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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哈……”
那笑声循着内力,在夜色中扩散,一时间,竟压得四野静谧,犹如空谷之中的巨大回音。过得一阵,笑声停下来,这位三十余岁,持身极正的大将军面上,也有着复杂的神情:“既然让你上了战场,为父本不该说这些。只是……十二岁的孩子,还不懂保护自己,让他多选一次吧。若是年纪稍大些……男儿本也该上阵杀敌的……”
“是,女儿知道的。”银瓶忍着笑,“女儿会尽力劝他,只是……岳云他傻乎乎一根筋,女儿也没有把握真能将他说动。”
“去吧。”
不愿意再在女儿面前出丑,岳飞挥了挥手,银瓶离开之后,他站在那儿,望着军营外的一片黑暗,久久的、久久的没有说话。年轻的孩子将战争当成儿戏,对于成年人来说,却有着截然不同的意义。三十四岁的岳鹏举,对外强势精明,对内铁血严肃,心中却也终有些许过不去的事情。
如果能有宁毅那样的口舌,现在或许能好过许多吧。他在心中想到。
……
随后的夜晚,银瓶在父亲的营房里找到还在打坐调息装镇静的岳云,两人一道从军营中出去,准备返回营外暂居的家中。岳云向姐姐询问着事情的进展,银瓶则蹙着眉头,考虑着如何能将这一根筋的小子拉住片刻。
此时的襄阳城墙,在数次的战斗中,坍塌了一截,修补还在继续。为了方便看察,岳云等人暂居的房子在城墙的一侧。修补城墙的工匠已经休息了,路上没有太多光芒。让小岳云提了灯笼,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正往前走着,有一道人影从前方走来。
那身影高大,到得近处,银瓶的说话才顿了一顿,前方来人身材魁梧,随着他的前行,身形看来竟还在增长由人畜无害变得危险,这是绿林高手放开气势的象征,不是真正的高手甚至还不可能做到这种程度的藏拙。
“两位是岳家的小将军吧……”那身影到得近处,只见火光照耀出,显出一张满是刀疤的黑脸来。
银瓶抓住岳云的肩膀:“你是谁?”
一步之间,巨汉已经伸手抓了过来。
银瓶手中,飘影剑似白练出鞘,同时拿着烟花令箭便打开了盖子,一旁,十二岁的岳云沉身如山岳,大喝一声,沉猛的重拳轰出。两人可以说是周侗一系嫡传,即便是少女孩童,也不是一般的绿林好手敌得住的。然而这一瞬间,那艟藓旱拇笫钟倘绺蔡炀抻。底×朔缋祝菇吕矗�
不久之后,示警之声大作,有人浑身带血的冲进军营,告知了岳飞:有伪齐或是女真高手入城,抓走了银瓶和岳云,自城墙冲出的消息。
再过得一阵,高宠、牛皋等人带着军中好手,飞快地追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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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自从泽州事了,宁毅与西瓜等人一路南下,已经走在了回去的路上。这一路,两人带着方书常等一众护卫跟班,有时同行,有时分开,每日里打探沿途中的民生、状况、各式情报,走走停停的,过了黄河、过了汴梁,逐渐的,到得邓州、新野附近,距离襄阳,也就不远了。
宁毅不愿贸然进背嵬军的地盘,打的是绕道的主意。他这一路之上看似悠闲,实际上也有许多的事情要做,需要的谋算要想,七月中旬的一晚,夫妻两人驾着马车在野外宿营,宁毅思考事情至半夜,睡得很浅,便悄悄出来透气,坐在篝火渐息的草地上不久,西瓜也过来了。
“这两日见你休息不好,担心女真,还是担心王狮童?”
“你倒是知道,我在担心王狮童。”宁毅笑了笑。
“这些天,你为他做了不少布置,岂能瞒得过我。”西瓜伸直双腿,伸手抓住脚尖,在草地上折叠、又舒展着身体,宁毅伸手摸她的头发。
“是有些问题。”他说道。。
第七四一章 近乡情怯 节外生枝(上)()
“是有些问题。”宁毅拔了根地上的草,躺倒下去:“王狮童那边是得做些准备。”
“摘桃子?”
