州子城。
两人转悠着，不知怎么就来到了人市。
人市，就是唐朝贩卖奴隶的地方。
这里的奴隶大多是本土人，都是些家族犯了罪或者受到牵连没籍为奴的人，还有一些逃兵。不是本土的人，就是战争俘虏的一些大食和新罗人，或者其他国家的人。最有名的就是昆仑奴，新罗婢了。
这些奴隶就如同牲畜一般在此买卖着，甚至有的脖子上还套着项圈。有些人贩子甚至故意让一些女奴隶的穿着很暴露，以此吸引一些达官贵人注意。
李白皱着眉，在大唐，有很多是他这个现代人看不下去却无法更改的，比如迷信，礼教，再比如眼前人们的奴性，李白心知自己一人力量没法更改一个朝代，只能不让自己看下去。
这也是一种无可奈何地自欺欺人了。
“老实呆着，再乱跑就打死你！”一个留着两撇胡子的，小个子的奴隶贩子拿着鞭子抽打着一个昆仑黑奴，怒气冲冲地骂道。
那个昆仑奴身上就一件单薄的麻布衣服，还露着胳膊大腿，身上布着一道道新的旧的可怖的鞭痕。蹲在那儿抱着头，眼神凶狠地看着那人。
“你还敢瞪我？”那人鞭子重重地打在了黑奴的脸上，黑奴脸上立马浮现一道血红的鞭痕，痛苦地叫了一声，低下头。
“我们走吧。”李白看了这一幕，道。
贾淳刚想给李白讲解一下扬州人市独特之处，见李白突然说要走，只好咽下嘴里的话，“好，我再带你去别处。”
李白脑子里满是那个黑奴惊恐的样子，这个黑奴比那个奴隶贩子高大强壮许多，可就是如同牛马一般，被鞭打着也不还手。
“你是看见那个奴隶贩子了？”贾淳心里也有些别扭，道，“是不是也有些别扭？”
李白微微颔首。
贾淳道：“那个奴隶贩子确实下手挺狠，但谁也不好说什么。”
“怎么？”李白问道。
“他是韩都督的小舅子，排行老四，都叫他王四。”贾淳无奈道。
李白一想，也是，家里没点背景怎么能在这儿开这么大的人市？
贾淳嘟囔着，“你说这黑奴老实呆着不完了，非要跑什么，白挨一顿打。”
李白看了贾淳一眼，道：“贾兄，我有些累了，我看今日就逛到这儿吧，多谢你陪我逛着一天。”
“这有什么？”贾淳道，“我为东道主，带你逛逛也是应该的。既然你累了，今日就到这里吧。你住在哪里？明日我再来寻你。”
“我得再寻一家旅舍住下，先前的旅舍到了时间。”李白道，“这样，明日我们再去拜访孟少府吧，看看那桩命案怎么样了，韩都督有没有难为他。”
“也好。”贾淳点头行礼道，“那就告辞了。”
“告辞。”李白回礼。
两人就此分别，李白见贾淳走远，又折回了人市。
王四还在鞭打着那个黑奴。
李白走来咳嗽一声，王四见李白来，躬身笑着问道：“公子是要买奴隶吗？”
“嗯。”李白点点头，看见那个黑奴的惨样子，皱着眉道，“这奴隶让你打成这样，买回去还能活几天？就算犯了错，你也不能这般打法，这样谁还买？”
王四见李白穿的锦裘价值不菲，也没有瞧不起李白，笑道：“公子说的是。我以后下手轻点。”
李白转着看看这黑奴，越看眉头皱得越紧，“算了，我本想买下这个黑奴，让你打成了这样！算了，不买了。”
王四眼瞧这桩买卖就要溜走，急着道：“公子莫急，我这里还有其他黑奴不是？”王四指着另一边四五个蹲着的黑奴。
李白看了看，道：“太瘦弱了，你也得给他们吃点饭，就这个黑奴强壮些，还让你打成这样，算了吧，我改日再来。”李白叹着气，很是遗憾地走了。
第104章 冤案（）
王四看了一眼李白远去的背影，啐了一口在地上，“呸，不想买装什么大尾巴狼！”王四看了一眼蹲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