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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许久道：“你是李太白？”
“正是在下。”李白被他的眼神盯得有些不自然。
“我看了李世叔举荐你的书信，你愿不愿意在我这儿先做个门客？之后有了合适的职位，我在帮你举荐。”张垍道。
“多谢张卫尉。”李白躬身行礼道。
“那好，我派人给你安排房间，你先在这儿住下。”张垍道。
“是。”李白道。
张垍点点头，道：“一会儿会有人带你去，你先在府中逛逛吧。”
李白称是，随后道：“卫尉，府外还有我一个朋友，是他领我进了坊中，我想出去告诉他一声，我已经幸得了卫尉赏识，让他不必等候。”
“好。”张垍点点头道，“你倒提醒了我，我该给你一张府牒，一会儿你也向管家要去吧。”
“是。”李白行礼道。
张垍摆摆手吩咐一个婢女道：“去找张大管家来。”
“是，”婢女道了一个万福，款款下去了。
张垍简单跟李白交代了几句，就施施然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一个发福的中年油腻胖大叔走了过来，问道：“你就是李太白？”
“某是李太白。”李白行礼道。
张大管家看着李白还算乖巧懂礼节，点点头道：“好，你跟我来吧。”
李白称是，跟着张大管家一起去了后院，张大管家拿着钥匙打开一间屋子，对李白道：“以后你就住这儿吧，屋子有人打扫过了，里面为你准备的衣服府牒也都在那儿。”
“还有衣服啊？”李白问道。
“那是当然，你现在是张府的门客，一举一动都带着张家的脸面，人靠衣装，你出去穿什么也代表的是张家的脸面。”张大管家捏着李白的衣服道，“看你这一身衣服，俗气；这布料，都不行。”
李白身上穿的是许萱亲手为他织布，一针一线做的衣服，李白摇摇头道：“我的衣服是我去世的妻子亲手做的，我不能换下来。”
张大管家一愣，却也没说什么，道：“随你吧，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
“行了，你外面不是还有个朋友，拿着府牒出去吧。以后进出张府也要出示这个的。”张大管家道，“以后在府里住下，想在这里吃就去通知厨房的下人给你做，不想在这儿吃出去吃也随意。”
“但是你得保证，二公子找你的时候得找得到你。”张大管家伸出一根手指道。
李白点点头，行礼谢道：“在下明白，多谢张大管家。”
张大管家摇摇头，离开了。
李白看着偌大的张府，心想自己应该还记得路吧，李白摸索着走了出去，见晁衡还在那儿等待着，李白过去笑道：“多谢晁兄带路相助。”
“看样子你拿到了张家的府牒了？”晁衡问道，“没想到你真能拿到，听说每年都有上千人来张府干谒，留下的确实不多。”
“可能我运气比较好。”李白笑道，“晁兄，为了答谢，我请你去喝酒如何？”
“好啊。”晁衡道，“顺道我带你去逛逛长安城。”
李白笑着点点头，心想自己竟然让一个外国人带路逛长安，真是丢人啊。
李白两人出了坊，坊和市虽然只有一墙之隔，但是仿佛两个天地一般，坊内的大街上空荡荡的寂寥无人，而市内的大街上车水马龙，各式各样的声音。
晁衡带着李白进了一家酒楼，这家酒楼很有气派，华而不奢。来往的客人也很杂，有书生也有商人，有穿着锦衣绫罗的官宦子弟，也有身着麻衣的普通百姓。
“这家酒楼还是张家的产业，燕国公三子，每个都是人杰，燕国公去世后，家道不仅没有衰落，反而越加兴盛了。”晁衡道。
李白多少知晓一些情况，知道张说的嫡长子张均如今已是兵部侍郎，中书舍人，袭封公爵；二子张垍迎娶公主，做了驸马，升任卫尉；三子张埱也担任了给事中。
如今的长安城里，大大小小的产业都是这些朝中权贵的，他们自然不会亲自经营打理，但是会派下人管事去做，这些产业挂着他们的名头，也更加方便。
“不知道这家酒楼的酒怎么样？”李白道。李白的酒虫也被勾搭起来了，长安城啊，好酒应该很多吧……