西瓜问了一句,宁毅笑着摇摇头:
“我没那么饥渴,他要是走得稳,就不管他了,如果走不稳,希望能留下几个人。几十万人到最后,总会留下点什么的,现在还不好说,看怎么发展。”
西瓜躺在旁边看着他,宁毅与她对望几眼,又笑了笑:“王狮童是个很聪明的人,北方南下,能凭一口热血把几十万人聚起来,带到黄河边,本身是了不起的。但是,我不知道……可能在某个时候,他还是崩溃了,这一路看见这么多人死,他也差点要死的时候,可能他潜意识里,已经知道这是一条死路了。”
宁毅看着天空,此时又复杂地笑了出来:“谁都有个这样的过程的,热血澎湃,人又聪明,可以过很多关……走着走着发现,有些事情,不是聪明和豁出命去就能做到的。那天早上,我想把事情告诉他,要死很多人,最好的结果是可以留下几万。他作为领头的,如果可以冷静地分析,承担起别人承担不起的罪孽,死了几十万人甚至百万人后,也许可以有几万可战之人,到最后,大家可以联手打败女真。”
宁毅顿了顿,看着西瓜:“但他太聪明了,我开口,他就看到了本质。几十万人的命,也太重了。”
西瓜听他说着这事,眼中蕴着笑意,然后嘴巴扁成兔子:“承担……罪孽?”
“我没这么看自己,不用担心我。”宁毅拍拍她的头,“几十万人讨生活,随时要死人。真分析下去,谁生谁死,心里就真没个数吗?一般人难免受不了,有些人不愿意去想它,其实如果不想,死的人更多,这个领头人,就真的不合格了。”
“也许他担心你让他们打了先锋,将来不管他。”
“他哪里有选择,有一份帮忙先拿一份就行了……其实他如果真能参透这种残酷和大善之间的关系,就是黑旗最好的盟友,尽全力我都会帮他。但既然参不透,就算了。偏激点更好,聪明人,最怕觉得自己有后路。”
宁毅枕着双手,看着天上星河流转:“其实啊,我只是觉得,好几年没有见到宁曦他们了,这次回去终于能见面,有点睡不着。”
“四年。”西瓜道,“小曦还是很想你的,弟弟妹妹他也带得好,不用担心。”
宁毅看着天上,撇了撇嘴。过得片刻,坐起身来:“你说,这么好几年觉得自己死了爹,我忽然出现了,他会是什么感觉?”
“也是你做得太绝。”
“怕啊,小孩子难免说漏嘴。”
他仰起头,叹了口气,微微蹙眉:“我记得十多年前,准备上京的时候,我跟檀儿说,这趟上京,感觉不好,一旦开始做事,将来可能控制不住自己,后来……女真、蒙古,这些倒是小事了,四年见不到自己的孩子,扯淡的事情……”
看他蹙眉的样子,微含戾气,相处已久的西瓜知道这是宁毅许久以来正常的情绪宣泄,若是有敌人摆在眼前,则多半要倒大霉。她抱着双膝:“若是没有这些事,你还会跟我好吗?我是要造反的啊。”
“人生总是,嗯,有得有失。”宁毅脸上的戾气褪去,站起来走了两步,“小曦十三岁,小忌十岁,雯雯八岁,都该懂事了。小河小珂五岁,小霜小凝三岁,都算是出生就没见过我,想来当然是我自找的,只是多少会有些遗憾。自己的孩子啊,不认识我了怎么办。”
西瓜站起来,目光清澈地笑:“你回去见到他们,自然便知道了,我们将孩子教得很好。”
宁毅想了想,没有再说话,他上一世的阅历,加上这一世十六年时光,养气功夫本已深入骨髓。不过无论对谁,孩子始终是最为特殊的存在。他初到武朝时只想要悠闲度日,就算战火烧来,也大可与家人南迁,平平安安度过这一辈子。谁知道后来走上这条路,即便是他,也只是在危险的浪潮里颠簸,飓风的悬崖上走道。
小苍河大战的三年,他只在第二年开始时南下过一次,见了在南面安家的檀儿、云竹等人,此时红提已生下宁河,锦儿也已生下个女儿,取名宁珂。这一次归家,云竹怀了孕,暗中与他一道来往的西瓜也有了身孕,后来云竹生下的女儿取名为霜,西瓜的女儿取名为凝。小苍河大战结束,他匿身隐踪,对这两个女儿,是见都未曾见过的。
华夏军方南下时,收编了不少的大齐军队,原本的军队精锐则损耗过半,内部其实也混乱而复杂。从北方卢明坊的情报渠道里,他知道完颜希尹对华夏军盯得甚严,一方面害怕孩子会不小心透露口风,另一方面,又害怕完颜希尹不顾一切铤而走险地试探,累及家人,宁毅殚精竭虑,夜不能寐,直到第一轮的教育、肃清结束后,宁毅又严格考察了部分军中军中将领的状态,筛选培养了一批年轻人参与华夏军的运作,才稍稍的放下心来。期间,也有过数次暗杀,皆被红提、杜杀、方书常等人化解。
这段时间里,檀儿在华夏军中当着管家,红提负责大人孩子的安全,几乎未能找到时间与宁毅团聚,云竹、锦儿、小婵、西瓜等人偶尔偷偷摸摸地出来,到宁毅隐居之处陪陪他。纵然以宁毅的心志坚毅,偶尔午夜梦回,想起这个那个孩子生病、受伤又或是体弱哭闹之类的事,也不免会轻轻叹一口气。
两年的时间过去,华夏军中局势已定。这一年,宁毅与西瓜一道北上,自吐蕃绕行西夏,而后至西北,至中原转回来,才正好遇上游鸿卓、泽州饿鬼之事,到如今,距离归家,也就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纵然完颜希尹真有些什么动作安排,宁毅也已有了足够防备了。
中原局势一变,秦绍谦会顶在明面上继续执掌华夏军,宁毅与家人团聚,乃至于偶尔的出现,都已无妨。如果女真人真要越千山万水跑到西南来跟华夏军开战,便再跟他做过一场,那也没什么好说的。
自与女真开战,即使横跨数年时间,对于宁毅来说,都只是争分夺秒。臃肿的武朝还在玩什么修养身息,北上过的宁毅却已知道,蒙古吞完西夏,便能找到最好的跳板,直趋中原。此时的西北,除了依附女真的折家等人还在捡着破烂恢复生计,多数地方已成白地,没有了曾经的西军,中原的大门基本是大开的,一旦那支此时还不为多数中原人所知的骑队走出这一步,未来的中原就会成为真正的人间地狱。
即便女真会与之为敌,这一轮残酷的战场上,也很难有弱者生存的空间。
“想想都觉得感动……”宁毅嘟囔一声,与西瓜一道在草坡上走,“试探过蒙古人的口风之后……”
正说着话,远处倒忽然有人来了,火把摇晃几下,是熟悉的手势,隐匿在黑暗中的人影再度潜进去,对面过来的,是今夜住在附近镇子里的方书常。宁毅皱了皱眉,若不是需要立刻应变的事情,他大概也不会过来。
“怎么了?”
“出了些事情。”方书常回头指着远方,在黑暗的最远处,隐约有细微的光亮变化。
“打起来了?”西瓜皱了眉头,“背嵬军夜袭邓州?”
“不是,邓州守军出了一拨人,绿林人也出了一拨,各方人马都有。据说两日前夜间,有金人武者入襄阳,抓了岳将军的子女出城,背嵬军也出动了高手追击,双方交手几次,拖缓了那支金人队伍的速度,消息如今已在邓州、新野这边传开,有人来救,有人来接,如今许多人已经打起来,估计不久便波及到这边。咱们最好还是先转移。”
“岳将军……岳飞的子女,是银瓶跟岳云。”宁毅回忆着,想了想,“军队还没追来吗,双方碰上会是一场大战。”
“听说女真那边是高手,一共上百人,专为杀人斩首而来。岳家军很谨慎,不曾冒进,前头的高手似乎也一直未曾抓住他们的位置,只是追得走了些弯路。这些女真人还杀了背嵬军中一名落单的参将,带着人头示威,自视甚高。邓州新野如今虽然乱,一些绿林人还是杀出来了,想要救下岳将军的这对儿女。你看……”
西瓜看了宁毅一眼:“这位岳将军曾经跟过你,多少有些香火情分,要不然,救一下?”
“他是周侗的弟子,性格耿直,有弑君之事,双方很难见面。这么些年,他的背嵬军也算有些样子了,真被他盯上,怕是难过襄阳……”宁毅皱着眉头,将这些话说完,抬了抬手指,“算了,尽一下人事,这些人若真是为斩首而来,将来与你们也难免有冲突,惹上背嵬军之前,我们快些绕道走。”
方书常点了点头,西瓜笑起来,身影刷的自宁毅身边走出,转眼便是两丈之外,顺手拿起火堆边的黑披风裹在身上,到一旁大树边翻身上马,勒起了缰绳:“我带队。”
马背上,飒爽的女骑士笑了笑,干净利落,宁毅有些犹豫:“哎,你……”
“你放心。”
黑马驰骋而出,她举起手来,指尖上洒落光芒,随后,一道烟火升起来。
秋风萧瑟,洪波涌起,不久之后,草地林间,一道道身影劈波斩浪而来,朝着同一个方向开始蔓延聚集。
宁毅也跨上马,与方书常一道,随着那些身影奔驰蔓延。前方,一片混乱的杀场已经在夜色中展开……。
第七四二章 近乡情怯 节外生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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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之中,人影与战马奔行,穿过了树林,便是一片视野稍阔的丘陵,破旧的泥路沿着山坡朝下方延伸过去,远远的是已成鬼蜮的荒村。8 Δ1 中文 网