“你看这酒楼名字，百味楼。”晁衡笑道，“这家酒楼的酒的品类是最多的，肯定有你喜欢的，走吧，咱们进去。”
李白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跟随晁衡走了进去。
两人一进去，李白倒是发现这酒楼果然热闹，生意很是红火。
“晁公子来了！”一个小厮看见晁衡跑了过来，看得出来，晁衡也是这里的熟客了。
晁衡点点头，对李白道：“这个小厮叫小秋，我第一次来时就是他来接待。”
“见过这位公子。”小秋笑道，“晁公子上楼吧，一楼嘈杂的很。”
晁衡笑着点点头，小秋带着他们去了二楼，二楼相对清静许多，虽然也是只有几个空桌位，但是这上面的人显然都是些公子富商，说话声音并不大。
“晁公子，去那边吧。”小秋指着一个靠窗的桌位。
“那儿不错。”晁衡点点头，“就去那儿吧。”
第239章 裴旻（）
李白和晁衡坐在那儿，欣赏着下面车水马龙的繁华景象。
“我最喜欢这里的清酒。”晁衡道，“味道很是甘冽，就是辛辣一些。怎么样太白，你要喝什么酒？”
“有汾酒吗？”李白试探问道，自从在太原喝了那酒之后，觉得那个酒还不错，就是不知道这里有没有。
“当然有了。”小秋脸上始终带着礼貌的笑，道，“咱们这里别的不说，酒的品类肯定是长安最丰富的，我这就给两位送来。”
“小秋再随意上几盘菜来，对了，鱼片一定要上。”晁衡道。
“好嘞。”小秋道，“今天的鱼是刚送来的，新鲜的很。”
晁衡笑着点点头，让小秋下去了。
李白想到，这鱼片不会就是日本人最爱吃的生鱼片吧？果不其然，上来之后，果然是一盘生鱼片，还带着两碗蘸料。
“请用菜吧。”晁衡道，“长安的鱼片真是最好吃的食物了，太白你以前吃过没？快尝尝。”
李白强笑着吃了一口，没啥特别感觉，李白想到，这生鱼片里有没有细菌啊……
李白看着晁衡吃的很香的样子，实在不想再吃一口生鱼片，李白夹了别的菜，道：“我还吃不惯这鱼片，这个菜还不错。”
晁衡很是惋惜的样子，叹道：“怎么这么多人都不爱吃呢，多鲜美自然的味道啊。”
“你吃，你吃。”李白讪讪笑着道。
这里的菜李白吃着也是一般，除了一盘酱牛肉还不错外，李白其他菜都不怎么动筷子，只是在喝着酒。
还是酒不错啊。李白一边喝着汾酒，一边看着街上的人生百态，倒有另一番心情。
李白和晁衡喝着酒，看见两个人上了楼，一人公子哥打扮，像是哪家的贵公子，另一人却英气逼人，剑眉下一对眸子很是锐利，手里还持着一把剑。
此人是个用剑高手，李白心道。
那持剑之人似乎心有所感，看向李白的方向，与李白对视一眼，双眼发出一道剑光也似，接着收起了目光。
“怎么了，裴先生？”公子哥向他的目光方向看了一眼问道。
“没什么。”那持剑之人道，“有一个剑中高手在那儿。”
“是哪一个？”
持剑之人道：“靠窗的那一桌，左边的那个。”
“其比你如何？”公子哥问道。
“我看不透。”持剑之人道，“不在我之下。”
“哦？”公子哥饶有趣味地看了李白一眼，道，“有些意思。”
“我们接着吃饭吧。”公子哥收回目光道。
李白看着那两人又上一楼，到了三楼。
“没想到见到了传说中的剑圣。”晁衡有些激动地道。
“那持剑之人，就是裴旻？”李白问道，李白心道，怪不得这么强的剑气在身。
“是啊。”晁衡道，“剑圣裴旻，七星剑使得出神入化，有一次我在宫中见到他舞剑，其掷剑入云，高数十丈，剑落下时仿佛闪电劈过，他很漫不经心的样子，拿着剑鞘，剑紧挨着他，不差一丝一毫的进了剑鞘。所有看的人心都提到嗓子眼里了，看完之后还凉飕飕的。”
李白对这个裴旻很感兴趣，不知道他是不是只是有花架子，心想以后有个机会一定讨教一二。
“那裴旻身边的那人是谁？”李白问道。
“是驸马都尉杨洄。”晁衡道。
这两个人怎么在一起了？李白心里想到。
“这个杨洄不是什么好人。”晁衡嘀咕道，“整日巴结着惠妃，走狗一般，没有男人尊严。”
“晁兄慎言。”李白道，“当心有小人偷听诋毁。”
晁衡不再说了，喝了一大口酒。