村子是最近才荒弃的,虽已无人,但仍没有太多时光摧残的痕迹。这片地方……已接近邓州了。被绑在马背上的银瓶辨认着——月余以前,她还曾随背嵬军的士兵来过一次此处。
耳中有风声掠过,远处传来一阵细微的喧闹声,那是正在生的小规模的打斗。被缚在马背上的少女屏住呼吸,这边的马队里,有人朝那边的黑暗中投去注意的目光,过不多时,打斗声停止了。
骑马的男子从远处奔来,手中举着火把,到得近处,伸手解下了挂在腰间的两颗人头仍在了路边的泥沟里。银瓶闭上了眼睛,耳听得那人说道:“两个绿林人。”
“两口子?”有人似是往那泥沟里看了一眼。
“狗男女,一起死了。”
后方马背上传来呜呜的挣扎声,随后“啪”的一巴掌,巴掌后又响了一声,马背上那人骂:“小兔崽子!”大概是岳云奋力挣扎,便又被打了。
夜风中,有人轻蔑地笑了出来,马队便继续朝前方而去。
村落近了,邓州也越来越近。
接近邓州,也便意味着她与弟弟被救下的可能,已经越来越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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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没有人能够具体描述战争是一种怎样的概念。
若要概括言之,最为接近的一句话,或许该是“无所不用其极”。自有人类以来,无论是怎样的手段和事情,只要能够生,便都有可能在战争中出现。武朝陷入战火已有数年时光了。
两个月前再度易手的襄阳,刚刚成为了战争的前线。如今,在襄阳、邓州、新野数地之间,仍是一片混乱而凶险的区域。
原住民的离散,流民的聚集,背嵬军、大齐军队、金**队在这附近的厮杀,令得这方圆数百里间,都变作一片混乱的杀场。
在大部队的聚集和反扑之前,伪齐的巡逻队专注于截杀流民——已经走到这里的逃民,在他们而言基本是格杀勿论的——背嵬军则派出队伍,在最初的摩擦里,尽量将流民接走。
上月,为着一群百姓,伪齐的军队试图打背嵬军一波伏击,被牛皋等人识破后将计就计进行了反包围,之后围点打援扩大战果。伪齐的援兵协同金人督战部队屠杀百姓围魏救赵,这场小的战斗差点扩大,后来背嵬军稍占上风,克制收兵,流民则被屠杀了小半。
类似的冲突,这些时日里屡见不鲜,但在大规模的冲突险些爆后,双方又都在此地暂时保持了克制的态度。背嵬军刚获大捷,对方也已拉起防御的阵仗,需要的是消化这次大胜后获得的经验,巩固军队的信心。
大齐军队胆小怯战,相对而言他们更乐意截杀南下的流民,将人杀光、抢夺他们最后的财物。而迫于金人督战的压力,他们也只好在这里僵持下去。
至于金人一方,当初扶植大齐政权,他们也曾在中原留下几支部队——但这些部队并非精锐,纵然也有少数女真开国强兵支撑,但在中原之地数年,地方官员曲意逢迎,根本无人敢正面反抗对方,这些人养尊处优,也已逐渐的消磨了士气。赶到邓州、新野的时间里,金军的将领督促大齐军队上阵,大齐军队则不断求援、拖延。
在大的方向上,三股力量就此僵持,对峙的空隙里,流民遭受屠杀的境况未曾稍缓。在幕僚孙革的建议下,背嵬军派出三五百人的队伍分批次的巡逻、接应自北面南下的人们,间或在树林间、野地里见到平民被屠戮、劫掠后的惨像,那些被杀死的老人与孩子、被**后杀死的妇人……这些士兵回来之后,说起这些事情,恨不能立刻冲上战场,饮敌骨血、啖其皮肉。这些士兵,也就成了更为能战之人。
当然,在背嵬军的后方,因为这些事情,也有些不同的声音在酵。为了防止北面奸细入城,背嵬军对襄阳管制严厉,多数流民只是稍作休息,便被分流南下,也有南面的书生、官员,打听到许多事情,敏锐地察觉出,背嵬军并未没有继续北进的能力。
如果背嵬军以更为坚决的姿态北推,而不是一次只派三五百人出城,这些在襄阳、邓州、新野三地之间死去的百姓,或许就能因此而得以存活。
当然,大捷之下,这样的声浪尚不算明显。才只十三四岁的银瓶对于这些事情,也还不太清楚,但她能够明白的事情是,父亲是不会也不能将军队推出襄阳,来救自己这两个小孩子的,甚至于父亲本人,也不可能在此时放下襄阳,从后方追赶过来。当意识到抓住自己和岳云的这支队伍的实力后,银瓶心底就隐约察觉到,自己姐弟俩求生的机会渺茫了。
两天前在襄阳城中出手的疤面巨汉,与姐弟俩的