李白和晁衡聊着长安城，没想到不一会儿，裴旻就脸色难看，像是受了侮辱一般从楼上走下来，看了一眼李白就下去了。
随之杨洄也走了下来，似是无奈地看了李白一眼。
李白没想到这人竟然朝自己走了过来，装作不认识的样子，自顾自喝着酒。
“晁衡卿有雅兴在这里喝酒啊。”杨洄行礼笑道。
“嗯。”晁衡点点头。
“晁兄，不知道这位公子是谁？面生的很啊。”杨洄笑着问道。
“这是我的一位朋友。”晁衡板着脸道，“是第一次来长安。”
“敢问公子姓名？”杨洄笑道。
“在下李太白。”李白行礼道。
“李太白？我好像在哪里听过……”杨洄行礼道，“在下杨洄。”
“无名小卒，何足挂齿。”李白笑道。
“我见公子英气不凡，一表人才，觉得是个可以结交的人。”杨洄道，“李公子若有机会，可否赏光一起喝酒？公子现居何处？有时间我派人请李公子到寒舍叙话。”
“我现在寄寓在张卫尉府上，不过是个小小门客罢了。”李白微笑道。
“原来是张垍家里。”杨洄道，“我和张卫尉也是熟人，该日我请张垍到寒舍喝酒，李公子可一定要随行。”
“一切还要看张卫尉的意思。”李白道。
“我告诉他一声无妨。”杨洄笑道，“那就先告辞了。”
“告辞。”李白和晁衡行礼道。
杨洄下去了，晁衡挥挥面前的空气，厌恶道：“大男人带什么香囊，真难闻。”
李白笑着看着晁衡，心想这人真是直率单纯。
“太白，你可别和这人走的太近。”晁衡道，“这人表里不一，不是好鸟。”
“多谢晁兄提醒，我知道了。”李白笑道，更加觉得这个晁衡值得结交，初识就这般真心待人，实属不易。
“奇怪了。”晁衡嘀咕道，“这个杨洄找你做什么呢？”
李白笑而不语，心里大概猜到了一些东西。
两人接着畅饮一番，不舍而去，晁衡告诉李白自己住在何处，直言有事可以去他府上寻他。李白对晁衡很感激，没想到刚进长安就结识了这么一位直率好友。
李白拿着府牒回了逸香坊，回到了燕国公府。
李白回到了自己房中，关起门来思索着接下来的行动该怎么做。
弄清楚如今朝局的局势是第一步，李白虽然知道一些，但都不是很清楚，李白接下来的目标就是认清朝中的权贵，梳理出朝局的盘根错节的势力。李白正在想着该从何处入手，张大管家突然敲门而至：“李公子，二公子请你去大堂一趟。”
李白打开门，笑着道：“好，我知道了。”
李白拿出一块银锭不着痕迹地塞到张大管家手里，笑道：“初来乍到承蒙管家照顾，也未给管家准备礼物，这点小心意不成敬意。”
张大管家收下银锭，笑道：“其实都是在张府做事，大家齐心协力就是。”
李白点点头，表示很同意。
“宋国公李令问来了。”张管家道，“听说你们之前似乎有交情？”
“一起在安陆，有过几面之缘。”李白道。
“那就好。”张管家道，“都知道李令问是忠王的人，你要知道，咱们二公子现在不想卷入这个那个的争斗。”
李白行礼道：“在下明白了。”
张管家点点头。
第240章 再遇李令问（）
李白跟着张管家一起去了大堂，见李令问和张垍正在大堂上用茶。
李白进去道：“见过张卫尉，见过李国公。”
李令问起身笑道：“许久不见，太白你怎么这般客气了？”
“在下不过是一介白衣，怎敢在国公面前造次。”李白躬身道。
“好了。”张垍道，“太白，李国公特意寻你而来，你也入座，一起说说话吧。”
“是。”李白道。
李白坐在下首，李令问也坐了下来。
“太白进了长安，怎么不去找我？”李令问道。
“某到初到长安，人生地不熟。幸得陈州李刺史推荐到了燕国公府，得了张卫尉赏识。”李白淡淡地道，“既然已经是张卫尉手下门客，自然得注意言行。”
李令问见李白的样子，心知他如何想，摇头道：“你我本就是一起在安州的朋友，叙叙旧又何妨？相信张卫尉也不会在意的。”
张垍笑道：“李国公说的是，太白若在长安有好友，走动一些也是无妨，我张垍也不是严厉之人。”
“某在卫尉手下，自然要为卫尉着想。”李白道，“我在长安也没有什么朋友，也就认识国公一人了。”
“啊对了。”李白道，“白初来时还承蒙左补阙晁衡照顾，今日为了感谢他还去了百味楼请他喝酒呢，还遇到了驸马杨洄。”
李白心知这些都瞒不过张垍，索性直说出来。
“我都听百味楼的管事说了，听说杨驸马和裴旻先生一起去了百味楼雅间，裴旻先生却脸色不愉先走了。”张垍笑道，似乎有意说给李令问听。
“裴旻先生刚烈正直，也许是杨驸马说了让裴先生不高兴的话。”李令问笑道。
张垍也笑了起来，“不知为何，杨驸马临走前还有意结交太白，真是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李令问道：“我见过太白的剑术，精妙无双。恐怕都不下于裴旻先生，也许杨驸马想找什么剑中高手。”
“太白还有如此剑术？”张垍略一惊讶地问道，却是岔开了话题。
“那是自然。”李令问道，“我曾亲眼见到太白的剑术，轻而易举的就击败了李京之，李京之也是得了裴旻先生真传的，所以，我觉得太白的剑术恐怕和裴旻先生一拼了。”
李白谦逊地道：“李国公过誉了。”
李令问摇摇头，对张垍道：“太白不仅剑术高超，文采也是斐然。张卫尉可不要埋没了人才啊。”
张垍笑道：“我早就看出太白不凡，却未深入了解，幸得李国公提醒，否则还不知道太白要掩藏多久。险些就让明珠蒙尘了。”
“卫尉说的哪里话。”李白道，“在下承蒙卫尉赏识，自然尽心尽力帮助卫尉。太白初来张府一日，卫尉不了解白也是应当。”
张垍被李白这番话说的很是舒畅，笑道：“以后若是有事，你我就要相互帮助，从即日起你不是我的门客，而是我的朋友。”
“多谢卫尉。”李白起身行礼道。
“好了，既是朋友就不要客气。”张垍笑道，“李国公，不如今日就在寒舍用饭？正好你我三人好好交一下心。”
“既如此某就不客气了。”李令问笑道。
李令问在张府用了晚宴，李白三人一起喝酒叙话。
酒过三巡，李令问和张垍似乎有些醉意，开始扯到朝堂之事。李白在一旁用心听着。
“张相和令尊张太师为至交好友，如今却被圣人免去了知政事，迁为右丞相，我朝堂又失去了一中流砥柱啊。”李令问感叹道。
“如今朝上风起云涌，张相老得连笏板都拿不动了，也该歇歇了。”张垍道。
“可是贤相下台，奸臣当道。”李令问喝了酒有些气愤道，“我大唐真是风雨飘摇啊，听说有些人还极力劝说圣人动摇国本，如此，我大唐岂不危矣？”
张垍道：“这都是圣上和朝中中枢要员的事，我们这些小人物，那里掺和得进去？”
“张卫尉，你说，东宫该不该废？”李令问道，“东宫在位三十年，素无大过，如今却被内廷勾结外臣，联合动摇国本，我大唐是怎么了？”
张垍急忙道：“令问，此话不要乱说。被有心人听到了，是要杀头的。”
“唉！”李令问长叹一声，喝了一大口酒。
李白在一旁跟着喝酒，默不作声。
“不说这些烦心事了，来，喝酒！”李令问举杯道。
李令问喝得酩酊大醉，张垍醉醺醺地道：“太白，你去帮我把李国公送回府上吧。”
“可是某不认识李国公的府邸在何处？”李白道。
“你看看街上有没有人，打听打听。”
李白点点头道：“是。”
李白扶起了李令问，带着他出了张府大门，张府前的街上空无一人，李白扶着他走出去很远，低声道：“好了，别装了，你家在哪儿？”
李令问眯缝着的眼睁开，道：“太白，你好不仗义，愿意出仕也不来帮我。”
“我给刘侍御说了，我要凭借自己出仕。”李白道，“快说，你家在哪边？”
李令问指了个方向，道：“接着扶着我。”
李白点点头，接着假模假样地扶着李令问往前走去。
“张垍虽然爱才，但也妒才。”李令问道，“若是他觉得驾驭不了你，你的才能胜过他，他不会让你轻易出仕。历来他举荐的，都是听命于他的走狗，才疏徳浅。你在他的府上成不了气候。”
李白道：“我看出来了。张垍只是一块垫脚石而已，我还要靠他多结交一些权贵。以后我另有他人。”
“你心里有数就好。”李令问道。
“你帮我个忙。”李白道，“我不能去你府上，改日有机会你我约个地点，我有事问你。”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李令问道，“等到二月初二，圣人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